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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田園 寂寞佛跳牆 4198 字 3個月前

對著剛剛挪過來的陳老太太,森森的齜著牙,像一頭小獸。

一道完全不符合年齡的聲音:“以後,誰再敢上門,欺負我們,就砍死誰!”

滿臉血跡的阿穗含混的跟在後麵補充:“砍死——你們!”

陳老太太恐懼的尖叫聲,江氏翻白眼以後的摔倒聲,都將成為曆史。永久的曆史。

在許久許久之後,據說,江氏還會做惡夢。夢到幾個齜著牙威脅她的小女娃兒,手裡握著亮閃閃的菜刀……

陳大海推來的板車還是有用的,郎中來上過了藥,重新包紮一番,就被大江抱上了板車,趴伏的姿勢。送回了村子裡麵。

裡正啥的還是介入了這場家庭紛爭,本來得要大川家賠付大海和江氏的醫藥費的。可是郎中說了,王氏的傷最厲害。肋下的骨頭都裂了縫兒,保養的好的話,也得半年一年的才能正常活動,後半輩子,都會經受風濕之痛。

而且,郎中搖著頭歎息,王氏的肚子裡,竟然已經有了接近兩個月的身孕,這麼一番撕打,孩子都沒有流掉,真算是萬幸。

還有幾個孩子受傷都不輕,兩個小的最嚴重,阿穗手上的木頭茬子,足足用針挑了半晌兒,孩子疼的都背過了氣兒去……

裡正問過了陳大川,還要不要老宅兒那邊賠償什麼,陳大川搖頭,隻請%e4%ba%b2爹%e4%ba%b2娘高抬貴手,放過他一家大小,再彆找上門來了。

一紙契約確實沒辦法真正割舍開母子的%e4%ba%b2情,可是,這樣幾番折磨下來,陳大川對於母%e4%ba%b2的那份孝心,是真的傷透了。

或許,以後,就不會再藕斷絲連的,偷偷摸摸往老宅兒送孝敬去了吧?

陳老爺子頭一次沒任何話說,抽著旱煙袋,“吧嗒吧嗒”的,對二兒子,沒看一眼。

一家人,互相傷害到這種程度,也確實,硬湊到一起沒了意義,本來最看重的二兒子的子嗣問題,在這樣的時刻,也顯得沒那麼重要。

隨便王氏肚子裡這塊肉帶不帶把兒吧,跟老宅兒,關係不大了。

陳老太太蔫巴了不少,在裡正詢問為啥又帶著兒子媳婦去大川家裡鬨事兒的時候,竟然沒有理直氣壯的講述那半扇豬肉的事情,因為,兒子解釋過,那是給蛇大仙過冬準備的。

這不是最關鍵的原因,還有一個沒法說出口的,就是,陳老太太在三兒子%e5%b1%81%e8%82%a1被砍的時候,看到了老宗祠的後院側門上麵,趴伏著一個碩大的蟒蛇頭,圓眼珠子是瞪著的,並沒有冬眠。

早知道是這樣,陳老太太真的不會闖到兒子家裡去搶掠的。

要怪,就隻能怪陳大光兩口子嘴賤,上自家門上來傳話兒……

正文、第五十九章 冷暴力有威力

據說,陳家莊的磨坊半夜裡被人在房門院門上潑了糞,臭烘烘的氣息整整纏綿了三天三夜都不肯消散殆儘,陳大光的婆娘也啞著嗓子站到房頂,整整罵了三天三夜。

據說,這以後,陳大棒子家的米麵都送到鄰村去磨了,不管男女老少,走過磨坊跟前兒,都是歪著臉狠狠的吐一口唾沫兒,不再跟陳大光一家人有隻言片語的交流。

這些是是非非,都跟山腳下獨門獨戶的這家無關了,家主陳大川,過上了這輩子以來最安靜的日子。

真的很安靜,媳婦孩子一律視他如無物,出來進去都耷拉著眼皮。

王氏更是不稀罕丈夫侍候,阿蘭阿草很孝順,把姊妹幾個的鋪蓋全搬到正屋,把%e4%ba%b2爹的衣裳跟被褥挪到了隔壁。

阿穗和阿珠就躺在王氏身邊,臉上手上的傷痕累累。

白日裡倒還好過,一到入睡,大姑娘阿蘭就會發惡夢,往往一身汗濕驚叫著醒來……

內向慣了的女娃兒,其實被自己敢掂著菜刀砍人的行為嚇破了膽,一閉上眼睛,就是噴濺的鮮血迎麵潑來。

如果,阿蘭還知道,在陳家村,自己姊妹們發飆的名頭兒已經傳揚了出去,估計,噩夢會發作的更為厲害。

儘管阿珠想著法子把小世界裡麵的泉水引出來,母%e4%ba%b2和姐姐們的傷勢好轉的夠快的,這心結兒,卻是幫助解決不了。

這也不見得就是壞事兒,阿珠在又一次被吵醒之後,睜著眼睛分析,自家這母%e4%ba%b2和姐姐們。跟前世的自己的性情很相像,尤其是沒出息膽小怯懦那一部分,如出一轍。

唯有這樣的曆練打擊,才可以新生。

至於女娃子的賢惠名聲,誰管它?

王氏在老宅兒任打任罵。姐姐們吃不飽穿不暖整日流浪在外麵,不也沒得著半點兒好?自己前世裡練就了那般高深的忍功,不也在心底裡暗暗的滴血後悔了嗎?

做事情總是想前想後,誠然更穩妥些,但是,遇到迎頭痛擊躲避無用的時候。還是聽從本心的聲音,痛快應戰最愜意吧?

所以,這次的流血事件,母%e4%ba%b2王氏沒埋怨孩子們一聲,相反的。她的母愛的光輝流露的更加徹底,這是她%e4%ba%b2生的四個閨女,為了保護她,最膽小的也敢掂刀衝向成年漢子,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至於丈夫陳大川,每日裡彎著腰犯罪似的忙前忙後,她也看在了眼裡,但是。這改變不了什麼。

在母女們被打的遍體鱗傷,甚至腳踏在身上連肋骨都被踩出縫兒來的時候,做丈夫和父%e4%ba%b2的。選擇的是眼睜睜的看著,隻因為,施虐的一方,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和弟媳。

這樣的夫妻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

“娘,肚子裡的弟弟。有動靜了嗎?”阿草喜歡把耳朵貼在母%e4%ba%b2的肚皮上聆聽,雖然她其實啥都沒聽到。

王氏臉上的笑容漾開。這個苦難的女人,現在從來不叫痛。安安靜靜的養著傷,連湯藥都不肯喝。

因為,郎中擔心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已經被打鬥損害了元氣,要是再加上止疼的傷藥,就作用在距離肚子最近的肋骨處,怕影響會更大。

“要不然——這個娃兒先不要了,等治好了身子,再懷——更穩妥些。”

可是王氏不肯,連帶的,也拒絕了敷藥和喝藥,就這麼乾巴巴的忍著痛苦。

卻還是能對著女兒們笑得出來。

“草兒,娘不盼著——生兒子了,再生個像你們的閨女,娘就知足了。”

睡在一側的阿珠,眼角兒沁出了淚水。

夜裡,阿珠進到小世界,在母%e4%ba%b2湖小憩了片刻,等全身的傷痛都減輕了,靠近了湖中心的絳色草。

重新補足了一片葉子的絳色草,安靜的伸展著葉片,當阿珠的小手指撫上葉脈,絳色草的全身,仿佛都在顫栗……

“我知道——會很疼——可是——那是%e4%ba%b2娘——”,阿珠口%e5%94%87微動,拇指和食指用力,掐斷了絳色草新長出來的那一片嫩葉。

這一次,阿珠自己的痛感更清晰,手心著火似的乾裂了一般。

小世界再次暗淡下來,湛藍湛藍的天空不見了,灰蒙蒙的霧氣彌漫……

她乾脆又帶出了小世界裡麵的產出,除了一支新生的鐵皮石斛,還保留在湖邊,其餘的粟米和蔬菜野山菇,全部堆在了火炕下麵。

不擔心明日怎麼解釋這些異狀,阿珠心裡很坦實,把絳色草的葉子送入口中,咀嚼的碎碎的,一點一點兒,塗抹在王氏的肚皮周圍。

暗夜中,王氏似乎舒服的鬆了一口氣,全身的肌肉放輕緩了,甚至還獨自翻了半個身子。

為了保胎,這幾日王氏可沒敢側睡側躺過……

隔壁,傳來陳大川輾轉反側的聲音,他睡不好覺兒,被家人孤立的感覺很不舒服。●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幾日,他搶著進灶房做飯,阿蘭就根本不插手,他趕著黃牛去荒地,連個送行打招呼的都沒有,他回家,沒人倒水遞布巾子。

這次去摘後院的青菜,連水池子裡的黃金蟒都沒動彈,以往,可是會抬起蛇頭吐吐蛇信子的……

到底,賣了菜以後,摸著懷裡的銀錢痛下決心,給媳婦孩子買了一盒點心,足足花費了三十二個銅板呢!

可惜,掛著笑臉送進屋,擱在妻子的炕頭兒,還是沒人搭理。

“那啥——秀娥啊——我這不是——給你們從鎮子上捎來了點心——嘗嘗嘛,老貴了,你們——吃——”。

王氏閉上眼睛假寐,阿珠裝睡,阿蘭阿草往門外走。

意誌最不堅定的那一個三姑娘,雙手包的跟粽子一樣,卻還是伸向了點心盒子……

不過,怎麼小%e8%85%bf肚的肉?肉忽然疼了起來?

阿穗咽咽唾沫兒,艱難的回頭望一眼妹妹,到底,把粽子手縮了回去。

這閨女嘴上還沒吃虧,最近有時聽到二姐姐偷偷埋怨,早記在心裡了。

“爹——給奶家送去吧!給奶長力氣——好來打我們——”。

剛剛邁步到門口的阿草阿蘭,腳下一個趔趄。

“噗——”,裝睡的阿珠驟然噴笑,實在是,裝不下去了嘛!

陳大川可笑不出來,被閨女這麼一搶白,眼珠子立刻就紅了。

滿肚子要辯解要告饒的話,偏偏嘴笨,倒不出來。

“你們——我——你們——哎!”一跺腳,一家之主走出去了,差點兒沒把擠在門口的倆閨女給擠倒了。

阿穗這兩句話沒白白擠兌%e4%ba%b2爹,後院摘的新鮮蔬菜也舍得給家人吃了,少賣些錢就少賣些吧!留著做種兒的粟米也運到鄰村去一部分,%e8%84%b1了皮兒,煮粥,新米香呢!懸在房梁上的豬肉,儘管割了吃,娘們幾個都補補身子吧,不疼你們,還能去疼誰呢?

被閨女救治了的王氏,忽然之間就痊愈了,除了腦袋上被幾次薅掉的頭發,一時半會兒長不出來,所有的傷痕都掉痂康複。

阿珠也早沒事兒了,四肢著地爬的歡實。

三姑娘賴炕的原因不是傷患,那是她懶,臉上手上早該去掉包裹了,偏偏舍不得,非要繼續包成大粽子才舒坦。

曾經被二姑娘拿來做武器的那根乾樹枝,被阿珠找來當了拐杖,在院子裡,一步一步努力的學習直立行走……

父%e4%ba%b2比原來懂事兒,知道疼人了,那就慢慢兒的原諒他,偶爾,陳大川能得到閨女免費奉送的一張笑臉,和幾個暖心的小動作。

不過,原先的那種一家之主的威風勁兒,是徹底的被消滅了,王氏和孩子們,已經適應了凡事不再以他的意願作為全家的意願,她們,開始了靈魂的覺醒,就是說,她們把自己,當做與男人平等的人來看待了。

陳大川提出來的決定,隻能成為“建議”,連最小的阿珠,都有可能直接反對,並拒不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