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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飄。

天子唐昀見狀,已經不是第一次後悔,當初沒把神誌恍惚的初雲,牢牢綁在自己身邊。一念之差,竟錯失天大良緣!悔之痛之,隻能望之嗟歎。

聽到仙樂,冒著危險偷偷探頭進院的男人女人,見著火光中的飄渺身姿,心中無不暗歎:“原來乾瘦女人也有這等奪人風姿!”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魔生

三個鐵匠磕頭呼號,一丁點也不想離去,但卻被睿王府侍衛強行架離了王府。

初雲關起門來,專心煉丹。

唐昀將行政之地搬進睿王府,且夜間就住在初雲的院落之外。雖然天子暫居睿王府,但他和初雲這兩間院落四周,卻依舊安靜如常。

煉丹的動靜,雖比不上煉器的動靜,但初雲所居之處的房頂上,時常顯現出的各色光暈,還是讓一眾道士和天子唐韻瞠目不已。

兩相對比之下,才知道何為真正的煉丹。他們阜豐國的煉丹之術,與其說是“煉”丹,不如是說在“熬”丹——將水熬乾,也就成了丹。

心向往之的心念更甚,一眾道人更是堅定,今生定隨仙姑而行。

天子唐昀耐不住驚奇,屏退左右,黑夜裡冒著極大危險,悄然躍到初雲屋上房頂,揭開一片瓦,像個江湖宵小一般,俯身往下望去。

但見初雲盤膝端坐丹爐之前,雙目微沉,雙手翻飛,疾速打出無數繁奧法訣。那屋上各色深淺光暈,就是因那繁奧法訣而生。

眼界大開的唐昀,心潮猛烈澎湃起伏,仿佛進入到另一個天地。他本以為帝王天子,已是世間為人之最,但最近種種所見所聞,已徹底顛覆他的認知。帝王又如何?在初雲此等仙人眼中,與螻蟻又有何異?

若今生與仙結緣,帝王之位,又何有眷念?!

他突然佩服起睿王唐霽的果決與心計。

睿王果然是睿王,以生死續緣牽緣,不愧先皇賜封的一個“睿”字!

“又一個登徒浪子!”小金翻了個白眼,突然從初雲肩上竄起,尖喙一張,就朝屋頂上唐昀偷望的那雙眼睛啄去。

唐昀連忙躲閃,也虧了小金“喙”下留情,才得以保全了雙目。不敢再做房上君子,唐昀急忙狼狽翻身下屋脊,躍身到自己的院落裡去。

果真是帝王又如何?

還比上仙姑身邊,一隻能噴火拳頭大的金毛畜生!

“開!”

初雲陡然一嗬,雙掌猛地一拍丹爐爐身,爐蓋高高飛起,一股沁人香氣即刻撲麵湧出。

轉瞬之間,整個睿王府便縈繞在這股沁人香氣當中。

屋子裡還未睡下的人,均被這香氣所驚,紛紛披衣,向香氣最濃鬱之地奔去,卻不敢靠近,隻能踮腳遠遠觀望。

王府外守候之人,亦聞到這陣芬香,莫名激動歡呼,在半夜三更之際,紛紛鼓起掌來。

“嚦——”

小金雀躍一聲清嚦,一頭鑽進丹爐,將這二十來粒新出爐的三品丹藥,一口氣吞下十七八粒,總算是記得留下四五粒,給穿山小獸和快死的唐霽。

自從柏玄隕落,初雲瘋癲,它好久都沒聞過丹藥的氣息。以前有柏玄在,三品丹藥,它是瞧不上眼的,但現在彆說三品丹藥,就是一品丹藥,它也會瞧著動心。

做餓漢久矣,它方知柏玄這土財主的可貴!

哎,其實自從缺丹缺初雲關愛,它是無比後悔招惹醜烏龜,害死了柏玄。

“嚦——”小金攤開小翅膀,脹鼓鼓的小肚子朝天,躺在丹爐爐蓋上,一副酒足飯飽酒囊飯袋的模樣。

初雲沉下臉,默默將剩下的四粒丹藥取出丹爐,握在自己手心上。將昏迷不醒的穿山小獸從儲物手鐲裡小心抱出來,初雲分開穿山小獸的長齶,將兩粒圓轉流動的褐色丹藥,喂進了它的嘴裡。

穿山小獸氣息微弱,一身是傷,原本厚實堅硬的鱗甲,也%e8%84%b1落了許多,一片血肉模糊。初雲心疼不已,又想到它的主人柏玄,一時心痛如絞,忙在淚水滾落之前,將它小心送回儲物手鐲當中。

又將骨瘦如柴麵無血色的唐霽挪出手鐲,初雲平放他在榻上,垂眸喂他一粒丹藥,探他脈搏已無性命之憂,才盤膝一旁,靜息打坐養身。

煉器煉丹,都是極耗精力之事,她必須得儘快養回精神,繼續煉丹,為穿山小獸續命。穿山小獸受傷太重,她現在能做的,隻是幫它續命,若要讓穿山小獸轉醒,隻能回昆侖上請求元嬰尊者出手。

但隻身回昆侖,她又何有麵目麵對四位尊者,尤其柏元尊者?

柏玄因她而隕,她是昆侖山的罪人!

罪人!

罪人!

你是罪人!

我是罪人!

柏玄是因為你而死的!

初雲心神難安,如陷夢魘,額頭開始滲出豆大的汗珠。

一旁仰麵躺在爐蓋上消食的小金,斜眼瞧見初雲的不對勁,暗歎一聲不好,忙揮出一道風刃,將初雲掀倒在地。

“走火入魔啦?”小金撲騰著翅膀,盤桓在初雲頭頂。這下可好,好不容易瘋病好了,心魔又來,這妮子,可真能折騰自己。不就是為了個柏玄麼,怎能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瘋癲至少還能好好活命,心魔可是會讓一個修士修為損失殆儘。心魔不除,稍不留神,這妮子就要去步乾天和明枝的後塵。

初雲闔上雙目,不想去理會。走火入魔也怨不得誰,這是她該受的懲罰,該為柏玄贖的罪過。

小金卻還在哪裡直用妖識叫喚:“糟糕啦,糟糕啦!剛才不是有我小金在,你當真走火入魔,那就徹底廢人一個,要去跟乾天明枝作伴!我的天,我的天,老天這是怎麼啦,對降大任的真正天之驕子,怎麼能玩出這種花樣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期限到

一個月的期限轉眼就隻剩三天,唐昀寢食難安,皇榜貼滿京城,封賞加倍,仍舊不見消息。

唐霽已經轉醒,被送回到他的寢宮。初雲足不出戶,閉門為穿山小獸煉丹。

小金每日就待在初雲身邊,盼著丹藥練成,好大吃一頓。

期限已到,冷雨冰寒,唐霽被人抬著,先到了初雲跟前。

“初雲,”腰腹受了重傷的唐霽,竟比先前還精神了幾分。仇恨放下,為了阜豐國百姓,他應當為天子唐昀求情,“唐昀雖然該為父兄贖罪,但卻不得不承認,他是一位有魄力和韜略的好皇帝。我希望,希望初雲你能饒他一命。”

“知道了。”初雲不想再跟唐霽牽扯,看他一眼,便禦劍出門而去。激起護身法罩,冷雨並不能沾身。⌒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再不能用生死作留,唐霽扶著腹部,艱難站直身子,眼睜睜看著初雲在雨幕中遠去,消失在雨幕中,消失在自己的性命裡。

初雲禦劍去了皇宮,越來越心焦的唐昀,已在十天前,搬了回去。

一群形容憔悴的禦醫,早已經跪在了唐昀麵前,不住磕頭請罪。唐昀亦是心急如焚,下頜已經長出了半寸長的胡茬。沒等過死的人,不知道等死的痛苦,竟比直麵死亡還要惶恐。

禦劍直入皇宮,無人敢攔,佇劍落地,初雲麵無表情,出現在唐昀跟前。

“你終於來了!”唐昀癱坐回龍椅,反而鬆了一口氣。儘管臣子妃嬪無不勸他藏身它處,但他卻不想做無謂的躲避。若初雲執意要尋他,他又能躲避到何處。更何況,天子的尊嚴與驕傲,也不許他做出那等丟臉之事。寧玉碎,也不瓦全。

“凝氣草。”初雲隻想要凝氣草。沒有凝氣草,哪怕是一些關於凝氣草的消息,也可以。即便那凝氣草長在荒山沼澤,她也可以立即去。

“仙姑恕罪,仙姑恕罪!”禦醫與一眾宮人齊齊跪下求饒,一須發皆白的老禦醫,膝行向前幾步,顫聲道,“是臣等見識鄙陋,無法查得凝氣草之事。天子無過,天子無罪,是臣等失職。老朽身為禦醫院首席,難辭其咎,甘願一命換一命,代聖上一死!”話音落下,就踉蹌起身,拿腦袋朝一根紅漆大柱撞去。

“省省吧!”小金一扇翅膀,將那撞柱的老者掀翻到人堆裡去,調用妖識,在眾人頭頂嗤笑道,“唐昀是唐韻,你是你,你都說自己是老朽,活不了幾年啦。拿你替三十不到的唐昀,這便宜買賣,你把我們兩個當傻瓜啊!”

“你,你……妖畜!”老禦醫被七八雙手扶住,手指小金,瞪眼嗬斥。

“你們還是妖人呢!”人看它是異類,它看人還不是一樣!人看它是異類,就把它妖,它覺得人還不如它小金呢?這世上,哪有人的頭發,有它身上的金色羽毛漂亮!

沒有人,他小金的羽毛,是這世上最漂亮的,沒有哪個人那隻同類能比得上!

小金尖喙一張,就要幫那老者削發。初雲冷眼瞪了過去,小金翻個白眼,悻悻閉上了嘴。柏玄一死,初雲的心態轉瞬就滄桑了幾百歲。都可以去當惡婆婆啦,哪裡還是當初笑容燦爛的小妮子!

代死不能的老禦醫,被小金尖銳的話語一激,氣得快要暈厥過去。

唐昀等待的目光一直在初雲身上,是生是死,全在初雲一念之間。

初雲向唐昀邁步過去,伸出右手,扼住了唐昀咽喉。

“天子無咎,天子無咎,仙姑恕罪,仙姑恕罪!”眾人惶恐失色,再度砰砰磕起頭來。殿外雨疾,殿內磕頭聲更疾。

“或者死,或者讓位唐霽,”初雲麵無表情,“二者可以選一。”若她隻是個瘋瘋癲癲的無用女人,早就死在了他針對唐霽的算計之中。此刻唐昀引火燒身,怨不得彆人。

“死!”讓位唐霽,終也難逃一死。與其死在唐霽手中,還不如死在初雲手上。被仙道%e4%ba%b2手處死,多少也能得她一些掛念和惦記。更何況,他也是個賭徒,賭初雲刻意隱藏起來的本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聖上——”宮人們提聲規勸。

“那好,我成全你。”初雲沉下眉眼,逐漸收攏手指。

小金翻個白眼,要一個人死,還這般慢騰騰。“小妮子果然是小妮子,做不來柏玄月壹月貳他們。”要換做它小金,一團火就能將唐昀燒得灰也不剩。它決定,若是小妮子最終心軟下不去手,它就幫忙,結果了這唐昀性命。當初唐昀讓小妮子嫁給病秧子唐霽,就沒準備讓小妮子活命,它早就想報仇啦。

咽喉劇痛,呼吸困難,唐昀一身冷汗,整個人卻逐漸鎮定放鬆下來。

他果然是賭對了!初雲仁善,不會隨意傷人性命!從她回身救唐霽就可以看出來。

“罷了!”陡然撤去雙指,初雲拂袖轉身,抓住欲要發作的小金,捏在手心,沉聲道,“不是我饒你一命,是睿王為你求情,說你是位明主,我今日才饒過你。”

“睿王?”一眾宮人驚魂甫定,也跟著天子唐昀出了一身冷汗,“是睿王替天子求的情?”但睿王與天子水火不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