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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友人 優蛋先生 4385 字 3個月前

作者有話要說:

☆、(四十一)

百日如一瞬。五月底,我們陸續大包小包搬出校園,爸媽已在考場旁訂好了考試兩日的旅館。

寢室裡大家各自忙活著,充滿“卷鋪蓋走人”的自嘲和畢業之際的感慨。昕整理好了過來跟我有一句沒一句地瞎扯,說要一起走出校門紀念這個時刻。

“大家都清理好了嗎?那我去叫宿管來查了!”

“好好好,早查完早走。”

作為寢室長的我,跑出去找在幾層樓裡忙活的宿管以完成最後的使命。然而,這三四個阿姨實在行蹤不定,我問的每一個寢室都說:“她好像在X樓吧……”

滿頭大汗回來,我無奈道:“人都找不著,天哪,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走啊。”

後麵幾個字說得近乎無聲,因為我感覺到寢室裡的一片寂靜,說不出的詭異。

“怎麼了?突然那麼嚴肅。”

鄭昕抬眼說:“啊,反正我也閒著,幫你去找吧,你歇一會兒。”

一小時後,我們辦完離校手續走出了敞亮的校門。刻著校訓的石碑在池水中央依舊莊重,水聲嘩嘩,想說離彆。可歎的是,倍感壓力的我沒有不舍與惆悵,所有細膩的情緒被沉重的神經壓製得透不過氣。下意識地,我卻又看了一眼高一的那個教室。它窗簾緊閉,似是密不透風,將我永遠地隔開了。

和昕分開,拖著沉重的包裹向爸的小轎車走去。仿佛是旅程的倒退,情節的回歸,可我已站在了人生的下一個節點。

六月初,統考有條不紊地進行了。經曆了有生以來精神高度集中的三日,我已經無力去思考結果會如何,滿腦子隻想找個地方好好愜意一番,或空蕩的房間,或寧靜的書店……啊!哪裡都可以!

快到家的時候,接到林希儒的電話,這個在淩穹混了三年的浪子,想必又有什麼考試中發現的槽點跟我分享。聽她天馬行空地描述著,我的頭越來越大,隻得獻殷勤:“大小姐,你的浙大夢會圓的。說不定還清華北大呢!送你吉言,就饒了我吧……”

“死陳素你又要睡覺了?睡睡睡就知道睡,跟頭豬一樣!”

我淚目,報著慷慨備死的心態摁了手機,誰知又有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竟是鄭昕,她訝異於我疲憊的聲音。

“怎麼了?考試不順心嗎?”

“沒……就是腦子很脹,很累。”

那邊沉默半響,正當我準備聽完她安撫的話再拜拜的時候,她卻說:“出來吧,市圖書館老地方……我有東西給你。”

在爸媽異樣的眼光中,我抽了幾張鈔票揣著手機去了圖書館。

從六樓電梯門出來,我看見鄭昕坐在閱覽室外的椅子上,一身牛仔連衣裙,看來也是回過家了。

“進去找位置吧,剛剛還沒有空的。”

我跟在她後麵,慢慢地走。說不出什麼原因,腳步異常沉重。

最後我們找到一個偏僻的沙發坐下——反正也沒準備看書。

她扭頭拿東西,長發雖已紮起,還是有著輕盈的香氣在我鼻尖撓動著。

“這是歐陽給你的,收拾回家那天。”

雙手捏著普通的土黃色信封,我突然有些膽怯。

“我沒給你,也讓你室友保守秘密……因為那時快考試了,我怕你受到影響……我自作主張了,對不起。”

我沒打斷她的解釋,看到拆過的封口,問她:“你看過了?”

這顯然不是她的作風。我在一片寂靜中,在滿腹的狐疑和焦慮中展開信紙。

“陳素,我是歐陽。我沒有寫過信,你就將就著看吧。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樣的形式是不是對的,我隻知道我想這樣寫,然後讓彆人帶給你。我知道你也不願意看見我。你很討厭尷尬,我知道。如果我不寫,一些話你永遠也聽不到吧。

陳素,沒想到,這一年多我也習慣了與你分開的日子了。這樣也挺好的,因為六月考完我也要走了,到更遠的地方,這樣的話我會感覺容易一些。

陳素,如果我當初沒那麼任性地說讓我們在一起的話,現在會是什麼樣子?或許我當初不該那麼衝動的,隻是我真的做不到看著你而不說那些話。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其實不錯的感覺,你說是吧?

我想說,我喜歡你。因為喜歡你,所以想瞞著一些事情,我不想對你說我媽的事,瞞著瞞著,我怕你發火,怕你說我自私什麼的。我也覺得可恥,真的,太可恥了……我希望你的家人不會再受到外界的乾擾,你在乎的一切都能變得很好,我不應該再參與,不應該再摧毀你擁有的美好的東西。

所以我擅自做了決定,就像一個陰暗中的操縱者一樣。我看見了意料之中的所有,我想得到的結果。這時候讓你知道,隻是因為不想讓你再自責下去。我懂得你的弱點,你的底線,而我不想成為你新的弱點,你的障礙。

在我們之間還沒完全失控的時候,我想放開,讓一切就回歸原點。

請你忘了我這個怪人吧!你還是那個沒有遇見歐陽曄的你,不再去經曆本與你無關的遭遇。”

捏著這張沒有格式的幾乎字字句句我都想反駁的信紙,手輕微顫唞。我壓抑著哭聲,在這樣的場合裡很小的聲音還是被放大了。

昕在一旁茫然失措,囁嚅:“我就知道……”

我艱難地抹抹眼淚,說,我們走吧。

路過她家,兩人尷尬地站在樓下。

“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打開它,明知道這是不對的。”她好看的嘴角掛著苦澀的笑。

“可能,我太急躁了吧。”

“急躁?”我抬頭,臉邊傳來猝不及防的溫熱觸?感。

像精致的手帕一角,指尖溫柔地抵在我紅紅的眼角。出神之時,她竟又貼近,在我左半邊臉頰上落下一%e5%90%bb。

逆著夏日的光,我還可以清晰地看見她疏而修長的睫毛,迷霧般的瞳孔。

“畢業快樂,”她露出一絲羞怯,“無聊了就來找我。”

沉默許久,我輕輕搖頭對她說:“阿昕,有些事情可能不是你自己想象的那樣的。”

她也對我搖搖頭,笑著走進了門。

我們都太年輕,以為那就是愛情。等到真變成了愛情,又開始畏懼。

作者有話要說:

☆、(四十二)

統考結束的第一個夜晚,徹夜失眠。大腦如老舊的電影放映機,持續地播放破碎、無序、模糊的畫麵,好像在向我展示當時未注意的細節,讓我醒悟曾錯過了一些本應被寶貝的溫暖。

全身疲乏連發警報,意識卻清醒得不行。我煩躁地從空調被中彈起,抓起手機一看時間。一點半……

我無力地閉眼,又躺了下去。悶在被子裡,思考著那封信。

歐陽,什麼是你的決定?你操縱了什麼?

是不是說,實際上我一直被你悶在鼓裡?

……

你說,你要去哪裡?很遠的地方?

在自己反應過來時,已經穿好衣服,小心摸索著往門外走。忽然,燈亮了,我看見站在主臥門邊的父%e4%ba%b2。

“素素?你要去哪?”他口中叼煙,眼睛還睜不開。我忘了他淩晨要去衛生間的習慣。

“我去找,找朋友。”

“現在幾點?”他裝模作樣看看鐘,“五點。”

我知道自己的理由太沒說服力,可是我真不曉得怎麼解釋。

“以前的男生?”他坐到沙發上,拿下煙吐霧,“考試也結束了。如果覺得很合適的話,我們也不管你,但是……”

“爸,”我痛苦地閉上眼,“是歐陽。”

“嗯?”

“歐陽曄,我喜歡她。”

我感覺到父%e4%ba%b2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看著我,說:“你說什麼?”

我抬頭,迎著帶點凶狠的眼睛,沒再說話。

“你怎麼可以這樣!拿我和你媽當猴耍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媽,媽已經知道了……”

“那好,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你跟歐陽叔叔的女兒?這都什麼!他是我至交啊……那麼肮臟的關係,你……”

肮臟?肮臟?

“彆說大話了!”我朝他吼:“肮臟?為什麼你不看看自己。我和媽說你和那個□□一句了嗎?”

話不由自主止住了,因為我看到了記憶中深藏已久的眼神,那令我瑟瑟發抖,再也抹不去的……

啪!

一個耳光甩醒了我半邊臉頰,火辣辣的,我捂住。抬頭,他氣急敗壞的臉映在我悲憤的眼裡。

“今天就讓我去吧……我還想當你是我爸。”

見他不動不言,我顧不得那麼多,拔%e8%85%bf就跑。

還好已快入夏,晨間的風並不刺人。避開寥寥幾輛車,跨過幾條冷清的馬路,我走到她家樓下。坐在一旁的花壇邊上,我靠著柱子,突然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睡著後,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聲音喊我。猛地睜眼,看見一個老伯。

“小妹妹讓一下嘍,這邊草要修一修。”

“啊!好。”

太陽已露出全貌,大方地照耀。我走到那個單元,按下了門鈴。連續按了很久,都不見回應。

有些慌張地,我竟跑去問修草老伯那戶人家是不是走了。

“這個啊……我記不那麼清楚啊。昨天是有看到幾個年輕人牽著行李走的嘍,不一定是你說的那家人嘍。”

就在這時,幾個穿著深藍工作服的人從單元門走了出來。帶著不祥的預感,我衝過去抓住他們中的一個。

“請問你們是搬家公司的嗎?”我一定是瘋了……

“啊是的……”

“你們搬的,搬的是703那戶嗎?”

他正要回答,門裡又出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匆忙地打斷我們的對話。

“哎呀小夥子,真是辛苦了!戶主說雇得匆忙,囑咐過要給點小心意的,看我這腦子……”

她給了那些人一些小費,打發走後才注意到我。

“阿姨,您認識歐陽一家人嗎?”

“啊,我就是過來幫個小忙……他們昨日就搬走了。”她笑得%e4%ba%b2切,說出的是令我覺得殘忍的話語。

“他們,搬去哪兒?”

“說是去上海吧,不過應該不會在那裡停留很久,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你是她們家閨女的同學嗎?我可以……”

我輕聲說了句謝謝,轉身離開。

“有事的話,我這邊有聯係方式,哎姑娘……”

歐陽,如果軟弱的我可以用眼淚換取老天一點點憐憫,允許我嘗試去挽回那該多好。到今天我才明白,原來我可以為了你做很多事情,忍下很多委屈,可以為你而堅強,為你而不顧,但……那種感覺就像,等到奇跡盛開羽翼始豐之時,曾想追求的卻放棄等待,了無蹤跡。

遙望著烈陽邊際,眼眶不覺酸痛。

“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