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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著個芝麻花卷兒,一手撓了撓臉,又端起碗來喝粥,“知道。蘇幸很有些有恃無恐。”

鳳景南並未放在心上,與明湛道,“那隻是個販鹽的苦力,匹夫而已。不過,兩淮的人既然敢把他交上來,想必是有些自信的,你得先撬開他的嘴。”

鳳景南竟然提了兩次,明湛看向鳳景南,一挑長眉,打聽道,“父王好像很關心兩淮鹽課?”差老子乾活兒,是不是該先交底啊?

鳳景南攪了攪麵前的%e9%b8%a1絲香葺粥,給明湛提個醒兒,“你可以去問問子敏,這件事,還是他察覺到的。”

鳳景南實在沒好打擊明湛,%e5%b1%81都不知道,就這兩下子,還想著勾搭魏寧,簡直是自不量力。

“你就直接跟我說了唄,怎麼還叫我去問彆人。”明湛恬著臉問。

“那不是彆人,你不是心心念念的在打子敏的主意麼?”鳳景南笑了笑,“男人,要拿出些手段來。子敏可不是你死皮賴臉的說幾句好話就能到手的,昨兒竟被人找到家裡來,連我,”沉%e5%90%9f一頓,鳳景南取了塊絹帕沾了沾%e5%94%87角,方繼續道,“連我,都跟著臉上無光。若你就這兩下子,還是趁早死心吧。”

瞟一眼明湛手裡捏著的小花卷兒,歎道,“成日吃這些飯,竟是一絲用處都沒有。”

說完,起身離去,那種興災樂禍的鄙視,簡直把明湛氣個好歹,一口氣多吃了半碗飯。

用過早膳,明湛叫了範維來吩咐,“去找你爹把帝都鹽課這幾年每個鹽場的鹽課要來瞧瞧。”

範維跟在明湛身邊兒多年,應一聲便去了。

範維早不是那個悶頭念書的呆子,如今青衣玉帶,眼神溼潤,頗有幾分靈秀。當初範文周很擔心兒子念書念的世事兩不知,隻盼著兒子在經濟仕途上開些竅兒,待範維真的開了竅兒,範文周覺得他兒子還是念書時最討人喜歡。

帝都鹽課數據已涉機密,非有鳳景南的手諭不能外借,範文周素來無私鐵麵。

範維正在勸他爹道,“世子跟王爺那關係,不就跟兒子跟您一樣麼?父%e4%ba%b2素來放達,怎麼如今倒刻板了?您想想,您如今公正了,不把帳本子給我,我落個無能不說。世子轉身去找王爺,王爺能不給他瞧麼?隻是這樣一來,父%e4%ba%b2也得落個泥古不化的名兒。咱們父子倆,這圖的什麼喲。”

範文周不為所動,合上手中的冊子道,“鹽課上的冊子,豈是說看就能看到的。我還是那句話,沒王爺的口諭,我不能給。”

“父%e4%ba%b2,您這不是在為難兒子麼?”範維%e4%ba%b2自捧茶孝順了一回,笑道,“不過,兒子也知您素來鐵麵無私的。世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要不這樣,兒子伺候著,跟您一道去見王爺。成不成的,好歹儘了力,也不讓父%e4%ba%b2您為難。”

範文周受用了一番,做足了姿態,方取出鑰匙,打開匣子,將一本冊子取出遞給兒子,“王爺早有吩咐叫預備著呢。”

合著您老是故意為難我呢。

範維心裡抱怨,嘴上還得賠笑道謝,揣著帳本子回去複命。

明湛有些詫異,“這麼快?”

“王爺早吩咐過的,要不是……”範維怎麼著也不能告自己老爹的狀,改口道,“要不是父%e4%ba%b2憂我年少,多叮囑幾句,早就回來了,倒耽擱了世子的事。”

明湛了然一笑,“我那裡有方古硯,你知道我對這個不大懂。一會兒,你拿去用吧。”

範文周最愛古硯,不少人知道他這一癖好,明湛給範維,自然是要範維支孝順他老爹的。

範維也不與明湛客氣,眉眼一彎,笑道,“多謝世子。”

馮秩上前為明湛準備筆墨,明湛笑問,“馮秩,你父%e4%ba%b2喜歡什麼?”

馮秩倒也落落大方,“家父偏愛古字畫。”

明湛取了筆,掀開帳目,寫下一組組數據。

這種事,他當然不會去問魏寧,魏寧也沒義務告訴他這等朝廷秘辛。不過明湛總能猜出三分,鹽課上所涉,無非就是銀錢罷了。

明湛直接將十五年間各鹽場的鹽課以年份產量畫了坐標曲線圖來比較。

明湛漸漸地抿起%e5%94%87,眉毛微蹙,“怎麼會這樣?”

範維與馮秩也都有些震驚,明湛已經合上帳冊道,“這件事,誰都不準出去亂說。”

“是。”

明湛靠在太師椅上,輕聲道,“鹽課上油水重,隻要腦子沒問題,皇上定是派心腹前往。兩淮總督巡撫,鹽課上的官員換都換了好幾茬,誰能在這上頭把持十幾年呢?”轉眸看向範維馮秩兩人道,“十幾年前,幾位皇子都還小呢,也涉及不到帝位之爭哪。”

“世子,這不是太巧了麼?去了零頭兒,每年遞減百八十萬兩,到如今正好十五年,鹽課上比最初少了近千萬兩的銀子。”範維道,“哪怕有人做手腳,這手腳做的了太簡單的些,倒像是……”

範維馮秩相視一眼方道,“倒像是刻意做出來似的。”

明湛垂眸,溫水煮青蛙,十五年前,鹽課上能有上交約摸兩千萬,第二年少了八十來萬,這個數字相對於基數幾乎可以忽略;第三年與第二年持平,接下來十幾年,鹽課上的銀錢一直在以幾十萬的數字遞減,直到今日,鹽課隻得千萬銀兩,朝廷難以維繼。

誰會花十幾年的時間做這樣顯而儘見的局出來呢?誰又有這樣大的本事使喚的動鹽課呢?

明湛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鳳景乾,不,不是,鳳景乾是苦主,沒有銀子,朝廷寸步難行。沒有哪個皇帝會神經到拿鹽課開玩笑。

鳳景南?當然也不可能,這兄弟二人關係算是不錯,可是互相防範甚深,鳳景乾不可能讓鳳景南的手伸到兩淮鹽課上去。鳳景南自己也知忌諱,自然不會做出這種事。

那朝中的世家名門?

明湛淺笑,鹽課裡的水,他還沒趟進去呢,倒又多了幾分高深莫測。

96、二婚

明湛著人去問,得知魏寧尚未有提審蘇幸的意思,便也沒去大理寺。他想的不僅僅是鹽課的事,還有他與魏寧的事。

鳳景南說的對,魏寧是不會喜歡一個隻會賣弄口%e8%88%8c之人的。魏寧要人才有人才,要地位有地位,要理智有理智,要前程有前程,除非腦袋被門板夾了,否則是絕不能接受跟明湛斷袖的。

明湛也不會自信到能讓魏寧神魂顛倒,事實上明湛對魏寧也到不了神魂顛倒的份兒。

因為圓滑,魏寧的性子並不算突出,此人理智冷靜已經深入骨髓,鮮有出錯。這種男人看似柔和,其實總會偏於強大,從容優雅的仿似隱入叢林中的獵豹。

明湛欣賞一切強大的生靈。

他的確是用錯了法子,用貓草去收服獵豹,顯然是不符合生物法則的。

明湛托著下巴作高深莫測的胡思亂想狀,就聽一聲熟悉的輕笑,“想什麼呢這樣入神,朕喚你兩聲都沒反應。”肩膀一沉,明湛回頭,是鳳景乾。

明湛眼睛裡綻放著驚訝又愉悅的笑意,連忙起身,讓出椅子扶鳳景乾坐下,一麵笑問,“伯父,您怎麼來了?”││思││兔││在││線││閱││讀││

若是彆人這樣說,鳳景乾定是不高興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哪裡來不得?不過明湛臉上的驚喜不是假的,讓他瞧著格外舒服,笑著坐了,接過明湛奉上的茶,呷一口方道,“怎麼,不歡迎啊?”

“哪兒能呢,伯父一來,我才知道一個詞叫做蓬蓽生輝呢。您要晚上來,我這屋子都不用點蠟了。”明湛笑著行了一禮道,“您先來我這兒,一會兒我父王定要吃醋的。”

鳳景南聽他把“吃醋”兩字用在弟弟身上,思及這一典故,忍不住放聲大笑,險些將一盞茶抖到大%e8%85%bf上去,笑罵道,“真是個促狹的,怪不得總是挨罰。”

明湛嘻嘻一笑,沒半點兒要認錯的意思。

鳳景南消息靈通,後腳兒跟著也到了,在門外就聽到哥哥的笑聲,心道,這又是聽了那小子什麼阿諛逢迎了,高興成這樣。

明湛又讓了回椅子,鳳景乾笑對鳳景南道,“其實是朕在宮裡呆的煩了,想出來轉轉,也沒什麼去處,就來你這裡找明湛說說話兒。”

鳳景南笑,“瞧皇兄說的,您有事兒直接叫他進宮去就是了。”

“天天在宮裡,要是我早悶瘋了,虧得伯父耐性好才受得了,”明湛嘴快,徑自截了鳳景南的話,拍拍%e8%83%b8脯說,“伯父,下午咱們出去逛逛。要不中午我們出去吃飯吧,我知道有家館子南菜做的地道……”

“皇兄不能在外頭用膳。”鳳景南直接想一巴掌將明湛抽出去,也不知道怎麼養了這麼個聒臊沒眼力的家夥。皇上能在外頭吃東西嗎?中毒有個閃失算誰的?

這點兒打擊對明湛來說算個毛啊,明湛完全當過耳旁風般笑笑,“那也無妨,我父王的廚子做飯也好吃,我今兒早上才說要跟他用一個廚子,心疼的他沒敢開口應我,還找由子削了我好幾頓。”

聽著鳳景乾的笑聲,鳳景南是真想削明湛了,不說話能憋死你啊!大嘴巴,什麼都往外漏!這臭小子,知不知道丟人倆字兒咋寫啊!

明湛顯然是不知道的,跟鳳景乾有說有笑,膩歪的不行,讓鳳景南心裡時不時的犯上一二惡心。

鳳景南便借此機會提起明湛的婚事,鳳景乾看明湛一眼,明湛臉上是絕沒有那種少年將要被指婚時又羞又喜的神態的,說起來,明湛算是二婚了。

二婚的人,自然不比初婚少年了。

“明日朕便指婚,也借一借太後的喜氣。”鳳景乾笑,“聽說北威侯府兩位姑娘,明湛,你見過沒有?一個是北威侯的幺女,一個是北威侯長子的遺腹女,你喜歡哪個,朕指給你。”

明湛摸摸沒毛兒的下巴,嘿嘿壞笑兩聲,極猥瑣的小聲道,“多多益善,伯父一次把她們姑侄二人都指給我,我也不嫌多呐。”

鳳景乾哈哈大笑,他就喜歡明湛性子中的痞氣。

鳳景南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抽了明湛腦袋一巴掌,怒道,“閉嘴!沒規矩的東西!”

原本,鳳景南想著,明湛年紀漸大,又有了些身份,人前當給他留些臉麵。所以,鳳景南忍的好不辛苦。

鳳景南何等光鮮要臉麵之人,偏生出明湛這等無賴種子,啥炮都敢放,一時忍無可忍,賞了明湛一巴掌。

若是彆人挨這一記巴掌一聲嗬斥,估計早跪下戰戰兢兢了,偏明湛隻摸了摸腦袋,嘻嘻一笑,對鳳景乾道,“伯父,您看,這年頭兒說句老實話都要挨揍,簡直不讓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