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癲癲的王妃去了。

“初雲,我們走吧。”唐霽握了初雲的手,催促二人離去。仇怨既然已經看開,再逗留阜豐國,已無意義。

“王爺。”老總管欲言又止。

“王伯,無論前途如何,我都要離開。”唐霽凹陷的麵頰上,這些年來,終於有了絲血色,“王府家業,你看著處理。遣散了王府下人,你也在城內置辦一個宅子,好生頤養天年。”

“是是是,王伯明白,王伯明白,王爺你放心走吧。”老總管激動得老淚縱橫,點頭不迭,帶領全府上下跪倒在地。他們的王爺,否極泰來,要跟著仙道去修仙去啦!

“恭送王爺,恭送王妃!恭送王爺,恭送王妃!恭送王爺,恭送王妃!”三聲齊呼,不止是王府下人侍衛,就連王府內外聽到看到動靜的達官貴人和販夫走卒,也跟著虔誠跪拜恭送。

“誰是王妃?”

初雲惶惑,但卻是握著身邊唐霽的手,與他一同往王府大門走去。

一路上哪裡還有人敢攔,就連道上遺落的幾隻鞋子帽子,也被道旁的人,殷勤收拾了去。隻有二人身後,一群黃袍道士,亦步亦趨畢恭畢敬的跟在後麵。

人馬聲急急如雨,浩浩如江,向這方彙集。

“想走?”禦林軍統領,勒馬橫槍,一聲大嗬,“沒那麼容易!”

駿馬駐蹄,天子龍輦至。

“聖上%e4%ba%b2臨,眾生行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震天呼聲過後,帝王唐昀方腳踏宦人背脊,邁下龍輦。

似乎是來得匆忙,天子不及更換金色龍袍,隻著了一身華貴非凡的紫袍。

“柏玄?”亦是一身紫袍的初雲,癡癡望著大門處的紫衣之人,喃喃自語。

“我在這裡啊,初雲。”唐霽握緊初雲的手,溫柔出聲。

“初雲,過來。”

唐昀上前兩步,淺笑著向初雲伸出了雙臂。這身紫袍,是他與她第一次相見時所穿。他此生最不該的,就是把如此至寶,推到唐霽身邊。此刻,他即便拚儘一切,也要將這至寶喚回身邊。畢竟,他唐昀,也可以做她眼中的柏玄。

“柏玄?是柏玄,你回來尋我了,是不是?”初雲雙眼潤濕,鬆開唐霽的手,怔怔朝唐昀挪動。

“是啊,柏玄怎會望了最愛的初雲。柏玄來尋初雲了,初雲,聽話,你快過來。”唐昀雙臂前伸,凝望著向他走來的初雲,笑得愈加溫暖。

“是柏玄,是柏玄!”初雲微微笑著,加快了腳下步幅。

“初雲,你不要我了麼!”唐霽一驚,握著腕上手鐲,急忙攔住怔怔而去的初雲。“你看,你看,這是你跟我的手鐲,初雲,你忘記了?”

“鐲子?”陡然大怒,初雲一把從唐霽手上奪過鐲子,捧在雙手手心,仔細看著盯著,突然又激動道:“是柏玄的鐲子,是柏玄的鐲子!柏玄的鐲子在這裡,柏玄呢,柏玄在哪裡?柏玄在哪裡?”

小金一隻翅膀捂了腦袋,快要暈厥。小久兒醫術不錯,也不知道瘋病可不可醫。小妮子瘋病越來越嚴重,隻怕到時候,元嬰尊者%e4%ba%b2自出馬,也無能無力。抖了抖身上金黃羽毛,小金立在房梁,繼續關注事態發展,口中卻忍不住埋怨道:“好端端天降兩個奇才,一個死,一個瘋,這老天爺,雙雙降下來,又成對兒收回去,這麼瞎折騰,究竟有什麼意思?哎,真是閒得發瘋了,才能乾出這麼糊塗無聊的事!”

“我在這裡啊,初雲。”唐霽乾瘦雙掌捧著初雲的臉頰,望進她瞳孔,努力讓自己笑得坦然。若非情勢所迫,誰也不願意做誰的替身。

“初雲,過來。”唐昀又上前許多,喚得更為溫柔。

初雲落下淚來,取出手鐲中的一樽玉像,怔怔望了玉像的眼睛許久,緩緩推開身前唐霽,悲戚搖頭道:“你不是柏玄,你不是柏玄……”

唐霽瞪大凹陷的雙眼,震驚望向推開他的初雲,一瞬間的感覺,就好似從美妙雲端跌落到冰寒深窟。

原來短短半個時辰,她之於他,就不止是一種倚靠寄托,更是一種厘不清的信賴眷念。好多年了,從未有一個女子,讓他感覺到如此溫暖。

他已將她當成了自己的結發之妻!

而神誌不清的她,卻依舊將他當作了陌生人!

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不遠處的天子唐昀,籲一口氣,已經悄無聲音來到初雲身邊,手指已經觸碰到初雲衣角,愈發繾綣喚道:“初雲,過來。”

“不準過去!”唐霽陡然大喝一聲,緊緊擁抱住初雲纖瘦的身子,怒道:“你是我的,你要去哪裡!”

“柏玄?”柏玄也是這般霸道!憶起往昔,初雲呆立原地,淚如雨下。她哪裡也不去,她隻會陪著她的柏玄。

“初雲,你過來。”唐昀臉上笑容,已經有些僵硬。

初雲陷入回憶之中,已聽不見耳畔的聲音。

“初雲,你過來!”

耐心告罄,望著那一對緊緊相擁之人,唐昀眼眸一沉,冷聲道:“睿王唐霽,踐踏帝王冕旒,蔑視無尚皇權,殺,無赦!”

話音甫落,數十枝利箭,迅疾朝唐霽枯瘦的背脊而去。

“王爺!”

老總管大叫一聲,無力跌坐倒地。王府受製的下人侍衛,已經無望彆過了臉去。若王妃已經不認王爺,王爺又何來生還之機?

唐霽緊緊擁住初雲,不躲不避,若當真在劫難逃,他寧願死在這個有緣無份的妻子懷裡。這世上,還有誰的懷抱,這比這個懷抱,更讓他安心。

“嗬,”唐霽聽身後利箭破空之聲,苦笑心歎,“死得其所,又有何憾事?隻是,老天賜給他唐霽的溫暖,也未免太晚太短了一些。”

☆、第一百一十二章 清醒

利箭迫近,似曾相識。

當初,生死關頭,是柏玄拚儘一切撞開她,她才留下命來。

如今,“柏玄”又要為她擋箭而死?

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初雲驚惶,這次,換她來救他!

猛地撞開身前“柏玄”,初雲以自己的纖瘦之軀,正麵迎上破空而來的利箭。

無人不大驚。

唐昀慌忙躍身上前,赤手空拳去抓那疾馳利箭,但卻隻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那利箭就要刺穿初雲身軀。

一隻手上還緊緊握著柏玄的玉像,初雲卻在此時打開了雙臂,像是在擁抱期待什麼,憔悴的臉上帶著解%e8%84%b1的笑意。

“完了,瘋得連命也不要了。”屋內房梁上的小金,差不多又要暈厥一次,從從容容揮了小翅膀。

一道金色風刃陡然揮至,數十枝飛箭,霎時化作了齏粉,飄揚落地。

初雲張開雙臂,獨身立於漫天齏粉當中,臉上笑意已失,隻剩無儘的茫然。

“啊?!還有神仙!還有神仙在!”

嗔目結%e8%88%8c過後,眾人又紛紛轉頭,齊齊尋找仙人蹤跡。

“初雲,初雲,有沒有受傷?”唐霽奔將過來,執起了初雲的手,所有心思都投注到了初雲身上。

唐昀亦大步行至,左臂攬住初雲腰身,右掌掌心蓄力,向唐霽%e8%83%b8口擊去。

以唐霽枯瘦的身軀,若挨上唐昀這全力一掌,不當場殞命,便是奇跡。¤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竟敢傷柏玄?!”

初雲惱怒,突然出手,捏住唐昀右腕,五指稍微用力,就聽一聲清脆之響,唐昀腕骨已裂。

“初雲,你在做什麼?”腕骨碎裂,唐昀額頭汗如雨下,卻依舊鎮定冷靜,“我才是柏玄。初雲你瞧瞧你的手,看看你對我做了什麼?”

“你不是柏玄。”初雲看著唐昀的眼晴,緩緩搖了頭,又轉頭看向身旁唐霽那雙溢滿關切的眼睛,再次搖了頭,“你也不是柏玄。你們都不是柏玄!”淚水滴落在手中玉像的麵頰上,渾渾噩噩許久的初雲,終於仰頭一聲嘶吼,“你們都不是柏玄,柏玄已經死了!已經不在初雲身邊了!”

“瘋病終於好了,無藥而愈。”小金長籲一口氣,撲扇著翅膀,從喜堂房梁上,悠悠飛到了初雲跟前。

“咦,黃金一樣的鳥,黃金一樣的鳥啊!”眾人目光一路追隨著小金,跪地低呼。短短一兩個時辰,他們已經遇到了太多奇事怪事,對一看之下就知不是凡鳥的小金,會驚會奇,但不會慌不會懼。

“你還要不要我?”小金收起翅膀,落在了唐昀頭頂。它對唐昀好感不多,因為唐昀的穿戴和住處,太多金黃之色。

“你能把柏玄還給我麼?”初雲淚眼婆娑。

“不能。”小金也知道自己犯了錯,用妖識接著道,“但柏玄的死,最該恨的,不是我小金,也不是你煙初雲,而是那個醜烏龜好麼?柏玄那家夥,畢竟是被那醜烏龜撞成齏粉的。你不去恨醜烏龜,倒把我和你自己恨上了,真是糊塗愚蠢。那,要是你覺得孤單,我可以找一個比柏玄更好更厲害的,還給你。”

“柏玄就是柏玄,沒有人可以取代!”初雲激動大吼,抹去眼淚,謝絕小金好意,“除非柏玄活過來,否則你我再無主仆之緣。”

“冥頑不靈。”送上門的高階妖寵都不要!小金恨恨哼了一聲,飛落到初雲肩頭,偏要纏著初雲不放。它就不信,小妮子是個鐵石心腸。柏玄陪她十幾年,那它就陪她二十幾年,三十幾年,它就不信自己會比不上一個柏玄。

“你不也是!走,我不想見到你!”

初雲揮手去趕肩上小金,小金卻爪住初雲肩頭,倔強昂頭,打定主意不鬆不放。

僵持不下,初雲狠狠捏了小金一把,這才作罷。

周圍之人,也聽不見小金說了些什麼,但能與人對話的鳥,自然就認作了神鳥。眾人拜初雲,同時又捎帶了,把小金一同拜上。

“初雲,它是誰?你,你和它說了些什麼?”唐霽心中不安,他發現,自己竟自私的希望,這個差點就成為他王妃的人,就這麼一直瘋癲錯認下去。有時候,遺忘不記得,未必不是件好事。人生諸多苦難,清醒時,苦難愈發難以承受。

初雲還在,唐昀捂著斷裂的手腕,不敢輕舉妄動,也不甘就此離去。

將眼淚洗過的眸子,分彆投向了唐霽和唐昀,初雲徑直詢問:“我不計較你們扮作柏玄,告訴我,凝氣草在哪裡?”

“初雲,你……你……”雖然已經有了預感,但唐霽唐昀都不希望這是事實。

“對我已經清醒了!”初雲忽然沉眸,鬼魅般出手,扣住了唐昀咽喉,厲色道,“告訴我,凝氣草在哪裡?!”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生死作賭

天子受製於人,王府裡外兵馬大亂。

“救駕!救駕!”

驚呼聲一片,卻不見有人敢輕舉妄動。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