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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景自餘光劃過。

大約一個小時後,抵達目的地。

遠遠望見家中房頂,路小遠坐得屁股都酸了,下車以後,將頭盔還給二哥。然後在一旁巴巴等待。

路禹之見狀,鬆開握住車把的手,指尖去撓人下巴。

“怎麼,後悔不想走了?”

“……二哥,”路小遠去躲,“你不跟我一起進去嗎。”

路禹之一頓:“不去。”

聞言,路小遠無比失望。

他後知後覺原來是自己誤會。二哥隻是送他回來罷了。

“可是,來都來了……”他仍不願放棄。

腦門忽地一痛。

路禹之收回彈腦門的手:“再不走,老子就改主意了。”

路小遠肩膀垮下。想了想,要把手中塑料袋遞過去,卻被拒絕。

路禹之隻拿了一個麵包:“吃不完,你拿回家吧。”

路小遠隻好將其收回,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路禹之跨坐車上,目送弟弟離去背影。接著調轉車頭,打算離開。

“……禹之。”

這時聽見身後男聲。

一如往常,音色冰冷,聽不出任何情緒。

路禹之停住。接著嘴角勾笑,摘下頭盔回望。

天色更亮了。

經過一夜雨的滋潤,天空如碧洗一般。隻是沒有太陽。純色中帶著陰冷。

就如同對麵人的眸子一般。

無論何時,都始終淡漠。

“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路禹之扯著笑,眼底卻不含笑意。

“大哥?”

.

兩人一見麵,就是劍拔弩張的火花。路小遠立在其旁,有些不知所措。

他覺得二哥一定是誤會了。大哥能同意自己外宿,肯定是擔心二哥的緣故。可二哥全然不信。

他左顧右盼,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被人輕拍一下肩膀。

“小遠,”大哥聲音依舊平靜,“先進去吃飯吧。”

路小遠:“可……”

大哥朝他輕搖一下頭,示意沒事。

大概是有什麼話不適合自己聽見。路小遠攥著剛買好的麵包牛奶,走回屋內。

路禹之斜靠在摩托機車旁,單手拎著頭盔。

“你這是要說什麼,還把小遠支開了?”

路泠沉默看著他,一言不發。

“又來了。”

路禹之不耐嘖一聲。

“成天這麼瞪人,誰知道你在想什麼。”

“沒事我就走了。”

他再一次要跨上機車座。

“禹之,”

身後男聲傳來。

“回來吧。”

聞言,路禹之不覺頓住。

“小遠沒有告訴我具體發生了什麼。”

路泠道,“但會讓你不理小遠,是因為被發現了?”

路禹之眉間蹙緊。

“……那又怎麼了。”

戴了皮質手套的五指死死扣住頭盔,皮料摩攃咯吱作響。

“小遠可跟你們不一樣。”

“他說,無論我什麼樣都是他二哥,你少以為抓住老子把柄了。”

路泠:“……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TM什麼意思!”

路禹之倏地回頭。

“那老頭發現老子喜歡男人,大庭廣眾下揪著老子回家,讓老子下跪。”

“你那時候做什麼了?就站在一旁,什麼話也沒說。聽見要斷絕親子關係,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路泠,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老子不像小遠,脾氣爆,隻會惹事。”

“老子也看你不舒坦。從小就隻會拿我跟你比,讓我多學學你。你到底有什麼了不起啊?”

“老子離家以後,家產全歸你一個,你丫的是不是爽翻了!?”

許是憶起從前,路禹之越說越激動。然而無論他音量多大,對麵人都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僅是靜靜望著他。

像是在聽他說話,又像是出了神。

路禹之一下子止住了音。

木頭臉。對於他的情緒,無論高興、憎惡亦或諷刺,對方從來都不會有半點兒回應。

他小時候甚至想過,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大哥就是一具機器人,腦子裡沒有處理處理情感的中樞。

而今天,他再一次得到確信。

“……算了。”

對這種人發脾氣也隻是白耗腦細胞。他早就明白這件事。

這回忽然爆發,大約是因為對方輕描淡寫一句讓他“回去”。

事到如今說這種話,隻不過是為了在小遠麵前展現自己身為大哥、有多“無所不能”吧。

路禹之頓感無趣。

“抱歉。”

忽然聽見這句,路禹之不由一頓。

“那天我的確什麼都沒做。無論你怎麼罵,我都接受。”

路禹之:……

他一扯嘴角:“都什麼時候了,說這些屁話。”

的確。

路泠對此表示默認。

事情已經發生,又過去這麼久,早就無法挽回。

如果是放在從前,他絕不會做這種白費工夫的事。

但或許是小遠的影響。

——哪怕是再不擅長的事,對方也會堅持下去。

所以,他想要踏出這一步。

既是為了小遠,也是為了路家。

對於二弟喜歡男人這點,他並沒有特彆的看法。

不符合世俗常理,僅僅如此。

那時他剛參與公司管理不久。而二弟在上高中。

在他得知這件事後,唯一擔心的隻有父親怎麼看。

果不其然,家中爆發了一場大戰。

二弟經常闖禍,家中爭吵不勝其數。那一天,他亦以為是一次普通的吵架。

從出生以來接受到的教育,他明白“喜歡同性”這點是不對的。

雖然這個錯誤,與“打碎了教室窗戶”相比有多大差彆,他卻不太明白。

二弟向來嘴倔,在惹怒父親後也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甚至說出斷絕父子關係這種話。

停止那場爭吵的,是清脆的掌箍。

當時二弟臉立馬紅了,紅血絲浮起皮膚。其後什麼都沒說,跑出了家。

至此以後,無論是他、二弟或是父親,都對這次爭吵緘口不言。

所以他沒想到二弟會在成年以後徹底離開,甚至去了國外那麼遠的地方。

而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母親離世、小遠走丟、二弟離家。

至此,路家徹底分崩離析。

現在小遠回來了,禹之也因此回到國內。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麵發展。

他不希望,這些隻是曇花一現。

“你要怎麼發泄都可以。”

路泠道,“父親那邊我會去勸。”

“……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聞言,路禹之眉間皺得更緊。

“彆在老子麵前提那個人。”

路泠沉默片刻,依然道:“家人團聚,這是小遠的願望。”

聽見路小遠的名字,路禹之定住。

“當然,我不打算道德綁架。小遠肯定也不想勉強你。”

“但是禹之,”

路泠沉靜注視著眼前人。

“你真的不想回來嗎。”

樹叢葉尖凝了水珠,一滴滴往下淌落。融入深色的泥土,再也不見蹤影。

路禹之眼簾垂下,略微掩住琥珀色的瞳孔,良久沒有回應。

隨即轉身。五指擰動車把,引擎轟鳴,響徹這蒼白的天空。

路泠最終什麼也沒能聽見,便見尾煙噴出。摩托機車甩著尾氣,很快消失不見。

又是一滴水珠淌落。

花園恢複了寂靜,隻剩數株植被隨風輕晃。

身後傳來腳步聲。

路泠回頭,見是弟弟走了出來,手裡提著一保溫桶。

出來以後四處張望:“二哥呢。”

路泠:“走了。”

聞言,路小遠麵露失落。

他本來還抓緊著打包想要帶給人回去吃。

畢竟比起麵包,還是熱食吃起來更舒服。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路泠走回,抬手摸了下弟弟腦袋。

“以後還有機會。”

路小遠:?

路泠沒再多言,隻是道:“回去吧。”

路小遠一頭霧水。肩膀被攬過,一起進了彆墅內。

.

那之後,生活好像重新恢複了平靜。

二哥依然一如往常。

而路小遠也沒再專門提出那天發生的事。

無論如何,他希望二哥能開開心心的。

影視基地項目有條不紊進行著。路小遠和鬱景會每月一次去孟氏集團開定期會議,共享進程。

即將跨入年末。記得剛接手這個項目的時候,還是盛夏。

這天開完會,孟老爺子特地把兩人留了下來。

“這是我之前辦的項目,雪山基地。”

孟老爺子遞來一遝門票。

“劇組拍雪景的時候就會去那兒。平時也對一般遊客開放,可以滑雪。”

“這段時間辛苦了。”孟老爺子笑眯眯道,“冬天剛好是雪最多的時候,你們可以請家人朋友一起去那邊玩兒,酒店我全包了。”

路小遠連忙道:“不,這怎麼好意思……”

鬱景倒是笑納:“多謝孟老先生。“

“早就聽聞虞山雪景一絕,門票難求。這回總算可以一飽眼福了。”

“好說,好說。”

得到年輕人的讚許,孟老爺子很是開心。

離開孟氏集團。路小遠走在人身旁,摸了摸鼻尖:“剛才,我是不是不該拒絕……”

“這對孟老先生不過舉手之勞。他送票是希望我們開心。”

鬱景道,“有時候,也得學會接受彆人的好意。”

路小遠恍然大悟。

鬱景忽然回神:“我說這些,不是想教育你——”

“不會不會,我希望你能多教教我。”

路小遠連忙道,“因為跟人打交道,我還是不太擅長。”

鬱景:……

他收回視線,壓低幾分音量。

“你現在這樣就行了。”

路小遠:誒?

“沒事。”

鬱景輕咳一聲。

“那這些票,你打算怎麼辦?”

路小遠看向手中門票。

孟老先生給了一遝,光家裡人肯定用不完,他又沒有多少朋友。

因此便道:“我分一些給公司裡的人。”

“……那你呢。”

聞言,路小遠不由望向身側。

對方並未看他:“你準備去嗎。”

路小遠頷首:“機會難得,我想跟家裡人一塊兒去。”

鬱景:喔……

“還有那個,”

路小遠臉頰紅了幾分。

“你要是有空的話……”

“有空。”

幾乎是秒回。

路小遠一愣,接著喜出望外:“真的嗎!”

鬱景略顯不自然:“有那麼高興?”

路小遠拚命點頭:“我想把下周周會提前,這樣剛好可以把周一空出來,就能待三天了。”

話落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