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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姨娘若是在將軍心中沒有分量,緣何會有今天?”她神情疏落,輕輕一聲歎息,仿佛想結束談話了,遂拿起了帕子起身向門口走去。

“在西域無拘無束的你能在這將軍府寂寞度日,能伸能屈,倒是真的讓人刮目相看,”一手拂開了簾子,她卻回轉身子,柔和清淺的麵龐上,美麗的眼睛閃動著犀利的光芒,“不愧是流沙坳的赫連雲笙。”

真相不過是層薄薄的窗紙,一捅即破,她終是說出了我的名字,我便無所顧忌。

“姑娘又何嘗不是,矜貴如你,竟能將自己幽禁在將軍府的一隅角落,安心做個通房丫頭,隱姓埋名,足不出戶,連個侍妾的名分都不能要,為將軍做了這麼多是否值得,青陽郡主!”

她的身體微微一震,麵孔的顏色變得雪白,雙目炯炯燦若星子,“你果然還記得我,隻是這一年多你能守口如瓶,說來我還要多謝你。”

她放下珠簾,直麵著我,“隻是你說錯了,我沒有為將軍做什麼,是將軍為我背負了沉重的枷鎖,為了他,我可以永遠做個無名無分的女人,因為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他,也不會有人比他更愛我……”

珠簾搖曳,她抽身離去,我跟在她身後來到院落中,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院門口,院子裡靜悄悄的,碧月和同喜依舊沒有回來。

返身回房間,卻見得院子中芭蕉石桌上放著一個小小的提籠,打開來看,居然就是餘媽方才說過的新鮮石榴,竟不知是誰送了過來,何時放在這裡。

坐在石椅上,拿出了一個黃中透紅的石榴,細細剝開,全是瑪瑙般的果實,果香撲鼻,粉紅的汁水在指縫間流溢,像是心碎的情人眼淚。

青陽郡主李萼,我輕輕鎖著眉頭思忖,義陽王李琮的孫女,奉旨下嫁於闐藩王公孫氏的皇室宗%e4%ba%b2,展若寒正是由於送了她去西域和%e4%ba%b2才被加封為三品雲麾將軍。

想當日我將她救上毛氈的時候,就再也不會忘掉她的容顏,流沙之中,他已陷到%e8%83%b8腹,卻依舊高高托舉著她的身體,眼睛看著她一眨不眨,我相救於她的條件是要他做我的男人,他則毫不遲疑,一口允諾,這樣的女子,我怎會忘記她的樣子?

那日他說過郡主逃走,他一路追著她陷入了流沙坳,隻是李萼緣何由下嫁的郡主變成了將軍府中的通房丫頭玉蔻,這裡必定有一個李代桃僵的故事。

隻是無論這個故事有多麼精彩絕倫,無論這對怨偶的感情有多麼感天動地,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欺君罔上的滅族之罪!

若沒有深海般的愛意,高高在上的皇家郡主怎會將自己幽禁在深宅之中,睿智冷靜的將軍展若寒怎會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故此展若寒一再婉拒皇上的好意,拒絕娶皇室宗%e4%ba%b2女子,是因為%e4%ba%b2戚必定會熟悉李萼的容貌,為了掩蓋真相,她隻能禁足在那個小小院落,除了看看滿園的玉簪花,每晚彈幾曲哀怨的豎箜篌,再就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娶了長安最美的女子,納了西域來的妾氏。

多情若斯,未必就不堪憐。

可不知為何,我的心就是柔軟不起來,也許是她看我的眼神,也許是她高高在上的冷清,亦或是,我們愛的是同一個男人。

展若寒已經離開五六天了,想必是忙碌喪事,無暇分/身,中間打發過小廝回來取東西,又到東院去給玉蔻捎了話,問了安,才到我的院子來傳話,“將軍把他的大宛名駒送了回來,吩咐姨娘若是覺得悶可以在校場騎馬散心。”

雲麾將軍府也有個校場,雖不如懷化大將軍府那般朗闊寬敞,亦是養了不少的馬匹,陳列了不少的軍械,閒暇時展若寒經常來這裡操練府丁。

他將愛若珍寶的汗血寶馬送回來,讓我在校場騎馬散心打發時光,倒不是心裡一點都不記掛我,“回將軍話,家中一切安好,讓他注意身體,照顧好老夫人。”

我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像一個溫柔恭順的小姨娘了,小校離開後,從青銅鏡中,我看到自己的%e5%94%87邊都是忍俊不禁的冷冷笑意。

對餘媽交代了我要去西市逛逛,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四爺吩咐過的,采買的事情不需要姨娘操心,那日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還後怕,姨娘即便是要出去好歹身邊帶著幾個小廝。”

走在長安的西市街路上,天空有些陰霾,冷冷秋風刺骨,山雨欲來,回頭看看那些遠遠跟隨在身後的人影,握緊了手中的暹羅東珠。

這幾日展家的五爺應該就要到達長安,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第18章 那人是誰

秋雨陰涼,淅淅瀝瀝下了不知道有多久,我坐在院落中的芭蕉石椅之上,身上的鬥篷已經濕透了,身體難以抑製地簌簌發抖。

碧月和同喜擎著傘,站在身邊手足無措,“姨娘這是怎麼了,打從集市上一回來就滿心不對勁,這天這麼冷,坐在風口處,又淋在雨裡,病了可怎麼處?”

她們在耳邊喋喋不休的勸誡,我卻恍若未聞,目光穿透那遙遙的雨幕,徑直望向空蕩蕩的院落門口,牙齒緊緊咬著%e5%94%87,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痛意。

“大冷的天怎麼坐在這裡?”門口竟傳來了展若寒的聲音,聽得碧月同喜歡聲說四爺回來了,一身縞素的展若寒已經進了院子,大概是騎了馬回來,身上也是濕漉漉的。

“四爺可是忙完了那邊的喪事?老夫人和夫人也一並回來了?”碧月忙跟在他的身後,為他擎著傘。

“五弟今兒才到,明早出殯,還需要個兩三天的辰光,我記掛著家裡回來看看,去綴錦閣取了幾件衣服過來,要素淨的,這一路陰雨不斷,身上的濕氣很重。”

碧月同喜應了去正院去衣服,他拉著我進了房間,在燈下細細端詳,“臉色很難看,衣服濕了不知道換換?怎麼了,可是病了?”說著,他的手撫上我的額頭。

我的頭一偏躲了過去,他的手懸在空中,微微皺了眉頭,“雲笙?”

從西市回來,我的身體就一直燥熱難當,又在院子裡淋了雨,現在渾身濕冷,冷意直浸到骨子裡去,渾身簌簌打著擺子,額頭卻是滾燙。

他覺出異樣,一把抓過我試試我額頭的溫度,攢起了眉峰,“有些熱度,許是著了涼,讓陸大夫開個方子,喝幾副湯藥驅驅寒,府裡本來還指望著你照應,怎麼不當心身體?”

他開了櫃子找出了我的衣服,這時碧月同喜也拿了他的衣裳回來,看到他正為我換衣服,羞赧一笑,放下簾子,退出了房間。

他讓我坐在床上,用厚被子圍住我,“我剛吩咐碧月煮了薑湯,一會熱熱喝下去睡一覺就會舒服很多。”

我默默無語,隻是用被子牢牢裹住自己,棉被很溫暖,仍舊化解不了我心中的寒意,“四爺,我有句話想再問你一遍……”我的聲音輕輕響起,他正解著衣服的帶子,抬頭看我,“什麼事,說來聽聽。”

“當年我救了四爺,給你畫了流沙坳的草圖,屠我族人的中朝官兵可是四爺帶去的?”我盯著他的眼睛,語速很慢,一字一頓,字字都帶著金戈交鳴的殺意。

他微微一怔,愣在那裡,暗夜般深邃的黑眸中是莫可名狀的情緒,他沉默良久終是一聲喟歎,“雲笙,我在你心中就那般不堪嗎?你雖是中朝緝拿的沙匪,但你畢竟隻族中的女孩子,又救了我和郡主,我也給了你寶劍做信物,我怎能做那樣的事情?”Ψ思Ψ兔Ψ網Ψ

當初在焉耆囚室,因為他的一句“不是我”,讓我沉下心來和他回到了長安,如今在將軍府他再一次篤定的給了我答案,但是我卻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再相信他。

頭腦飛轉,我圍著被子一時無語,他靜靜看了我半晌,眼眸中一分明顯的憂慮,見我沒有再追問,才拿起碧月送來的衣衫換下`身上潮濕的素服。

紅燭曳動,琉璃盞的燈火映著他矯健修長的身體,他寬下了上身的小衣,轉過身去拿帕子擦拭身上潮濕的水漬,結實的後背展現在我的麵前,白皙的肌膚光潔得如一塊美玉……

忽然,我的大腦就仿佛被一箭洞穿,劇烈的疼痛閃電般的擊中了我,讓我目瞪口呆,幾乎未加思索,我赤足下了地,咬緊牙關拔下牆壁上的寶劍,一劍便向他刺去!

他聽得風聲迅速轉身,側身躲過我的劍鋒,一把帶過我手腕,用力一擰,我的長劍便已把持不住,嗆踉一聲墜落在地上,他的腕子使勁向回一帶,我的人就徑直撞向他的懷中,手腕被他擰在身後,%e8%83%b8膛已經撞在他堅/挺的身軀之上!

“你瘋了!赫連雲笙,你想做什麼?”他的怒意已經刻在麵龐之上,呼出的灼熱氣息撲在我的臉上,黑瞳之中是灼灼燃燒的怒火,那一刻將軍身經百戰的王者霸氣已經毫厘畢現。

我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仰頭凝望,臉色慘白,雙眼瞪得大大的,空洞得沒有焦點,人在他的掌控之中,身體抖得像颶風中狂舞的落葉。

“雲笙,”他覺察出我的不對勁,放開了在身後擰著我手腕的手,我的目光直直看著他,隻說了一句,“焉耆囚室的那夜,展若寒,竟不是你……”我的口中腥甜,眼前一片漆黑,身體已經軟下去。

他一把托起我的身子,將我抱了起來,聲音微顫,有些掩飾不住的焦灼,“來人,著陸大夫過來!”

展若寒的後背光潔如錦緞,沒有一絲一毫的傷痕和瑕疵,焉耆囚室中結束我處子之身的那人,後背有一條從左肩貫穿到腰部的長長的傷痕!

一直以來,我就認為那人是展若寒,他要了我是因為他答應做我的男人,所以才會和他一同回到長安,鎖居在這高牆深院之中,可是,這人竟不是他!

“赫連雲笙,在我之前你竟有過彆的男人!告訴我,他是誰?”此刻,我終於明白了展若寒強迫我的那夜,說出這句話的含義。

是誰?那人究竟是誰……

這個夜晚,我高熱不下,燒得昏昏沉沉,隻是在夢境中反反複複囈語著這幾個字,展若寒沒有回秦翰林府,衣不解帶的守在我的身邊,一次次為我灌下苦澀的藥汁,不停用濕手帕擦拭我滾燙的身體。

直到天明的時候,我身上的熱度才漸漸退去,夜間恍恍惚惚聽到玉蔻打發人來問候,黎明時分又聽得玉蔻傳話聽說將軍徹夜未眠,在東院置辦了素淡早餐,請將軍過去用飯。

再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將軍已經不在身邊,碧月和同喜陪在身邊,對了,今天秦府大殯,窗外稀稀落落的小雨依舊下著,正是殯葬的應景天氣。

勉強撐著起身穿好衣服,要了些白粥囫圇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