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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草 九鷺非香 4359 字 3個月前

書名:雪草

作者:九鷺非香

備注:

沒有開始就不會結束,上天對蘇墨的仁慈,又何嘗不是對雪草的殘忍。

本文已在《戀物語》雜誌上2013.03期上連載~

☆、雪草

楔子

雪草再次看見蘇墨是在深山野林中的老樹下。

他一身白衣儘數被血染濕,垂著腦袋,頭發散亂的搭在肩頭。雪草麵無表情的走上前去,毫不客氣的踢了他兩腳,蘇墨身子被踢得往旁邊一歪,露出了緊閉的眼和死白的臉頰——看起來像是死透了的模樣。

雪草涼涼一笑:“你也有今天。”

她扭頭便走,繼續往深山中尋找草藥而去。直至日暮歸家時,再路過那棵老樹,蘇墨仍舊坐在那裡,他臉上的血已凝結成塊,有各種蟲子在他周身飛來飛去,高高在上的蘇墨,何曾如此狼狽過。

腳步在他身邊頓了頓,雪草看見了亂發之下,蘇墨的%e5%94%87邊還勾著些許弧度,看來,他死得很是如意嘛。一想到這家夥到死也是舒坦的,雪草心裡便覺得極其的膈應。

她將他衣領一提,像對待屍體一樣把他粗暴的拖回了家。雪草覺得,這樣的人不應該太舒坦的死去,他應該慘一點……

更慘一點。

第一章

鳥鳴聲悅耳,飯菜香染了嗅覺。

蘇墨沒想過自己還有睜眼的時候,更沒想到他這一輩子竟還有機會見到雪草,是做夢,還是他已經下了地府了呢?可地府裡哪來這麼明媚的陽光,哪有如此溫暖的棉被。果然還是做夢吧……

雪草心情頗好的哼著小曲兒,香噴噴的吃著飯,她的側臉在午時的陽光映射中顯得溫暖而靜謐,蘇墨忍不住眯起眼看癡了去。

能做這樣一場夢,也不錯。

興許是他的目光太灼熱,雪草扒飯的動作微微一頓,扭過頭去,四目相接,兩人皆怔愣了一會兒,雪草咽下口中飯菜,嘲諷一笑:“你倒是命大。”

久違的嗓音令蘇墨失神了好一陣,放在被窩中的手悄悄將自己一掐,蘇墨失聲笑歎:“竟不是夢嗬……”

雪草拿了個空碗,舀了飯,又在裡麵夾了幾筷子青菜,最後將筷子直直的插在飯碗裡,像立了一座碑一般給蘇墨端了過去:“醒了便自己吃。”她將碗往床頭邊一放,轉身要走,蘇墨開口喚道:

“雪草。”

這一聲低沉的喚宛如曾經夜夜將她驚醒的惡夢,夢中的他也是如此沙啞的說“雪草,今生是我蘇墨負你,對不住”。那話中刺骨的惡寒比冬日冰渣更紮人心。隻是現在,她再不會因他而痛了。

雪草冷哼一聲:“蘇公子還記得小女子的名字,真是榮幸。”

蘇墨眯眼笑了笑,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眸:“我此一生,唯一不能忘,不敢忘的便是雪草。”

“嗬。”雪草轉過身來,抱起了手臂,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三年未見,蘇公子這嘴倒是越發吐不出象牙了。且容小女子問問,你說這話,是置你那本事如天大的妻子於何地?”

“她死了。”蘇墨答得漫不經心。

“你的門派和殺手們呢?”

“全死了。”

雪草看了他一會兒,她不想去追問更多,知道這個結果便能讓她樂得彎起了嘴角:“這些消息還真是讓人高興得合不攏嘴啊。”

蘇墨看著她笑,便也跟著彎起了嘴角,不知是真的開心還是在自嘲。但不管怎樣的笑容,雪草都不希望在他臉上看到:“蘇墨,你現在還笑得出來?”

“你還在這兒,我找到你了,便極好。”他這話接得自然,就像她還是當初那個傻得一心撲在他身上的雪草,就像他從不曾%e4%ba%b2手將她推下懸崖,就像她斷了胳膊又瘸了%e8%85%bf,生不如死的撐過那一年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雪草斂了笑,彎下腰,神色淡漠的將手放在他肩頭的傷口上,然後狠狠摁了下去,直到鮮血滲透棉布,潤濕了她的手指。蘇墨麵色蒼白,但%e5%94%87角弧度半分未減,他望著雪草,聽她冷聲道:“蘇墨,我想你還沒弄清楚,現在我在這裡,隻是為了看你哭出來。”

蘇墨靜靜的望了雪草一會兒:“我儘力滿足你。”

第二章

蘇墨不會哭。

這個男人心腸有多冷硬狠辣,雪草比誰都清楚。青洛門的門主,武林盟主的女婿,他與他那嶽父一起把控了整個江湖。現在看來,外麵的世界已經翻了天了吧。

可不管蘇墨變得多麼狼狽,雪草都不能對他掉以輕心,待他身上的傷好了兩三成,雪草便拿出一粒黑色藥丸,強硬的塞進了蘇墨的嘴裡。蘇墨這樣的人,即便有人把東西直接灌進他胃裡,他也有辦法吐出來,但這次,他乖乖吞了藥,笑道:“味道不好。”

雪草冷諷:“廢人武功的藥你想怎麼好吃?”

聽了雪草這話,蘇墨並沒多大反應,仍舊隻是定定的望著她,像隻要一挪開眼神,雪草就會憑空不見一樣。沒一會兒,蘇墨上的青筋凸起,他呼吸有點粗重起來,仿似隱忍著巨大的痛苦,他終是閉上眼,咬緊了牙。

雪草冷眼看了他半晌,手捏成拳,一轉身走出房間。

關上門,裡麵人粗重的呼吸仍舊聽得清楚,雪草麵無表情的看了眼自己蒼白的手,垂眸沉默。

沒了武功,蘇墨無法自己調整內息,傷口便愈合得慢了起來。可雪草仿似並不在意他的身體,上山采藥讓蘇墨幫她背著竹簍,拾柴、砍柴、刷碗的活兒全都扔給了蘇墨,一天下來,蘇墨身上的傷都要裂開幾次。

雪草是在折磨他,用她能想到的所有辦法折磨他,可是蘇墨從不生氣。在雪草的印象中,蘇墨一直用溫柔的皮肉掩蓋著骨子裡暴戾殘忍,他厭惡極了被人掌控的感覺,可現在……

看著蘇墨剛劈完柴,滿頭大汗,一臉汙漬的坐在飯桌對麵,雪草沉了臉色。蘇墨幸福的捧起碗,連菜也沒有夾直接扒了兩大口飯,想來是餓極了。

雪草不知心頭哪來的火氣,劈手打掉蘇墨手中的筷子,滿臉冰霜的盯著蘇墨略顯茫然的眼睛。雪草冷聲道:“看來,你甚是適應這種被折磨的日子。”

蘇墨怔了怔,仿似看穿了雪草的內心一般,他沉默了半晌,失聲笑道:“雪草還是這麼稚氣。若這樣的生活便叫折磨,雪草不妨一直將我折磨下去。”蘇墨頓了頓,仿似想到了什麼,眸光一亮,望著雪草笑眯了眼,“這些日子倒是讓我覺得我們就像一對平凡夫妻……”

雪草徑直打斷他的話:“蘇公子這倒是抬舉雪草了。盟主千金豈是我這等賤婢能比。”

蘇墨靜靜的看了雪草一會兒,沉聲道:“能比。”

既然如此,你三年前為何……雪草忍了忍,沒把這話說出口,若是問出去了就好似她還在意那些事一樣,就好似她輸了一樣……“尋常夫妻?”雪草換了話頭,諷刺道,“你可有見過哪家妻子如此對待自己丈夫的?”

蘇墨一聲歎,彎腰撿起被雪草打掉的筷子,帶了點可憐的意味道:“是沒見過,所以,雪草,以後你要待我好點。”

“嗬。”雪草冷笑,“事到如今,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真有夠不要臉。”

“我要你就行了。”

話音入耳,雪草站起身來,神色難辨:“這話,真是怎麼聽怎麼諷刺。”

第三章

刺骨的涼水,令人窒息的絕望,她在湍急的河水中浮浮沉沉,身體被河中碎石劃破,她像一塊破布,被卷入了洪流之中,水灌進她的鼻子和嘴裡,讓她嗆咳不斷,想呼吸卻隻飲儘讓人惶恐的河水。

蘇墨……蘇墨……

她當做空氣一樣依賴的蘇墨,卻剝奪了她呼吸的權利……

窒息,像要死了一般。

“雪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蘇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雪草驚惶的睜開眼,隻見蘇墨點了盞油燈坐在她床邊,眉頭微皺,眼中暗藏擔憂:“做惡夢了?”他輕淺,像是怕嚇到她一樣。

夢境與現實在雪草腦海中重疊,她驚慌的坐起身來,狠狠推開蘇墨,力道大得險些讓蘇墨摔倒。雪草捂住眼睛,蜷縮在牆角:“彆靠近我!”她聲音顫唞,難掩惶然恐懼。

一句話便讓蘇墨僵立在床邊。他點著的油燈光線微弱,但已足夠讓他看清雪草赤|%e8%a3%b8的腳背上蜿蜒著向小%e8%85%bf延伸的傷疤。蘇墨心頭一陣鈍痛,宛如被鈍刀割了塊肉下去一般。他知道這樣的傷是怎麼形成的,是身體與鈍物摩攃而過,刮下血肉後才能留下來的傷疤,他大概也知道雪草身上的疤大概是什麼時候形成的。

蘇墨垂下頭,掌心捏緊,靜默無言。

深夜,屋內靜得隻聞蟲鳴,不知過了多久,雪草終於悶聲道:“你出去。”

蘇墨隻有轉身離開,跨出去兩步,他聲色喑啞:“雪草……對不起。”

“現在說這些,你不覺得虛假得惡心麼?”

第二天清晨,雪草一如往常般早起,做好了早飯擺在桌上,她背上曬乾的藥材,正準備出門,卻見蘇墨一言不發的站在她身側,輕聲問:“你要去哪兒?”

“要去鎮上,你幫我上山采藥,不許偷懶,回來將柴劈了,衣裳洗乾淨曬好,晚飯能幫我準備就幫我準備一下,中午我不回來。”她語氣平靜,就像昨天晚上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我與你一起去。”

“不用。”雪草立即拒絕,“我今天不想看見你。”

蘇墨便垂下頭沉默了下來。直至雪草離開院子的時候,蘇墨才彎%e5%94%87笑了笑:“忽然覺得,其實我是你養的小媳婦吧……這樣,也挺好。”

雪草瞥了他一眼:“隻可惜,在下消福不起。”

每個月雪草都會下山一次,她會先去城南的破廟裡逛一下,那裡住的多是窮人,看不起大夫也買不起藥,雪草每月便會給他們義務的看看病,然後去藥鋪賣掉隻有山上才能采到的珍貴藥材,換取一些銀錢和普通的藥物,給城南的人把藥帶去後,她又會在鎮上采購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後回家。

這一次離她上次下山隻有十來天的時間,破廟裡的人見到雪草來了都萬分驚喜,因為這段時間天氣忽冷忽熱,不少人都病了,雪草為他們診斷病症花了不少時間,去換取藥材也用了許多功夫,直到將病人看完,天色已經黑了,城門下了鑰,雪草隻好在城中住下,翌日早晨置辦好了物品,才趕回了家。

☆、雪草

第四章

看見桌上已涼掉的菜,雪草有些詫異,看樣子,這飯菜應該是昨晚便做好了的。蘇墨竟會真的下廚為她做晚飯?雪草忍不住抬頭張望了一下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那樣混賬的一個人……

雖然,他現在確實比以前要好上太多。

太多太多。

可是,現在蘇墨人呢?

雪草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沒找到他,正琢磨著他今天早上是不是也上山采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