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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眼裡流露出不可置信來。

隻聽到薑太子冷冷地說:“我們當你是盟友,是弟弟,一同共進退,所以隻需你說上這一句話便可,餘下的自有我們來辦,難道這都不肯?既然如此,那不如分道揚鑣,屆時也彆指望我們會護著你,替你請功。”說完,他看了一眼韋太子,“韋兄,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走!”

韋太子麵露為難,忍不住再勸道:“思洵,同為質子異國他鄉,你不想早點回去嗎?這不是什麼難事,對不對?”

趙思洵垂下頭,眼裡露出矛盾。

“罷了,膽小如鼠之輩,還指望什麼,南望皇帝會將他送過來,不就是因為軟弱可欺?”薑太子冷笑一聲。

說著,這兩位太子就轉身離去,明明攔車的是他們,如今一言不合撇下他的還是他們。

趙思洵見此,臉上露出驚慌,脫口而出道:“等等。”

話落,背對著他的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得逞笑容,接著似有不耐地回頭。

隻見趙思洵咬著唇道:“那把劍……”

韋太子道:“純黑,古質,劍鞘之上有山海百川之浮雕,還有夷山族特有的紋路,你該是最了解的。”

心裡得到證實,趙思洵眼神暗下來,“你們真的要我做偽證。”

“這也不算偽證,巫神教和上陵學宮,甚至萬佛寺都探討過,能殺了惠明大師,嫁禍於你的隻有那位,隻是後者乖覺,舍了大宗師的氣度,沒留下證據而已。幸好大慶皇帝真知灼見,不為假象蒙蔽,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思洵,你就算躲在府裡,也該知道這一步對你我都有好處。”

這話沒錯,既然趙思洵能夠說得出雲霄宮,便知道三國聯盟中重要一環在哪兒,隻要將罪名砸實了,三國甚至大慶都有理由號召天下圍攻雲霄宮!

這個發展,雖然讓西越和東楚陷入麻煩,卻也是巨大的轉機。

“思洵,隻要你說這一句話,這份頭功就歸南望所有,孤與薑弟可對天發誓,如何?”

趙思洵無依無靠,就看他身邊連個保護的宗師都沒有,就知道他在南望的地位有多可憐,這樣的人,最想擺脫的便是這任人欺淩的困境,也更想在父親麵前證明自己的能力。

趙思洵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目光猶豫似退縮,可下一刻又堅定仿若豁出去,總之,一番抉擇之後,最終他小小地點了頭。

薑太子和韋太子互相一笑,雙雙拍著他的肩膀。

“共患難的情誼,以後我們就是三兄弟!”

誰跟你是兄弟!

趙思洵勉強笑道:“可我身體裡還有纏綿之毒,薑……薑兄。”他期待地看過去。

薑太子笑了笑,“小事一樁,等此事解決了,回頭就給你解開,放心吧。”他拍了拍趙思洵的肩膀,便走向馬車。

趙思洵看著他倆安定地一前一後上了馬車,心中嗤笑,心道打個棒子還得給顆甜棗呢,空頭支票,誰信?

遠處的屋頂上,司空靈提著槍對身旁的聞笛笙道:“那個少年就是夷山王?”

聞笛笙點了點頭,“應該是,師尊,他們方才在商議什麼?”

“太遠了,聽不清,不過跟我們雲霄宮應當脫離不了乾係。”

司空靈雖然是久負盛名的宗師,但是那裡有骨魔女還有文書行者在,未免被發現她不敢靠太近,遠遠地隻能靠唇語依稀辨認。

看著少年在兩位太子咄咄逼人之下,一步一步退讓,本來就年幼臉嫩,越看越怯懦,聰明兩個字司空靈是怎麼都沒發現,心說葉霄為了心上人也真是煞費苦心了。

有那位大宗師在,葉霄其實不必這麼小心翼翼,但萬一這位趕來不及呢?

是以,他還是讓司空靈在暗中保護。

一身蓑衣的老人站在城門前,納悶地看著緊緊關閉的城門,低頭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地圖,抬頭對照著看了一眼。

“沒錯,這應該就是粱都了,老夫這次是走對了。”老人喃喃道。

可一國之都,大白天的好好的為什麼關城門?

他朝周圍看了看,有不少百姓遠遠地在竊竊私語,不敢靠近。

“喂,老頭,你看什麼呢?”城門上,一個士兵朝他吆喝,眼裡帶著戒備。

老人把鬥笠拿下,抬頭問:“你問我啊?”

“不是你還有誰?”

老人看了看空曠的城門,點點頭,也是,於是他問道:“小哥,這城為什麼不能進了?”

“今日太子殿下出殯,全城戒嚴,一律不得進城出城,你明日再來吧!”

“今日就出殯啊?”老人驚了驚,心說他一迷路就耽擱了那麼久!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一片昏昏暗暗,不由又問:“敢問小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士兵有些不耐煩,不過還是回答:“快辰時了,你還是早些回家去。”

“辰時……”老人喃喃一聲,臉色頓時一變,“啊呀,遭了,彆是來晚了吧!”

他說完,腳下輕輕一點,下一刻便淩空飛起,不過呼吸間便飛躍了牆頭,在那士兵瞠目結舌之下,輕輕一拍他的肩頭,道了一聲,“謝了。”接著轉瞬間,人就憑空消失了。

噗通,士兵身體腿腳一軟,雙手往後落地,他咽了咽口水,大白天的究竟是見鬼還是見了神仙?

他回頭看著自己的同僚,隻見後者訕笑道:“幸好,你沒得罪他。”

“要不要……去稟告?”

“算了吧,裡頭大概亂著呢,咱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有道理。”

趙思洵隨著薑太子和韋太子走進皇宮,隻見靈堂前的空地上,一千名黃衣和尚正盤腿席地誦念經文,篤篤木魚聲浸潤著梵音,悲壯又空冥,所有人都是默默經過,不敢喧嘩半分。

東宮大門敞開,入目皆是晃眼的白,漫天飛舞的紙錢與雪相融,一時之間隻覺得茫茫一片。

哀泣的哭聲從靈堂內傳出,高高低低,卻是太子妃及諸多妻妾跪在靈堂前撕心裂肺,然而哭得究竟是什麼內容,卻是無人聽得清楚。

靈堂內場地有限,並非什麼人都能進,韋太子帶了文書行者進去,而薑太子則帶了骨魔女,皆是護身的宗師,他們一走進,就朝安王和靖王點了點頭。

都說這兩位在太子下葬之後,就得貶出京城,赴邊關苦寒之地,此生不得歸京,與皇位無緣。

雖是無妄之災,可聖旨已下,相比起丟了性命,這已是最好的結果,所以兩個人的臉色皆很難看,倒也不用再假裝一副傷心的模樣。

到了趙思洵,他隻帶了高山,隨意找一個角落等待。

待眾人燒香吊唁之後,便聽到一聲唱喏:“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這對大慶最尊貴的夫妻,在高鼎死後第一次攜手而來,皇後身上素縞,脂粉未遮,讓她的麵容更加蒼老,特彆是眼睛紅腫地仿佛睜不開,身體一走一晃,若非慶帝緊緊地攙扶著她,人怕是就得栽倒了。

勳貴重臣麵前,這般相互扶持,倒是消除了帝後不合的謠言,讓人依稀回憶起當初寧皇後一力支持皇帝上位的情形。

寧皇後握緊了慶帝的手,回過頭看他。

慶帝輕輕地拍了拍說:“鼎兒不在了,還有朕,朕會一直陪著你。”

寧皇後的眼淚在這一個月已經完全流乾了,饒是如此,她那紅腫的眼睛依舊閃爍淚花,緩緩地點了點頭,喑啞道:“我想再看他一眼。”

“好,朕扶你去。”

他倆在人群的注視下,好似一對普通的夫妻,去告彆自己心愛的孩子。

趙思洵在一旁垂著頭,心說論演技,這對即將刀劍相向的夫妻才是影帝。

寧皇後看完高鼎最後一眼,回頭喚道:“國師呢?”

三花走上來道:“阿彌陀佛,皇後娘娘。”

“還請國師為我兒主持,讓他……入土為安。”說著,皇後捂著嘴哽咽,虛弱的身體在棺槨邊上慢慢地滑下來,泣不成聲。

而她這一舉動,太子妃和眾多妻妾更是淚目漣漣,聲聲懇求。

所謂主持,便是跟隨出殯的隊伍入皇陵,一直將棺槨送入陵寢才算完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大慶信佛,有號稱活佛的三花方丈主持,這自然是極大的體麵,越是得道高僧,身上佛光就越盛,有能去除死者身上的罪孽,增添功德一說。

寧皇後這個請求,算是按照大慶最高之禮對待,雖有些逾矩,但是作為母親,卻在情理之中。

三花皺了皺眉,他得護在皇帝身邊,若是離開,萬一……

他的目光不由地看向皇後,後者看起來隻是一個可憐的母親,乞求相望,“國師……”接著又看向慶帝,“皇上……”

好不容易能讓寧皇後鬆口,一致對外,慶帝就算再不願也不想節外生枝,便點頭道:“還請國師為太子主持。”

此言一出,三花再不好拒絕,便頷首道:“遵旨。”

寧皇後看著三花的背影,目光微垂。

高鼎終於出殯了,生前不受人待見,一生惡名,死後還得攪得天下不寧,慶帝看著棺木被抬出去,心中著實鬆了一口氣。

“皇上,臣妾也想送一送。”

太子身份再尊貴,也比不過帝後父母,不過此刻,倒也無需計較太多。

“好。”

隨著帝後走出靈堂,眾人自然也得跟上。

上千名盤坐在地上的僧人站起來,依次隨著棺木走向宮門。

寧皇後仿佛眼中隻有自己的兒子,跟著跌跌撞撞地墜在隊伍後麵。

“梓潼!”

慶帝喚了一聲,然寧皇後充耳不聞。

既然要扮演夫妻情深,展現喪子之痛,他隻能深深吸了一口氣,也追了上去。

帝後一走,餘下的人哪兒敢站在原地,也隻能老老實實地徒步跟隨。

宮門離東宮路程不近,他們著實走了好長一段路。

此時,宮門大開,悲愴的長號響起,眼看著高鼎的棺木進入大道,寧皇後仿佛知道她的兒子再也回不來了,一下子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梓潼!”

慶帝想要扶起她,但最終還是收回了手,隻是抬起袖子拭了拭眼睛。

天又不知不覺地下起雪來,不大,好似要將那看不見的罪惡給掩埋,淨化,歸於塵土。

然泥濘的腳印太深,雪花落地,瞬間消散,顯然累累的傷痕,沒有那麼容易就能抹去,也成了一道過不去的坎。

第094章 造反(二更) 帝王夫妻,終究各有各的底牌。

寧皇後枯坐在雪中, 一動不動,而慶帝也站在一旁陪著她,周圍所有人不敢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 她抬頭望著天空,悲哀而淒涼,她緩緩地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 喃喃道:“鼎兒, 接下來, 母後該為你報仇了……”她痛苦的目光仿佛手裡的雪一般漸漸寒冷, 滋生戾氣和凶狠。

她回頭,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