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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了。

“我想了很久。”黎筱雨淡淡跟她答了,眼神不算冷漠也並非熱切,真的互相了解後,她突然得到了一些平靜,結果就算是不好,也總比沒有結果強,她再也不用跟她倆個人貌合神離的尋找她們之間的那一點可能性:“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我接受不了你在感情上的作為,我不可能再愛你。”

“好的。”衛萊儘量平和的跟她點頭,可能仍有不甘,伸手去摸了她頭頂的發絲,目光不舍眷戀,萬千酸澀都在心底,低聲道:“黎子,真的抱歉。”

黎筱雨搖搖頭,她昨晚已經哭得夠久,心也足夠疲憊。那座喜馬拉雅山,她爬的太久,等她滾落後想奮力再攀登,山卻先一步崩塌了,她站在山腳看著它一寸寸陷落,心情足可以形容為悲愴。

厭恨了她的自私,厭恨了自己的愚蠢,黎筱雨在清晨還是主動抱住了她的脖頸,像小時候那樣鑽進她的懷抱,枕在她肩頭,有一點點哽咽:“可你答應我,我們不再做戀人,但你要把姐姐還給我,我不想失去她,我很需要我姐姐。”

“我答應你,好好做你姐姐。”衛萊緊緊抱著她。

黎筱雨紅了眼眶,想哭又笑了:“謝謝你。”

人也許就是這樣,都是為了自己在彆人身邊找溫暖,無論是愛情,情%e4%ba%b2,友情,都顯得既脆弱又布滿傷害,但因噎廢食是更愚蠢的決定。

窗外的風吹的急,海岸線模糊一片,廣播裡有防風的預警。

她失去了一個人,又贏回了一個人。

黎筱雨翻著從床上爬起來,鬨著太餓。她這個人太高興會餓,太難過也會餓,吃東西能讓她排解緊張,心懷力量。

她想她跟衛萊一樣,不過也是太寂寞了。愛衛萊也好,愛周迦寧也好,愛家人,愛電影,不過也都是為了對抗無聊,填補活著的那些時間碎片,找個理由讓自己活的更好。所以,黎筱雨也並非不是怨恨,隻是恨無可恨。照鏡子般,理解了愛情中的一切,那些障眼法的把戲,誰不是更愛自己呢?

她保留現實感,在早晨和衛萊去餐廳吃了飯,她不再讓衛萊給她剝蝦,不再讓她為自己倒茶,自己利落的切著自己盤裡的食物,和她隨口聊一些自己真正在意的事兒。

“我回去待一天,然後直接飛去攝製組所在地,那些人一定討厭死我了。”黎筱雨自嘲起來:“你哪兒怎麼樣?醫院領導至少不會討厭你,醫院也不能隨時開除你,真好,我每天早上醒來都想著今天乾不好,明天就被開除了。”

“也有壓力啊,病人會不滿意,他們會投訴,我接到過兩個投訴,被領導快罵死了。”衛萊吃著東西,努力的把食物咽下去。

“活該,肯定是你不好好照顧人家。”黎筱雨能直抒%e8%83%b8臆的對她批評了,擱在過去,說衛萊一句不好,她都不敢。

“他們恢複期間亂動亂跳不聽吩咐,易位了又跑來怪醫院什麼鋼釘打的不好之類,沒一點醫學常識,受教育程度太低沒素質。”衛萊低頭淺笑,說了一直以來的想說的過分話。

“喔喔,人麵獸心,裝的很和善的樣子,對病人也一肚子譏諷。”黎筱雨吸了口氣,說的無奈。

“陳述事實。”衛萊用叉子攪著自己的海鮮意麵,也不再去刻意照顧她。

有一些輕鬆般,黎筱雨用腳在餐桌下踹了她:“我姐姐才不是這樣,你這個騙子。”

“接受現實。”衛萊吃著飯,然後低了頭道:“我回去後想給她掃墓,然後去療養院看看她媽媽,跟她正式道歉。我想她應該不會原諒我,但如果一直不去看她,她也太可憐了一點。”

“應該。”黎筱雨平淡回答:“我有時候有點極端。”

“怎麼了?”衛萊問。

黎筱雨皺著眉頭:“我心想,你們這種人渣,最好都去死了算了,根本不想諒解,也不想了解你們在想什麼。因為不管怎麼救,被害人已經被害了,彌補不回來。如果連你們都被原諒了,對人家的家屬是不是太不公平。”

衛萊嘴角苦笑,點了頭:“我也嘗試過吃藥過量,直接下去見她,跟她道歉。可惜在澳洲被搶救回來,因為這件事,那邊的同學朋友都害怕我,所以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沒有什麼朋友,也不想交朋友。”

黎筱雨吃著飯,盯著她也笑了道:“可我仔細再想想,死了多沒意思。活著才是最大折磨,為什麼禍害活千年呢?因為人活著就有苦惱,苦惱一輩子,最後還得看著自己日漸衰老,被疾病折磨,床邊沒人照顧孤獨病死。哇塞,這才爽。”

“你是對的。”衛萊同意了她的話。

“看在你也很可憐,沒朋友,吃不好睡不成,還得麵對那些難纏的病人。所以,你再多折磨自己幾年吧,彆想著一死了之。”黎筱雨大吃大喝吩咐,帶了笑容道:“鑒於我姐姐也住在你身體裡,所以你折磨自己歸折磨,但你也彆把自己玩死了。”

“答應你。”衛萊努力把食物都咽下去。

黎筱雨滿意了一般,從盤子裡把自己不吃的胡蘿卜和西蘭花都倒在她盤子裡:“我姐會幫我吃掉。”

“吃。”衛萊拿她沒辦法。

外麵風雨交加,黎筱雨披著自己的那件大圍巾,心情平複看著對方吃完那些東西。

亦不過是兩個人重新回到正軌,她開始四季跑拍攝,對方在醫院埋頭乾活,數個月見一次,或者一年見一次。忙忙碌碌,偶爾一通電話,問問對方是否還活著。再也沒有了牽腸掛肚,沒有了非見不可的理由罷了。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照顧好我姐姐。”黎筱雨在早餐結束時下了令。

……

暴雨沒完沒了,她被困在這座島,那時候那麼想逃離北方寒冷的風,這時候又如此急切想離開南方的雨。

人都是此一時彼一時,計劃趕不上變化。

隨遇而安吧,黎筱雨醒悟了真理。

無聊著,在酒店咖啡店敲著筆記本改劇本。人生體驗太多,總有說不完的故事,寫不完的台詞。也許她也不應該把姥爺塑造的太完美,多點缺陷人顯得真實。

雨在變小,但滴答著又不肯全然結束,衛萊抱著書本在她旁邊看的安靜。

暮光浮現的時候,黎筱雨摘了耳機,看到她靠著沙發睡著了。

不知算好還是算壞。黎筱雨不想驚動她,把自己的披肩取下來蓋在她身上。

能吃能睡,是多大福氣,黎筱雨感慨自己比彆人幸運。

摸了口袋裡的手機,bob的各種小道消息如影隨形。

翻著微信,bob跟她講著各種八卦,包括他和張穎菲吵了一架。

她沒把你怎麼樣吧?黎筱雨有點擔心。

bob回話:虧了我命大,她找事兒找到我頭上之前,她有事走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周迦寧給王銘說,你姥爺摔斷%e8%85%bf了,你家沒人照顧。

不知道,三亞下暴雨,天氣好我明天回去。黎筱雨打著字,為行程有點擔憂:他們是不是都進組了?

差不多吧,人陸續到位了。bob給她全方位的信息,算無遺漏:孫靜彤前幾天請了假,訓練的時候身體出問題了。

“啊?”黎筱雨嚇一跳,特彆後悔把她招來做了女演員:“嚴不嚴重啊?”

“摔倒扭傷腳,在醫院待了一天。這兩天可能在家休息吧。”bob感慨這姑娘也太脆弱了,一點磕碰都傷筋動骨,後麵估計大部分戲得靠替身了。

“不是大毛病就好。”黎筱雨嚇死了,萬一是什麼病發可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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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過兩天也進組吧,製片部那邊生活製片會安排,你快回來吧,再不回來他們都要踢了你。”bob擔心她多一點。

“回,馬上回,連夜回。”黎筱雨對著電話長籲短歎。

窗戶外,哢嚓嚓又是雷鳴。心情也被雷劈的七零八落,這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

百無聊賴,劇本也改不下去,改的這麼辛苦,估計也拍不了。還是bob說得對,丟在抽屜根本也不會有人要。

黎筱雨想放棄,停了一會兒,還是堅持吧,說不定還會遇到什麼人願意投資?這篇修著,要麼再寫個彆的,商業一些的,賣掉賺點錢?

她學會了曲線救國,光文藝也是不行。

埋頭敲著劇本,咖啡廳人來人往。

“你好,請問,你是黎小姐嗎?”男侍者穿著白襯衫,皮膚黝黑,五官扁平,在她對麵詢問。

“我是,你有什麼事?”黎筱雨感到意外。

侍者鬆了口氣般:“前台有位小姐在找你,她說她找了這邊好幾家酒店,找一位叫黎筱雨的人,纏著我們詢問了很久。由於我們不方便透露顧客信息,但她確實很著急,我記得你,所以隻好幫她問問你。”

周迦寧?

黎筱雨啪的合上筆記本,從沙發上起來,說了謝謝就往一樓的大堂跑。

心臟跳著,思念都翻湧出來,那個死女人的一貫作風。

總是忍不住又來逗她。

外麵是轟轟的雷聲,黎筱雨喘著氣,從二樓的樓梯上衝下來,酒店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黎筱雨跑到前台,停下來,像看到什麼怪物。

“孫靜彤……”

前台邊,那張臉還是那樣生的娟秀純美,眼眸清澈,穿著長袖長褲,頭發沾濕著雨水,拖著一個箱子,腳上是一雙涼拖,左腳腳踝打著繃帶,褲腳濕到小%e8%85%bf。孫靜彤轉了頭,目光盯著她,像個走丟的孩子,神色期待道:“黎導演,衛萊在嗎?”

“在。”黎筱雨被她嚇著了,愣著一動不敢動。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你,你能讓我見見她嗎?”孫靜彤說的儘量鎮定,大眼睛眨巴著,淚水跟天外的雨水一般,就要在壓抑中湧出:“我好想衛萊,請你讓我見見她。我保證不跟你搶她,我隻是想再看看她。”

黎筱雨憋著口氣,差點難以呼吸,這小丫頭這幅模樣也太可憐了。

“她在,我帶你去看她。”黎筱雨再難忍住,走過去幫她提箱子,一手要去扶她,嚇得道:“腳怎麼樣啊?能走嗎?這麼大的雨,你怎麼找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