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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心的女子留在我心口的印記,”他微微苦笑,“印象中她一直用三柄飛刀的,就著人又打了兩把,也不知為了什麼就一直留在身邊。”

那把溫潤了他%e8%83%b8口鮮血的飛刀入手冰涼,我的手指緊緊抓著它,無言的情緒在%e8%83%b8臆之中翻騰,他卻抬頭看看天光,“我不會走得太遠,我們已經離開了官道,這條小徑很僻靜,官兵們應該不會追到這裡來,等我……”

他在我的額頭上輕%e5%90%bb了一下,轉身離去,背著長弓的修長身形在視線中漸漸杳遠,我久久望著他的背影,岩岩若孤鬆獨立,巍巍若玉山將傾,長袍廣袖,漫行於世,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麵對著他的時候並沒有應答,卻在他轉身的那刻伸出了我的手,虛無的伸,虛無的握,可是除了冰冷沁涼的風穿透指縫,再無法留住些什麼。

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山野之間,我把飛刀插在腰間,利落地熄滅了燃燒的篝火,拉過秦默的馬匹縱身上馬,馬兒原地打著圈子,引頸頻頻張望他離去的方向,揮起了馬鞭,用力在馬腹一夾,馬兒終於一聲長嘶,拔足狂奔。

秦默說的沒錯,這一彆,應該算是永訣了……

正如那痛徹心扉的愛戀,在轉身瞬間已注定化作齏粉飛煙,從此除了午夜夢回,心頭的拭不去淚滴,再不會留有一絲痕跡。

☆、第47章 傷逝佛手峰

天地遼闊,清冷的北風夾雜著紛飛的細雪飄落,風拂動著我長長的鬢發,雲霧一般迷離在眼前,模糊著前行的路。

馬蹄飛舞,踏雪留痕,是一徑前往疏勒的方向,秦默的和田墨玉牌墜在%e8%83%b8口的肌膚處,溫潤中帶著一抹沁涼。

他拚死將我從焉耆中救出,不惜與安西節度使決裂,即便是回到焉耆,他也必定會背負忤逆通敵的大罪陷入絕境,無非是想我離開西域,像一個尋常的女子一般安穩的過活。

可是,他大概也猜得到,我不會去伊州,顧南風能夠為我在長安蟄伏一年,我就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遇險,我可以離開西域,但隻需要得到他平安的訊息,我才可以離開。

秦默的決定並沒有錯,我不能留在迷月渡,我無法麵對他和顧南風之間的生死較量,無法麵對孰生孰死,那麼莫若逃避,遠離這亂世烽火,帶著我孩子過著平靜的生活。

經曆了這麼多,尤其是感受到腹中小生命的存在,我開始慢慢渴求這樣的生活,隻是,這一切的前提是顧南風能夠逃%e8%84%b1展若寒的誘殺。

以馬幫弟兄的驍勇和顧南風的睿智,他雖然兵敗並不至於元氣大傷,展若寒為誘殺顧南風布了局,卻也未必能夠順利讓顧南風上當,我大概是唯一能引顧南風入甕的誘餌。

隻有讓他得知我平安的訊息,他才不會方寸大亂,安西四鎮中疏勒距離焉耆最遠,展若寒即便是要前往疏勒伏擊顧南風也要一段時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來得及。

懷中貼身小衣中的那張麵具還在,團成了皺皺的一小團幸好沒被官兵收了去,我對西域的路徑相當熟悉,為了趕時間不能繞路隻能走官道,可是往來遊弋的官兵甚多。

將那張麵具戴在臉上,即便是巡邏的官兵看到,微覺驚詫的不過是一個形容醜陋的中年婦人騎著馬疾馳趕路,西域遊牧民族眾多,他們也不會太過在意。

秦默失去了馬匹定然追我不上便自行返回焉耆,他馬背上的褡褳之中有些碎銀兩,我隻是與在路過遊牧部落換些乾糧,一路疾行,不眠不休,好在馬兒神駿,三天的辰光我已經繞過了焉耆軍鎮離疏勒更接近了。

漸漸的一路上經常尋覓見軍隊經過的痕跡,拔過的鍋灶,露出雪地的焦黑土壤,越來越多丟棄的淩亂物品,殘破的戰旗,折斷的兵刃,馬兒的糞便,繼而是稀稀落落,星星點點的血跡……

在焉耆通往疏勒的路上,慢慢的,這樣的印記不需要仔細去尋覓,遍地皆是,是當日顧南風退守留下的痕跡,還是展若寒的龍武軍已經與顧南風的馬幫交鋒過?

我的心提到了喉嚨處,每前行一步心兒都緊張的怦怦劇跳,直到我發現大片的血跡和屍體的時候已是來到的一處料峭的陡坡之前,縱馬上去,翻過坡梁,被山體阻擋的喊殺聲已是鋪天蓋地的襲來!

坡下漫野的人群,龍武軍,安西軍,迷月渡的馬幫還有一部分弓月人,各色服飾的人在坡下的曠野混戰廝殺在一處,刀戟如林,寒光飛舞,哀鴻遍野,刺目的血色染紅了雪後的曠野,吹來的風中俱是腥甜濃重的血腥氣息。

呼喝的聲音,慘叫的聲音,兵刃撞擊的聲音,刀劍入肉的聲音,羯鼓錚錚的聲音,戰馬嘶鳴的聲音,在這裡混成一片,猶如巨大的海潮撲麵而來,震顫的人無法呼吸。

人群之中,一眼就可以看到展若寒!

他已經%e8%84%b1下了雲麾將軍的紫紅色戰袍,一襲白衣翩然,%e5%94%87邊一抹成竹在%e8%83%b8的陰冷笑意,身邊兩位副將站在對麵的地勢高處,手執令旗指揮著下麵混雜廝殺的人群,形容淡定。

龍武軍和安西軍唯他馬首是瞻,按照副將手中令旗所指處,士兵們進退有序,不時變換作戰的陣型,鮮血激發了戰士的狼性,各個奮身銳矢,浴血廝殺,團團圍住了黑衣的馬幫。

幾隻蒼鷹在他們的頭頂盤旋著,不時發出尖銳的哨音,龍武軍聽著蒼鷹的鳴叫口中也不停發出清脆的哨音,這是龍武軍的獨特的聯絡呼應方式,那幾隻受過訓練的蒼鷹就是龍武軍居高臨下俯瞰的火眼金睛。

目標隻有一個,身穿黑色大氅,手執長劍往來衝突的顧南風!

他冷凝著麵龐,狠戾的神色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渾身滿是飛濺的血跡,荊烈,巴彥,安達爾等幾個頭領拚死環護在他的周圍,他幾次試圖衝上高地襲擊展若寒,卻總是被盤旋的蒼鷹發現目標,尖利的鳴哨引來了潮水般的官兵。

果然是率隊向焉耆折返時,在這個陡坡處中了展若寒的埋伏,他的身邊大概還有幾百名馬幫弟兄,在不下兩千人的中朝官兵的圍擊下,被屠戮殆儘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不過還好,他還活著,還平安無恙,我微微彎彎%e5%94%87角,長長籲了口氣,眼底氤氳了幾分潮濕。

縱馬下坡俯身在屍體中翻找,自右手被秦默廢去後,我已不能使用弓箭,身上隻有秦默留下的三柄飛刀,很快我找到一把趁手的長劍,又在一人的腰間摸到了幾支袖箭。

抖一抖馬的韁繩,早就躍躍欲試的戰馬風馳電掣般衝進了戰團,搏殺中的眾人沒把這個相貌醜陋的婦人放在眼中,卻已是慘叫呼號,匹練飛舞,血光迸射,長劍如泓,轉瞬間我的身邊已經有好幾名官兵倒了下去。

身邊的人太多,無論如何我都無法突破重圍衝到他的身邊去,蒼鷹在我的頭頂盤旋,忽然也發出一聲尖利的哨音,原來它不過是在尋找人群最密集和血腥氣味最濃鬱的地方。

長劍交付右手,騰挪縱躍躲避身邊襲來的兵刃,摸出剛翻來的袖箭,果斷揮手而出,寒芒一閃,蒼鷹發出一聲淒厲的鳴叫,打著旋兒從上空墜落下來,引得眾人激戰之際紛紛側目相望。

一擊而中,我精神大震,縱馬往來奔突,隻要是蒼鷹飛得低旋在我袖箭的射程之中,我便立刻發出袖箭將其射殺,生死之間容不得一分的遲疑,這幾箭我射得乾淨利落,盤旋在戰團之上的五隻蒼鷹在不多時被我射落了四隻。

高處的展若寒忽然發出一聲哨音,僅餘下的那隻蒼鷹應聲而起,飛到高空之中,一邊哀鳴,一邊往來遊弋,我的箭雖精準,卻是力有不逮。

高處的雲麾將軍白衣勝雪,這樣慘烈的搏殺衣襟之上竟連一滴血也沒有濺上,依舊是如蓮般的雅潔,謫仙般超逸,蒼鷹墜落之後,他的冷瞳盯上了我的身影,竟是滿臉的驚詫,衣袂好似都在粼粼波動。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顧南風也在望著我,神情似悲似喜,看到我臉上熟悉的人皮麵具他就應該了然,赫連雲笙還活著,他引兵回來救我,卻沒想到我居然就在他的身邊!

揮劍砍倒了幾個士兵,我慢慢向身後的高地撤退,我本不是顧南風和他的一乾頭領,又是一介女子,身邊並沒有太多的士兵圍追,退到戰團的邊緣,我麵對著死死盯著我的展若寒,緩緩摘下了臉上的麵具……

那一刻的凝眸讓他身形一震,淡然的形容如被冰雪凍僵,泥塑一般僵直在那裡,深深吸了口氣,回身縱馬狂奔,風刀割一般刮在麵頰之上,冷冷的風刺痛了眼眸。

身後是阻擊的利箭紛紛飛來,辨得風聲,伏在馬背上用長劍一一擋開。

住手!展若寒狂怒的聲音。

赫連雲笙!快走!顧南風的聲音。

雙手抱住馬的脖頸,伏在馬背上回望,對麵高坡上隻有那兩個副將持著令旗指揮圍剿顧南風,那個衣袂翩然的白色人影已然不見!。

顧南風,我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雲麾將軍智計無雙,若是沒有他在,你也許能逃得出去,而於我,亦是生死一線間,逃不掉就是人間煉獄,逃得掉就是世外桃源。

不再回首,雙%e8%85%bf夾緊馬的腹部讓它順著來時的方向一路狂奔,無需回頭,我知道身後那急促跟來的馬蹄聲一定是他,那個當日憑空一笑便驚豔了歲月的白衣男子。

那隻劫後餘生的蒼鷹在我的頭頂遙遙盤旋,不時發出清幽的鳴叫。

秦默的戰馬異常神駿,他一時無法追及,隻是那隻蒼鷹不時警告我的方位,讓身後那徐徐的馬蹄聲如跗骨之蛆,如影隨形,再也無法擺%e8%84%b1……

沒有休息,沒有停歇,我繞徑焉耆,徑直進了荒野小路奔向迷月渡,原本以為他可以望而卻步,迷月渡畢竟還有近幾百人的守城隊伍,越臨近迷月渡,他的危險就越大,可是他卻好似沒有絲毫的猶疑,一路徑直追蹤著我的印記,無驚無懼,不死不休。

三天三夜的行程,兩匹駿馬比拚著各自的體力,馬兒實在跑不動的時候,我會放鬆它的韁繩,邊喂食它乾糧,邊讓它小步前行稍作休整,待到馬兒的步伐逐漸恢複彈性的時候,就再度策馬狂奔。

在迷月渡和佛手峰的兩岔路口,我停了下來,駁馬回身在風中久久佇立,遙遙看著那個漸行漸近的身影,細碎的雪花輕輕飄落在臉頰之上,化作冰涼的水滴,就要到迷月渡了,他可以誘殺顧南風,我一樣也可以誘殺他!

隻要我沿著迷月渡的方向疾馳下去,很快就會遇到巡弋的弟兄,他的馬已經體力耗儘,即便是有通天的本領也很難全身而退。

“你竟不知道我有沒有愛過你……”不知為何那一瞬我的耳畔忽然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