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修文聽出她聲音裡的顫唞，立刻大跨步走到她身邊，一手接過保溫杯，一手撫摸她的臉：“害怕？”

“嗯。”她靠在他懷裡悶悶地應聲。

“是小蔣的女朋友嗎？”

會議室裡走出好幾個人。

小周踮腳，從蔣修文肩膀上瞄了一眼，一群叔叔阿姨輩的人滿臉笑意地朝這邊看。

這姿勢被人圍觀，未免……太尷尬了吧。

她急忙從蔣先生的懷裡退出來，飛快地整理自己的頭發。

“都站在這裡看什麼呢？”

儘管，為了體現老大的威嚴，每次開會張複勳都是最後一個到，但是，集體站在門口迎接還是第一次。

反常必有妖。

他敏銳地看向蔣修文。

立刻有人說：“看小蔣他女朋友呢。”

“是……小周嗎？”

不管從蔣修文老板的立場，還是張知父親的角度，他對小周的印象都極其深刻。

小周乖乖走出來，向各位大佬問好。

蔣修文微笑著揚了揚手裡的保溫杯：“給我送湯來的。”

……

你談戀愛才多久，喝過幾次女朋友送的湯？竟然跑來給我們這群婚齡二三十年以上的人秀恩愛？

……他們老婆就算現在不送了，當年也……一起喝過的。現在還經常一起喝！下班還能睡同一個被窩！

大佬們覺得這次的會前互動太不友好了。

張複勳進會議室的腳微微一頓：“這樣啊，正好我們幾個晚飯也沒吃飽，拿些一次性的杯子，每個人倒一點，都分一分嘛。”

蔣修文臉色不變：“我已經喝了好幾口了，不太適合，下次一定專程煲湯給諸位品嘗。”

當時他們還覺得小蔣說的話挺有道理，但會議開到一半，他打開保溫杯，湯氣四溢時，心裡、胃裡、嘴巴裡的感覺就不那麼好受了。

尤其是——

看他喝湯時杯子傾斜的角度，哪裡喝過好幾口！分明是滿的！

有女朋友送湯了不起啊。

有人暗戳戳給老婆發短信：我在開會，肚子餓。

須臾，老婆推薦了一個外賣APP給他。

馬瑞、王星語、周向野三人碰麵的事，小周雖然覺得奇怪，但想不出所以然，很快就拋到了腦後，全心全意地鑽研培訓計劃。她和高勤通過消息，高勤讓她先用著伊瑪特的培訓係統。

“本來就是自己人，沒什麼不能用的，最多就是收取些費用。”

“大老板不會趁機抬價吧。”

“那你就問他，缺錢成這樣，是不是傻到戴了綠帽子離婚還被人騙光了錢。”

“……微臣不敢。”

有高勤這句話，小周就大大方方地跑去談合作了，伊瑪特上下她都熟，自然沒有二話，安排得很順利，隻是有人特意提醒她，最好知會一下大老板。

……

好吧，是時候提供女式大衣售後服務了。

她上樓找大老板，大老板原本靜坐著扮雕像，看到她的瞬間，人就生動了起來，接待態度極好，親切熱情地慰問了工作近況，隻字不提之前讓她臥底的事。

提起高老板，還感慨了一句：“高勤不在，我身上的擔子很重啊。”

小周默默吐槽：一姐的重擔不是你千方百計攬上身的嗎？

表麵上笑道：“大老板日理萬機，說明公司生意興隆啊。”

“俗氣，”大老板吐槽完，又摸了摸自己並不富裕的頭毛，感慨說，“能者多勞，也是沒辦法的事。”

此番交流雖然虛偽，但結果是很好的。小周和伊瑪特的老師們一起研究製訂孩子們第一周的計劃後，又馬不停蹄地找相熟的歌手，看看有沒有機會觀摩錄製歌曲或開演唱會的現場，感受下專業氛圍。

但沒多久，小美的一條消息，又將她的思緒拉回到馬瑞、周向野、王星語三個人。

小美說：“我收到消息，有人聽到大老板跟律師講電話，讓他發第一版離婚協議過去。這次是真的要離婚了！”

小周第一反應：“孩子呢？”

小美說：“既然大老板鐵了心要離婚，說明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了唄。”

如動漫一般，刹那間，小周腦海劈過一道閃電！

第一版離婚協議的條件十有八九是最苛刻的，馬瑞選擇這一版，說明篤定孩子一定不是自己的。而篤定的唯一途徑，就是馬瑞夫人最終驗了DNA。

但她知道結果之後，絕不肯將報告給馬瑞看的。

她會給誰看？

……

周向野。

因為在她心目中，周向野是孩子的父親，他們是利益共同體。

可周向野未必這麼想。

不說他與馬瑞夫人因何而開始，且看馬瑞夫人懷孕期間，他在基地活蹦亂跳、沒心沒肺的表現就知道，他對這個孩子沒有期待，也不珍惜。

他想要的是——偶像出道。

接下來，事情就簡單了。

馬瑞為了知道孩子是不是自己的，找到了周向野，要他慫恿馬瑞夫人驗孩子的DNA。

周向野提出條件——從《偶像天梯》出道。

於是馬瑞在三個經紀人中，挑了既沒有利益關係，也沒有背景、經曆的王星語下手。

三人各取所需，達成了合作。

雖然以上純屬猜測，但她越想越覺得可能，如今唯一的疑問是，王星語拿了什麼好處，這個好處會不會影響《偶像天梯》的公正性。

時間很快證明，以大老板和王星語短淺的戰略目光，伏筆不可能埋得太長。

某天下午，小周正和某位老歌手談十二小隻去演唱會見見世麵的事，就接到靳磊的電話，哭訴自己受到欺負。

“明明我們先來的，他們一定要我們讓出練習教室，還把老師搶走了。”

講了半天才說清楚“他們”是王星語帶的選手。

小周立刻打電話去伊瑪特問，相熟的前同事暗示她，是大老板的意思。

……

大老板這個人，雖然很多時候都讓人覺得可憐，但可惡也是真的可惡。

第69章

小周匆匆向老歌手致歉, 約好了下次再談。出門坐上出租車，就往伊瑪特的方向趕。

司機開車太困, 特意放了首搖滾來振奮精神, 小周坐在後麵，聽得熱血沸騰，恨不能下了車就申請一個直播賬號，表演在線開撕大老板。

一下車就冷靜了。

一個人占了“大”，又占了“老”, 可見真的是位“大佬”。作為一根尚在職場掙紮求生的小幼苗, 還是不要做什麼螳臂當車的事情吧。

臨進門，小周特意拿出化妝鏡練習了一下“春風般的微笑”。微笑維持了一路, 直到靳磊兩眼通紅地奔出來時，才差點破功。

現場，攝像機已經沒有拍攝了。

在方競雄事件上，節目組雖然洗白了自己, 卻也給部分黑子拿著隱私、剪輯做借口潑臟水。之後總導演對錄製和後期把關很嚴, 要求各組務必將節目引向積極向上的那一麵。所以，王星語搶教師資源的動作才能這麼肆無忌憚。

小周組的選手就眼巴巴地站在教室外麵，看著王星語那組選手在裡麵跟著教師又唱又跳。

整條走廊都籠罩在沉鬱壓抑的氣氛裡。

這一幕如此刺眼，不用小朋友們告狀, 她心就像被誰狠狠地紮了一刀。

……

欺負誰呢！

仿佛誰交不起學費似的！

小周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蹭地又上來了。她敲了敲門, 不等裡麵應答, 直接推開了。正在培訓的老師一看是她, 臉色就有些尷尬：“小周來啦。”`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小周微笑著問：“我之前把學費打過來了, 汪會計是確認收到的，怎麼又不讓孩子上學了呢？”

培訓老師更尷尬了：“好像是課程表排錯了，你們的安排在晚上九點。”

“付款是我們比較早吧？之前一直按這個時間上課的，課程表你們是確認過、肯定過的。突然改時間是什麼意思，不會是被擠掉了吧？”她越說越生氣，聲音帶起微微的顫音，隻有離得近的人才聽得出來。

原本站在她後麵的朱玉軒立刻繞到她前麵撐場子。

培訓老師忙道：“不是不是，是上麵安排的，怪我通知晚了。哎呀，你看這事兒弄的，太尷尬了。”

小周知道這事兒培訓老師說了不算，也無意為難，這番話是表麵態度，也是指桑罵槐。

被針對的槐樹·王全程旁觀，眼裡閃爍著顯而易見的得意。

在她看來，小周能招攬這麼多優秀的選手，無非背影硬。她聽過傳言，不少選手扒上小周，就是為了比賽失利之後，也能在娛樂圈留一條路。

她會讓他們看到，路有很多條，但小周那條未必通！

小周打電話給培訓負責人，那人下來的時候，還買一贈一。

看著馬瑞中年發福的身影，王星語仿佛老鼠見奶酪，眼睛瞬間迸發出了激動、期待的光芒。

“馬總……”

嬌滴滴的呼喚很快被小周正氣凜然的招呼給打斷：“大老板！”

大老板的嘲諷蓄勢待發。

之前的慈眉善目都是為了醞釀此時的大招。他已經想好多種套路，準備狠狠地“隔小周打高勤”，以對這位遠在美國出差的董事……遙相致敬。

“王星語帶著周向野來我們公司，”小周說了句眾人皆可聞的“悄悄話”，“這是打誰的臉呢？”

……

彆管打誰的臉，反正馬瑞的臉如黑漆、黑墨、黑炭、黑夜……黑得無邊無際。

小周淡定地回望馬瑞殺人般的眼神。

心雖然有點虛，腿雖然有點軟，但不後悔。

“為母則強”。

為了給十二小隻討回公道，理智啊……後路啊……人情世故啊……統統被她遺棄到了西伯利亞。

總之，誰讓他們不好過了，誰也彆想好過。

她仿佛看不懂全場僵硬的氣氛，繼續“煽風點火”：“周向野都被淘汰兩次了，偏要一次次地撈回來，不知道特意惡心誰。”

“夠了。”

馬老板雖然頭頂肥沃的草原，卻吝嗇得很，不允許他人窺探！他說：“你出去這麼久，一點團隊合作精神都沒有學到嗎？這麼點小事，值得鬨嗎？”

小周微微一笑，真的和馬瑞咬耳朵說悄悄話了：“您確定要在這裡和我探討您曾經鬨過多少次小事嗎？”

老員工就是這點好——對大老板的黑曆史，如數家珍。

馬瑞瞪著她。

小周繼續得體地笑：“我的人事關係已經轉到森微了。”

沒有高老板頂在前麵又怎麼樣！

卷起袖子，老娘自己剛！

從伊瑪特大搖大擺地出來，小周的肩膀微垮。

她回頭看十二小隻，最初的得意與興奮散去後，現實的問題橫亙在麵前——

接下來怎麼辦。

小周帶著他們上車，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