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蜜煎鋪子裡肯定有,到時候給風至買一份金絲蜜棗,給你買兩份薑糖,滿意了吧!”
兩人說說笑笑,走進藥鋪。
比她們先來的,還有一位婦人。
第48章
橘紅色衣裙,頭上簪著玉釵,旁邊還有婢女跟著,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主婦。
對方不認識公主,但也注意到公主的形容,就朝公主笑著點點頭,很有禮貌。
公主自然也還以笑容。
她聽見婦人對藥鋪掌櫃道:“你就照著原來的方子抓就行了。”
掌櫃麵露難色:“一人一方,吃完了得看病情換方子,這要是一直用同一個方子,有時非但好不了,反倒可能更嚴重。娘子還是讓病人自己過來看看吧,若是不便,我們坐堂大夫也可以上門。”
婦人蹙眉:“隻是尋常風寒罷了,這舊方子也是你們的!”
掌櫃連連拱手:“雖是如此,但我們千金堂素來講究信譽,若病人吃出個好歹,我們反倒要背責任的,東家這三十年的招牌可不能砸在小人身上,還請娘子見諒則個!”
婦人有點惱怒,卻又不好發作的樣子,讓公主生出好奇,難得過去管了一下閒事。
“掌櫃,能否讓我看看方子?我這婢女也略通醫理,若是小風寒,藥方上的藥材沒有大礙,這位娘子想要照方再抓,也是方便之舉。”
聽見公主幫她說話,婦人忙道:“正是如此!誰家病人能三天兩頭往藥鋪跑的,我家夫君也不是閒人,總還有公務要忙!”
聽著像是公門裡的人,再看這婦人打扮舉止,丈夫八成還是個有官職的。
掌櫃見公主言語可親,氣度不凡,便依言將方子遞給雨落。
雨落道:“都是常見調理的藥材,彼此不相衝,倒也沒有大礙,不過用多了還是會上火,這位娘子最好還是讓你家夫君到藥鋪來給大夫把脈,才能早日康複。”
婦人勉強笑道:“既然這位小娘子也說無礙,掌櫃你就趕緊抓藥吧!”
掌櫃拿她沒法子,稍稍妥協:“那咱們說好,這可是最後一回了,娘子你下回還是要讓病人過來才行!”
婦人不耐煩:“好好好,我知道了!”
她抓藥的功夫,藥鋪夥計在給公主他們拿烏梅。
公主見藥鋪新到的石斛麥冬不錯,又讓夥計也包了一些,雖說不是一擲千金,但這樣的行止氣度,出手大方,還是很容易惹人注意。
婦人就頻頻注目,最後忍不住主動來打招呼。
“方才多謝這位娘子幫忙,否則我還不知道要與掌櫃的拉扯多久。我姓唐,夫家姓杜,不知娘子尊姓?改日我也好登門拜謝。”
時下女子大體有兩種梳發方式,未出閣的垂發,或者梳成辮子,已經出嫁的挽發垂髻,但也有例外,許多女子不分婚嫁與否,喜歡將頭發梳成飛仙髻或單螺髻,如此彆人也就無法從發型上來分辨年紀。
尤其是公主這般容貌儀態,說她將近二十也能說通,說她二十出頭也合理,婦人還真沒法單單從外表來分辨,隻知道這必是哪家大戶的女兒,說不定還是隴西李氏出來的。
公主微微一笑:“娘子不必客氣,我姓章,文章的章。”
還以為公主姓李的婦人呆了一呆,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章是國姓,那眼前這位?
公主沒有錦衣夜行微服私訪的意思,見她又是好奇又是疑惑又不太敢問的模樣,就直接道:“我正是路過此地的邦寧公主,欲回京陛見,唐娘子舉止不俗,想必不是尋常人家出身吧?”
婦人終於回過神,忙忙行禮,又為公主誇讚而高興。
“家夫正是秦州長史,沒想到竟會在此處遇見殿下,小婦人真是三生有幸!”
她雖為官宦女眷,可也是尋常出身,在秦州這地方,一年到頭能看見幾個貴人,公主路過此地,也不可能召見她們這些人,唐氏卻沒想到能跟公主偶遇,這運氣簡直拉滿了。
“杜長史這是身體不適嗎?”公主關切道。
唐氏笑容微僵:“就是老毛病了,天氣一冷,就容易染上風寒咳疾,眼下也快好得差不多了,我就是不放心,才想讓他再用幾副。”
公主:“方刺史公務繁忙,四處奔走,杜長史還是得快些好起來,才能早日為方刺史分憂。”
唐氏:“殿下說得是,都怪我家夫君身體不爭氣……”
公主:“我這婢女擅長調理身體,不如讓她去給杜長史看看,開幾張食療的方子,可比每天喝藥舒服多了。”
唐氏愣了一下:“這,不好勞煩殿下吧……”
公主笑道:“不勞煩,我與唐娘子一見如故,正也想與唐娘子聊聊首飾衣物,唐娘子膚色白皙,最適合鮮亮的飾物——”
她從頭上拔下一支紅珊瑚鑲寶石的喜鵲登枝簪子。
“你看這簪子,是不是與你的膚色相襯?”
唐氏一下就移不開眼了。
她肯定不能違心說不好看,那也是不給公主麵子,更何況這簪子確實華麗驚豔,便是在公主掌中,也讓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公主見她神色,笑了一下,輕輕巧巧便將簪子望她頭發上一插。
唐氏甚至來不及拒絕,頭上便有些沉甸甸的幻覺。
“這、這,小婦人受寵若驚,怎敢受殿下如此厚賜!”
她作勢伸手要拔下來,卻被公主按住手。
“芙蓉如麵柳如眉,這簪子,你比我更適合,戴著吧,就當是我的見麵禮了。”
事到如今,唐氏如何還能不邀請公主去家裡坐坐?
公主欣然應允,拉了唐氏上自己的馬車,一路上兩人從秦州風物聊到京城流行,等下馬車的時候,公主已經不僅是貴客,更被唐氏當成知己,她盛情邀請公主留飯,又讓人去通報丈夫,讓他過來拜見公主。
還躺在床上看書的杜長史收到下人通稟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婆娘不是出門抓藥嗎,怎麼就順便帶個公主回來,還要宴客吃飯的?
但是懵歸懵,公主來了,他還得趕緊讓人更衣束發,撐著拐杖去拜見公主。
公主正與唐氏說話,見杜與鶴現身,便笑道:“杜長史何必強撐病體過來,我正要去看你呢!”
杜長史扶著腰慢慢行禮,肅然道:“殿下此言折煞下官了,怎敢勞煩您移步!”
公主:“杜長史臉色不佳,快回去歇息吧,有唐娘子在便可。”
唐氏也道:“是啊,你隻管去養病,殿下這裡有我招待就行。”
這婆娘真不懂事,杜長史暗罵一聲,強笑道:“無妨無妨,我都快病愈了!”
雨落快言快語道:“杜長史,您還是去歇息吧,要是過了病氣給殿下,就不好了!”
杜長史原還想厚著臉皮在旁邊蹭坐,聽聽公主與唐氏聊些什麼,聞言隻好道:“小娘子說的是,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他走的時候還不忘一步三回頭,幽怨地看了唐氏好幾眼。
唐氏卻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與公主聊得興起。
公主在杜家用了午飯,唐氏又陪著公主逛了後花園,意猶未儘,還想留公主晚飯,還是公主說自己惦記留在官驛的小貓,主動告辭離去,唐氏這才依依不舍相送。
一天下來,她儼然已將公主視為知己。
待公主走後,唐氏就去了丈夫的屋子。
杜與鶴看見她,立馬一反先前躺在床上病懨懨的姿態,掀開被子從床上蹦起。◆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你怎麼會遇到公主?還把人請到家裡來的?公主怎會對你如此親切?你們到底聊了什麼?!”
他如連珠炮,問題一個接一個,根本就沒給唐氏說話的餘地。
唐氏也不著急,端著熱茶慢悠悠喝一口,等他自己說累了停下來,方才翻了個白眼。
“你裝病應付方良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害怕,現在遇上個路過的公主,倒會做賊心虛了?”
杜與鶴氣急:“我正是因為裝病,才不能讓彆人發現,結果你還把公主請回來,是生怕彆人不知道這件事嗎?萬一公主去給方良說了,那豈不就……”
唐氏撇撇嘴:“你不怕公主知道,卻怕方良知道,跟耗子見了貓一樣!”
杜與鶴:“你懂什麼?公主他們至多不過幾日就要走,身份再高,也不是現管,方良可是我的頂頭上司,得罪他對我有什麼好處?”
唐氏:“你放心,殿下除了一開始問起你的病情之外,後來我們聊的事兒,與你八竿子打不著,全是女人家的事情,你不感興趣的!”
杜與鶴狐疑:“你是在哪裡遇見公主的?”
唐氏:“藥鋪啊!公主去買烏梅,正好就遇上了,她還幫我解了圍,否則我還得與那藥鋪掌櫃費些唇舌,人家說沒看到病人,就不肯抓藥呢,怕出了事擔責任!幸好殿下`身邊的婢女懂醫理,說服掌櫃給你抓藥。”
聽到這裡,杜與鶴剛剛變得正常的臉色又有發青的跡象。
“你說公主身邊的婢女懂醫?”
唐氏:“是,但你臉上敷了粉,又沒給你把脈,光看見你和那張方子,也看不出什麼,而且不是你讓我隔三差五去藥鋪抓藥的嗎?說是要讓旁人知道你的確是病了,怎麼現在倒是疑神疑鬼了!”
杜與鶴:“完了完了,公主一定看出我在裝病了,你們倆到底聊了什麼,快快與我說來!”
唐氏不解:“你到底在怕什麼,即便看出你裝病又如何?你就說你公務懈怠,想偷懶不就好了,左右公主也治不了你的罪呀!”
杜與鶴唉聲歎氣:“你不懂,我不裝病,就得跟著方良去賑災,如今秦州什麼情況,你不是不知道!”
唐氏:“什麼情況?”
杜與鶴:“……婦人之愚,不說也罷!”
唐氏冷笑:“不錯,我頭發長見識短,明兒我就去給方刺史說,你根本沒病,隻是懶得乾正事罷了!”
杜與鶴:“你,唉!事到如今,咱倆就彆內訌了,你隻要記得,我是為了你好,為了杜家好,如今情勢,我還是老老實實窩在家裡,哪兒也彆去,你也是,這幾天就先彆出門了,回頭再去外頭請個大夫上門,就說是幫我看病的,記住了?”
唐氏怒道:“到底是什麼事,你就不能痛快點說!”
杜與鶴搖頭:“你這張嘴,我怕你知道了會到處亂說,上天對愚鈍之人未嘗不厚愛幾分。”
唐氏似想起什麼:“對了,今日與公主閒聊,我與她提過,你和楊園的恩怨,這應該沒什麼吧?”
杜與鶴:……
唐氏:“你為何作此怪模怪樣?此事明明也有不少人知情,即便我不說,殿下隨便去找個人問,不也能知曉!”
杜與鶴撫著額頭喃喃道:“我看再這樣下去,我就得真病了,不行了,我現在就覺得腰酸背痛,命不久矣,哎喲,哎喲……”
公主從杜府出來時,正是天際還有一絲魚肚白的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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