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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怪談之鬼器 北碗 4331 字 3個月前

,足以讓我一生追悔莫及,可是我卻不知,在君上這裡,我有何罪?”

魏罃未曾想他竟然會這樣問,怒色逐漸染上眼眸,“你有何罪?”他詰問,“你竟不知你有何罪?”

龐涓笑得諷刺,“是啊,我有何罪?”

他漸漸抬起頭,直視著魏罃的眼睛,仿佛執意想要惹起魏罃的怒火一般,一字一頓地重複著,“君上且講來聽聽,我……有何罪?”

作者有話要說:

☆、舊時河山

天上沒有一顆星星,隻有一彎淡得幾乎看不出輪廓的新月。夜空黑的純粹,一身白衣的龐涓站在魏罃麵前幾步遠的地方,單薄得似乎下一秒就會融化在無邊無際的夜幕裡。

可是,那樣一個單薄而蒼白的人,卻用一副極儘諷刺的神色盯著魏罃。

他如此坦然地問他,他有何罪。

魏罃好久沒有這樣憤怒過,憤怒就像一隻手,牢牢地攫住了他的心臟。

“你是在問寡人,你有何罪?”他問,聲音中有一絲不易覺察的危險。龐涓牽出一個冰冷的笑容,似乎感覺到了,卻並不以為意。

龐涓說,“是。”

魏罃的聲音陡然提高,“你殺了偃兒,殺了寡人唯一的弟弟!”

龐涓回敬道,“小公子布局害我師兄,又密謀篡奪君上之位,難道不該殺?”“不該!”魏罃的怒氣一下子到達了頂點,聲音隨即又漸漸低下去,“縱是這樣……縱是這樣你也不該殺他……”

龐涓冷笑道,“君上亦有不忍之時嗎?從為君上做事之日起,連同龐涓在內,君上從不曾對任何人放心過。小公子密謀大位,君上難道就不想殺他?”

“沒錯,連同你在內,我不曾對任何人放心。可是,即便我會懷疑偃兒,卻從未想過要殺他。”

魏罃搖搖頭,他的神情漸漸變得哀傷,“那孩子不是我的對手,也不是你的對手。他一旦動手失敗,我自會流放他,讓他安穩一世。”

龐涓轉過身,輕輕歎息,“疑……而不殺嗎?君上,你讓我失望了。”

他轉身欲走,卻被魏罃牢牢地扣住了肩膀。

“跟我回去。”他說。

感覺到肩上逐漸傳來的壓迫感,龐涓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我若拒絕呢?”

“我已經說過了,若你不肯的話,便踏平此地。”

龐涓滿不在乎地輕笑,“君上在嚇唬龐涓,是嗎?君上其實,根本就什麼也沒有帶來吧。”

魏罃握住龐涓肩膀的手稍稍用力,迫使他轉過身來,隨即又當著他的麵拿出一支箭,龐涓認得,那是軍中傳遞信息所用的特殊的信號箭。

魏罃抬手搭上弓弦,蓄勢待發,“過一會兒,你就會知道,我不是在嚇唬你。”

“住手!”龐涓急忙開口阻止。

魏罃收回已經扣住弓弦的手,淡漠地看向他,“怎麼樣,你改變主意了嗎?”

龐涓死死咬住嘴%e5%94%87盯著地麵,魏罃聽得出,他語氣裡有不甘,亦有憤恨。

可他終是說,“好,我跟你回去。”

“很好。”魏罃笑道,“寡人的上將軍果然聰明。”

龐涓沒有說話,自覺地向鬼穀的出口走去,魏罃%e8%84%b1下`身上的外袍遞給他。

龐涓推開他遞過來的手,“不必了,更深露重,君上還是小心著涼。”魏罃愣了愣,卻還是堅持著沒有收回手去。

龐涓也不理他,在夜色中漸行漸遠。

魏罃跟上他問,“不需要和墨子先生道彆嗎?”

“不需要。”

“那鬼穀子先生呢?”

“不需要。”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氣氛尷尬又沉默得詭異。

走到山下,已然隱隱可見軍隊升起的營火。魏罃拉住龐涓,說,“就地休息一日,明天起程返回魏國,可好?”

龐涓答話的聲音依舊冷冷的,“悉聽尊便。”

魏罃輕輕歎息了一聲,“先上車吧。”龐涓被他帶著,順從地登上馬車,坐在魏罃身邊。魏罃側過頭看向龐涓,他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好像一具精致的偶人。

魏罃想了想,終究還是解下衣服來披在他身上。

這一回龐涓沒有推開他,冰冷而疏離的聲音傳過來,“謝君上。”

魏罃突然開口,問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問題,“你恨我嗎?”龐涓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不敢。”

魏罃依舊執著,“不是問你敢不敢,隻是問你恨不恨。”龐涓沉默了一陣終於開口,“如果非要說的話……魏罃,我恨你。”他仰起頭,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也恨我自己。”

“可是恨有什麼用呢?”魏罃看見龐涓轉向他的眸子,冷靜得出奇,好像有堅硬的冰凍結在裡麵,“如今的結果乃是我咎由自取。況且……我恨你,你就會放我離開嗎?”

“不會。”魏罃十分誠實地作答。

龐涓閉上眼睛,露出線條優美的下頜與脖頸,“如果我是你的話,一定不會把一個恨自己的人留在身邊為自己做事。”

魏罃道,“可是這個恨我的人,卻會對我忠心不二。”

龐涓問,“君上為何如此肯定?”

魏罃湊過去,貼在他的耳邊說了一句話,龐涓的眼睛瞬間睜大。

那句話是,“因為,我知道這個人最在乎的人,在哪裡。”

覺察到龐涓情緒的波動,魏罃重新坐好,看著龐涓慢慢開口,“你最大的弱點,便是你的師兄。”

龐涓亦不加掩飾,“是,這天底下龐涓最在乎的便是師兄和師父。可是師父有鬼神不測之術,足以自保,唯有師兄,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魏罃道,“所以,即便為了你的師兄,你亦應對我忠心耿耿。”

龐涓想了一下,竟然笑了起來,他將魏罃的話重複了一遍,“你說得對,即便是為了師兄,我也應該對你忠心耿耿。”

魏罃亦笑,“如此甚好。”

龐涓重新閉上了眼睛,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的樣子。魏罃知道他還能聽見,便輕聲說,“你若肯聽話,我自然不會去找你師兄的麻煩。”

龐涓沒有再說話,暗淡的夜色裡隻有火在燃燒。

墨翟坐在榻邊,看著鬼穀的睡顏。他一向是最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可此時卻分外安靜。睡著的人皮膚白皙而光滑,讓人完全無從猜測他的真實年齡。

墨翟看了一陣,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撫向那張輪廓柔和的臉。

下一秒,某人淒厲的慘叫響徹靜謐的夜空。

“誰?”鬼穀睜開眼,銳利的目光掃向麵前的人,隨即訝然,“怎麼是你?”

墨翟的五官因為疼痛而扭成一團,“子申,先放開……疼疼疼……”那隻不老實的手被鬼穀牢牢鎖住,手腕扭曲成一個不甚自然的角度。

鬼穀放開他的手,墨翟一邊揉著差點被掰折的手腕一邊哀怨地看著他,“不至於吧……我就是想摸一下……”

鬼穀認真地看著他,眼中卻仍有一絲藏不住的笑意,“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睡著的時候不要靠的太近。”

作者有話要說:

☆、風起葉落

兩年之後,深秋。

龐涓抬手,摘去肩頭的一片落葉。鬼穀中一年四季的風景都極美,可他卻覺得,還是此時的秋天最有韻味。

上山的隱秘小路兩旁栽滿了楓樹,風一吹便如跳動的火焰,烈烈地燒灼著遠山。

自從那件事過後,龐涓幾乎每隔半年便要來一次。即便知道那個人不會再原諒他,他也還是執意要來看他一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申死之後,龐涓身邊便不再帶暗衛。此次來,他身邊隻跟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跟緊我,否則要沒命的。”大陣入口,龐涓頓住腳步,轉頭似笑非笑地看向身後的孩子,雙眸微微眯起,倒有幾分像是在恫嚇。

孩子跟在他身後,規規矩矩地答道,“記住了,將軍。”

龐涓顯然心情甚好,他平常不愛與人%e4%ba%b2近,這一回竟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一麵繼續朝山上走,一麵和那個少年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

“最近可有去幫你祖父著史嗎?”

“有的。”少年乖乖答道,原來這乖巧的少年,正是魏國史官空桐朔的嫡孫空桐嘉。

“是嗎?可不要對我扯謊,既然去了,便將最近的一段背來我聽。”

少年略略思量一下,隨即開口背誦,聲音清朗地回響在空穀之中,甚是好聽。

“公子緩通趙國,謀不軌,及事泄,與從黨十八,將軍懷氏,並誅。”

“已經到這一段了嗎?”龐涓輕笑,再次提起這件事情,似乎並沒有讓他產生什麼不快的反應。

略一思量之後他又輕輕擰起眉頭,“不過,為什麼是公子緩?”

少年為他解釋,“那是小公子的字,武侯先王賜的。”

“嗯。”龐涓點了點頭,也不去詳細追究,“拿給君上看過了嗎?”

“君上已經看過了。”

“他怎麼說?”

空桐嘉笑起來的樣子帶著孩子特有的天真無邪,“君上說寫成這樣就很好了啊,隻是祖父心中還頗有不平。”

“老先生有何不平?”龐涓心下雖然猜到,卻還是明知故問。

仿佛十分難以啟齒似的,少年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祖父說,小公子他……是,是……”

“是什麼?”龐涓的聲音更加溫柔。

空桐嘉終於鼓足勇氣說了出來,“是將軍所殺。”

龐涓好笑地看向他,“是我所殺便是我所殺,老先生原無過錯。你又有什麼可怕的?即便如此寫了,我也不會在意。”

看到他仍然有些怯生生的樣子,龐涓淡淡道,“你祖父是對的,若有一日你執掌青史,亦當有秉筆直書的勇氣。”

出乎意料地,空桐嘉開口反駁,“嘉不願做史官。”

龐涓問,“不願作史官,那你願做什麼?”

“嘉願上戰場殺敵,”少年的眼睛明亮的像天上的星子,“願成為像將軍那樣的人。”

龐涓愣了楞,不由笑出聲來,“成為我這樣的人?那可不是好事。”

他抬頭看向已經露出清楚輪廓的小屋,“到了。”空桐嘉有些好奇地四處打量,“這裡好漂亮……”一回頭,才發現來時的入口已經無影無蹤,不禁大驚失色,“將軍,入口……”

應該是入口的位置,已經被燃燒著的火紅楓葉遮蓋,楓林前站著一個笑得有些輕佻的男人。

“你兒子?都這麼大了?”那男人開口第一句便是石破天驚。

龐涓斜他一眼,“你還想被燙一下嗎?”男人連忙擺手,“不想不想……”隨即又摸著鼻子小聲嘀咕了一句,“記性還真好……”

龐涓熟門熟路地向裡走,還不忘丟給墨翟一句惡意的嘲諷,“墨翟,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