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文安公主的話,她就想到了昨天最後那一卦,她和宋見霜沒有成親的原因,其中之一便有容妃。
難道未來改變是因為容妃有意讓文安公主娶宋見霜?
那這兩個人會怎麽選?
文安公主對宋見霜有想法嗎?宋見霜對文安公主又是否有意?
丘涼默默緊張起來,在文安公主搖完卦之後還未回過神來。
就在這時,宋見霜看向了她:“丘涼,你不妨也幫殿下相個麵吧。”
話音剛落,似是見丘涼在出神,她輕輕扯了一下丘涼的手指,狀似隨意地握了握。
文安公主留意著她們的動作,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眼底的興味更濃。
幸好沒有答應母妃,不然她就真成棒打鴛鴦的惡人了。
丘涼下意識地握住宋見霜的手,眼前畫麵閃過,片刻後才後知後覺地看向文安公主。
宋見霜也在此時默默抽回了手,這個傻子應該看到了吧。
文安公主耐心等著,見她們都看向自己,不由問道:“兩位師父,可否為本宮解此卦?”
宋見霜看丘涼神色怔怔,好似正在出神,她便翻開書,緩緩道:“上三爻與下三爻皆為兌,顧名思義,殿下這一卦乃第五十八卦,兌。”
“願聞其詳。”文安公主語氣溫和,麵色稍顯鄭重。
宋見霜掃了一眼卦辭,平靜道:“順水和泥,中吉卦,此卦很有深意,殿下當堅守正道,抓住機會,自可事事如意,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若是牽涉到兩名女子,當有第三人從中斡旋,才能謀事遂心。”宋見霜神色微妙,此卦問的是容妃為何會合她與文安公主的八字,正應了卦中之意,她們身在卦中,那麽這斡旋的第三人……
她不自覺地看向一旁的丘涼。
會是丘涼嗎?
文安公主似有所悟,順著她的視線也看向了丘涼:“不知丘師父此番相麵,可有瞧出什麽?”
丘涼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後抿住了唇角。
書房裏一陣沉默。
文安公主見狀,一臉好奇道:“看來丘師父果真瞧出了此卦的關鍵,可否細細道來。”
丘涼一時猶豫不決,她的確看到了容妃想讓文安公主娶宋見霜的原因,但那原因太過匪夷所思,也太過關鍵。
她不確定文安公主知曉實情之後會怎麽選。
見她麵露為難,似有所顧忌,文安公主笑了笑:“丘師父不妨直言,本宮自會堅守正道,絕不為難兩位。”
丘涼依舊沉默不語,氣氛霎時凝重起來。
文安公主見她如此,不急也不惱,隻含笑看向宋見霜。
宋見霜抿了抿唇,麵對丘涼道:“殿下宅心仁厚,不是外人。”
意思是,可以說實話,也不用擔心被責怪。
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她不能拉著丘涼避開文安公主,那就真的把文安公主當外人了,縱使文安公主再好說話,恐怕也會心存芥蒂。
丘涼如何不知此中道理,正是因為她知道,才敢這麽沉默。
她想了想,決定相信宋見霜,也相信文安公主。
“殿下可曾聽說過凰女?”
凰女!
文安公主眼神微凜,此乃皇室秘辛,她確實知道。
宋見霜則一臉茫然,她還是頭一次聽說‘凰女’這個詞。
丘涼觀察著她們的神色,拋下一個問題:“殿下可否方便說一下,你對凰女都了解多少?”
文安公主蹙眉片刻,而後輕笑出聲:“其實比本宮知曉的也不多……”
第 88 章
文安公主聲音悠遠,記憶回到了幾年前。
那時,她對皇位還沒有野心,除夕夜宴,她在禦花園聽到了大皇兄和二皇兄的爭吵聲。
雖然不知前情,但她聽清楚了二皇兄在大皇兄走後說出的那句話。
“那就等著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聽得心驚,惶恐不安之下就去了禦書房,見到了有些醉意的父皇。
父皇問她可有什麽新年願望,她說:“我希望所有人都平安順遂,和睦相處。”
父皇低嘆一聲,似看破了她心思,給她講了個故事,恰好是關於凰女。
事情要追溯到百鉞第一位國師臨死之際留下的那則預言:有女天生鳳命,乃救世而來,是為凰女,得凰女者得天下,若不得凰女,周氏天下會落於女子之手,皇室將再無周氏子孫。
百鉞九百多年,當時的帝王深信預言,大肆屠殺皇室公主,最後卻偷雞不成蝕把米,終究還是成就了一代女帝。
最後,父皇意有所指道:“百鉞國史不止出過一位女帝,你看這天下,照樣河清海晏,女子為帝又如何,誰又能說不是天下之福呢。”
也就是在那一刻,文安公主心頭突然冒出了對皇位的野心。
是啊,女子為帝又如何,誰又能說隻有男子為帝才是天下之福呢。
彼時,文安公主尚有些懵懂,後來逐漸窺到了其中真相,若預言不假,如今的百鉞皇室,事實上早就不是當時建朝的周氏子孫了。
震驚於真相的同時,她也明白了一個道理。
皇位擇的是賢明之君,而不是以性別概論。
無論是周姓,還是別的姓氏子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可否為君,是否乃天下之福。
話說到這裏,文安公主淡淡看向丘涼:“本宮說完了,丘師父可否告知為何會提及凰女?”
現在想來,父皇當時給她講這個故事,未嘗不是對兩個兒子有了失望,才想鍛煉一下她……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父皇從那時就有意把皇位傳給她了嗎?
丘涼默了默,將自己看到的畫麵一一講來:“容妃娘娘之所以想讓殿下娶宋見霜,就是因為宋見霜乃預言中的凰女,得凰女者得天下,不知殿下該如何?”
話落,她忐忑不已,想起那不止一次看到的成親畫麵,又想起已經發生改變的未來,心裏竟覺得酸澀莫名。
“哈哈哈……”誰知,文安公主一聽就大笑起來,眼神頗有些促狹道,“原來丘師父是擔心本宮會因為預言強人所難,所以才不肯言明。”
她這一笑,直接把丘涼笑蒙了。
不是,這位公主殿下是不是不明白凰女意味著什麽?
這有什麽好笑的?
宋見霜亦不得其解,她震驚於自己竟然是什麽凰女,更好奇文安公主不以為意的態度。
察覺到她們兩個都疑惑不解的樣子,文安公主收了笑聲,感慨道:“本宮忘了說,你們可知當初那位凰女是誰?”
不等宋見霜和丘涼接話,她主動解釋道:“百鉞九百多年之時,第一位應命而生的凰女,姓丘名瑾寧,後來官至宰輔,是百鉞第二位女相,當然,她之所以能成為女相,也是因為其確有治世之才,若不然,縱使是凰女又如何。”
照預言所說,凰女是為救世而生,若是才能平庸之輩,就算是凰女,也不會得到重用,不然豈不是本末倒置。
丘涼愕然:“殿下的意思是,您不會因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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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若你所言非虛,宋師父乃凰女之命,本宮隻會給她施展才能的機會,絕不會為了皇位而強行求娶於她,再者,宋師父恐怕也無意入主中宮吧。”文安公主眨眨眼,深深地看了宋見霜一眼。
宋見霜垂眸:“殿下所言極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臣女絕不會為了所謂的預言而從命。”
她言語淡淡,神情卻果決非常,是在向文安公主表明自己的意願,也是在堅守自己的底線。
若這命,不是她所求,寧死不從。
文安公主再次笑開懷:“本宮亦然,絕不因什麽凰女預言而不守正道。”
她的正道是靠自己的能力坐上那個位子,是憑實力得到父皇的認可,以後更會努力得到朝臣的認可,得到天下萬民的認可。
而不是寄希望於娶什麽凰女,那樣怎堪為帝,貽笑大方還差不多。
丘涼麻了,整半天是她瞎擔心,這兩位正主根本不在意什麽預言。
笑罷,文安公主話頭一轉:“不過,本宮很是好奇,母妃她是如何得知宋師父乃預言中的凰女一事,兩位師父可否再為本宮起一卦?”
聞言,丘涼不由看向宋見霜,宋見霜與她對視,幾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
丘涼便知道這是要對文安公主和盤托出了,這一卦不用看。
她想了想,回答道:“殿下可知,容妃娘娘亦精通占蔔一道?”
“嗯?此話怎講?”文安公主愣了愣,母妃精通占蔔一道?
她何止是不知道,簡直聞所未聞。
見她這種反應,丘涼整理了一下思緒,故作高深道:“殿下也知民女乃玄門中人,善於看相,其實在第一次見到容妃娘娘時,民女便瞧出娘娘亦深諳此道,若我所料不錯,凰女之事,乃容妃娘娘親自測算的結果。”
這次換文安公主震驚了,母妃竟然深諳占蔔一道?且算出了凰女?
原來,母妃瞞著她的事不止表舅那一樁,到底還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良久,她回過神來,語氣低落了一些:“宋師父此言可有憑據?”
“大相國寺那幾日,有一次我給宋見霜看相,是為了幫她看當日吉兇,卻看到了神塵主持似與國師有關,那時我並沒有放在心上,直至太後壽宴,民女擔心宋見霜在劫難逃,當時便又為她相麵,沒想到除了神塵主持和國師之外,竟看出還牽涉到容妃娘娘。”
丘涼話音一頓,躬身道:“民女憂懼之下,便鬥膽看了一下容妃娘娘的麵相,發現娘娘乃國師親傳弟子,且國師並非失蹤,而是被娘娘和神塵主持幽禁在大相國寺,請殿下恕罪。”
她這一番話半真半假,但該透露的信息都透露了,隻是讓事情顯得更順理成章了而已。
文安公主沉%e5%90%9f片刻,輕嘆一聲:“丘師父何罪之有,你也不過是急人所急,情勢所迫才給母妃相麵,本宮不僅不覺得你有罪,還要感謝你為本宮解惑,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能保證所言非虛?”
丘涼再次躬身:“民女句句實言,絕無錯漏,若妄言欺瞞殿下,任憑殿下處置。”
文安公主挑了挑眉,笑道:“丘師父不必如此惶恐,快坐下說話吧,以後也不必自稱民女了,想來聖旨馬上就到了。”
丘涼愣了愣:“殿下此言何意?”
什麽聖旨,難道說她之前看到的畫麵應在了今日,她馬上就做官了?
文安公主瞧著她忐忑又好奇的臉色,笑道:“丘師父被父皇任命為欽天監從五品監副,在宋監正一案落定前,將代理欽天監監正一職,本宮在此先恭賀丘師父了。”
丘涼心道果然,她真的做官了,那宋見霜呢?
文安公主卻是沒有提及宋見霜,喝了杯茶便離開了。
前院也在此時傳來恭迎聖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