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眼，萊伊緩緩伸出手，握住諾曼的手腕，無視對方氣到怒瞪的雙眸，然後猛地按住某個地方，諾曼便突然像是失去控製似的翻滾在地，疼得渾身冷汗，而後萊伊緩緩起身，來到諾曼身邊，拽起他的手臂，仔細看了看，然後低下頭，淡淡地說，“你做了很多多餘的事呢。”

然後兀自取出藥草，灑在諾曼手臂上。

劇痛！

猶如千萬隻螞蟻在傷口上噬咬。

咬著牙，諾曼猛地抽回手臂，衝萊伊狠道：“你想做什麽？！”

“幫你消除疤痕。”低垂眉毛，萊伊斜望著地上的諾曼，低聲說，“你也不願帶著這些自虐的傷口過一輩子吧，就算你願意，柯爾看著也會難受。”

“你……”每一處都在發疼，好似被生生撕裂皮肉。

“我知道哦，你對柯爾做的事。”蹲下，緊貼在耳根處平緩的語氣，卻不知為什麽讓人不寒而栗，萊伊緩緩沉下眉毛，輕聲說道，“呐，諾曼，你曾經想殺了他吧。”

“什麽？！”諾曼不可置信地看著萊伊。

他……怎麽知道？

難道萊伊一直跟著他們？

“很奇怪麽？”嗤笑一聲，“正如你想的那樣，我一直跟著你們。”

“……從什麽時候開始。”咬牙，諾曼問。

“不知道。”萊伊笑著說。

“你！”

“我隻是不想打擾柯爾跟你的再會，畢竟你是多麽渴望見到他。”萊伊的笑聲更像是嘲笑，但眼眸非常寒冷，“隻不過，這麽多年你一點成長都沒有，太讓我失望了。”

語氣急轉直下，萊伊默默低頭，望著諾曼，然後用手捏住他的下顎，麵對著自己。

“本來以為你會珍惜，誰知你竟動手傷他。”萊伊搖頭，冷冷的垂下眼眸，“知道麽，有幾次我都想殺了你。”

手上的力道愈來愈大，萊伊的目光依舊冷如冰霜。

“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殺了你，柯爾會傷心。”輕輕閉眼，萊伊鬆開手，而後輕點諾曼的額頭。

疼痛瞬間消失。

諾曼驚嚇片刻，立即反身站起，警惕地對著麵色平常，甚至麵帶微笑的萊伊，蹙額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沒什麽。”萊伊說，“隻是即將跟你們一起上路。”

“一起上路？”諾曼的眼睛變成獸化的豎瞳，表示他現在非常不高興。

“這是柯爾的願望，他不是想探查南方部落的事情麽，我會一起上路。”萊伊無視諾曼的憤怒，兀自轉身，輕聲說道，“因為光憑你們幾個，是鬥不過那些聚集在南方部落的活死人的，為了不讓你的愚蠢傷及柯爾，我才要出來。”

說著自負的話，但諾曼卻明白萊伊不是隨意說大話的人。

可對萊伊，諾曼仍是不願退讓，他警惕地看著對方，那個從小與自己一起長大的好友，冷冷開口說：“這裡不需要你。”

“哼。”冷哼，萊伊瞥向諾曼，“隨隨便便就被迷暈的家夥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

……迷暈？

諾曼這才想起，自己醒來的時候，似乎已經是傍晚。

“連這麽簡單的危險都躲不過，你有什麽資格保護柯爾？”訕笑，萊伊的聲音加重了些，“或者你想聽我說說在你昏迷的時候，他是怎麽保護你的？”

“柯爾……保護我？”

“看，你什麽都不知道。”萊伊咧著嘴說。

“可否告知我發生的一切。”突地，另一個聲音從左邊傳來，帕蘭奇緩緩睜開眼，正坐而起，銀瞳直視過來，與萊伊四目相對，“在我昏迷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光看四周散碎的樹枝與樹葉就知道曾發生過激烈的打鬥，帕蘭奇跟諾曼不一樣，雖然他也對萊伊的突然出現感到好奇，可他更關心眼前的問題，於是非常冷靜地詢問。

視線落在帕蘭奇身上，萊伊亦坐了下來，幽幽開口道：“是活死人。”

“活死人？”帕蘭奇蹙額。

萊伊看著帕蘭奇，說：“他們本來是正常的獸人，但吃了能夠讓獸人迅速增強力量、然後失去心智的毒藥。”

隨後，他把柯爾同活死人的戰鬥敘述了一遍。

眉毛一動，聽著萊伊的話，帕蘭奇沉默垂眸，然後攥緊手指：“你說的，難道是幾十年前流傳在部落戰爭間的那種可怕毒藥……”

“嗯，”萊伊點頭，“來自於北方的雪狼族，是他們的藥師製作出來的。”

帕蘭奇臉色煞白。

而這時，柯爾回來了，見到兩人醒來，他激動得跑上來，看到他們沒事，便感激地轉向萊伊。

而諾曼當即扯住柯爾，不讓他靠近萊伊，臉獰得很厲害。

“諾曼？”望著被抓得死緊的手，柯爾扭頭不解。

諾曼隻是撇嘴。

萊伊卻大方地笑笑，搖搖頭，衝柯爾說：“采回來的藥呢？”

“在這。”說罷，柯爾便從衣服裡掏出一顆紫色的，頭頂上長有幾顆豆子大小果實的草。

帕蘭奇不禁好奇問：“這是什麽？”

“酸草。”萊伊笑著回答，“這上麵的果實有劇毒，能腐蝕人的內臟。”

諾曼更加警惕，他問：“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麽。”

“用。”

“用？”帕蘭奇更加不解。

萊伊接過話，他緩聲解釋道：“先前我跟活死人戰鬥的時候，發現他們的體液會腐蝕皮膚，這些酸草雖然有毒，但是對活死人帶毒的體液有很強的抗毒作用，隻要及時擦一些酸草的汁液，就能中和毒性，減輕疼痛。”

然後抬起柯爾受傷的手臂。

帕蘭奇不作聲，定定望著柯爾的傷，眉頭緊皺。

諾曼亦死死注視著萊伊，扁嘴怒道：“所以你讓柯爾去做這麽危險的事？！”

“柯爾又不是小孩，我當然放心讓他去幫忙。”萊伊睇過來，扯嘴一笑，卻冷冷說道，“你這麽擔心，不知道是你過度保護，還是說，你不信任柯爾。”

“你說什麽？！”跳起來，諾曼非常生氣。

柯爾是自己的伴侶，擔心有什麽不對？！他從來都沒有不相信柯爾！

然而，萊伊也十分不客氣，甚至帶有挑釁意味地回道：“你這樣隻會給柯爾添麻煩，如果不信任他，就不要留在他身邊。”

這下諾曼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眼看局勢不妙，柯爾立即出來打圓場，苦笑著說：“啊，你們兩個，肚子餓了吧？”

“……哼！”諾曼扭頭不理。

萊伊則冷然一笑，神情更為冷漠。

氣氛尷尬，被夾在中間的柯爾隻好露出為難的表情，看看諾曼，又看看萊伊，不禁暗暗歎了口氣。

☆、(19鮮幣)第八十九章 刺痛

諾曼和萊伊的冷戰仍在繼續，甚至有持續增溫的趨勢。

柯爾雖然不明白兩人到底在慪什麽氣，但多少知道與自己有關，於是小心不去觸他們的楣頭，尤其是諾曼，柯爾發現，隻要自己一靠近萊伊他就發飆，吹胡子瞪眼的，於是隻好跟帕蘭奇走得近點兒──諾曼依然是生氣的，隻是這樣他反應沒那麽大。

簡直就像害怕心愛的玩具被搶走一樣。

除了發飆，更多的時候，諾曼都與他形影不離。

就像現在。

歎了口氣，柯爾看著掐住自己小指不放的諾曼，不解地問：“諾曼，你不喜歡萊伊麽？”

“誰會喜歡那家夥。”冷哼一聲，諾曼蹲在地上，替柯爾拾起掉落的水果。

柯爾無奈笑笑，然後望著諾曼伸手遞給自己的兩顆果子，拿走一顆，低下頭說：“可是，我喜歡萊伊。”

聲音很輕，但諾曼聽見了，他的手抖了一下，握緊了剩在手中的果子。

“我知道。”許久，諾曼低沉著嗓音說，“但是，你隻能是我的。”說完，諾曼拿走柯爾手中的另一顆果子。

“諾曼。”

“你是我的，我從不懷疑。”$思$兔$網$

柯爾抬眸，對上他的，然後眼睜睜看著諾曼拿走的那顆果子，呆呆地問：“為什麽。”

沉眉一笑，諾曼說：“為什麽對你如此執著麽。”

點頭，柯爾看著諾曼，不言不語。

瞬間，臉上斂起笑意，諾曼靜靜看著柯爾，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那天，當我第一次見你哭泣的時候，你的眼淚，你絕望無助的眼神……就令我沒辦法移開視線，久而久之，你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生命的一部分，然後，是我的一部分，而我也同樣成為了你的。”嘴角微微露出一絲苦笑，“可是你大概都不記得了吧。”

蒼白的記憶剩下的隻剩眼前悲哀的笑顏。

想說抱歉，卻被諾曼提前一步捂住了嘴巴，諾曼搖頭說：“彆說抱歉，我會等的。”

愣住。

“我會等的，多久我都等。”說著，諾曼抱住了柯爾，緊緊的，他閉上眼說，“我會等你想起我，多久我都等，就算想不起也沒關係，隻要能留在你身邊，我什麽都願意，我可以不再任性，也不再胡亂生氣，所以，所以……”肩膀輕輕顫唞著，“所以，不要說拒絕我的話。”

“諾曼……”

麵對已經是哀求的聲音，柯爾說不出半句話。

不忍心傷害諾曼，雖然他曾經對自己做過那麽多傷害的事，但柯爾很清楚自己的感情，現在的他，大約隻是同情諾曼罷了。可……見到這樣的諾曼，心裡某個地方一直在隱隱作痛。

說不出口。

他怎樣都說不出口。

拒絕。

想起昨天傍晚，趁著諾曼跟萊伊都離開了，柯爾便問帕蘭奇該如何解決兩人目前的僵持。

“他們的問題，在於你。”一針見血，帕蘭奇認真地說。

“在於我？”

“柯爾，你到底喜歡誰。”

直白的提問，倒讓柯爾愣住了，說不出話。

喜歡誰……

顯而易見的答案。

柯爾確認自己喜歡萊伊，但對諾曼，卻有一種難以割舍的感情。

知曉柯爾的心情，帕蘭奇則搖頭說道：“雖然我也許沒有資格這麽說，但他們兩個，你必須得選擇一個，割舍一個。”

久久，柯爾低下頭，咬%e5%94%87說：“……我不知道。”

怨恨自己的猶豫，但讓他為了諾曼拋棄萊伊，他做不到，同樣的，為了萊伊扔下諾曼，他也做不到。

他喜歡萊伊，但扔下諾曼，諾曼……會瘋掉的。

“那便聽從自己的心。”帕蘭奇輕輕地說。

“自己的心麽。”柯爾低下頭，用手捂住心臟的地方，笑了笑，苦澀的。

當然明白自己的心在何方，可對方的心卻離自己很遠，遠得幾乎觸不可及。

他對自己，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呢？

終於，今夜，柯爾下定決心問了出口。

“那個，萊伊，你喜歡我麽。”

萊伊緩緩回頭，用那雙一如往常的金色眼瞳看著柯爾，翹著嘴角，溫柔地說：“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