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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違 兜兜麽 4445 字 6個月前

摔了娘娘最愛的景泰藍花瓶,誰知到皇後娘娘卻是笑著送走了皇帝爺。

衡逸正愁著對唐彥初無處下手,月中便有言官上奏,參唐彥初大不敬,繼而似乎朝中有了默契,又有錦衣衛查實,唐彥初曾於酒醉後,抱怨聖上太過不講情麵,對待老臣太過嚴苛。這便夠了,足夠要他性命。

背後那人,將一切算得精準,半分不差。著實夠可怕。可惜衡逸對待唐彥初太過專註,未曾留心,是誰導演了這一幕幕,走向決裂的戲碼。

青青見到唐彥初,實在密不透風的蠶房,他身下都是血,染得雪白衣袍一片片臟汙。

出淤泥而不染,是白蓮,此刻已被衡逸一腳踩進泥濘之中,碾碎了,毀滅。

青青冷眼看著,唐彥初終於發現她,似得一絲曙光,一寸寸艱難地爬過來,人的身軀,扭捏如蟲豸一般,緩緩蠕動,最終捉住她繁覆絢麗的裙擺,緊緊,似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公主……你求求皇上……臣唐彥初對皇上忠心……忠心不二……定是有人居心叵測……”

青青望見一張蒼白枯槁的臉,那樣好看的麵容,美得絕世無雙,卻在一個冬天裏瞬息雕零,化作落葉般枯索的麵貌。

實在可惜,但,又能如何?

青青狠狠將裙擺從他手中抽出,惹得他茫然相顧,似乎不能置信。他以為她前來相救,卻不知,卻不知她是如此森冷麵容。“公主……念在……念在你我一番情意……還請……救臣下一命……”

他不曾想到,她竟如此絕情,聽聞她冷冷如閻羅一般回應,“一番情意?我與你哪來的情意?不過逢場作戲罷了。你竟還當了真?狀元爺,省口氣養著傷吧。此事已成定局,你已是殘漏之身,又緣何能再官覆原職?笑話!”

他這才想起來,是了,他進了蠶房,太監在身上下了刀子,從此後變了天,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在是了。

身下還留著血,絲絲綿延,是恨,恨誰?皇上,不敢不敢。隻能恨她,恨眼前這女人,薄情寡義,見死不救。卻不知後頭更有好戲上演,驚得人撕心裂肺,苦不堪言。

他望見一雙明黃色雙龍戲珠緞靴,一時欣喜,忘了身下疼痛,在地上翻滾著,雀躍著往前爬,似一隻狗,叫嚷著爬到衡逸腳下,“皇上……皇上……臣冤枉……臣冤枉……”

衡逸在門邊負手而立,笑著,眼睜睜看地上蓬頭垢麵的東西爬過來,沒臉沒皮地在他腳下哭求呻[yín]。他輕笑,鬼魅一般,“卿家這幾日可還習慣?身上少了個物件,有什麽不同?說說看,若說得好,朕便提你做個六品官,可好?”

☆、蠶房

唐彥初一怔,盡力向上仰著頭,不明所以地望著衡逸,“皇……皇上……臣冤枉啊……臣唐彥初冤枉啊……”

大約是早已經絕望過,不自省,反反覆覆口中隻有冤枉冤枉,喊光了希望。

他的聲音漸漸弱下來,生命也弱下來,像一盞枯燈,燃到了盡頭,微微泛著黃,如秋,枯索雕敗。

衡逸用腳尖勾擡起唐彥初下頜,瞧著這張傾國傾城的臉麵,蹙眉含笑,“嘖嘖——你可是朕欽點的狀元,朕又怎麽忍心看你如此落魄?唐卿家,告訴朕,你同朕的姐姐是什麽關係?何時爬上公主府的床?何時又與她恩愛纏綿難舍難分了?嗯?”

唐彥初傻傻楞在當場,官場上的事,何時又與公主有了關聯。不禁回頭去,茫然地看著青青。

青青扭過頭,不忍看他。上前去拉住衡逸,急急道:“你想知道?出去,我一五一十同你說就是。”

衡逸一把抓住她手腕,拖過來攆在懷裏,死死摁著,不容她動彈分毫。轉而陰測測望向唐彥初,一腳踩在他白皙的臉上,旋鈕,如同踩扁一隻蟑螂,疼得唐彥初在地上掙紮扭動,黑乎乎死沈沈若臭蟲一般。

咬著青青的耳朵,恨恨道:“怎麽?心疼了?舍不得了?”他的手爬上青青%e8%83%b8口,畫一個圈兒往下,突然間一把抓住她豐盈柔軟的%e4%b9%b3 房,碾在手心裏,用了十分力道揉搓,疼得青青不住掙紮,推也推不動他。衡逸像是入了魔,雙眼皆是嗜血的紅,恨不得這一刻就了結了她,也省去了日後長長久久割不斷的牽連,省得再為她心碎心痛,生不如死。

“想男人想瘋了是不是?連這樣的窩囊廢也要!倒是趙四揚好些,可也斷了腿,在床上可累著姐姐了吧。嗯?是不是?這腰……可真是要人命!”衡逸的手滑到那一尺素腰之上,抓攏來,緊緊貼著緊繃如鐵的小腹,在他灼燙的欲念之上碾壓揉蹭,惹得五內俱焚,一團團火焰上竄,燒著%e8%83%b8口,焚風肆虐,血脈之中流轉的液體磅礴叫囂,怎忍得她一次又一次背叛,一次又一次將他拋諸腦後!

他腳下已然發了狠,咬著牙,將唐彥初的下頜骨都踩碎。“姐姐,知道嗎?朕想你想的渾身都疼。也亮出你勾引男人的本事來,讓朕過過癮,別次次都跟死魚似的,幹巴巴令人反胃。”

地上咯吱咯吱響著,是骨頭片片碎裂,聲聲清脆。

衡逸吮著青青纖長白嫩的脖頸,似一隻吸血的妖精,就要將薄得透明的皮膚穿透,滋滋飲血。

空氣中氤氳著怒號的血腥味,陣陣翻滾,逼得人幾欲窒息。

他牽著她的手,隔著錦緞撫摸他磅礴的欲 望,呼吸急促且短暫,唐彥初還在呆呆看著,蠶房裏晦暗得隻餘一燈如豆。他異常興奮,片刻便鬆懈。撤開踩在唐彥初臉上的腳,在青青脖頸之間喘熄著,低笑,鬼魅般妖異,“還是姐姐最好。可惜……可惜是一雙破鞋,人家穿爛了的鞋子,沾滿了男人的腳臭味,朕可受不了!”說完一把推開她,毫無憐惜,卻還是嬉笑著,俯視一對奸 夫%e6%b7%ab 婦,恨得牙癢,“可是朕玩膩了的東西,即便是扔了燒了,也沒人能碰!今天朕把話說明白了,好姐姐,你不是想男人想得緊嗎?朕已經處置了趙四揚與唐彥初,接下來還要找誰?朕一並殺了,朕倒要看看,京城之中,還有哪個不要腦袋的敢上你的床!”

不錯不錯,她不屑給他,不屑愛他,他便順了她的意,偏偏要眼睜睜地看著她雕零,看著她枯萎死去。到死都是他的人,埋在哪裏,還要任他高興。

他是當今天子,手握生死,睥睨天下,誰敢同他爭?

青青不過默默站起身來,理一理淩亂的衣襟,淡笑道:“隨你,都隨你。”

衡逸的戾氣無處發,轉而又狠踢一腳死狗一般流著血趴在地上的唐彥初,“這東西可怎麽辦?留著他這條殘命呢?還是給一刀痛快?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姐姐說如何?”

唐彥初此番才明白過來,本以為高中狀元,從此平步青雲扶搖直上,還有美人薦枕席,軟玉溫香春宵苦短,好不快活!誰知一不小心做了他人生氣時摔的碗,扔的杯,聽一聲脆響,轉身就忘。

什麽才子,什麽狀元,什麽將軍,什麽宰相,無非是他們皇家的奴才、玩物,一條條會喊會叫的狗,高興來賜你宅邸美人,厭惡時不生不息就要了性命,最可憐叫你生不如死,連死都不成。

他心中熊熊燃起來卷天的恨意,那人是天子,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忠孝禮儀怎敢忘?隻得將滿腔恨意轉向禍水紅顏,是她,都因她,不守婦道,荒 %e6%b7%ab放浪,引得他失了身份,做了下賤事,惹惱了皇上,才成……如此殘漏之身。

都怪她,都怪她。

這賤 人!恨不得生生扒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猶不解恨!

唐彥初一時號哭起來,掙紮著爬到衡逸身邊,抱著他的腿哭求,“聖上英明!都是她!都是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是她千方百計將臣勾引,臣一時迷惑,未能把持得住,才著了她的道!皇上……皇上……臣冤枉啊……都是她,天下第一的%e6%b7%ab 婦!是他害苦我!”

衡逸享受著唐彥初在腳下,狗一樣匍匐求饒。鄙笑著望向青青,“這就是你看中的男人?一身軟骨頭,蠢笨得畜生一般!姐姐真是自甘下 賤!”

青青略微低頭,側過唐彥初投來的憤恨眼光,扶正了鬢邊閃閃耀目的金步搖,才慢悠悠擡眼看向衡逸,四目相對,半分不退,“皇上說我不過破鞋一隻,配個豬狗不如的,不是剛剛好?”◣思◣兔◣網◣

愛也無處愛,恨也無處恨,她每每如此,從不將他放在眼裏。

衡逸氣得雙肩顫唞,擡手賞她一記爽利的耳刮子,又把方才端正的金步搖打歪了,那樣大的力道,半張臉都是麻木,磕壞了嘴角,絲絲滲出些血來,好生淒涼的景象。

唐彥初看著,心中亦覺解恨,仿佛那一巴掌是自己甩在青青臉上,力道十足,爽脆刮辣,將%e8%83%b8中層層的恨意一並打完了,好舒爽!這%e6%b7%ab 婦,合該挫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

衡逸的臉藏在重重光影之中,暗昧不明,看不清他此刻濃重的不可抑止的仇恨與悲切。完了,一本蠱惑人心的妖書,他終於翻到結尾,是最苦最痛的結局。往昔種種,似水無痕,再也追不回。

連回憶都是奢侈,她給他的,隻有一點點,巧笑承歡,魅影蹁躚。

終是走到這一步,一切成空。

他陰沈著臉,緊緊將她鎖住,口中卻對她吼道:“滾!永遠不要出現在朕眼前!”

那一巴掌漸漸生效,青青的臉生生發痛,牽扯不出半點表情,隻得木著一張臉,俯身行禮,按著規矩,一步步退了出去,絲毫不曾怠慢。

衡逸看著她退走,一切緩慢而悠長,似乎是做最後的道別,十裏長亭,依依不舍。

但最終,她最終還是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消失在他糾纏不解的追逐之中。

到底,散了,統統都散了。

要跟自己說,就放她走。省得兩廂折磨。

但心底裏仍是不甘心,不甘心!

是舍不得,留不住,換不了的情。

扯了薄紗蒙住臉麵,青青匆匆上了馬車,不願多看睽熙宮一眼,宮墻之上,落日沈沈,棲霞嫣然,美得壯烈且旖旎漫漫。

青青坐在馬車裏,半張臉被白紗遮蓋,沒得多餘眼淚祭奠,心仍是飄遊,茫茫不知身在何處,忽而方才粗布衣裳的車夫掀開簾子進來,青青一驚,細看了才認出來,是程皓然一身短打,貼了胡子,換做下人打扮。

唇邊仍是疼痛不止,開不了口。

程皓然卻是大喇喇坐下,兀自摘了布帽扔在角落裏。看一看她,再看一看她,才嘆一口氣,決心靠近了她,不問她臉上的傷,心中的淚因何來,說起來,這裏頭的故事,最清楚是他,策劃這一切的,不就是他。卻還要裝作男子漢大丈夫,百煉鋼化作繞指柔,情深似海,輕輕攔了她的肩,將紙片似的人兒抱進懷裏來,沈穩聲線在她耳畔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