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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餘”之意。

秦蘭璪從杜小曼手中取過冊子,翻了翻:“所以我對你說過,如果謝況弈知道了真相,隻會謝你。說不定謝莊主夫婦此時都想把你插香供起來。”

杜小曼喉嚨中泛出一絲苦澀:“但是箬兒,真的很無辜。”

秦蘭璪搖頭:“孤於姑娘是個好姑娘,可若說所有的事情她一概不知,也不太可能。她武功很高,又懂製毒和解藥之術,你知不知道她的洞府中有多少稀世毒草?我相信她心性單純不諳世事絕非作偽,但她這種單純,乃是孤於一係故意為之,為了讓謝況弈相信她,娶她,延續前朝血脈。這一族如何繁衍,你也知道了。”

杜小曼沉默。

昭聖公主在經曆了向王銑複仇,兒子也賠進去了之後,徹底扭曲變態。她手中也隻剩下女兒可以培養利用。於是孤於一族開創了一個奇特的繁衍方式,他們每一代,都會生一個男孩,一個女孩,把其他多生的殺掉,男孩學習武功,負責刺殺等事務,後來就成為實際掌管月聖門的月君,而女孩則挑選合適的男子,騙其婚配,待生下孩子後,再滅男方滿門。

秦蘭璪卷起手中的冊子:“你還記得杭州的牛瀚古吧,他的叔父便是中了這種圈套,成為孤於氏女子借種之人。他的祖父母與父%e4%ba%b2在那女子有了孩子後一同被殺,幸虧當時他母%e4%ba%b2帶他回外祖家省%e4%ba%b2,逃過一劫。他母%e4%ba%b2很聰慧,聞知立刻帶著他隱姓埋名逃到外地,但外祖一家亦遭不幸。”

杜小曼愕然。

秦蘭璪歎了口氣:“這些事不便記錄於書冊之中。牛瀚古考科舉就是為了報仇,所以寧景徽才會把他調去杭州。多虧他,才能徹底查得孤於孽族的底細。牛瀚古還記得他那位嬸娘,柔柔弱弱,看見花落都會流淚,飛蟲螻蟻也不忍心傷害,怎麼也想不到這樣的女子能變成惡鬼。那個女子應就是孤於箬兒兄妹之母。”

杜小曼寒毛倒豎。也就是說,和謝況弈的爹結義並定下兒女%e4%ba%b2事的那對男女,根本不是夫妻,而是一對兄妹。

“他們遇見謝莊主是圈套……早就相中了謝家?”

白麓山莊在江湖頗有地位,家業甚大。謝家習武世家,基因良好。謝莊主好像沒什麼兄弟,謝況弈又是獨子,和謝況弈生了孩子,滅謝家之後,還能接手謝家的財產,搞到謝家的武功秘籍之類的,簡直是再合算不過的買賣。

秦蘭璪頷首:“不錯。因為謝莊主和謝夫人都是精明之人,小孩子在他們眼前耍花招不容易,月聖門才索性就先讓孤於姑娘真的單純無限長大,白麓山莊一直視月聖門為邪道,幫了朝廷不少。可一直沒想到,罪魁禍首,就養在身邊。”

上一代喪心病狂的孤於兄妹死於幾個被朝廷策反的死士之手。孤於箬接掌月君之位。而箬兒……繼續天真無邪地生活在竹幽府中,等著做謝況弈的新娘。

“可我還是相信,箬兒不會做這樣的事。”杜小曼艱難地開口,“她真的喜歡謝況弈。誰都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

秦蘭璪將她的手籠進自己袖中暖著:“事已至此,無法挽回。那個結果,可能對孤於氏的女子來說,算是個好結果。寧景徽告訴了謝家真相。謝況弈應已經知道。”

杜小曼攥住拳,真正無辜的是謝況弈,莫名其妙被拖進這個事那個事之中。

秦蘭璪將她的手指展開,掌心抵住她的掌心。

“對這件事,你絲毫沒有自責的必要。若你擔心謝況弈以為你死了又添心痛,我著人去告知他你的消息。你想與他見麵,我也可以安排。”

杜小曼道:“不用了。”她和謝況弈,暫時不見麵,對大家都好,“讓他知道我沒死就行。謝謝你。”

掌心上的溫度蔓延至心,她踮起腳,雙?%e5%94%87飛快地在璪璪臉頰上觸了一下。

璪璪的雙眼彎得連眼珠都看不見了,一把將她又扯進懷中,低頭%e4%ba%b2了%e4%ba%b2:“雖然吾隻是小五,但一定會讓掌櫃的覺得我賢良淑德,識大體又大度。”

他還記得這事!

杜小曼流著冷汗乾笑兩聲:“啊,那個狗血鏡子,你不說我都忘了……哈哈,說起來,咱們現在這個場景,好像那個鏡子裡演的,你和我說我不嫉妒你那堆美人肯進你王府的時候一……唔……”

這種轉移話題的方法真叫耍流氓吧。

杜小曼合上眼。

不過,她還……蠻喜歡。

史書載,丁亥興極五年十一月,皇帝秦簇恒駕崩,諡號代皇帝,後世稱代宗。

代宗無嗣,弟十七皇子羽言寬厚有德,皇叔裕王、左相李孝知、右相寧景徽與眾臣跪請繼位。數辭不能,遂登基,減賦免役,大赦天下。

鐘鳴九下,百官陳列禦階,等待賀拜新皇。

寧景徽獨自踏進偏殿,宮人們斂身退下,紫煙繚繞,簇新龍袍山河社稷紋之上金龍騰淩,十二旒珠簾閃著熠熠光澤。

“陛下,吉時將至,莫讓眾官久候。”

秦羽言自窗前轉身:“皇兄的屍骨,還是未曾找到?”

寧景徽微微搖首:“妖黨有一藥物,名為化屍粉。臣想,他們那時需做得不留痕跡,大約……”

秦羽言沉默。

他身上的龍袍,十分沉重,頭上珠冕更若頂泰山。

從古到今,穿戴上這套衣冠者,便從此禁錮加身,與那把高高在上的龍椅,永遠捆綁在一起。

秦羽言逸出一聲輕歎:“寧卿此時,應有許多無奈。我亦自知非帝王之材,本願青燈佛前,了此一生。隻是時勢所迫,你我都不得不如此。朕唯能向寧卿與天下起誓,既登此位,定竭儘今生所能所有,不負社稷,不負百姓。若違此誓,身便如此。”取出袖中玉笛,重重一摔,玉笛跌落地麵,碎做數段。

寧景徽斂衣跪倒。

“臣寧景徽,亦立誓殫精竭慮輔佐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臘月的微風寒涼入骨,柔暖陽光自重疊雲間落下,照耀巍峨陵墓。

秦蘭璪攜住杜小曼的手,站在陵前。

“母妃,這就是你的兒媳,拜堂之前,帶來給你看看,從今後相攜白頭,請母妃在九泉下勿再掛念。”

杜小曼和秦蘭璪向著太妃的陵墓三叩首,一道起身。

兩人退到一旁,一直站立在遠處樹下的蕭白客走向墓碑。

他並不拜祭,隻是沉默站在碑前。杜小曼抬頭看了看秦蘭璪。

秦蘭璪盯著蕭白客的側影,低聲道:“我出生之前,父皇便駕崩了。我對他所知,隻是太廟中的牌位,史書的記載。他乃太祖皇帝,無人敢妄加議論,即便母妃提到他,也隻能恭敬讚頌,不敢多言。太後不喜歡我,一直擔心我會謀位,我很小的時候就聽到了謠傳,說我非父皇之子。”

杜小曼小聲道:“你很想念母%e4%ba%b2,當時在天上,為什麼不……”

秦蘭璪道:“那時來不及,即便來得及,我也不會問。她已過世多年,可能早已轉生。其實拜祭先人,更多是為了仍在人世者的一點牽掛罷。”

矗立在陽光中的蕭白客伸手撫摸碑頂。

二十多年前,他尚是一朵血雨腥風的美男子,竟惹得天狼教聖女米薩蘇、歡喜門掌教花媚媚、雙合樓主秋煙嫋幾位祖奶奶級的大媽出山,爭要品一品這根嫩草的滋味。蕭白客被從西域追到中原,從中原奔命到南疆,在自南疆逃回江南的路上又遭江湖怨夫團聯手伏擊,負重傷改逃進京城,躲入太上皇休養的行宮中。

他聽說太上皇多半時間人事不省,本想躲在其寢殿,可以撈幾口珍稀補藥吃。但傷重之下眼神不濟,加之對宮內等級規矩不甚懂,揀了間看起來最奢華的寢殿就藏了進去,未曾想卻是太妃的寢殿。

蕭白客在床下暈了過去,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滿是書的陌生房間。

一個少女給他端水送藥,告訴他,因為她的嗅覺異於常人,聞到了血腥味,發現了他,把他藏到了這裡。

少女向他保證,自己不會告發他,讓他安心養傷。

蕭白客以為少女必有所圖,深宮女子,必然寂寞,想來是覬覦自己的美色和禸體,便打算為過此劫,稍微犧牲一下色相也罷。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網の友の整の理の上の傳の

但少女除了給他送吃的和藥之外,並沒有再做什麼。偶爾蕭白客言語舉動有戲弄之意,便斂起笑容走開,舉動仍然客氣。

蕭白客越來越覺得,自己隻是被當成了一隻受傷的貓或兔子。

也不對,貓和兔子還會被摸摸毛。少女就是很正經地把他當成了一個需要救治的人而已。

蕭白客指尖滑過碑上刻字,淡淡開口:“小子,不怕和你說實話,老夫今生唯一愛的女人,便是她。可惜我愛的人卻不會愛我。”

他平生所見的女子,如花海繁星,百妍千嬌,各種品性脾氣,但這樣的女子,確實第一次遇到,且是平生獨一無二。

容貌很美,但他見過的女人裡,豔麗過她的亦有。且舉止毫無嬌媚姿態,淡如白水,再美又有何趣?一看就是從生下來起,便拘禁在院牆之中,全無見識。

舉止永遠得當,言語永遠和緩,即便生氣,亦不多形於色。

一個年未過雙十的女孩子,怎麼會是這般模樣?他忍不住想看她笑,逗她生氣。講笑話,她有些卻聽不懂,隻是睜大了眼。覺得被冒犯,亦隻是找個借口,從容離開。

初見時近在眼前,越靠近越覺得遙在雲外,遠不可攀,這就是所謂的名門閨秀?

他藏身的房間是個書房,她常拿書看,都是那些男人也看不下去的書,他本以為她是那種負責侍奉筆墨的侍女或女官。

後來才知道,她就是太妃。

韶齡少女,居然是那個老且垂死的太上皇的妃子。

他便覺得明白了她救他的原因:“待我重傷恢複,帶你離開,並非難事。且我易容之術已有小成,若是自己不露真身,今生無人能識得出你我。”

但他還是猜錯了。

“俠士無拘無束,不會明白我這樣的人生來便身不由己。我自進宮起,身上便係著全家性命。一步走錯,就是滿門覆亡。”

那就一生如此,守著一個老頭,等他咽氣後繼續住在這冷宮裡?

他的確是不能明白。

“我與她相識時,她已有身孕。當日她曾托付過老夫一些事,故而老夫才如此幫你。”

斜陽染成金紅的室內,她向他福身,語氣懇切,但沒有他期待的神色與話語。永遠不可能有。

“我已有身孕,不知能否守著這個孩子平安長大。若來日他有難處,望俠士方便時幫他一二。”

蕭白客瞥向秦蘭璪:“她當日救我,隻是為了給你小子積德。你老子開國時殺孽太重,你做皇帝的哥哥和皇後嫂子也不是什麼凡角色,她怕你稀裡糊塗就沒了命。旁人謠言倒也罷了。你竟也如此想。老夫若真是你爹,早該打斷你的%e8%85%bf!”

秦蘭璪沉默。

杜小曼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