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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歸朝 夢溪石 4352 字 6個月前

性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寫寫畫畫,以作溝通。

“我們沒被看穿吧?我覺得我表現還不錯,董恂那小子被唬得一愣一愣!”

要不是場合時機不對,陳濟都想手舞足蹈表示得意之情了。

但公主的下一句話,就讓他驚得差點跳起來。

“當時章梵也在場,隻是沒出來。”

“什——”陳濟差點嚷起來,好懸及時控製住,“你確定?”

公主嗔他大驚小怪:“這是必然的,董恂沒有分量,章梵不放心謝維安在,必要親自監視。”

侯公度:“這麼說,謝相的立場還是傾向我們的?”

公主:“我感覺是,他給我們透露了一個信息,現在宮裡的確被章梵控製了,而且消息還沒有外泄,但章梵也控製不了多久,總不能外麵在打仗,皇帝還一直抱病,所以一定要找個合適的時機放出消息。而且我方才用柔然語說話時,其實說了幾句藏頭詩,用來試探謝維安,他好像聽懂了。”

“你說了什麼?”

陳濟有點茫然,他當時根本就不知道公主在說什麼,隻是隨口胡說一通,結果公主說的話,竟然還是藏頭詩?

公主道:“我讓謝維安設法幫我們爭取一個近身見章梵的機會。章梵現在如驚弓之鳥,肯定很警惕,但隻要有這個機會,我們就可以找到下手的空隙。”

侯公度皺起眉頭:“您有把握謝相會站在我們這邊嗎,萬一他給章梵告密……”

公主歎了口氣:“的確是冒了點風險,但此事我也仔細盤算過,如果你是謝維安,你是願意在章梵手下乾活,背著亂臣賊子的名頭,戰戰兢兢擔心自己性命不保,還是願意光明正大擁立新帝,當顧命大臣?”

侯公度道:“自然是後者。”

公主頷首:“那就是了。弑君一事,肯定是章梵自作主張,跟謝維安絕不相乾,因為他是踩著自己恩師的屍體上位,背負汙名,隻有陛下能用他,若再恩將仇報,對他百害而無一利。所以現在他肯定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們能斬殺章梵,穩住大局。”

侯公度愁眉不解。

“其實臣還擔心,此事也有可能是嚴觀海為保齊王提前上位,跟章梵勾結的。”

公主道:“你的擔心很有道理,但眼下不是最重要的。自始至終,我們最重要的目標,隻有章梵一個,現在千鈞一發,更不宜分心。”

陳濟摸著下巴:“我現在最擔心的,反倒是章梵不信我們的話,有意拖延時間,拖到前方戰報傳來,如果南朝沒拿下兗州,那我們就要露餡了。你們說,有沒有什麼讓章梵心急如焚,一刻也等不了要見我們的辦法?”

第137章

“為何是章年?”

謝維安忍不住問出這個疑惑,章梵的思路有些連他都捉摸不透的天馬行空。

也不知是因為兩人徹底談開,又或者章梵需要謝維安做更多事情,倒是願意耐心給他解釋。

“當日柔然人隱藏長安,刺殺長公主,由此才牽連出背後的岑庭與章年等人,章年幫博陽公主經營當鋪,私下與數珍會勾結,數珍會是南朝太子所建,平時又跟柔然人眉來眼去做買賣,所以章年跟柔然人和南朝那邊,都算是有些往來,他若登基,和談能更順利一些。”

謝維安點點頭。

這的確是,不得不說章梵的考慮還是比較細膩的,但肯定也不僅僅因為這個。

最重要的原因,應該是章年早就被貶為庶人,若無意外,他本來隻能在邊關飽受風霜度過殘生,但現在卻突然能一躍登上皇位,搖身一變重新得到榮華富貴,如果章年不抓住這個機會,才是腦子有問題。而且章年不像齊王或楊妃子,占了名分正統,以後可能會出亂子,章年名不正言不順,想坐穩皇位,就隻能倚靠章梵一個。

對章梵來說,就算出事了,他也可以隨時將章年扔出去替罪。

如此以來,說不定章年還真比一個繈褓裡的楊妃子有用。

但是這些原因,章梵絕對不可能給謝維安交底,謝維安心裡有數,也不能說出來。

“將軍英明,那可要即刻派人啟程,去找章年回來?”

謝維安從善如流,沒有勸諫阻止,章梵也很滿意。

他現在就需要這種聰明懂眼色又會辦事的人才,所以謝維安萬萬殺不得。

“昨日我就派人啟程了,快馬加鞭,一個月之內就能把人帶回來。我們需要在這一個月內穩住局麵,宣布陛下駕崩的消息,你看要從哪裡做起?”

謝維安正要說話,董恂匆匆入內稟告。

“將軍,越王與柔然人吵起來了!”

章梵皺起眉頭:“他們不是一起過來的嗎?”

董恂忙道:“我聽了片刻,似乎是因為分贓不均,柔然人覺得這次南辰占了大便宜,而柔然幫忙牽製我們北麵,最終卻隻能得到金銀財貨,越王與那女郎說著說著,便吵起來了……柔然話我不懂,隻能從越王的話裡判斷!”

章梵冷笑:“還未談,就開始爭搶了,柔然人便是這樣貪婪的德性!”

謝維安從旁勸道:“越王方才說隻給我們兩天時間,應該不是危言聳聽,不如趁著他們現在吵起來不和之際,分開與他們單獨密談,將軍親自露麵,也好試探試探他們的態度。”

章梵思忖片刻,搖搖頭:“那越王知曉柔然語,我們現在一時半會卻找不到精通柔然語的人,沒法分開他們,但是可以一起見見他們,你屆時與我一道,適當抬高南辰,貶低柔然,以免柔然人自以為是,今日時辰已晚,明日再見吧。”

他的眼睛掃過謝維安剛才被掐出來的傷痕,紅色沉澱之後,脖頸變得淤青泛紫,有些可怖。

“我讓人送些藥膏過來,事關重大,我有些失態了,謝相不要與我計較。”

謝維安忙拱手:“將軍言重了。”

章梵狀似無意想起:“對了,陛下病重彌留之際有遺詔,我找來找去沒有找到,想必應該遺落在謝相這裡,謝相先找找,晚些時候,我讓人過來拿。”

謝維安神色不變:“是,我這就回去找找。不過陛下倉促之間,還未讓人用印,這玉璽……”

章梵笑了一下:“放心,宋今拿了。”

謝維安再無二話。

他行禮告退,如今雖然嘴上沒說,但他對章梵的禮節已與對皇帝無異,章梵顯然也沒有糾正他的意思。

相比之下,作為武人的董恂就要粗心一些,還未注意到這一點。

從偏殿出來,謝維安忍不住輕輕出了口氣。

他方才腦子那根線時刻緊繃,就怕哪句話不如章梵的意,直接前功儘棄。

老實說,跟章梵相處,比跟章騁難多了。

後者雖然也時常有驚人之筆,但思路有跡可循,謝維安也知道他所作為何意圖。

除了多疑善變,優柔寡斷之外,章騁跟謝維安還算君臣相得。

再怎麼說,章騁也是先帝選中的繼承人,名正言順,章梵卻不同,他如今背負巨大的壓力,性情不定,隨時都有可能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謝維安不敢賭,他隻能如履薄冰,步步算計。

章梵雖然要用他,但自然不可能放他回家,隻允許他傳口信回去,但家裡人也不傻,現在肯定察覺一些風吹草動,甚至整座長安城,風言風語都開始流傳起來了。

但謝維安管不了那麼多,他一邊思考明日見越王要說些什麼,一麵推開門。

從宮變那天起,他跟嚴觀海就被軟禁於此。

嚴觀海呆呆坐著,失魂落魄,仿佛沒瞧見謝維安。

謝維安瞧他有些不大正常,就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

嚴觀海猛地一震,身體往後彈開,像看見極為恐懼的事物。

謝維安蹙眉:“你這是怎麼了?”

嚴觀海傻傻看了他半天,驀地撲上來,雙手抓住謝維安的肩膀,幾乎將整個身體都壓上來,神色變得激動,出口的聲音卻很壓抑。

“方才,二皇子來報病亡了!”

二皇子就是楊妃子,也是章騁膝下僅有的二子之一。

謝維安微微變色:“誰告訴你的?”

嚴觀海:“我賄賂了看守的宮人,從他口中得知的。昨日楊妃想去探望陛下,被攔著不讓進,還跟宋今發生了口角,今日就傳來二皇子暴病身亡的消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謝維安:“那楊妃呢?”

嚴觀海驚恐未退,搖搖頭:“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妹妹嚴貴妃與楊妃競爭後位,楊妃子死了,齊王就是皇帝留下的唯一子嗣,嚴觀海本該高興,但此時此刻,他已經嗅到一股極為不祥的氣息,非但高興不起來,還有種大難臨頭的惶恐。

“你說,齊王會不會也……”

謝維安沉默。

嚴觀海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章梵想扶持章年上位,齊王就是一道越不過去的坎子,對方讓謝維安明日之前擬好“遺詔”,遺詔裡必是要寫明章年繼位,那麼——

明日之前,就是齊王最後的死期!

越王身邊那位……也入宮了,他們不是完全沒有機會,但在那之前,他隻能老老實實做好章梵交代的事情,以免激怒章梵,局勢突然又有變化。

所以謝維安什麼也沒說,隻是起身走向桌案,攤開白紙,開始研墨。

遺詔需要寫在特製的紙張上,這屋子裡沒有這種紙,可見章梵還未徹底信他,隻是讓他起草初稿,最後再找人謄抄過去。

玉璽在宋今那裡,宋今對宮闈比章梵更熟悉,兩人現在是合作關係,還是從屬關係?

如果是合作關係,他是不是能找機會見宋今一麵,說動宋今放棄與章梵合作?

可能性不大,宋今也是背水一戰,跟章梵的合作是獲利最大的。

謝維安一心二用,下筆的同時,還在想宋今那邊。

嚴觀海見他提筆洋洋灑灑,忍不住過來看。

一見之下,不由又驚又怒。

“謝維安,你這亂臣賊子!你怎麼敢的?!”

他自然是看見了謝維安在寫的內容。

謝維安眼皮也不抬:“你大可再喊高聲一些,讓外麵的人聽見進來將你拖走。”

嚴觀海一噎,頓時如泄氣皮球。

“你竟然、你……齊王,你們要拿他如何?!”

“不是我要如何,是章梵要如何。”

謝維安飛快看他一眼,語帶警告。

“事到如今,章梵讓我們做什麼,我們隻能做什麼,你也可以豁出命去,但你要想想,這樣能不能保住你自己和全家老小的性命?”

嚴觀海癱坐在地:“他便是扶個傀儡,為何不要齊王?”

謝維安反問:“你也不蠢,你自己想想為何?”

嚴觀海喃喃道:“因為齊王是正統,也已經長大了,記得殺父仇人……”

謝維安:“既然知道,就勿要多說了,眼下我們隻能先保全自己,往後如何,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