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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請用茶。”方丈與明湛見過禮後,便退下了。不知因何,卻留下杜如蘭奉茶。

範維接過杜如蘭捧著的茶,瞧了這和尚一眼,眼熟,再一想,不禁問道,“可是杜如蘭,杜公子?”

“貧僧孝真。”杜如蘭雙手合什,念了聲佛號。

範維頓覺手裡的茶燙手,放在離明湛稍遠的地方。他家世子把人家搞到廟裡吃齋念佛,人家下點藥啥的也不是不可能。

範維以明湛的安危計,寧可叫明湛乾渴著,也不能喝杜如蘭送來的茶啊。

明湛抬眼看過去,杜如蘭一身僧衣布鞋,眉目和煦,早不是先前那個軟弱多情的貴公子,可見廟裡養人。明湛想了想杜如蘭的來意,問道,“你還好嗎?”

“聽暮鼓晨鐘,看花謝花開,貧僧過的很好。”

“那我也在這兒住些日子。”

“佛門乃清淨之地,世子是非纏身,住在這裡,並不相宜。”合著人家是來趕人的。

明湛問,“你想還俗嗎?”

杜如蘭搖頭,“世子歇著吧,貧僧先告退了。”

人家還不樂意搭理他了。

明湛也沒什麼精神,“你去吧,我在這裡歇一歇就走。什麼時候你想還俗,著人來跟我說一聲。”

年紀輕輕的,誰樂意吃一輩子齋撞一輩子鐘呢。杜如蘭雖辦過混帳事,時過境遷,明湛對他的厭惡也漸漸淡了。

杜如蘭躬身退去。

明湛低頭去%e8%84%b1靴子,範維俯身要幫忙,明湛揮揮手,自個兒拽下來扔開,又開始解衣襟扣子……他是打算住下了。如此大好機會,不開些條件出來,簡直對不住自己。

範維瞅一眼床上的僧被,勸道,“世子,咱們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麼鋪蓋用具。”言下之意,您還是回去吧。“王爺向來護短,也不能叫世子受了委屈。”

“求人不如求己。我沒事,你們出去逛逛吧,我一個人呆會兒。”明湛即累且困,他實在不想再跟誰多說話,打發範維等出去,身子一沾炕就睡了過去。

齊競展駿去安排護衛,馮秩帶人找寺僧準備晚膳。一切妥當,幾人在廂房裡悄聲說話。

“世子不會真想出家吧?”展駿頗是同情明湛,“兩次大婚都這樣不順遂,是該找個菩薩拜拜了。”運氣也忒差了。

齊競不以為然,“大丈夫何患無妻,另娶便是,依世子的人才,什麼樣的女人娶不到。”不過,他也得承認,明湛在姻緣一道的確不受老天青睞,出主意道,“這鎮南寺雖是皇家寺院,倒不比月老祠,術業有專攻。”

“世子在廟裡住幾天也好。”馮秩緩緩開口。如今鬨的滿城風雨,尤其那麼多朝臣,都瞧的真真兒的。明湛臉上無光,與其咄咄逼人討要公道,反不如以退為進,示之以弱,博得同情。畢竟以鎮南王府的身份,也不能將阮家滿門斬了,還關係到宮裡的貴妃皇子,複雜的很。

幾人安排好防禦,正在閒說話,馮紹明就來了。

“四弟呢?”馮紹明見幾人在香院裡乘涼,問道。

“世子在屋裡歇著。”範維與馮紹明稍熟稔些,請馮紹明喝茶,“屬下剛才看過,已經睡了。大姑爺不必擔心,世子怕是想在廟裡清靜幾日。”

馮紹明稍稍放心,想到明湛的脾氣,問道,“四弟可有說什麼時候回去?”

“這倒沒有。”範維歎道,“世子是傷了心啊。”

馮紹明並不笨,雖然他不能猜到明湛的大腦裡在想啥,不過,每想起如今鎮南王府亂糟糟的情形,以及來賀賓客們離去時粉兒同情的目光,如果換成是他,他也情願躲到廟裡來,起碼清靜。

馮紹明斟酌道,“嶽父嶽母在家裡,很是掛念四弟。這廟裡雖清淨,到底是出家人修行的地方,東西有限,倒委屈四弟了。”

範維歎,“誰說不是呢。可世子認定的主意,向來不能變的。我等唯有在山上伺候好世子,也算儘下屬之責。還得請大姑爺幫著在王爺王妃麵前美言幾句,勿讓王爺王妃傷懷。”

馮紹明問不出一句老實話,一拽範維的袖子,低聲道,“那你得給我個準信兒,四弟打算在山上住到幾時啊?”

“也就個十天半月的。”

這還像句人話,馮紹明心裡有底,倒也沒死求白賴的非要明湛回府,眼瞧天色已晚,與範維等人一道用過晚飯,在廟裡湊合一夜,第二日方下得山去。

鳳景乾得知明湛去了廟裡,歎一口氣,搖頭苦笑,命人宣鳳景南進宮。

關鍵時刻還是兄弟頂用。

鳳景南也是滿臉晦氣,明湛的婚事屢出事端,就是不迷信之人都會琢磨彆的心思,何況鳳景南素來縝密。

“朕對不住明湛啊。”事已至此,倒省了寒暄。

“皇兄何出此言,此事,”鳳景南沉%e5%90%9f一瞬,看向哥哥,“巧的有些詭異了。”

“朕已命人逮捕了李麟,不日就有結果。”鳳景乾歎,“朕最看中明湛,卻不想兩次指婚均意外叢生,真是……你那裡有沒有什麼線索?”

“我一直以為有人會對阮家女下手,不想,卻是這種方式?若要查,其實也簡單,阮李兩家的婚約,這件事可真瞞的緊。當年鎮國公李家赫赫威名,阮家也是清貴門第,這樣的好事卻並未聲張過。後來,鎮南公府被抄,阮侯也不是傻瓜,自然更不會宣揚,不想倒成了一樁秘事。”鳳景南道,“那個李麟身後若無人,不會順利的到阮家去鬨這一場,所幸抓個正著,也好一審。說不得與小郡君的案子有關。”

“朕也是做此想。”鳳景乾有些為難的看弟弟一眼,“倒是明湛的婚事,看他是不樂意與阮家結%e4%ba%b2了。”

鳳景南道,“皇兄另給他指一位名門淑女便是。”不隻明湛這樣想,他做老子的也不樂意有這樣一個兒媳。

鳳景乾聽出鳳景南話中之意,隻得道,“朕兩次指婚皆是波折從生,罷了,你為明湛擇妻吧,介時與朕說一聲,朕另旨賜婚。”

“臣弟看不妨先放一放。一來,臣弟先前未料得此事,也沒什麼合適人選;二則,明湛不像急著娶妻的樣子。”

“還是著緊些,明湛今年已經十六,這個年紀若再不大婚,就太遲了。”鳳景乾溫聲道,“縱使空著嫡妃之位,他年紀漸長,倒可先納側妃。”

“皇兄的意思……”

“這件事,阮家說有罪,倒也不是有意欺瞞。朕賜婚時,那個李麟怕還沒露麵兒。有明湛這門體麵的婚事,阮家如何再記得與李家的婚姻?”鳳景乾笑了笑,“即便後來真的知道李麟的消息,因是朕指婚,阮家有了聖意,自有充分的情由退了李家的%e4%ba%b2事。卻不想此事在大婚時鬨了出來,讓朕、明湛、阮家都失儘了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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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例,明湛若不願再娶阮家女,讓她暴斃即可。隻是此事,阮家倒是罪不致死,北威侯說年紀大了,請辭尚書之位,朕準了。”鳳景乾道,“朕思量著,阮家先前畢竟品行有失,阮氏女為嫡妃的確不相宜。不若就賜側妃之位吧,也算全了北威侯府的臉麵。”

鳳景南笑,“倒也可以。那還是另擇吉日吧,也不必什麼大排場了,悄不聲的將人送進府裡,少些紛擾。下個月臣弟想帶著明湛回雲南。”

“你看著安排吧。”鳳景乾忍不住問,“明湛住在廟裡,可吃得慣齋飯?”

“不必理他,他那樣刁饞,定受不住廟裡的清苦,過幾天自己就回來了。”鳳景南對明湛去廟裡避風雨躲清靜一事,倒挺讚同,先把自己擇乾淨,這世間哪裡還有比佛門之地更乾淨的呢。

鳳景乾對弟弟的回答皺眉,不甚滿意道,“他一時之氣,咱們做長輩的,還能跟他計較不成?再者,阮家之事,虧得明湛有幾分心%e8%83%b8,當日流言紛起,又因是朕賜婚,他能怎麼辦?”

“還是要給他個台階才好。”鳳景乾看弟弟一眼,“明湛已經是世子,百年之後,鎮南王府還得仰仗著他,你雖心疼庶子,到底還要分明嫡庶尊卑、貴賤有彆。朕也並不是因他是嫡子方格外偏疼他,明湛行事,再無一絲不穩妥,一舉一動無不合乎朕的心意,該爭時則爭,當退時則退。他生性要強,此事因是聖諭,關係到朕的顏麵,阮家糊塗,宮裡卻有貴妃與皇子,朕不得不為此多慮一二。”話到此處,頗有幾分動情,“明湛都是為了朕,才如此隱忍。”

鳳景南心裡雖發酸,倒也不會去拆明湛的台,隻道,“是啊,他哪一事不是為了皇兄您呢,就是待皇兄也比我這做父%e4%ba%b2的好了百倍。”

鳳景乾哈哈大笑,“你什麼年歲了,還會說這樣的話。”鳳景南隻是隨口一說,偏那副神情口氣像極了明湛對鳳景乾跟前兒私底下抱怨鳳景南偏心的神態,兩人說是不%e4%ba%b2近,到底是%e4%ba%b2父子,鐵打的血脈關聯,鳳景乾笑,“明湛是個有良心的,你待他稍微和軟些,就什麼都有了。”

鳳景南不以為然,老子還要對他低頭不成,更無法無天了。

鳳景乾待明湛到底不同,忽又興起主意%e4%ba%b2自去廟裡探望明湛,鳳景南得了信兒,百般勸留不住,隻得一道去了。

皇家寺院莊重烕嚴,明湛獨占了一個大院落,守衛森嚴。

鳳景乾為給明湛臉麵,自然不會微服出巡,做足了儀仗,明湛早上起床用過齋飯便坐在院裡聽信兒,一時有侍衛稟報皇上快到山門了,明湛便起身去寺門相迎。

鳳景乾此人功力深厚,待明湛行禮後將人一把扶起,瞅著明湛白裡透明的小臉兒說胡話,且一韻三歎,“瘦了,瘦了。朕不過三日未見,怎麼就瘦成這番模樣了,真是痛殺朕也。”

光天化日下,明湛給肉麻的打了兩個寒顫,謙恭道,“臣侄素來有些苦夏的毛病,過些時日就好了,皇伯父不必擔心。”

鳳景乾挽著明湛的手進到寺中,動情道,“朕焉能不關心,自你到了廟裡為國祈福,朕心甚慰,到底廟裡清苦,忍不住來探望一二。”

明湛%e5%94%87角含笑的看鳳景乾一眼,鳳景乾笑笑,捏一捏明湛的手。

鳳景乾先由方丈陪著去主殿進香,再去了明湛住的院子,見這院裡廊前一片花圃枝葉繁茂,兩株碧桃樹上結著大大小小的青果。

鳳景乾再看室內,嗯,窗明幾淨,桌上擺著明湛慣用的梨花盞,一應陳設看得出不是寺中之物,含笑的睨明湛一眼:你過得挺舒服啊。

馮誠端來茶水,明湛打發人下去,小聲抱怨,“我過幾天自個兒就回去了,伯父您這麼大張旗鼓的來乾嘛啊。”您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鳳景南幾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