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踱去。

歡顏去了學中,良嫂的家人生病特告假兩日外出探視,清晨起身的時候,展若寒就已經不再身邊了,這些日子他總是早出晚歸,神色匆匆。

消息已經傳遞了出去,剩下的事情就是耐心的等待,可是除卻每月的月中他賜予我的一次外出的機會,餘下的時光終是難以打發。

尤其是展若寒怕歡顏頑皮累到我,近些日子吩咐為歡顏和寧羽加了課業,午飯就在學塾中吃,下學的時間也都下午時分,這樣可以讓我有更多的時間休息。

天空晴爽,冷冽秋風舞動院外高大的胡楊落葉瑟瑟飛舞,在青石地麵上鋪陳了厚厚的落葉,踩上去沙沙作響,像是寂寥的流沙。

自展若寒在這裡居住後,已經命人將後院那十幾個墳塚遷出了院子,原來埋著十幾個不知名的西域女子骨灰的土坑已經被填平,上麵栽了幾棵海棠,這是耐秋的花卉,可以為蕭瑟的秋日平添幾分顏色,打算著來年春天再移來些洛陽特有的名品牡丹。

斜睇著那幾棵枝繁葉茂的花樹,冷冷彎起%e5%94%87角,秋海棠粉膩的球形花朵雖看著花團錦簇,卻已是落英繽紛,恣意著晚秋最後一抹張揚,空氣中彌漫著甜膩頹廢的香氣。

他在這些事情上一向細心,當年玉蔻不過就是喜歡素色,他就在長安東小院中伐去了燦如雲霞的薔薇,為她種了滿院雪野流芳的玉簪花。

可是花兒再美,終究無法留駐隨風凋零的紅顏,當年的玉蔻,如今的赫連雲笙,何其的相似,幽深靜謐的院落,滿園孤寂的花朵,周而複始重複著相同的日子,扼殺著女子寂寞如花的歲月。

我不是玉蔻,一朝情錯,再回首時,對展若寒已經不複當年烈焰熔城般炙熱而偏執的愛戀,所以,無論這座見鬼的院落中凝聚了他多少的深情,都不再會是我的歸宿。

兩枚蠟封的絳珠丸在我的掌心中已經被握得滾燙,自胡漢通商後,胡姬酒肆密布市井之中,中朝風氣日漸開化,縱情聲色,珠胎暗結的胡姬藝妓經常要在藥材鋪子中尋覓這種落胎藥。

悵然坐在院中的石椅之上,我把身體蜷縮起來,臉頰貼著膝蓋,微閉了眼睛,睫毛上凝潤著一分晶瑩,秋日的陽光照耀在我單薄的後背上,卻感受不到半分的溫暖。

若是嶽仲景可以順利把我的信息傳到迷月渡,從洛陽往返西疆多不過兩個月的辰光,得到消息的顧南風一定會不遺餘力趕往洛陽,對此我毫不懷疑。

二度逃出將軍府必定會有一番驚天的波折,有了上次的教訓,展若寒也必定會事事小心謹慎,不會再給我機會。

兩個月後,這個腹中的孩子已經近五個月大,勢必影響我的行動,若是不痛下決心,再拖累著小小的幼女歡顏,即便是有顧南風傾力營救,想要逃離展若寒也隻怕是難若登天。

按照計劃,我應該服下這兩丸藥,在眾目睽睽之下製造個閃失,早些墮下這個孩子,這樣還有一段時間可以將養身體,為逃離貯備體力。

這本是個不該到來的生命,是展若寒幽禁我之後強加給我的桎梏,可是讓我%e4%ba%b2手要殺死這個已經與我血肉相連的孩子,還是會讓我痛徹心扉。

因為有了女兒歡顏,讓我歆享了新生命帶給一個母%e4%ba%b2涅槃重生般的歡樂,而這腹中的小小珠胎隻需再多幾個月的辰光,便又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又是一個有著清秀眉眼,玉雪可愛的孩子。

狠狠咬著嘴%e5%94%87,%e5%94%87齒之間洋溢著腥甜的氣息,卻不及剜心的疼痛,緩緩展開手掌,兩枚白色的小小蠟丸在掌心滾動,豆大的淚滴打在掌心之上。

沉%e5%90%9f了許久,終是狠下了心腸,拿起一枚蠟丸,指尖用力正要將其捏開,卻聽得院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打開院門鎖鏈的嘩啦聲響。

聞聲急忙將那兩枚丸藥藏起來,卻見大門已經打開,管家吳婆婆帶著幾個家人,仆婢一擁而入,其中一個家人居然抱著水淋淋的歡顏,身後踉踉蹌蹌跟著府中的大夫。

大吃一驚,我飛快地撲過去,歡顏渾身上下都被水浸透,被家人托在懷中,素日黑葡萄般靈俏的大眼睛緊閉著,細密如織的長睫毛無力的地低垂著,小小的臉蛋慘白如雪,頭發*的貼在麵頰上,氣息微弱。

“歡顏!”一把從府丁的懷中接過女兒,搖晃著她的身體,輕輕拍打著她的麵頰,“歡顏醒醒,娘%e4%ba%b2在這裡,歡顏乖不要嚇娘%e4%ba%b2,快回答娘%e4%ba%b2一聲!”

突如其來的驚嚇讓我手足酸軟,歡顏並不沉重的小身軀仿佛在我的懷中仿佛重逾千斤,已經承載不了那些許的分量,抱著她沉膝跪在地上,一遍遍呼喚著她,那一刻襲來的冰冷恐懼幾乎給我帶來而來了滅頂的窒息。

“姨娘莫驚,方才老朽已經救治過了,姐兒雖浸了些水卻並無大礙,隻不過是受了驚嚇,快將她移到屋內的床榻上,需馬上點起暖爐,給她換了濕衣服,再熱熱的燒了薑湯驅寒!”身後緊隨的大夫在一旁勸慰著我,一疊聲的吩咐著。

一陣忙亂之後,歡顏已經被換上了乾淨的衣衫,擦乾了身上頭上的水漬,用厚厚的被子包裹著躺在了床榻上,整個人的狀態依舊不好,無論怎樣召喚她也不應聲,隻是微微張了張雙眸,無力地看了我一眼便陷入昏沉沉的狀態。

“歡顏……”俯在她的身邊,握著她冰冷的小手,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府中的大夫說得沒錯,現下她的狀況看似凶險,卻也並無生命危險,我來不及問清她如何變成這個樣子,但是看她的狀況應該是落水的過度驚嚇導致的昏厥。

漸漸從方才的震驚無錯中冷靜下來,視線直直盯著歡顏,頭也不回地吩咐身後的眾人,“馬上知會四爺,若是有一分的耽擱,我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做出過格的事情來。”

身後立時響起了奔跑的腳步聲,在管家吳婆的示意下,一個家仆已經飛快的地跑出去傳訊。

經曆了幾日前那一場血雨腥風,無論是來自長安老宅還是洛陽的家仆,想必都已經知曉了我的脾氣秉性,那日我與十幾名武藝超群府丁的一場激戰,以及事後展若寒對我的回護,對夫人邱蔚的苛責,讓府中的大多數人都對我噤若寒蟬。

“大夫,歡顏這樣子應該如何醫治?”我輕輕問道,語聲在空氣中冷澈成冰。

“嗯,”在我的麵前,那曾經為我診出孕脈的老郎中頗有幾分期期艾艾,“回稟姨娘,姐兒此刻的症候主要是驚厥神迷,可以輔以湯藥和針灸,針灸的效果應該快一些。”

“湯藥還煩請先生認認真真開個方子,隻是這針灸應該是哪些%e7%a9%b4位?”回眸望他,犀利的眼神讓他禁不住往後躲了躲。

“小兒驚厥,針刺太溪,氣海,中脘,關元,合穀,足三裡,膈腧,腰陽關這幾個%e7%a9%b4位應該就足夠了。”他仔細思量了一下,方才答複我。

“取銀針來。”我向他伸出了手,他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姨娘,這針灸可不是兒戲,%e7%a9%b4位須得認得準……”

我伸著手不語,先生和管家吳婆麵麵相覷,瞠目半晌,方解下腰間的針囊放到了我的手中,神情頗為猶疑。

太溪,氣海,中脘,關元,合穀,足三裡,膈腧,腰陽關……自幼便在熟習飛刀,人身的各個%e7%a9%b4位自然可以認得準確,況且在嶽府的五年之中,由於歡顏生來體弱頻發哮症,經常在嶽仲景的藥材鋪子幫工研習,更是學到了不少的醫識。

現下歡顏如何變成這個樣子我還來不及查問,若是當真這府中有人居心叵測有謀害之意,那麼救治歡顏所做的一切我隻能%e4%ba%b2力%e4%ba%b2為,絕不敢再嫁他人之手。

縱然此刻心神激蕩,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穩住身心和手指,捏著銀針找準%e7%a9%b4位緩緩刺入,撚動銀針,常年執刀的手指居然沒有一絲的偏頗與顫動,昏沉中的歡顏沒有感知疼痛,唯有在刺入合穀%e7%a9%b4的時候無意識地呻喚了一聲。

身邊凝神關注的郎中臉上露出驚詫訝異的神情,目光中俱是激賞,“姨娘認%e7%a9%b4精準,手勢奇穩,竟是頗通針灸之道。”¤思¤兔¤網¤

沒有理他,過度的緊張與凝注,讓我的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水,還有一針腰陽關,輕輕翻轉了歡顏的身子,掀起了她後背的衣衫,正要在腰陽關%e7%a9%b4落針,卻發現她的後背上居然有一處銅錢幣大小的青紫……

方才大家隻顧給她手忙腳亂的換衣衫,卻沒注意到這處瘀痕,唯有我知曉今晨給她穿衣的時候,歡顏的整個後背還是光潔雪膩,沒有半分的瑕疵。

收斂心神,凝起眉心,將最後這一針穩穩刺進歡顏的腰陽關%e7%a9%b4,她雖沒有什麼反應,卻不再似剛回來那般抽搐悸動,鼻息漸穩,沉沉睡去。

郎中長舒了口氣,起身去開藥方,“姐兒既無大礙了,今早府中新進了兩隻秋日畋獵來的肥大野%e9%b8%a1,我這就吩咐給姐兒燉了去,好好補補身子!“管家吳婆邊說著,邊和一乾家仆卻悄悄的向門口退卻……

“不要命的大可踏出這間屋子!”我的聲音在房間裡冷冷響起,起得身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便劈手奪下了身邊一名府丁腰上的佩劍!

寒光一閃,寶劍出鞘,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冰冷淩厲的劍尖便抵在管家婆的咽喉處,嚇得她一步步倒退,直到身子抵上了後麵的牆壁,已經兩股戰戰,麵色慘白。

“到底發生了什麼?歡顏究竟是怎樣落的水,你仔細斟酌了一字一字回答我,若是有一句假話,一點疏漏,我赫連雲笙此生殺戮無數,還真的不在乎多你一個!”

我的神色冰冷,目光犀利如錐,%e8%83%b8口中滿滿是翻騰的惡意,麵前管家婆肥胖的嘴臉,腮邊抽[dòng]的肌肉,不時跳動的眼瞼,都讓我平添了無言的厭煩與憎惡。

那個瞬間,我真的有一種衝動,再不想費儘心機思慮籌謀,隻想抱起歡顏,一路提劍殺出這波雲詭譎讓我無法呼吸的幽深將軍府,即便衝不出去,我們娘兩個隻要死在一處也就罷了……

“雲笙,你又在做什麼?”身後低低的呼喝聲傳來,勁風從後背襲來,幾乎不假思索地轉還身子,劍光若閃電一般在空氣中滑過一道凜冽寒芒,向身後飛奔而來的那人刺去!

☆、第64章 難道是他?

他擎住我的手向身側一帶,身體偏轉,我送出的冰冷劍鋒貼著他的前%e8%83%b8刺穿了空氣,冷凝的劍氣赫然成風,蕩起了他的衣衫和黑色發絲在空氣中翩然。

“是我,雲笙,住手……”低低的呼喝在耳畔響起,手腕一麻,他加重了力道帶住了我的劍,我的人整個撞進他的%e8%83%b8懷,力道之大竟也讓他倒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

“展若寒,若是懷化大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