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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違 兜兜麽 4569 字 6個月前

淋漓的痛苦裏翻騰,她這樣無力,隻能嗚咽著說:“珍惜。”

衡逸撤了手,不顧碧凡被高懸起來的情 欲,擡起頭,湊過來,壓在碧凡身上,問:“珍惜?何為珍惜?”

碧凡望著帳頂上水中追逐的遊魚,忽而嘆息道:“奴婢不知,因為……奴婢不曾被人珍惜,不知珍惜究竟是何種滋味。”

衡逸翻身,仰臥在床上,靜默無言,半晌才道:“碧凡,你下去吧。”

碧凡%e8%a3%b8著身子,下床,跪在冰涼的地板上,重重地,狠狠地叩頭,“是。”

青青從春色夢靨中驚醒,一切仿佛真實存在,就在這張錦繡床褥上,她衣衫半褪,他滿眼欲望,他壓著她,狂亂的親%e5%90%bb,肆虐似的揉搓,還有,還有她的渴望,她的苦痛呻[yín],那綿綿語調,分明欲拒還迎。

青青驚懼,掀開被子,去觸下`身,摸索到一片濕滑粘稠,她嚇得躲到角落。萍兒聽見響動,持一盞琉璃宮燈,挑起簾子來看,借著昏黃光亮,青青這才看清,床褥上一朵粉白色山茶花已開出殷紅色澤——血染的顏色。

未及時日,葵水已至。

青青為自己的焦躁尋了出口,一切莫名,都因葵水將至,血虧體虛。

然而,女人與男人,其實都起源於葵水。

沒有女人,便沒有葵水,沒有葵水,則不再有女人,更無須說,男人。

這一切相似於雞與蛋的關係,覆雜糾結,分不出左右先後。塵世間萬事萬物,大都如此,千絲萬縷,難以計較,不如做一葉障目之人,享井底之蛙式的快樂。

隻是,青青仍年輕,即使丟失對未來的憧憬,她仍年輕,所以,她不會明白。

她會犯錯,即將。

待她錯過,痛苦過,便會明白,會了然。道理淺顯,她聽過,卻不以為然。

人,大都如此。

☆、劫數

四月,牡丹王。芍藥相於階。罌粟滿。木香上升。杜鵑歸。荼穈香夢。

窗外織起了綿綿雨幕,針腳細密,布局完滿,就著蔚藍天空,層層白雲,倒是一幅秀麗圖畫。

從花朝節至今,大約已有兩個月不見衡逸,青青的生活依舊安逸,平靜到沒有興致去思考旁人的事情。

她漸漸忘了,衡逸的眼睛與衡逸的執拗。

承賢話她乃絕情人,絕在速忘。

是日,青青在屋裏悶的難受,便喚了左右侍婢,出門賞雨景去。

在禦花園裏繞上一圈,無趣得很,青青秉著孩兒心性,時下做了決斷,要去正殿瞧瞧天子大朝。

可就這麽一次任性,青青的人生,便似黃河決堤,滾滾傾覆,磅礴洶湧,再不能回頭。

青青遇到趙四揚,就如同世間所有女子都會遇上那麽一個男人。錯過了,生命似古井無波,結識了,便是翻天覆地的劫難。

青青想,她大概是在劫難逃的,因為她心甘情願。

青青到了正殿,大朝已然散了,殿裏三三兩兩結群走出些正經顏色的男人來。青青站在不遠處小亭內,樹木掩映,雨幕纏綿,難教人發現。她瞧著各人麵孔,心下對出他們的姓名背景,也覺是個不錯的遊戲。

她記性極好,但凡是大宴裏見過的官員,無論隔了多少時日,模模糊糊都能記得。正時,左安仁已跟在其父身後走出,細白皮囊,三角眼,菱形唇,斯斯文文書生模樣,經過青青近處時,卻側眼一瞥,恰巧對上青青略帶笑意的眼,便就舒展眉目,揚起嘴角,又見他上前與左丞相耳語幾句,竟朝這邊來了。

青青心裏一緊,眉頭蹙了起來,她不慣與人親近,左安仁這人,她沒甚好感,自是不想應付,正欲離去,忽而聽得前邊一聲叫嚷,那人被侍衛駕著,嘴裏卻不停歇,大吼道:“左慶誠,你私吞軍餉,圈地占屋,誣陷忠良,你枉為人臣!皇天後土,蒼天為鑒,定有你服罪認誅的一日!”

青青聽那罵聲,朗朗如洪鐘,卻又帶著幾分文氣,來來去去,不過幾句無力話語,覺著好奇,擡眼望去,那人頭戴烏紗帽,身著六品畫彪補服,頎長身姿,略黑膚色,深刻眉眼,高挺鼻梁,削薄嘴唇,雖隻是二十三四年紀,但有勃勃英氣,威武不凡。

不自覺地,青青捏緊了手中小圓扇。

她認得他,去年年初祭祀大典上驚鴻一瞥,後來得知,乃是開國元勳趙成曾孫,隻不過,趙成乃正一品右柱國,怎得趙四揚才及六品百戶,正思慮,那廂趙四揚已被侍衛按在長凳上,劈劈啪啪地打起了板子。

那趙四揚也不吭聲,悶悶地扛著二十大板,青青看著,莫名心驚,一回頭,左安仁已緩步上來,朝她一拜,道:“臣左安仁見過公主。”

她揚了揚小扇,隱去焦灼心緒,“大人多禮了。”

左安仁起身,笑道:“公主今日好興致。”

青青瞧他清朗麵容,笑起來卻虛浮得很,似油脂敷麵,滑膩煩人,而身後那“啪啪”落下的板子,更是教她心驚,便也懶得理會,側臉又去看趙四揚。不想左安仁上前一步,在她身後道:“這趙四揚倒是個沒腦子的。”

聞言,沒來得及思考,青青便已回頭看他,眼神淩厲,見左安仁明顯的一驚,即刻斂去怒容,柔和笑道:“哦?何以見得?”

左安仁驚愕於青青陡然間的變化,頓了頓,整理措辭,方才開口道:“今日早朝,趙四揚在殿上無禮放蕩,誣蔑我父,幸而聖上明察,罰了趙四揚二十大板。”

青青挑眉:“是麽?”才二十大板,不似左丞相趕盡殺絕斬草除根的作風。

左安仁道:“也就是看在他曾祖的麵上,不然豈是二十大板就能了脫的?”

青青瞧著他鄙夷的表情,心底突然生出幾分憤然來,也顧不得許多,譏諷話語便脫口而出:“可不是?擾了許多人的繁華綺夢。”

左安仁擡眼,恰逢青青斜睨而來的目光,淺淡笑容中含著一絲譏誚,清澈眼角不經意間微微上揚,捎帶出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他心似水,無風起浪,陣陣漣漪,都源自她眼波流轉。

而青青,自然是渾然不覺,轉眼又將目光落在趙四揚身上,遠遠看他僵直的身子,二十大板落下,竟是一聲不吭,末了仍兀自站起,亦不需人扶,對著空落落的正殿,跪下,磕頭謝恩,大約是疼得狠了,半晌,他才站起身來,腳步踉蹌地往外走。

青青心下生出幾分敬佩,長久以來,青青便將男人人做如此,光明磊落,氣概非凡,與宮裏扭曲了的人心大相徑庭。

其實,在青青心中,與宮裏不同的人或物,便都是好的。

不知從何時起,她已恨透了這裏。

青青看著趙四揚遠去的背影,轉身移步便走,留下`身旁有些無狀的左安仁呆呆站在亭子裏。

青青有些失禮,她晃了神。

走幾步,又對萍兒吩咐道:“去尋輛馬車送趙大人回去。”

萍兒應是,欲走,又被青青叫回來,壓低聲音說:“別讓人知道是我吩咐的。”

萍兒點頭,“奴婢曉得的。”

芳菲,春曉,細雨,纏綿,正是人間四月天。

青青記下了趙四揚,與以往不同,趙四揚深刻,堅毅,山一樣的男人。

趙四揚,青青呢喃,她想她遲早會忘記他,就像忘記那日午後,對衡逸的莫名悸動一樣,隻可惜,她又遇到他,她的劫難,徐徐延綿。

四月末,臻玉出嫁,她隨著親眷隊伍,一路送到東直門。

日光淡而又淡,從雲縫中疏漏下來,落在臻玉寫滿淚痕的臉上,她努力地笑,對所有人,卻仍止不住落下的淚珠。

青青的手被她攥得死緊,臻玉也不說話,死死咬著嘴唇,眼角滾燙的淚珠落在青青手背上,一朵接一朵,花開無期。

纏綿繾綣的四月,青青竟感到一股訣別時的蕭索肅殺。

大約,此生再見不到她。

青青伸手抱她,不覺時,眼前已是霧蒙蒙的一片,“要好好活著,活得好好的。”Ψ思Ψ兔Ψ網Ψ

臻玉終於哭出聲來,但青青的眼淚始終沒有落下來,她讓臻玉靠著,遠遠看著衡逸無暇側臉,突然發覺,兩個月沒見,衡逸似乎又長高許多。

他會長大,會忘記曾經對她的執著,會嘲笑往日的幼稚。

青青朝他微笑,隱約看見他眉間隱而不發的怒氣。

青青轉過臉,鬆開環保臻玉的手,靜靜看著她,說:“姐姐,走吧,別誤了時辰。”

雨落下來,終是曲終人散時。

沒見著衡逸蹤影,青青本欲離去,卻遇上左安仁攔在路中,說是相府裏宴客,傳了京裏有名的昆曲班子,又說是衡逸喚她一同去看看,青青礙著衡逸的麵子,隻虛虛實實做一番推拒,也便上了馬車,往相府去。

說熱鬧也算不上,都是些王公子弟朝廷命婦在,青青正襟危坐,時不時彎一彎嘴角,應對自如。

台上一人唱:“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艷晶晶花簪八寶鈿。可知我一生兒愛好是天然?恰三春好處無人見,不提防沈魚落雁鳥驚喧,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畫廊金粉半零星。池館蒼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繡襪,惜花疼煞小金鈴。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渾渾噩噩,渾渾噩噩。

衡逸在斜對麵低聲與左安仁說話,青青的目光落在他微微上揚的唇角上,一時怔忪。

台上小生一個眼波勾來,似乎要勾她的心神。

身側,丞相家四小姐說:“公主頭上的簪花可真別致。”

青青笑著點頭:“映冬妹妹的耳墜也很漂亮。”

映冬道:“嗯,公主好眼光,這可是訂做的,世上就尋不出同一件。”

青青繼續點頭:“我說呢,這樣稀罕的東西,也就映冬妹妹配得起。”

映冬道:“哪裏……”

映冬謙遜的話還未出口,外頭便又吵鬧起來,青青擡眼望去,那一路闖進來的人,那英氣勃勃的麵孔,可不正是趙四揚。

戲也停了,一生一旦在台上麵麵相覷。左安仁起身喝問來者何人,趙四揚讓人押著上堂前來,仍是一臉倨傲,也不理會左安仁,隻高聲吼道:“左安仁,你這混賬,快快放了白香,不然要你狗命!”

白香?像是女子名,難道是左安仁與趙四揚兩男爭一女?這倒有意思了,這一處戲倒是比先前好看得多。

青青徐徐搖著團扇,扇麵是黃鸝拂柳,映著她唇角淺笑,教趙四揚不經意間瞧見,倏而又轉過頭去。

青青窺見他眼中暗含的厭惡,笑容便越發甜膩起來。

☆、白香

【流年之中,春芳之後,酴。】

左安仁突然大笑起來,“白香?趙大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