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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田園 寂寞佛跳牆 4130 字 3個月前

心痛的感覺,緊緊的纏縛住了阿珠所有的神經。

然而。這還不算最痛。

黑土背上的少年,忽然暴起半個身子,雙臂環過阿珠的後背,伴隨著他的動作,黑土也迅疾轉身,與白雲位置交換。

電光火石之間,阿珠滿麵緋紅。前額抵在了歡兒%e8%83%b8脯正中。手臂自然而然也環過歡兒的後腰。

這本該是最為纏綿悱惻的一幕畫麵,江湖兒女不計小節,成婚前摟摟抱抱也可算是一樁雅事。

然而。世界從來不是完美的,人生從來都是殘缺的,刻骨銘心的愛,總是沒有一個良好的結局。

歡兒的%e8%83%b8膛。重重的壓向了懷中的姑娘。

阿珠的雙手驟然感覺到了溫熱的液體在流淌……

不止是溫熱,那得叫做滾燙。燙的阿珠遍體生寒牙齒打顫。

少年的身子有些沉重,不止是沉重。

左手心濕噠噠的黏糊糊的,阿珠的聲音淒厲又絕望:“小黃小栗,去——殺了他們。半個不留!”

兩道金色閃電激射而出,白雲黑土卻雙雙匍匐在地上,馬頭驚恐又悲哀的望著兩個主人。

少年的後背。直直的插入一根箭矢,是為了庇護阿珠。替心愛的姑娘擋災。

那位置萬分準確,準確的穿透了前%e8%83%b8心臟的位置,寒鐵倒鉤的尖頭兒,甚至在藍衣錦袍上勾勒出了一個完整的弧度。

一切都太突然,突然的完全沒有任何思想準備。

歡兒的臉色愈發蒼白,杏核狀兒眯成了桃花眼兒,癡癡的望著眼淚婆娑的愛人,笑了。

“阿珠,阿珠,你認出我了麼?”

“歡兒——”,可憐的丫頭完全是泣不成聲,這情意太重,她負擔不起的。

“我——等不到——你十八歲了。”

少年又笑,聲音漸低漸輕,瞳孔也有些渙散了似的。

“珠——下一輩子,我不這樣——在意你了,如果——你還是——不喜歡我,我——扭頭就走……”。

阿珠的左手心已經被鮮血浸透,她舉著紅豔豔的手掌探到歡兒的麵前,一字一淚:“好,我等著,我們下輩子再見,以掌心的痣,作見證的信物。”

“噗——”一聲悶響,歡兒的呼吸驟然急促,眼睛瞪大,身子一歪。

帶著倒鉤的箭矢,被阿珠狠狠的拔了出去,鮮血如同噴泉般熱烈瘋湧,可是,愛人,不要怕,有我在……

絳色草的枝葉,一枚一枚被揪下,瘋魔的女人如同在暢用一頓饕餮大餐,咀嚼、填入傷口……

她的心很疼很疼,小世界裡麵如同暴風雨即將來臨般,藍湛湛的天空轉換成黑雲壓城,稻米棵子、果樹枝葉、藥田……,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去,母%e4%ba%b2湖的泉水“汩汩”噴湧,水麵上也起了波濤……

可是這還不夠,少年的熱血一次又一次凝結,又衝散,藍衣錦袍與阿珠的前身已經被血液浸染的渾然一體。

小黃小栗的蛇身也在顫栗,兩個蛇腦袋驚恐的探在歡兒的身側,小眼睛望著阿珠,有淚光閃爍。

黃金蟒,也學會了哭泣嗎?

阿珠%e8%84%b1口叫了一聲:“小黃——你們都要好好的!”

%e4%ba%b2人們朋友們,你們都好好的過日子吧!

她的手指,伸向了絳色草的根係,沒有來得及仔細再瞧一眼跟自己生死相伴了十幾年的小世界。

世界,仿佛回歸了清靜。

連根拔起的絳色草,神奇的填補了被箭矢射穿的後心。

京城的上空卻刹那間烏雲壓頂,一道道閃電劈過天宇,雷聲隆隆,瓢潑大雨……

城外的私密寶地,卻驟然多了一條大河,以光速蜿蜒伸展,河水蒸騰著微微的水汽。

溫熱的泉水圍裹著少年的身軀,很舒服,很愜意。

“這是哪兒?”

醒來的少年,身上的創傷全無,錦袍也簇新如故。

除了河岸上幽幽嘶鳴的黑土白雲,還有兩條閃著金光的蟒蛇,哀哀的,在水中望著少年……

似乎,生命裡什麼重要的東西失去了。

再也尋不回來。

……

在另一個世界,白的令人心碎的病房中,卻驟然熱鬨了起來。

“大夫大夫——護士護士——快來啊!”

“我女兒動了!我女兒醒了!快來人啊!”

兩道蒼老的聲音激動地無法自抑。

阿珠隻覺得心痛的輕了,呼吸也順暢起來,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幾次夢境中來到的地方。

穿白大褂包著頭臉的醫生,和粉紅色護士服的小姑娘,還有又哭又笑的老邁的父母%e4%ba%b2,皺紋又多了幾重。

她不敢動,不敢笑,也不敢哭,因為,也許這又是一個美夢,她的掙紮是沒有用處的。

再閉上眼睛,再一次迷惑了。

歡兒的受傷與痊愈,也是夢嗎?

心痛如絞的感覺,是夢嗎?

陳大川、王秀娥、阿蘭阿草阿穗虎頭豹子和乾將歡兒,是夢嗎?

“可以拔掉一部分管子了,病人確實已經有蘇醒的征兆,身體恢複了一些機能,家屬小心照看,大家也都要隨時觀察。”

一個中規中矩的聲音響在耳邊,似乎身體上還有幾處有酸酸的痛感。

這次的夢境更真實啊!

“歡子,幾點下班?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啊,阿珠又醒了一次,大夫說可以拔掉一部分管子了……”。

父%e4%ba%b2喜悅的聲音還在耳朵邊兒,阿珠緊閉的雙眼,眼角流出了淚水。

“老頭子,給老大跟三兒也打個電話說一聲,等阿珠徹底好了,叫他們專門回來看看,實在不行,勸勸他們都帶著孩子搬回來住,一家人分到三個城市裡,像什麼話?”

母%e4%ba%b2嘟嘟囔囔,還時不時吸著鼻子抽搭兩下。

阿珠嘗試去握一下左拳,很僵硬的五指,使喚起來費力的很。

好不容易才指頭彎曲合攏在一起,中指指肚兒觸到了手掌心。

貌似,那顆痣還在,軟軟的小小的,小米粒兒一般。

可是,鼻息間依然是消毒水的味道,睜開眼睛,還是白茫茫的病房……

再試一次,再試一次……

“吱吱吱——吱——”,心電儀器血壓儀器之類的東西尖聲鳴叫起來,病房裡又是一番兵荒馬亂。

“患者不要激動,你剛剛蘇醒,要慢慢兒來,彆慌……”。

還是那個中規中矩的醫生在勸導自己,按在左手腕上的手指頭,溫溫熱熱的,能感覺得到。

母%e4%ba%b2在另一側哭的稀裡嘩啦的,卻還不住口的說:“謝天謝地,阿珠要好了,孩子你彆著急,爸爸媽媽都守著你呢,你再睡個十年八年也守著你……”。

“說啥喪氣話呢?阿珠這才好了,還睡個十年八年的?這才半年,家也沒了婚也離了,再睡——我們也到進棺材的時候了。”

父%e4%ba%b2的聲音急咧咧的,然後在阿珠耳朵邊兒上叫:“閨女,不能再睡了!聽到了沒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中規中矩的醫生大概是笑了,直起了身子:“老爺子,可彆把你閨女給嚇回去……”。

“那不能!”父%e4%ba%b2搖頭晃腦的解釋:“你們不知道,我家阿珠這性子溫吞,你不使勁兒推一推,她準往後退,我喊著點兒,她醒的快。”

阿珠的眼睛裡麵再次蓄滿了淚水,儀器悶堵尖叫聲又一次充斥了整個病房。

“沒事兒沒事兒,病人情緒激動,證明有感覺,是好現象!多跟她說說話,說不定今兒個就能徹底蘇醒。”

大夫帶著一票嘍囉撤退,阿珠努力扭轉腦袋,麵朝病房門口的方向。

“哐當——”一聲,房門被大力撞開,一道高挺的身影衝了進來。

“丁叔丁嬸兒,阿珠真醒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愛你(尾章)

前世的記憶還如此清晰,歡子的一張臉卻微微有些陌生,這半年對每一個人的考驗都很殘酷,現實跟幾次夢回的情況差不多,阿珠新婚的家散了,歡子要娶的女子也負氣離去。

原因就在那個新婚盛典上,一個迷迷糊糊的女人從喜宴離開,一頭栽倒在石階之上,路人把電話打給了她最近聯係的人,於是新郎官變身運動健將拋下新娘奔赴事故現場……

這一去就回不來了,失去了知覺的女子在病房苟延殘喘,歡子如何能棄之不理?

婚禮未成,婚事成了個笑話,據說新娘子跑到病房來甩了歡子十幾個大嘴巴,這件事才算結束。

聽到這些,阿珠幾乎羞愧的要重新插了管子做“植物人”去。

她的前夫已經擁有美好生活,可以忽略不計,但是歡子呢?為了自己弄瞎了一樁婚事……

病房裡,最常出現的一幕就是,一男一女安靜的對視著,阿珠的左手握在歡子的掌心,陽光從透明的玻璃窗斜射進來,在白色的被褥上無聲無息。

除了剛剛醒透了的時候,傻姑娘嘶啞著嗓子叫了一聲“爸爸媽媽”,就再沒發過聲,她身上的各種管子已經拔儘,除了身板兒枯瘦乾癟,臉上也沒幾兩肉之外,看起來,已經像個活物。

“阿珠,大夫說過兩天你就可以出院了,我琢磨著,你的父母年紀大了,又勞累了這多半年的時間,不如讓他們休息休息,你搬到我那裡去,我來照顧你。”

歡子已經習慣了阿珠的沉默。事實上隻要病床上這個人始終存在,他就覺得心裡踏實。

得了怪病,又離了婚的女人,可能回娘家真的不是一個好去處。

三十多歲了還要繼續折磨父母勞累父母也確實不像話。

可是勞累歡子就合適麼?

多次試驗,緊握左拳,都沒有再進入“伊甸園”般的小世界。

阿珠第一次能夠高高的抬起胳膊,把枯瘦的手掌伸展在陽光下的時候。發現。曾經微微的凸起的紅痣,幾乎找不到了,隻留下一粒淺褐色的小點兒。像是巧克力的餘痕。

她用了太多太多的時間去繼續睡眠狀態,可是,任憑如何的掙紮求告,諸葛王朝隻是她的一抹幻象。夢境裡,白茫茫一片。歡兒、虎頭豹子、王家姥爺、陳大川王秀娥、阿蘭阿草……,都沒有出現過。

爸爸媽媽很恐懼這樣嗜睡的女兒會繼續從前的“植物狀態”,總是掐著時間點把她召喚回來。

“阿珠你不要嚇我們,爸爸媽媽老了。經不起再來一次……”。

在丁爸爸的一次老淚縱橫的思想工作之後,阿珠從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