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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歸朝 夢溪石 4355 字 6個月前

靜人少,隻是來上朝有些不方便,得起早。”

所以剛才章鈐邀請他們去公主府上住,陸無事還真動心了,他覺得陸惟說不定也會答應,畢竟公主府肯定坐落在皇城周邊,上朝辦公不過幾步路的事情。

章鈐:“這麼說,陸郎君是不會住在陸家了?”

陸無事:“那是當然……”

話音未落,陸惟不知說了什麼,陸敏愀然變色,提高了聲音,好像在激烈反駁,陸惟不理他,徑自走過來。

“收拾一下,去陸家住。”

這話是對陸無事說的。

陸無事:“啊?”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又確認了一遍。

“郎君,咱們真住陸家啊?住幾天,就今天嗎?”

陸惟淡淡道:“先住幾天吧。”

他本來自然不準備住的。

但是陸敏說了那句話之後,又不肯繼續往下說時,陸惟就改變主意了。

陸敏的確沒什麼才乾,但這個世道也不需要有才乾,隻要門第夠高,人緣夠好就行。

拜陸惟的祖父所賜,陸敏一生下來就襲封了一個東平伯的爵位,後來一步步坐到九卿之一的光祿寺一把手,光祿卿,又因為俊美風流,身邊從來就不缺過美人,多的是不求回報倒貼上去的女子,可以說生來順遂,幾乎從無逆境,唯一的瑕疵就是元配和陸惟。

而且陸敏彆的不會,有一個優點,便是很會鑽營,或者說,很會來事兒。

他結交的人都是長安權貴,幾乎是每一家的座上賓,他妙語如珠,琴棋書畫精通,大家也樂意請他為自家宴席增光,所以陸敏消息靈通,總能提前知道些亂七八糟真假難辨的消息。

按理說,陸敏不應該禁止陸惟與邦寧公主往來,反倒應該鼓勵讚許,樂見其成。

但他說得如此篤定,顯然從不知道什麼人口中聽見一些風聲。

而從陸敏交往的圈子來看,他這話的可信度,應該還是有的。

加上他們一路走來遇到的事情,陸惟覺得有必要尋根究底一下。

“我今日回陸家住。”他對陸敏說道。

陸敏皺眉,卻顯然不太歡迎。

“家裡沒有準備,怕是沒有空屋了,你在京城不是有宅子嗎?”

“父親,”陸惟特地在這兩個字上加重語氣,“若我去陛下跟前說,久未歸家,家裡卻連一張床都容不下,您覺得陛下會對您如何看?”

陸敏大怒,這豎子竟敢拿天子來要挾他!

“你要回便回,彆擾了家裡人的清靜就行!”

扔下這句話,陸敏拂袖而去,陸惟則施施然走向陸無事他們,讓陸無事先去陸家告知一聲,他晚點再過去。

……

陸惟要回來住的消息很快在陸家炸開了鍋。

陸家沒有分家,陸惟回來住,似乎是很尋常,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回來住過了,以至於原本應該留給陸惟的院子,現在也已經分成兩半,給陸敏的另外兩個女兒居住。

然而陸惟如今的身份,又容不得陸家輕忽怠慢。

掌管家務的金氏不得已,去請了已經很久不管家的何氏問計。

何氏聞言也很頭疼,最後總算兵荒馬亂地臨時收拾出一個客院,權當是安置貴客的辦法。

陸家上下因此都被驚動了,人人都知道高升大理寺卿的陸惟即將回來的消息。

何氏咳嗽兩聲,打發走第三撥過來打聽消息的女人,煩不勝煩。

旁邊少女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為她順氣。

“若不行,阿娘就閉門謝客,彆再見他們了,左右您也沒有管事,即便出什麼岔子,也怪不到你身上。”少女勸道。

“那不行,你阿娘我畢竟還擔著個正室夫人的頭銜。”何氏搖搖頭,“再說了,以陸惟如今的身份,若讓金氏出麵去接待,必然是侮辱和怠慢,屆時不單是我個人的事情,也是整個陸家的事情。內訌再鬨到外頭去,驚動天子,更是麻煩。”

少女歎了口氣:“好端端的,他怎麼突然想起要回來住了?我想像他那樣自由自在而不得,他卻反倒往裡跳!”

“噓,”何氏作了個噤聲的動作,“這番話在外麵可不興說。”

“女兒自然知曉,我隻是好奇,他往常回京,從來也不上門的,會不會這回是高升了大理寺卿,想著與父親大人平起平坐了,回來耀武揚威的?”

她說到這裡,臉上卻沒有反感的神色,反倒是有些看熱鬨的蠢蠢欲動。

何氏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嗔怪一眼。

“也許是你父親有什麼事情,召他回來商議。”她頓了頓,也有些疑惑,“說起來,四郎也到年紀了,說不定為了他的婚事。”

陸惟在陸家居長,但在家族裡卻行四,所以外人一般以陸四郎來稱呼,久而久之,家裡人也跟著喊,而陸惟底下的弟弟們,也就索性按照家族排序來,以免混亂。

陸敏一共有五子三女,外頭說不定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私生子,這也不稀奇,畢竟他的風流名聲在外,長安無人不知,但陸惟不成婚,底下的弟弟也不太好繞過他,雖說不是一定非得按順序來,但作為父親,陸敏再不關心這個兒子,也得表示一下。

母親這一說,少女才發現,自家這位兄長,的確是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了,甚至比時下普遍的年齡還要大一些。

自己已經定了親,明年就要嫁過去,而家裡其他兄弟姊妹,有的定親還未成婚,有的年紀小還未開始物色,唯獨陸惟,一枝獨秀,孤零零的在外頭支棱著,確實有些奇怪。

“以兄長的才貌,又是如今身居高位,父親恐怕左右不了他的婚事吧,怕不得陛下賜婚才行?”陸二娘也是有幾分見地的。

“無論如何,你父親總該問問的。”何氏不知道陸敏對陸惟說的那番話,自然也就想不到真正的緣由,她搖搖頭,“他平日對這個兒子疏於過問,如今倒是想起來了,希望陸惟來了,這家裡的其他人不要生出多餘心思,否則真是沒個安寧了!”

陸惟母親死後沒多久,陸敏就續了蕭氏為繼室,蕭氏留下二子,陸芩和陸蒿,在生陸蒿時難產而亡。

這何氏是陸敏的第三任妻子,她家世平平,不像陸惟生母和蕭氏那樣出身世家,起初何氏也曾為陸惟容止所傾倒,對能嫁入陸家充滿憧憬,哪怕是續弦,如陸敏這樣的家世和外表,也有許多人家前仆後繼,願意與陸家結親。

但何氏年複一年,在看清陸敏的真麵目,又大鬨了一場之後,就徹底對當家主母這個角色失去了興趣,她將管家權交出去,自己深居簡出,養育女兒。

如今管家的金氏,是高句麗人,也是早年被陸敏寵愛過的妾,但她畢竟沒有扶正,像陸惟回家這等大事,她就得來請何氏幫忙出麵。

就像何氏說的,她不願意管,又不能不管,畢竟陸家榮辱也與她有關。

不唯獨何氏母女在討論此事,陸家其他人,也都在議論紛紛。

直到傍晚夜幕降臨之前,陸敏回來,看見滿屋子過來請安的兒女和擺放整齊的菜肴,先是一愣。

“今兒是什麼日子,如此鄭重其事?”

陸敏有些奇怪,他看見久不露麵的何氏出現,就更奇怪了。

何氏沒有說話,開口的是金氏,她笑道:“夫主,陸廷尉不是派人過來說,要回來小住幾日,現在還未到,是不是朝中有事耽誤了?”

陸敏臉色一變,勃然大怒,張口就要爆發。

但在他出口罵人之前,忽然抓住了金氏話語裡的稱呼。

陸廷尉。

大理寺卿,九卿之一。

與他平起平坐,前途不可限量。

陸敏深吸了口氣,嘴角微微抽搐,扯出一個不像笑容的表情,看上去頗為詭異。

“他既是難得說過要回來,那便等等他好了。”

五子陸閬快言快語:“大哥回來得這樣晚,是不是被陛下留膳了?”

陸敏冷冷道:“陛下今日接見長公主,不會見他。”

公主有很多,但長公主隻有一位,大家都知道是哪位公主。

陸敏疑心陸惟是為了擺架子,才會姍姍來遲。

但陸惟如今炙手可熱,年紀輕輕官職就與他一樣,不是去陛見,說不定是被左相或右相給留住了,陸敏也不好追究。

“那就等吧!”

陸惟眉間微微疲憊,越過陸家的門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的確是接到不少請帖,有左相謝維安那邊的,也有右相嚴觀海的。

以他如今地位,許多人都樂意結交這位新貴。

公平起見,陸惟索性兩邊都去見了見,也想借機打探一下陸敏那番話,到底出自何處。

很可惜,周旋大半天,都沒有結果。

加上長途跋涉,車馬顛簸,陸惟疲憊不堪。

當他抬眼看見陸府的大門,還有陸敏連同那一大幫兒女家眷時,心就更累了。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陸惟對陸敏與何氏行禮,隻不過這兩個稱呼在他說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敷衍。

“你回來得可真早啊!”陸敏皮笑肉不笑,從牙縫裡擠出話。

何氏恍若未覺,含笑點頭:“一彆經年,四郎又挺拔許多,難怪京中有‘玉山冰魄’之稱,你一路行來辛苦了吧,快進屋吃點東西,你父親大人聽說你要回來,都命人準備好了!”

她不著痕跡打斷陸敏的發作,圓融無礙接過話頭,把人都引進屋子落座。

陸惟多看了她一眼:“多謝母親大人。”

陸家能讓他多看這一眼的,也就是何氏了。

陸家兒女連同陸敏與何氏在內十人,擺上桌案,彼此之間還要隔些距離,也就差不多將屋子大半空地都占了。

入了座,上了菜,陸惟就埋頭吃飯,竟是半點也沒有寒暄的意思。

何氏也無意活絡氣氛,低著頭舀一勺麵前的熱湯,仿佛熱湯裡突然多出一頭野豬,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陸敏冷哼一聲。

幾個兒女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還是先由二子陸芩開了口。

“兄長難得回來,可要多住幾日?”

陸惟抬眼,嗯了一聲:“多住幾日。”

陸蒿笑道:“兄長許久未曾回來,怕是不知道你原先住的院子,已經被人占了。”

陸芩一唱一和:“是,被一分為二,分給了兩個姊妹呢,我原是反對的,想著無論如何,總得留著,兄長回來再少,那也是兄長的,可是金小娘管家,我說了也不管用。”

陸閬是金氏所生,當即不悅。

“你們是什麼意思?金小娘管家,凡事不也得稟告父親,是父親說兄長左右也不會回來,才將院子分……”

何氏抽了抽嘴角。

眼看一出大戲即將上演——

“夠了!”

陸敏一拍桌子。

所有人都噤聲了。

陸敏環顧一周:“食不言,寢不語。”

他禁不住看了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