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宋楓,笑容和煦如春風,卻又帶著絲絲幽深感。
宋楓到底隻是個高中生,身材本就像個竹竿, 徐玉蘭這一笑, 他小腿肚子都開始打哆嗦。
他聲音帶著哭腔, “媽……”
裴遠見狀,有些看不下去,跑了過去, 他儘量溫柔道:“宋玥媽媽,有關宋玥的事, 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能不能請你抽個時間來配合我們?”
徐玉蘭倏然收起笑容, 她轉過身,匆匆往樓裡走去,隻扔下一句,“我在家裡做不了主, 你去問我男人。”
裴遠還想再追過去問幾句,徐玉蘭卻已經進了樓道。
裴遠疑惑地看向宋楓, 宋楓臉色蠟黃,他驚恐地避開裴遠, 踉踉蹌蹌地想要跟上徐玉蘭,似乎很害怕與警院接觸。
田琳在一旁看了片刻,無奈道:“你們看看,宋家人就是這態度, 實在是太奇怪了吧?家裡的女兒丟了,他們都不著急嗎?”
她結婚三年, 有一子一女,都是她的心肝寶貝。
若是他們出事,彆看她是警員,她也會有和凶手同歸於儘的心。
林瑄禾剛到宋家,沒見到他們的第一反應,所以沒多說什麼。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宋家人可被列為是犯罪嫌疑人,嫌疑人的第一反應至關重要。
林瑄禾眼巴巴地看向晏昀。
晏昀看出她想問什麼,張了張嘴,正要說,又迅速閉緊嘴巴。
他不說,他就不說,急死她。
林瑄禾看出晏昀的抗拒,十分不解,她走到晏昀身邊,幽怨道:“你為什麼總是排斥我,我對你不好嗎?”
每次發現屍體,都第一個想到晏昀呢!這都是立功的機會呀!
而且還格外維護他和林清鈺的關係,甚至都願意站在他這一邊!
晏昀萬分驚恐,“你對我……好嗎?”
沒事帶著他去工地挖屍?
解釋不清楚的鍋隨便往他身上扣?
還口口聲聲要給他發撫恤金的好?
林瑄禾歎口氣,“算了,我去問裴遠好了,裴遠一定能告訴我。”
“問他?”晏昀叉腰站直,不樂意了,“他那個腦子,他能看得明白?他能有我看得清楚?”
不遠處的裴遠:“?”
林瑄禾說道:“可他畢竟是警院的學生,而且他最近看起來不太排斥我了。”
“那都是假象!他在警院的成績,前十都排不上,比我差遠了。”
躺槍的裴遠:“……”
原來在晏隊心中,他是如此的不堪,活不下去了!
林瑄禾抬眸,“可你不願意告訴我呀。”
晏昀順嘴接話,“誰說我不願意……”
林瑄禾立馬掏出小本本,“您說。”
晏昀:“……”
怎麼感覺被套路了?
晏昀緩了一會兒,才極為勉強道:“那你可不能在外麵亂說,我才能告訴你。”
林瑄禾連連點頭。
田琳和劉法醫湊到一起,小聲嘀咕,“晏隊最近是不是犯毛病了,直說不就得了?他以前是藏著掖著的性格嗎?”
“恩……以前覺得晏隊和我家那位比起來挺成熟的,最近越看我家那位越順眼。”
倆人小聲嘀咕時,晏昀已經開始描述宋家人的反應,“宋家有六十多平米,一共擠了八口人。宋玥的爺爺、大伯、伯母、堂哥,還有宋玥一家四口。除了宋玥的爺爺和徐玉蘭,其他人都有一個共同特征,他們在見到我們的時候,驚訝的表情在臉上停留的時間太久,做得有些假。”
“至於宋玥的爺爺,在得知孫女遇害後,人就犯病送醫院去了。而徐玉蘭的態度你已經看到了,她對女兒漠不關心,心思都在兒子身上。但具體緣由還存疑,我們到樓下時,正好看到徐玉蘭在晾洗好的衣服,其中就有小女生穿的,宋家隻有宋玥一個小女孩,衣服大概率是宋玥的。”
林瑄禾若有所思,“如果徐玉蘭早知導致宋玥已死,為何還要給她洗衣服?”
田琳插話道:“或許是故意洗了衣服,拖延時間,你看徐玉蘭的反應,哪裡像是關心女兒的樣子?不過晏隊,你觀察得還真仔細,我都沒注意到徐玉蘭都洗了誰的衣服。”
“她的反應的確奇怪,我暫時還想不通。剛剛我去了徐玉蘭一家三口的房間,是由小廚房改成的,很擁擠,裡麵有不少宋玥的東西,還有幾張剛出的唱片。我問了宋建民,唱片是宋玥自己要錢買的。他們看起來還算關心宋玥,暫時還沒找到他們的殺人動機。”
田琳說道:“可他們回答問題時態度模糊,看起來可不像是正常的。”
“態度模糊,就說明他們有所隱瞞,找出他們隱瞞的事情,就是關鍵。”
林瑄禾將晏昀的話迅速記錄下來。
田琳探頭看了一眼,道:“哇,你記得內容……我一句都看不懂。”
“節約時間,都是簡略記錄的,我已經熟悉了。”
田琳有些驚訝,“你做事還真是……老練。”
田琳在腦海裡搜刮了好半天,才找到“老練”這個詞。
從認識林瑄禾開始,她就給田琳一種十分靠譜的感覺,不僅做事有條不紊,情緒還很穩定。
林瑄禾年紀輕輕,就養成了這副性子,還真是厲害。
林瑄禾沒再耽誤時間,她翻開新的一頁,追問道:“其他人呢,還有什麼反應嗎?”
晏昀說道:“宋楓眼裡的恐懼大於驚訝,見到我們後,小腿一直在發抖,恐懼是真,驚訝是假。”
“宋建國背著我們偷偷練習了話術,應該是為了應付我們的盤問。”
“宋建民在宋家說不上話,一直跟在宋建國身後,基本上宋建國說什麼,他就應什麼,毫無主見。”
“宋建國的兒子宋琦還沒回來。”
田琳眨巴眨巴眼,再看晏昀的目光,有些敬佩。
她和晏昀是一起來到宋家的,可剛剛晏昀說的小細節,田琳幾乎都沒有注意到。
晏昀觀察的本領真的很強。
“如果是這樣的話,可以試著從最膽小的宋建民下手,”林瑄禾圈起宋建民的名字來,“把他和宋建國分開,再問一遍。”
晏昀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這個任務交給裴遠好了,裴遠……他在乾嘛?”
不遠處的梧桐樹下,裴遠抱著膝蓋痛哭流涕。
原來在晏隊心裡,林瑄禾是個寶貝,他隻是塊廢鐵。
傷心,難過。
晏昀擰擰眉,道:“這孩子真奇怪,田琳,你一會兒和他說一聲。”
田琳:“……”
他當真不知道自己作了什麼孽嗎?
等晏昀說完,劉法醫才輕咳一聲,裝模作樣道:“現在看來,你們是不需要驗屍報告了?”
林瑄禾這才想起,劉法醫剛剛隻說了宋玥的死因。
她果斷拋棄晏昀,抱著小本子眼巴巴湊到劉法醫身邊,“您說。”
晏昀:“……”
他不會再幫她了,絕不。
“這個宋玥吧,是真的挺慘。”劉法醫想到驗屍時的慘狀,不由得歎口氣。
剛滿十八歲的姑娘,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還沒來得及揮霍青春,就躺到了冰涼的解剖台上。°思°兔°網°
劉法醫和小王助理一起清理了屍體,他們做了足足兩個小時,才將附著在皮膚上的水泥完全清理掉。
沒辦法,死者死亡已經有一段時間,雖然在水泥中腐敗速度會減緩,但屍體還是已經出現腐敗現象,他們稍有不慎就會破壞屍體,隻能小心行事。
清洗乾淨的宋玥,是一個相貌清秀的女孩。
她安靜地躺在解剖台上,睡顏甜美,可身上卻滿是可怖的傷痕。
“她手腕處有明顯的約束傷,說明她生前的確被人囚禁過。身上共有大小創口78處,包括鈍器傷、銳器傷、擠壓傷等等,目前已經判斷出來的致傷武器包括三厘米寬的匕首、皮鞭和玻璃杯。另外,她身上有多處骨折,甚至出現了開放性骨折,肝臟被膜下血腫破裂,顱骨也有損傷。”
光是聽著劉法醫將這一連串的傷說出來,其他人的心都像是被人狠狠揪住。
究竟是有多喪心病狂的人,才會對一個剛成年的小姑娘下此毒手?
林瑄禾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尤其是當她想到,凶手甚至不止一人時,%e8%83%b8口就更加堵得慌。
她記錄好後,重新讀了一遍筆記,注意到一個詞。
林瑄禾問道:“如果出現被膜下血腫破裂,是不是說明她被殺之前狀態已經很不好了?”
田琳問:“什麼是被膜下血腫破裂?”
“是內臟破裂的一種形式,被膜下血腫破裂是遲發性破裂,宋玥的肝臟雖然遭受到實質性的挫傷,但是表麵的被膜沒有破裂,但肝臟已經開始出血,就會形成血腫。這種並不能維持多久,血腫內的張力不斷增加,被膜一旦承受不住,就會大出血,若是搶救不及時,就會致命。”
田琳對林瑄禾的佩服已經到了五體投地的程度。
平時劉法醫總是嫌她法醫知識懂得太少,她還覺得大家都是一樣的,對法醫學都是一知半解。
就算了解,也不過是了解最淺顯的屍斑、屍僵等特征。
像林瑄禾這樣熟悉法醫學的,田琳是真的第一次見。
劉法醫更是笑容滿麵,他早就和這些老大粗們聊不下去了,此刻恨不得抓著林瑄禾的手來聊些他們法醫學的家常,“瑄禾啊,你知道的可真不少,你可一定要保持這樣的學習態度,將來咱局長的位置一定是你的!”
林瑄禾連連擺手,“我沒想過那麼遠。”
“嗐,反正能把晏昀踩在腳底下就行!”
晏昀:“?”
劉法醫過完嘴癮,正色答道:“你說得沒錯,就宋玥當時的狀態,如果不及時送醫,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不過你為什麼在意這個?”
“我是在想,如果站在凶手的角度,當時的宋玥已經是瀕死狀態,他顯然沒有送醫的意思,他要做的,是把沒有利用價值、瀕死的宋玥處理掉。”
田琳麵露不忍,“這……凶手是不是瘋了?這也太殘忍了,沒有利用價值,就直接殺了?”
晏昀歎口氣,“恐怕就是這樣,死者的□□也有損傷,她生前遭受的許多非人的折磨,恐怕都是為了滿足凶手的性/欲。”
林瑄禾輕輕歎口氣,她最不願看到的事情發生了。
不管任何時代,最容易受傷害的似乎都是女性。
在後世,還能通過檢測DNA來找到凶手。
而現在,實現這些技術都很困難。
林瑄禾抱著一絲期望,問道:“收集到精/液了嗎?”
劉法醫搖搖頭,“就算有,也已經被汙染了,而且國內的技術,可能要送到京城才能檢測出來一些東西,咱們這裡不行。再就是死亡時間,屍斑、屍僵這些常見的指標無法確定死亡時間,死者的胃內容物已經移向十二指腸,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