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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怪談之鬼器 北碗 4250 字 3個月前

吧,我和你一起去找涓兒。”

申已經習慣了他對自家將軍非同一般的%e4%ba%b2密稱呼,點了點頭沉默地跟在了他的後麵,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第一次聽見令緗如此稱呼龐涓時,他和其餘十一個人即使隱藏在鬥篷下都能相互感覺到的驚訝。

吱呀一聲響,木製的門被前麵的人輕手輕腳地拉開一條縫。

“誰?”龐涓清清冷冷的嗓音響起,明顯不悅。申的腳步頓時滯住了。

令緗的腳步卻沒有停,他閃身進去,同時招招手示意申跟在他身後。“涓兒,是我。”他聲音不大,可卻瞬間融化了龐涓原本冰冷的語調,“師兄,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我沒有事,”說著,令緗將身邊的申推了出去,“是他有事。”

龐涓目光一轉,看向被令緗推出來的人,“嗯,說罷,什麼事?”

“君上召上將軍內宮相商。”站在龐涓麵前,申將說給令緗的話又幾乎原封不動地重複了一遍。

“什麼時候?”

“君上隻說……請將軍儘快。”

龐涓笑著點頭,“知道了,你去外麵候著,我手頭的事畢了立即就去。”

“是。”乾脆利落地答應了一聲,申快步離開了龐涓的內室,又回到門外默默地反複踩踏著那條他踩出來的,已經結了冰的小道。

“訓練這樣的暗衛……難道涓兒僅僅就用了短短兩年?”見申離去,令緗忍不住開口如此感歎道。

“怎麼會?”龐涓也看了一眼申的身影消失的方向,隨即又笑著看向了令緗,“這些人原是王室刺客,君上派了他們下來在軍中,許我便宜行事。”

令緗有些驚詫,“君上就如此信你?連王室刺客都能任你差遣……”“信我?恐怕這隻是其一罷了。”龐涓的笑容變得有些諷刺,“君上真正的目的,恐怕是借此監視全軍,也監視我。”他說出來的句句是誅心之語,語氣卻澹然如水,仿佛平常。

“罷了。”令緗想了一想輕歎一聲,“這也怨不得君上,他終究是人主。”

龐涓輕輕搖了搖頭,“這是他該做的事,我不曾怨他。說句實話……”龐涓勾起%e5%94%87,笑得竟有幾分嫵媚,“若他想不到做這一層,我又該看不起他了。”

“你呀……”令緗難得無話可說。

“不說這些,”話鋒一轉,龐涓重新拿起筆,輕輕點了點桌上的一卷地圖,“我正為難呢,正好師兄來了,索性咱倆商量一下,若定下來,我正好一並去回了君上。”

令緗走過去看那卷地圖,卻是一卷齊國地圖,兩國交界的地方用筆勾了一條淡淡的墨線出來,卻有新加上的幾筆朱砂重重地圈在那條線左右的幾處重地。

“又要和齊國開戰了嗎?”令緗皺著眉問道。龐涓冷笑,“這一回可不是君上要戰,是那田忌匹夫不知死,要來招惹我魏國。”

令緗微驚,“正值春荒,他們就敢動兵?”

“去年田忌在我手上吃了大虧,這一回恐怕不能善了。或許他正想著要一雪前恥呢。”龐涓表情裡的嘲諷意味更濃,“既然如此,儘管讓他來,看看他究竟有多少兵馬可以給他折?”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

“話是這麼說……”令緗表情依然凝重,“可此時我們也正挨著春荒,要在這時候和齊國開戰,實在不是個好主意。”

“我何嘗不知道?”龐涓有些煩惱地用筆的另一頭有規律地敲著案子,“可是又能怎麼辦?難道讓那墨翟再把師父帶出穀一次去遊說齊王?”

“你又說笑……”令緗雖然知道他是在說笑,可細細一想,卻覺得這話雖然是信口說來,卻依然不失可取之處。

思及此,他便將心中的計較一五一十說給龐涓,“雖然讓師父去遊說齊王不太可能,不過,要是能勸說齊王罷兵,便是兩全其美之事了。涓兒,你和齊國打了不少交道,你覺得,齊王有沒有可能放棄出兵的念頭?”

龐涓一想,隨即笑道,“要說齊王的話,讓他一個人罷兵倒不難。不過……這人耳根子軟,容易被臣子左右。我看隻遊說他一個人,怕是不夠的。”

令緗略一思忖,隨即便明了龐涓的意思,%e8%84%b1口而出,“鄒忌!”

“正是此人。”龐涓欣然看向令緗,“他是齊國的國相,要是能爭取他的支持,咱們就有了十成把握,可以勸說齊王罷兵了。”

“再說,”龐涓笑得有些得意起來,“輸了這麼多次,我想齊王也應該輸夠了,這次,應該不會再聽田忌的。”

似是想到了什麼,龐涓又輕輕皺起了眉,“不過,派誰去遊說,這倒是個難辦的事……”他語氣一頓,“不如我自去。”

“不可!”令緗連忙阻止,“如你說,田忌恨你入骨,你這一去,隻怕會遇險。”

龐涓知道令緗是在擔心自己,並且,於他自己而言,他也不十分願意見田忌,便索性先擱下,可這一時,急切還是難以找出一個足以擔當大任之人。

“難不成叫公叔痤去?”龐涓隨即笑著自我否定,“這怎麼行,他畢竟是國相,退一萬步,就算他不是,也不能派那麼一個路都走不穩的老頭做說客啊。”

令緗此時突然開口,他說,“涓兒,我去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下文章標題,因為我有預感,這東西將會發展成一個係列……

☆、龐涓心跡

“師兄願去?”顯然,這個念頭連一次也未曾在龐涓的腦海裡出現過,他略略一想,倒覺得這是眼下最好的方案。

此時的魏國,武重而文輕,能帶兵上戰場的將軍不少,能憑著三寸不爛之%e8%88%8c退卻百萬大軍的辯士卻是滿朝中也找不出幾個。龐涓雖有心自己去做這說客,可誠如他師兄所言,齊國在自己身上吃過大虧,恐怕齊王不會待見他,他還未開口,先就輸了三分。

可令緗則不然,他仕官於魏國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過半年,並不曾指揮過作戰,或許直到現在,齊王也不一定知道魏國還有這麼一個人。然而,雖然尚未揚名於天下,龐涓卻無比清楚自家師兄的才能,如果是他的話,此去一定不辱使命。

“若師兄願意去做這個說客的話,那就又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了。”龐涓看向令緗,後者向他報以自信的微笑,“涓兒儘可放心,我此一去,必定不費一兵一卒,便幫你平定齊國。”

“正好,我即刻去回了君上,擇日便送你。”龐涓這樣說著,眼睛裡亮亮的,欣喜得像個孩子,“師兄這次要立大功了。”

看著他這樣的神色,令緗忍不住還像小時候那樣,伸出手寵溺地揉亂了他的長發。

他向窗外望去,申還站在原來的地方,反複地踱步,踩踏腳下的積雪,窗外有輕雪簌簌飄落,落在他暗色的鬥篷上,有一些雪花沿著形狀削薄的肩線滑落下來,煞是好看。

龐涓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不由輕笑出聲,“他也太迂了……說讓他等在外麵,他就真這樣在外頭乾凍著……”

令緗看看他,歎息,“他這是忠於你。”

龐涓回頭,利索地收拾著亂七八糟鋪了一桌的地圖和書稿,“嗯,也就是他了。”說到這裡,他語氣轉變,笑得極其諷刺,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他若不是忠於我,而是忠於君上的話,我豈會留他在我身邊。”·思·兔·在·線·閱·讀·

良久,卻沒有聽到令緗的答複。他自顧自地繼續收拾著,掛好最後一支筆時,他淡薄地開口,“師兄,你知道嗎?像我們這種人,最怕的不是敵人,而是被自己人算計。”

說這話的時候,龐涓低著頭,令緗看不到他的眼睛,從而無法判斷他的表情。令緗忽然有一種衝動,想抬起他的臉仔細地看看他的此時的表情,是否還是一貫的清冷。

他想起師父送自己下山的時候,似乎說過什麼和這差不多的話,那時師父的眼神很哀傷,有種淡淡的通透和悲憫,像是說出了某種宿命的答案。

令緗聽見自己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來,“那我呢?涓兒……也會算計師兄嗎?”依他平常的性子,這樣的話是斷然不會出口的,或許是龐涓所言太過一針見血,又或許是下山時鬼穀的叮囑在他心中揮之不去,才驅使著他做出了這樣與自己秉性完全相悖的行動。

龐涓冰冷地開口,聲音在不大的內室裡響起,讓人不禁寒冷徹骨,“會,涓兒以為,涓兒會算計師兄,師兄也會算計涓兒。”無視令緗有些蒼白的臉色,他宛若無聞地繼續說下去,“可是,涓兒想讓師兄知道一件事。”他輕輕撫著桌上的一卷竹簡,白皙如玉的手指把那卷枯黃的陣法圖慢慢攥緊,“無論如何,涓兒不會害師兄。”

他最終抬起眼睛,直直地盯著站在自己桌前的人,又下定決心似地重複了一遍,“無論如何。”

令緗輕輕呼出%e8%83%b8中鬱結的一口氣,龐涓不會害他。至於說算計,他知道龐涓從小說話就是這個調子,故而也不去想,可卻還是忍不住追問了一句,“當真?”

龐涓沒有轉開目光,“名利於我,皆若流水。出將入相,珠玉滿堂……無論什麼也比不上師兄,龐涓隻想同師兄一起,謀定天下。”

他說罷起身向外走去,留給令緗一個頎長的背影,衣袂帶落了那卷擱在桌邊的兵書,落在地上散開了,發出一聲輕響。

令緗俯身拾起它,端端正正放在案子上。他定定地凝視著那個屬於龐涓的背影。他不應該,也不會懷疑自己的師弟,可是卻仍有某種東西,像毒蛇一樣,徘徊在他心裡揮之不去——那是一種不好的預感。

“走了。”龐涓喚住仍在簷下來回走動的申,“君上要等急了。”後者沒說話,默然地跟在他身後,像是一個無知無覺的影子。

龐涓走時深深地看了一眼內室的方向,紙窗裡有一個剪影,靜靜立在原地。

龐涓臉上慢慢洇開一抹溫柔的笑意,踏雪而去。

他永遠不會害自己的師兄,可是他將會用某種辦法,讓師兄永遠待在他身邊,除了龐涓,沒有任何人有資格站在令緗身邊。

永遠不會有。

魏王的內宮,龐涓進進出出了多次,也算走熟了。他從魏罃還是公子時就跟在他身邊,故而即使是做了諸侯,魏罃有事,也還是習慣和他在內宮相商。

縱使魏罃對他格外%e4%ba%b2厚,遠甚旁人,龐涓卻還是堅持在進見時做足全套禮數,魏罃淡淡地看著龐涓,在他起身後,示意他坐在一邊。

不知是不是錯覺,龐涓總覺得當年的長公子成了魏王之後變得更加陰沉,每一次和他對視,都讓人有種恍惚的錯覺,好像隨時都會被他看穿。

這個認知讓龐涓感覺不太舒服,可他依然垂下頭,如同鴉翅一般的墨色長發垂在兩側,他恭敬地詢問,“君上此次來,可是為了齊國進犯邊境的事嗎?”

魏罃的回答有些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