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綻放,卻難抵樹下之人一身出塵的風華。“修行禦劍術之前,我帶你到瀑流前,去看那水簾後不可見的山洞,你可知何意?”

“初雲知道,”見乾天一臉肅色,小妮子也收起喜色,識時務的立在原地,垂手規矩站好,口中卻是振振有詞的道,“就是告訴初雲,山上最厲害的人在裡麵,老大和爹爹娘%e4%ba%b2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初雲不能調皮搗蛋,不能去招惹到他。初雲知道,這個山上,尊者最大,掌門爹爹不算最大,所以,有些禍有些人初雲不能去招惹,否則就會給爹娘和你們惹禍,就比如那個隻比我大兩歲、叫做柏玄的小家夥,就絕對招惹不得!”末了,又堅定的補了一句,“嗯,絕對招惹不得!”

“……誰告訴你的,這些?”乾天輕揉了一下太陽%e7%a9%b4。

“老八啊!”初雲昂起小腦袋,道,“老八說,這山上,年紀越大的尊者脾氣越是古怪,惹到他們本尊還好一些,若是惹到他們幾代單傳下來的曾孫、玄孫,那可就慘了。那些尊者活得太久太老,白發人送走黑發人,兒子孫子歿了,就隻有曾孫、玄孫陪伴寄托,若是那些個曾孫、玄孫裡麵有個特彆出挑的,那就更寶貝了。那個叫柏玄的,就是如今山上最厲害那個尊者的玄孫,也是曾孫玄孫輩裡最出挑的那一個。”

“老八還說,”小妮子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空氣,十成十的還原出兌澤說話時的舉止神情,“小妮子,八個師兄疼你,可以低下頭拎著你到處賠禮道歉。那個柏元尊者疼柏玄,可以伸一根指頭,就將你八個師兄,戳翻在地。今天八師兄教你一課,闖禍也得看主人!你若是還有點良心,就記住八師兄的肺腑之言。年紀越小的,越是土生土長的,越惹不得,明白麼?”

☆、第八章 人與劍

桃花溪畔,乾天靜立樹下,闔著眼,執竿垂釣。一旁的三歲小妮子卻是褪下道袍,拿出吃奶的勁兒,去搬動地上的石頭。

石頭大小不一,重量也不等,最輕的那顆石頭隻有拳頭大小,最重的那顆石頭卻與三個小妮子加起來同等重量。

初時,小妮子倒覺得容易,等到第九顆的時候,無論小妮子如何咬牙,也不能將那石頭搬動分毫。用力過猛的小妮子,一%e5%b1%81%e8%82%a1摔坐在地上,小%e5%b1%81%e8%82%a1摔得有些疼,卻是忍住沒哼唧半句,望了望不遠處闔眼垂釣的老大乾天,拍拍小手仰著小腦袋高吼一聲,再從頭開始,從最輕的那塊石頭搬起。

毫無意外的,小妮子又被攔在了第九顆石頭那裡。

休息片刻,小妮子甩了甩酸痛的小胳膊,重頭再來,可這一次,卻是連第八塊石頭也搬移不動。

“老大……”小妮子蹲身環抱著地上的第八顆石頭,頭貼在石頭上麵,沮喪的朝乾天嘟起粉嫩小嘴,“原先能搬動的,現在也搬動不了。初雲要學的是禦劍的本事,你為什麼要初雲搬石頭?”石頭越搬越沉,她的兩隻胳膊又酸又痛,兩條%e8%85%bf也是又酸又痛,她寧願在樹上倒掛金鉤三個時辰,也不願在這裡搬硬邦邦的石頭!

“禦劍之人,如果連自己的劍都拿不動,談何禦劍。”乾天垂釣溪邊,手未動,竿未動,始終不曾睜開雙眼。

“可是昆山劍……不,現在是我的初雲劍!”想到自己暫且寄放在老七艮山那裡的寶貝,小妮子很是自得與歡喜,道,“它自己就可以飛啊,我現在拿不動它,有什麼關係。”

“初雲,記住,”乾天提竿,釣起一條巴掌大的魚,魚剛被魚竿扯出水麵,便“撲通”一聲,掉回到清涼的溪水裡,“是你禦劍,不是劍禦你。”乾天收回釣魚的竹竿,將細長的魚線一圈一圈,沿著竹竿慢慢纏繞。仔細一看,才發現,那魚線的末端,並沒有釣魚的魚鉤。

“初雲不懂。”小妮子雙手擱在自己早已經癟下去的肚子上,巴巴念著剛才那條跑掉的魚兒,不由自主的伸出小%e8%88%8c頭,無意識%e8%88%94了%e8%88%94乾澀的嘴角。

乾天將小妮子的讒樣兒儘收眼底,卻是不動聲色,索性棄了那些呆板之言,因地製宜,因材施教:“劍,就好比你手上的魚竿,隻是你釣魚的工具。如果你想吃魚,就得先有捕魚的本事。你手上有魚竿,就可以用魚竿釣魚;若是沒有魚竿,你又該何如?如果離了魚竿,你就捕不到魚,那當你獨自一人沒有外人幫忙時,永遠也彆想吃到魚。”

小妮子震了震,擰著小眉頭,一麵想自己的初雲劍,一麵想那釣魚的魚竿,一麵想沒有了魚竿,她就釣不到魚吃不到魚,她要做的是沒有魚竿,也要吃到魚……有些複雜,但隱隱約約,卻是明白了一些,小妮子懵懵懂懂點了點腦袋,口中卻是懇求道:“老大,你再說明白一點。”

“初雲,劍禦你,意思是,若你失了手中之劍,就如同廢人一般,什麼都不是,就好比,若沒有了手中魚竿,你再也沒法子捕魚。”

乾天手執魚竿,再次一擲,細長的魚線飛出,並未飄向溪水當中,而是向初雲身旁的第九顆石頭飛去。魚線在第九顆石頭上,迅速纏繞了幾圈,乾天略微揚臂,竹竿便引著魚線,魚線便帶著笨重的石塊離地,輕巧飛落入溪流。

“你禦劍,便如同剛才這般,劍還是劍,你卻可以隨心所欲揮之用之,就好比我手中的魚竿,原本隻作釣魚之用,現在卻用來挪移遠處之石。重要的,不是手中的劍或者魚竿,而是持劍和持魚竿的人。借助他物,而不受控於他物;依仗他物,而不拘泥於他物。”

☆、第九章 我要搬魚

日子一天接著一天,在搬石頭與泡藥澡中過去,一個月後,坤地從乾天手中接過了小妮子。

“老二,我搬得動第九顆石頭了!”小妮子站在自己的小床上,又是蹦又是跳,兩隻烏溜溜的眼睛裡閃著歡快的亮光,“雖然隻是一點點,這麼一點點。”小妮子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指頭,在坤地麵前興奮比劃。“但我搬動了!真的搬動了!我好開心,開心得好想吃魚!大大的魚!老二,我們今天晚上吃魚,好不好?!”

“……初雲,我們修道之人,克己修持,不應當重口腹之欲。”坤地擰乾溫熱的毛巾,走到她的床頭,仔細替她擦著小臉。

“可初雲好想吃。”小妮子嘟著嘴,伸出小手去握坤地暖和的大手,止住他正在給她擦臉的動作,“月長老說,小孩子要吃肉,才能長得高;小姑娘更要常吃潭水裡的魚,才能皮膚白白的嫩嫩的,長得漂亮。”

“修道之人,飲食應清淡,葷腥儘量少食。”坤地將毛巾換到另一隻手上,繼續給小妮子擦臉。小妮子生在靈山昆侖,又加之打小修煉精、氣、神的緣故,一身的肌膚格外白嫩水靈,說是膚如凝脂,也一點不為過。閒聊繼續,卻是潛移默化的灌輸修行之道,“我們修行之人,要一步步做到動以化精、煉精化炁、煉炁化神、煉神還虛、還虛合道、位證真仙,隻要初雲你能很好做到前兩步,即便不食肉食葷腥,同樣也能長得高高的,白白嫩嫩的,做個漂亮的小美人兒。”

“老二,人家就是想吃嘛,”小妮子搖著坤地的手,糯糯的撒著嬌,“老大說,初雲這回進步可大了,但初雲以精化的炁,還是不夠用,每次搬完石頭又累又餓,餓得路都走不動了。老二最好,最疼初雲了,老二給初雲抓魚吃,好不好?”

“好好好,來把手擦乾淨,師兄等會兒就去水潭裡,替你抓魚。但你得答應師兄,乖乖待在屋子裡,不準亂跑,知道嗎?”坤地凝著貼在手臂上甜甜撒嬌的小妮子,心裡又甜又軟,哪裡還說得出什麼拒絕的話。

“老二最好了!”小妮子歡喜叫了一聲,飛快伸出兩隻小手,手心朝上,等著溫熱的毛巾來擦洗。“初雲一定乖乖的!”

小妮子一雙白嫩嫩的手,還是那麼小小的,軟軟的,十分可愛,但如今礙眼的,卻是在小小的左右手心上,多出了幾處褐色的血痂。

“手上怎麼會有傷?是不是搬石頭弄的?”坤地將那兩隻磨傷的小手,小心牽到自己跟前,疼惜的輕輕朝傷口吹了一口氣,“初雲,疼不疼?畢竟是女孩子,手磨粗了,這怎麼行?明天我讓老七做一副蠶絲手套給你,以後鍛煉筋骨的時候,記得帶上。”

“哇,老七還會做手套!”小妮子精神抖擻,搬了一個月石頭,骨架都累散了,手上的一點點小傷,根本不算事兒。“初雲還以為,老七隻會在院子裡敲敲打打,鑄造鐵劍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老七擅長煉器,隻不過,是以鑄劍為主。”避開手心那幾處血痂,坤地輕輕替小妮子擦洗著小手,“修行之人,動以化精,老七每天提錘敲打鐵器,這反複捶打的‘動’,便是老七的‘化精’之道。”

“原來,老七鑄劍就是修行,修行就是鑄劍!”小妮子茅塞頓開,舉一反三的道,“就像初雲每天搬石頭,不僅僅是鍛煉臂力和筋骨,還是初雲的‘化精’之道!”

“孺子可教。”

坤地欣慰頷首,不過小妮子接下來的話,卻有些讓他哭笑不得。

“搬石頭好無趣,初雲不想搬石頭。”小妮子眼睛眨也不眨,極為認真的說,“老七可以握鐵錘鑄劍,老三可以推木樁榨油,老四可以刨泥釀酒,老五可以提筆畫畫,為什麼可憐的初雲,隻能搬石頭,不能搬彆的?”

“那初雲想搬什麼?”坤地臉上帶著暖和的笑,靜等著小妮子的下文。

“魚!初雲想搬大魚!這麼大,這麼的魚!”小妮子後仰著身子,張開雙臂,用力比劃,可以想象,那是一條極大極肥的魚,比幾個小初雲加起來還要大的魚。“老二每天去水潭裡抓魚,初雲就把抓到的,搬到清膳閣裡,然後叫清膳閣裡的掌勺師兄,做烤魚肉給初雲吃!”小妮子兩眼定定望著遠方,想象著一大桌美魚,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出神的道,“嗯!好吃!”

☆、第十章 嘔

小妮子愛吃葡萄,坤地就在自己的院中種了一顆葡萄樹;小妮子說想蕩秋千,坤地就在葡萄架下搭了一個小秋千;小妮子說她晚上想吃魚,坤地就提了竹簍去跌水潭抓魚。

不過,去跌水潭抓魚前,坤地走進了相鄰的乾天院。院中主人乾天,孤身立在黃昏的廊簷下,闔著雙眼,呼吸輕緩綿長好似停止了一般,一身素淨的紫色道袍上,輝映著幻化多彩的日暮霞光,儼如一尊久立在那裡的雕像。

“小師妹想吃魚。”坤地輕聲踏進院門,卻沒有繼續靠近,隻是放低聲音道,“她撒嬌,我沒法子拒絕。”

“那就讓她吃。”乾天依舊像一尊雕像立在那裡,隻是嘴%e5%94%87微微動了動。

“葷腥對修道之人並無好處。”坤地眉宇間多出一絲無奈。小妮子撒嬌要吃魚,就好比正換牙的小孩子哭嚷著要糖吃,做大人的,給了糖憂心牙壞,不給糖又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