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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澤的那句話,卻勾起了他們埋藏心底的疑惑和擔憂。

看到傻根低頭不開心的模樣,陸澤想說當然不是,他很願意教他們,他覺得教他們讀書很開心,很有意義,比他曾經做過的任何事都有趣。但他卻說不出口,他覺得這些話太矯情,實在羞於啟齒。

“陸老師,你是不是……是不是很快就會離開,不要我們?”傻根低著頭,聲音都有些哽咽了。讀書的機會千載難逢,而陸老師又是這麼%e4%ba%b2切,對他們那麼好,雖然才一個月,傻根已經舍不得陸澤了。他雖老實,卻也不傻,隱約明白陸澤隨時可能離開。

一連三個問題問得陸澤不知所措。他看向其他孩子,他們都抬頭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這些眼睛裡有最淳樸的期待和擔憂,陸澤突然覺得剛才他所在意的羞恥都不值一提:“你們放心吧,不把你們教好了,陸老師我是不會走的!”

“真的嗎,陸老師?”傻根驚喜地看著陸澤,隨即又低落地說,“可是陸老師,你剛才說,我們這裡是‘破地方’。”

“啊?我說了嗎?”陸澤一臉茫然。

“你說了!”傻根肯定地點頭。

陸澤再看其他人,他們都用肯定中帶著一絲譴責的目光看著他。

他尷尬地笑笑:“那個……是口誤,口誤!我真不是故意的!”他終於想起之前抱怨時隨口說的話了,他沒想到這一句話就引起了他這些學生的反感。他知道是他不對,要是擱以前,他那些朋友可不敢說他的半句不是,可在這裡,麵對孩子們的受傷目光,他頓覺愧疚,道歉的話也順理成章地說了出來:“對不起,老師我以後再也不會那麼說了。”

孩子們能感覺到陸澤說這話的誠意,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陸澤見狀,也放鬆下來笑了。他看向秦曉彤,卻驚訝地發現她還是垂著頭情緒不高的樣子,有心想問問她還有什麼不開心的,但卻怎麼都問不出口,隻好宣布放學。

就在陸澤的欲言又止中,秦曉彤帶著秦四強和傻根心事重重地回去。

陸澤站在空地上,眺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突然重重地歎息一聲。他覺得最近他越來越多愁善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閒了所以想太多。他正想掉頭回屋,不遠處的秦四強突然啪嘰一下摔倒,半天沒起來。陸澤一愣,忙跑了過去。

“四強,你沒事吧?”秦曉彤沒想到秦四強平地走路都能摔倒,本還以為他能自己站起來,誰知他趴著就不起了,還大聲地叫起來。

“痛死了,痛死我了!”秦四強大喊。

“四強,你哪裡痛?”善良的傻根緊張地問道。其實這段時間來秦四強都沒怎麼理他,他也因為小小的自尊而不會可以跟秦四強說話,但見秦四強受傷了,他還是忍不住關心。

“我的腳,我的腳斷了!”秦四強哭叫,“痛死了,痛死了!”

傻根頓時整張小臉都皺成了一團,不知所措地看著秦四強“斷了”的腳。

秦曉彤皺眉問:“哪隻腳?”

秦四強哭叫著指向了他的右腳。

秦曉彤查看了一番,他的右腳踝有點腫了,估計是扭到了。

“怎麼了?”陸澤就在這時趕到。

秦曉彤忙說出了自己的估計:“陸老師,四強的腳好像扭到了。”

“扭傷?”陸澤一聽就立刻說,“快送醫院!”

秦曉彤看著陸澤不說話。

陸澤被她看得心裡一虛,這才想起來他現在是在大山裡,下山要六個小時,而且他還不認識路。

“那怎麼辦?”陸澤看著哭叫不止的秦四強,很是無措。在山外的時候,一旦他有個頭痛腦熱的,自然有大把的人關心他,有事去醫院就行,麵對這種日常扭傷,他根本沒有任何處理經驗。

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啊……

秦曉彤默默地想,但此刻連陸澤這個明麵上的成年人都不知所措,她就更不能亂了陣腳了。

“陸老師,我記得有人扭傷的時候,村裡人都是先用冷……冷水冰著的。”秦曉彤把差點%e8%84%b1口而出的冷敷吞了回去。扭傷伴隨著出血,得先冷敷把出血給止住,四十八小時後再熱敷,促進散瘀。

“哦對,是要先冷敷!”陸澤經秦曉彤的提醒,終於想起了那個詞。

四強扭傷了腳,被秦曉彤扶起來後一點都不肯在她的攙扶下往前走,秦曉彤無奈,隻好在他麵前蹲下,讓他上來,她背他回學校去處理傷處。

雖然秦曉彤比秦四強大了七歲,但兩人的體重還真差不了多少。

陸澤立刻就叫了起來:“哎,等等!”

秦曉彤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他。

陸澤被她看得心虛,轉念一想,他這是助人為樂,又有什麼好心虛的,便道:“三丫,你的小身板,能背的動嗎?”

他轉身在秦四強跟前蹲下,催促道:“快上來!”

秦四強腳疼得很,也不管誰背他,聽陸澤催促,就趴了上去。

秦四強的體重一壓上來,陸澤就覺得背上像壓了一塊大石,差點沒穩住向前摔去。要不是他為了身為老師的臉麵強撐著一口氣,恐怕早就已經五體投地了。

抓緊了秦四強的雙%e8%85%bf後,陸澤心裡默默地數著一二三,在數到三的時候憋了口氣用力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兩步後才稍稍穩住。

秦曉彤看陸澤勉強的樣子就有點擔心:“陸老師,你行嗎?”

“沒……問題!”陸澤咬牙道。

這種時候他能說自己不行嗎?絕對不可以!不行也得行了!

☆、第一次到訪

好在秦曉彤三人剛走出不遠,陸澤背著秦四強走了沒一會兒就到他房間了。他讓秦四強坐在了床上,而此刻秦曉彤已經打了井水過來,將臉盆放下。陸澤從房間裡翻出塊新毛巾,弄濕後輕輕纏在了秦四強的腳踝上。

秦四強雖然哭得撕心裂肺,但他的傷是真的不重,休息個幾天都行了。本來平地裡摔跤,也不可能傷重到哪裡去,他哭得這麼淒慘,完全是因為平時被李春花慣壞了,一點苦痛都吃不得。\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陸老師,我想四強接下來幾天都沒法來上學了。”秦曉彤道。一想到接下來還要帶著秦四強走一個半小時的山路才能到家,她就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可是如果暫且把秦四強留下,她一個人回去,就算情有可原,以李春花對秦四強的寵愛程度,也一定也會把她臭罵一頓,甚至可能動上手。

而且,秦曉彤也不放心把秦四強留下交給陸澤照顧,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她也不可能留下過夜,雖然她還未成年,但畢竟已經十五歲了,從李春花已經在考慮讓她嫁人這事來看,她這年紀在村裡人看來已是個大姑娘了,就算有秦四強在,留在有陸澤這個血氣方剛的大男生的學校過夜實在不妥。

思來想去,她也隻能硬著頭皮把秦四強背回去了。

“你們這就要走了?”陸澤驚訝道。

“趁現在天色還早,不然晚了路上太黑就難走了。”秦曉彤道,她低頭跟還在抽泣的秦四強道,“四強,我們回家了。”

她說著,便在秦四強麵前蹲下,要背他回去。

見狀,陸澤心裡是有一點不舒服的。

他的家庭情況比較單純,他爺爺隻有他爸一個兒子,而他爸就他一個兒子,他家是三代單傳。他奶奶去世得早,所以在他成長的年歲裡,他媽媽是他相處最久的女性。他媽媽是非常精致的女性,生活有條不紊,講究生活情趣,現在四十多歲了還保養得很好,仿佛隻有三十歲出頭,她做事永遠慢條斯理,優雅動人,隻有遇到他的事才會失了往日的分寸。他一度以為女性都像她一樣。這種美好的誤會一直持續到他歲數大到身邊圍上各種女人為止。她們有的嬌羞,有的熱烈,有的妖媚,有的清純,可無一例外都讓他覺得做作。他碰到過不少次拿個小提包還嫌重,還發嗲要他幫著拿的,弄得他實在煩躁。因此他後來就覺得,女人都是柔弱的,似乎弱柳扶風才是她們該有的最突出屬性。

但在這裡,在這座深山之中,他眼前這個土妞的出現,顛覆了他對女性的觀感。她很瘦弱,營養不良的她,外表跟“美麗”完全搭不上邊,他叫她土妞叫得毫無壓力。可奇怪的是,她從不會讓他覺得粗鄙,她安靜地站在那兒,自有一種獨特的氣質,有點像是他大一時帶他們班的大二學長組裡的學霸學姐。有時候被她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他就覺得自己像是%e8%84%b1光了站在雪地裡,無所遁形,這讓他很心虛,明明他才是見多識廣歲數大的那個,怎麼反而好像是他被她看穿了?所以,他在她麵前真的很矛盾,總是不自覺地儘力偽裝,但被看穿後就會破罐子破摔。時至今日,他認為他在她麵前落到如今的田地,完全是因為當初剛見麵的時候,他拉肚子沒帶紙這事被她撞上了,從此他就落了下風,再難崛起。但詭異的是,他怎麼好像不太討厭這種感覺?

陸澤把扯遠的思緒拉了回來,眼中是秦曉彤蹲下的嬌小身影。

所以他真的是很不舒服啊!他堂堂一個大男人還在這裡,為什麼她就不能想著讓他幫一把呢?剛才他不是主動幫了一次嗎?有了這個“前車之鑒”,她就不能學學,說一聲“陸老師麻煩你了”再讓他幫一次?還是說,他看起來就那麼不可靠?

被無視了這件事讓陸澤心裡非常不滿。

“等等,我來背他!你讓開!”他沉著臉氣衝衝地說。

秦曉彤沒有起身,隻是抬頭望向陸澤:“可是陸老師,我們要回家了。”

“我知道,我背他回去。”陸澤道,“我可是你們的老師,我的學生受傷了,我怎麼能不管?”

陸澤嘴裡說著冠冕堂皇的話,拉起秦曉彤把她推到一旁。

然後秦曉彤就眼睜睜地看著陸澤把秦四強背起來,快步走出了房間。秦曉彤跟上去前看到房間的桌上有個手電筒,便順手帶上了。現在時間還早,大概還不到四點,他們可以在天黑前到家,但陸澤要回來,估計就得摸黑走了,帶上手電筒方便他走路。

因為心中的憋悶,剛開始的幾十米,陸澤背著秦四強走得大步流星,但很快,秦四強的身體重量就產生了持續性的效果,讓陸澤的腳步慢下來。

他忍不住想,明明是一家人,三丫那麼瘦弱,怎麼她弟就能這麼健壯?這小子不是才八歲嗎?重成這樣也不想想他能不能背得動!

陸澤不想讓人看不起,特彆是不想讓他的學生們包括三丫看不起,所以就算他一想到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