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你不說我都忘記他姓餘了。”

“蔣女士，請正麵回答問題。”

“……他說欠你錢，想送點東西給你。我覺得有賺頭才告訴他的。如果你不想他知道的話，這樣吧，你再買一套房子，我付錢。反正你快結婚了嘛, 正好買新房咯。”

蔣修文並沒有被糊弄過去：“你們什麼時候開始聯係的？”

“呃。”

隨著開門、關門聲, 蔣女士那頭的背景音漸漸地弱了下去……

她緩緩歎了口氣：“我回國前的某一天, 那位物理老師打電話給我，說她生了重病，可能撐不了幾年，怕自己死後餘先生餘生孤苦，希望我能勸勸你。你這麼大了，我當然不能為你作主，所以，我就提供了一點機會給他，結果怎麼樣我不會管的。”

蔣修文久久未答。

“但我不希望你因為我，影響你的決定。當年你姓餘，一樣是我蔣瀟雲的兒子，如今你姓蔣，也不等於要和姓餘的劃清界限。”她感慨道，“我當餘太太，覺得愛情、家庭重如山、大過天，但這些年，我隻當蔣瀟雲，才發現自己都很渺小，姓餘的又算什麼？”

蔣修文沉默了更長時間，就在蔣瀟雲以為手機信號出了問題時，他輕聲道：“如果，晶晶也那樣了呢？”

蔣瀟雲也沉默了。

兩母子拿著手機，無聲地站了好一會兒。

蔣瀟雲才說：“我覺得晶晶不是這樣的人。”

哪怕知道她的保證不能起決定性作用，蔣修文仍是打起了精神：“真的嗎？”

“可怕的是，當初我覺得餘先生也不是這樣的人。”

“……”

蔣瀟雲鼓勵他：“人生就是一張試卷，你總要遇到選擇題的。‘曾經擁有’總好過‘一無所有’吧？想看點，兒子。你看你媽一把年紀了，還經常在訂正錯題呢。”

“……如果我出家當和尚了，一定是您開導有方。”

“大過年的，你怎麼這麼喪呢？你和晶晶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媽媽作為過來人，可以傳授你一點走錯路的經驗。”

“當然沒有！昨天我們還和她的爸媽一起去見了太外婆。”蔣修文將這兩天發生的事娓娓道來，說著說著，心情就飛揚起來，到最後，幾乎是炫耀的口氣。

蔣瀟雲聽得很疑惑：“我有點不明白，兒子，你打電話給我到底是樹洞，還是曬恩愛？”

蔣修文一怔，收到土特產時的煩躁，不知不覺已經消失在這兩天的回憶中。他想了想，又找出一個理由：“我討厭吃土豆。”

“這個簡單。你討厭一個人，就把他碎屍萬段；你討厭土豆，就把它碾碎成泥啊……土豆泥味道不錯的。”

“……一滴水和一碗水，不都是H2O嗎？”

受了餘先生的刺激，蔣修文精心策劃了假期最後一天的約會，直接導致小周產生了嚴重的厭班症，到了上班那天，整個人卷在被子裡麵，不肯出來。

周媽將手機塞進去：“再不起來，我讓小蔣打電話過來了。”

小周在被子裡打滾：“蔣先生才不會催我！”

……

周媽去洗手間拿濕毛巾，前後不超過一分鐘，回來的時候，小周已經精神抖擻地穿好衣服了。

“……你不是不怕小蔣嗎？”

小周光著腳跑進洗手間：“當然不怕，我這麼敬業愛崗。”

周媽疑惑地看著正好探頭過來的周爸：“剛才年怪顯靈了嗎？”

周爸聳肩表示不知。

急急忙忙地收拾完，小周吃飯也很急。

周媽看不下去了：“你要去救火嗎？”

小周三兩口喝碗粥，嘴巴一抹：“公司群裡說，今天早上陳總會發開門紅包，準時上班的人才有！”

看著她飛奔離去的背影，周媽了然：破案了。

小周匆匆忙忙跑到單位，孔小傑果然站在門口發紅包。

“恭喜發財！”

她高高興興地接過紅包，一摸厚度，笑容更真摯了一點。

孔小傑提醒：“找個人少的地方看。”

人民幣最大麵額100，根據紅包厚度，最多600塊，不需要這麼隆重相待吧？

正好王星語和孫兆麟還沒到，小周躲在辦公室裡，將信將疑地打開紅包。

……

她慢吞吞地走回門口。

孔小傑說：“幺八幺八……要發要發。是個好意頭！”這句話顯然不是第一次講了，十分順口。

小周微笑：“難為陳總還湊齊三張一元紙幣。”

孔小傑說：“換個角度看。如果你在微信紅包裡搶到十八元，會不會覺得很多？”

回想連發三十個兩百元紅包的蔣先生……

小周非常直白地搖了搖頭。

孔小傑：“……”

好吧，不管怎麼說，都是十八塊意外之財，去基地的路上，小周決定點個下午茶。

由於工作人員和選手都是剛放假回來，還沒有進入錄製的節奏，所以隻播放了龐朵雅宣布舞蹈考核內容的視頻——不拘形式，任意舞種，三天的準備時間，考核順序抽簽決定。

其餘就是拍些小花絮。

小周點下午茶的這一段也被拍攝了進去，厚厚和王曦瑤在旁邊起哄，點下午茶就變成了請下午茶。

厚厚握著奶茶，調侃道：“感謝董事長夫人慷慨解囊。”

小周微笑擺手：“低調，低調。”

王星語從旁邊經過，臉色不佳，但是與小周對眼的刹那，立刻綻放出了明朗的笑。

放假期間，《偶像天梯》節目的點擊率劇增，選手人氣水漲船高，基地的位置曝光，已經有粉絲過來蹲點，還有看中了某些選手人氣潛力的廣告商拋來橄欖枝。

但是，森微、經紀人和選手三方的關係微妙，尚處於某種不確定之中，不可能有針對性，隻能以批量處理的形式籠統的管理。

這些事小周不是看高勤做過，就是向高勤學過，自然得心應手，孫兆麟更不用說，老牌經紀人的實力不容小覷。唯一手忙腳亂的是王星語，但康棠適時地展現出了個人應變能力，稍微彌補了她的不足。

經過三日，經紀人的工作漸入軌道，舞蹈考核也隨之結束。

按照老規矩，三位經紀人進入考核教室，協助導師整理成績。由於舞蹈是最後一項考核，它的成績一出來，就意味著總分確定。所以，小周等人計分加倍的認真。

算著算著，小周的臉色就微微地變了。

不止她，王星語和孫兆麟兩人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還互相交換了眼色。

小周偷瞄坐在旁邊看他們算分的龐朵雅，內心掀起了驚天駭浪，最後在腦海中形成了一個念頭：

羅少一定會發飆的。

考核是十分滿分製，而舞蹈考核的成績竟然出現了差距高達三、四分的兩極分化！

聲樂組大多數選手的分數在四、五分徘徊，而舞蹈組幾乎都是七、八分。按照現有的規則，保守估計，僅舞蹈考核一門，舞蹈組的總分就比聲樂組高出兩百多分。

看過其他幾門考核成績的她，不用算也知道，兩組比拚，聲樂組已經輸了。

第56章

小周定了定神, 狀若不經意地開口：“聲樂組的舞跳得很不行啊。”

沉默太久, 靜謐已然結成冰山，驟然被打破, 冰屑飛濺, 紮得人耳膜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龐朵雅抬眸, 精致的眉眼帶著絲不耐煩：“成績更眷顧努力的人。在舞蹈上, 舞蹈組一直比聲樂組刻苦。”

孫兆麟打圓場：“小周大概沒想到兩組的分差會這麼大。”

“有什麼奇怪的。”龐朵雅淡然地說, “內行人看門道, 外行人看熱鬨。我對舞蹈的標準, 隻有及格和不及格。羅導師考核的聲樂分數，不也是聲樂組拿了前三十, 舞蹈組拿了後三十麼。”

分明是以偏概全。

且不說舞蹈組有選手進了前三十, 聲樂組也有人掉到了後三十, 就算沒有吧, 聲樂組本來就是按照歌唱水平錄取的, 聲樂成績更高有什麼可奇怪的？

小周抿唇, 怒火已經衝到了喉頭，目光對上孫兆麟微搖的腦袋, 又慢慢地舒了口氣。

往常這個時候，王星語總要跳出來刺幾句，但今天分外老實。經曆種種挫折之後, 她終於學會了安靜。

舞蹈組前三十名和後三十名成績很快就公布了, 但總成績要等晚上另外錄製。

三個經紀人一從教室出來, 就把情況告訴了各自的編劇, 然後彙報給總導演。幾個編劇被叫去開會，沒多久，三個經紀人也參與到了會議之中。

因為《偶像天梯》節目的側重點不同，總導演很尊重經紀人的意願，特意詢問了他們對龐朵雅打分的看法。

王星語和孫兆麟習慣性的將目光投向小周。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小周心情平複許多，已然能客觀地看待問題：“從節目的角度，龐導師的做法的確增加了看點。”情理之外、意料之外的情節，哪個導演不喜歡？

彆看方競雄的幾期節目被罵得熱火朝天，總導演心裡不知多歡喜。

這就是惡毒配角經久不衰的緣由。

“但是，”小周不等總導演嘴角掛笑，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我們也要考慮到其他導師及選手的情緒。六位導師的聯合考核卻由一位導師主導了總分走向，會叫人誤會我們節目的淘汰機製存在漏洞。”

“淘汰機製總體而言，是沒有漏洞的。”孫兆麟接話，“集訓考核的最終目標是留下三十六強。除去經紀人手中的六張複活票，考核通過的隻有前三十名。聲樂組和舞蹈組，無論淘汰哪一組的一半選手，剩下的都是更優秀的前三十四名，成績落後的選手早晚都要被淘汰。”

小周說：“節目麵向觀眾，觀眾不會細致分析比賽的機製，他們隻會看到過程中的‘不公平’。”

見兩人火藥味漸濃，總導演看向未曾表態的王星語：“小王怎麼看呢？”

王星語緩緩道：“讓龐導師改分……是不大可能的吧。”

想到龐朵雅的大小姐脾氣，會議室沉默下來。

總導演說：“目前有兩個方案，一是照實宣布分數，二是將舞蹈考核的所有分數除以二。”這樣，兩組的總分差就拉回到一百多，與聲樂考核的兩組分差相近。

“你們認為呢？”

王星語看孫兆麟，孫兆麟看小周，小周低頭看手機。

人有遠近親疏，事情一出，她就微信通知了羅少。

對方剛剛回複：隨她意。

後麵跟了個“嗬嗬”的表情。

……

不動聲色的生氣最嚇人。

小周抬頭的時候，王星語和孫兆麟已經表完態了。孫兆麟堅持原分發布——無可厚非，他與龐朵雅關係好，當然不願意違背她的意願，王星語卻選擇了“分數除以二”。

一票對一票，小周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