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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您真這麼擔心嗎?”

唐王妃冷冷地看著她:“即便你說這種話,我也知道你不是我的女兒。我看到你第一眼起,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女兒。你這妖女,裝得再像,也休想瞞過做娘的眼睛!”

杜小曼攤手:“我本來也沒打算裝成你的女兒啊。有這副身體,我也不想的。我跟您的女兒沒有半點相似,也沒遮掩過。王妃娘娘您現在過來,是後悔了之前的事嗎?我可不可以因為這張臉,問您一聲,為什麼?”

唐王妃緊閉著雙?%e5%94%87,盯著杜小曼,一言不發,眼中似很晶瑩。

這樣高傲的婦人,想來不願意在她這樣的人麵前,表露出真實的情感,吐露真言吧。

杜小曼歎了一口氣:“王妃,您請放心吧,唐晉媗沒有落在月聖門的手中,她在一個遙遠的地方,現在過得很好。”

唐王妃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片刻後才聲音略澀啞地道:“究竟是什麼地方,能否請姑娘直言。”

在天上。現在應該正看著你我呢。

說出這句話,王妃非昏死過去不可。杜小曼道:“一個得漂洋過海,走很遠很遠的地方。比唐玄奘去的天竺國遠多了。我向您保證,她生活得很快樂,有了新的人生。還有真正愛她的丈夫和……”

呃,折算一下時間,如果說出唐晉媗的孩子,估計王妃會當她胡扯,杜小曼於是折中地說:“將來還會有可愛的孩子。”

唐王妃硬聲道:“那個地方,具體在哪裡。”

杜小曼有些不忍心,但還是不得不說:“對不起,王妃娘娘。她暫時,不能和您見麵。但或許有一天會。”

唐王妃仍是直直地盯著她,眼中那種冷厲的殺氣已經沒有了,換成了另一種,讓杜小曼覺得很沉重的東西。杜小曼垂下視線。

唐王妃簡單地道:“多謝。”就這樣轉身,向門外走去。

杜小曼抬起眼,看著她優雅挺直的背影:“王妃娘娘,我也要謝謝您。”

王妃頓了一下,停住了,但沒有回頭。

杜小曼再長長歎了一口氣:“本來,我覺得,這個地方的人和事,都挺冷酷的。但是王妃您這次過來,讓我發現,也許有些東西,我沒看到。也就感覺,沒有白來啦。”

知道了唐晉媗的娘那次想毒死她,是看出了她並非唐晉媗,讓她鬆了一口氣。

雖然,杜小曼仍不能理解,他們為什麼要把自己的%e4%ba%b2女兒送去當炮灰,但是,唐王妃這次過來,還是讓她感受到了,這個時空,這些屬於宮廷和政治的人,仍有點人情味的。

唐王妃和救了十七皇子的A版,算是這場冰冷透頂的陰謀與互算中,僅有的兩點溫暖了吧。

王妃鬢邊的步搖又輕輕晃了一下,但仍沒有回頭,繼續向外走去。

殿中又剩下了杜小曼自己,她坐下來,繼續喝涼白開。

這次剛喝了兩口,再有門響,她又抬眼,終於,她看到了那個她想看到的人——

寧景徽。

永遠那麼冷靜從容的寧景徽。

看著他走來的模樣,杜小曼內心五味陳雜。在初見到這個男子的時候,她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白,隻覺得這個男人跟小說裡走出的美男子或謫仙一樣,優雅又清冷,看不透,仿佛與這塵世帶著一絲疏離。

而現在,已被千錘百煉成了老油條的她方才發現,清冷的真名叫無情,神秘源於深深的城府,那種在花癡的她雙眼中看到的超塵%e8%84%b1俗,乃是因為,他一直在用全局的俯視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

寧景徽倒是和神仙很像啊,掂著棋子,坐在棋盤前看塵世中卑微的人類,操縱一切。扔掉哪顆,留下哪顆,都無所謂。隻要,這局能贏。

唔,也不對,像北嶽帝君那種神仙,是俯視著棋盤,一副“你們這群癡愚的螞蟻啊,就這樣爬來爬去吧”的淡然,而寧景徽,則是務必要讓每一著都按照自己的預想落下,每分每毫都在自己的把控之內,隻能成功。

這種人,不是超塵%e8%84%b1俗,而是深深入世。

天生就該站在政治與權勢的最中心。

寧景徽走到杜小曼的麵前,躬身一揖。

“本閣代這社稷天下,謝過姑娘。”

好大的禮。

杜小曼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真想問,右相大人您怎麼不抱個香爐進來,給我點上三根香再三鞠躬呢?

“寧相大人,您是真會忽悠人啊。把我弄進皇宮,還送我順勢而為這四個字,月聖門跟您實在比不了。”

寧景徽直起身凝望著杜小曼:“本閣深知對不起杜姑娘,但為天下,不得不如此。”

“不得不如此?”杜小曼無奈輕笑一聲,“寧相大人把我扔進皇宮,送我順勢而為這四個充滿禪意的字,便撒手讓我自己順勢而為了。那時候我就應該想到,右相大人打算乾什麼了。”

“本閣本就隻是要唐郡主進宮便可。”寧景徽平靜地道,“杜姑娘無需再做任何事。”

無需再做任何事,隻要“唐晉媗”進了宮,便是往這碗看似平靜的水中,投入關鍵的催化劑,接下來,水中沉浮的種種自然會翻開浮起,一切皆按照寧景徽的預想發生。

“寧相大人你早就知道月君和唐晉媗曾經的事。”

寧景徽未做任何回答。

杜小曼又想嗬嗬了。

寧景徽當然早就知道孤於箬的身份,以及孤於箬和唐晉媗的事。

堂堂的德安王府邸,一個男人來來回回翻牆出入,和小郡主花前月下談戀愛,怎麼可能沒人察覺。

寧景徽當然還知道真公主假皇帝的身世,知道假皇帝喜歡他的事。

所有關鍵的點,沉著的寧右相都早已掌握。今天的一切,肯定在他的腦海裡預演過無數無數回。

唐晉媗進宮,是整場謀劃最關鍵的一步,必然要走的一步。

月君方寸大亂。真公主假皇帝醋海生波,與月君生出間隙。月聖門內訌。

為了讓這一步更加完美,寧景徽甚至還自我犧牲。杜小曼想起了之前在杭州的次次“偶遇”,那讓她靜下心來的茶水,那取走她頭發上落葉的手,那句“本閣可以娶你”……

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從胃裡泛進口腔。

她杜小曼還自己買一贈一,附送了一個裕王造反的理由。

她苦笑兩聲:“我真蠢,竟然進宮之後,還傻呆呆地找過內應,等著有人來和我接頭什麼的。”

哪裡會有內應啊,寧景徽隻要有個唐晉媗送進宮就OK。

不論是真是假,進宮了,作用就達到了,而後這個唐晉媗就順勢而為地等著被廢掉便成了。

順勢而為,這麼一想,寧景徽贈她的四個字還真實在。

杜小曼緊盯著寧景徽:“右相大人妙計無雙,但,靠犧牲無辜的不相乾的人來成就心中的大業,難道你真覺得理所應當?”

寧景徽表情依然那麼冷靜:“本閣從不敢言對錯,隻是身在此位,便務必要讓損傷變做最低。”

以少換多,犧牲一點,成就大局。

典型的上位者思維。

杜小曼也冷靜地道:“那麼我也罷,唐晉媗也罷,都隻能認自己活該倒黴,有幸被右相大人選中。”

寧景徽的雙瞳仍是杜小曼看不透的墨色:“本閣自知,對杜姑娘罪孽深重,亦不做辯解。當有的種種報應,願數倍承受。”

杜小曼嗤道:“原來寧相大人也信報應?我以為你這樣的人什麼都不信呢。我從沒想過要為江山社稷做貢獻。”

寧景徽望著她:“但江山社稷,必會銘記姑娘的功德。”

哈、哈、哈——

杜小曼忍不住笑出了聲:“寧大人雖然貴為丞相,但代表社稷蒼生說話,也實在太誇張了。銘記?怎麼銘記,把我寫進曆史書裡嗎?說到這兒,裕王起兵,是不是拿我做了借口?真是好計策啊,一箭N雕。即便進了曆史書,也是唐晉媗,而非我杜小曼。史學家們也不會在史書中誇這樣的唐晉媗吧。”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寧景徽道:“史墨皆為雲煙,天地自有公道,無需他人論斷。”

杜小曼連笑都懶得笑了:“這話,寧大人真說得出口。”

幸好她有老天開外掛啊,如果真的兩眼一抹黑,這時候聽到寧景徽的這些話,肯定得瘋了,估計要一邊嗷嗷吐血一邊撞牆吧。

寧景徽神色未變,望著杜小曼的眼神也仍是那麼的溫和。

“杜姑娘可還有什麼心願?本閣定竭力辦到。”

杜小曼道:“我想活著離開這裡,可以嗎?”

寧景徽沒有回答,片刻後,垂下眼簾,又一揖:“本閣再次謝過杜姑娘為這天下所做的一切。姑娘的功德,社稷必會記得。”

寢殿的門又響了,跟著響起的,是腳步聲。

輕而穩,整齊的像一個人的步伐。

一列宮女,手捧漆盤,徐徐進入杜小曼的視線,分成左右兩行站定,如兩排整齊的木偶。

寧景徽再深深看了看杜小曼,轉身離去。

杜小曼皺眉:“喂,寧相,你……”

“宸妃娘娘。”一個宮女上前一步,福身施禮,截斷杜小曼的話,她抬起臉的瞬間,杜小曼怔了一怔。

竟然是……碧璃。

碧璃大大的眼眸不複有往日的單純靈動,閃爍著銳利的神采。宮女們在她身後並成了一行,將寧景徽漸遠的背影阻隔。

杜小曼%e8%84%b1口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門扇輕輕地吱呀,再合攏,寧景徽離開了寢殿。碧璃一抿%e5%94%87,頰邊的酒窩若隱若現:“奴婢特意前來,答謝娘娘往日對奴婢的諸多關照。”

逃出慕王府,在杭州開酒樓的那段最單純快樂的時光又浮現在杜小曼眼前。

那時到現在,其實沒過多久,卻像已經曆了幾輩子一樣。杜小曼覺得自己已經快換個人了,碧璃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又單純又嘴快的碧璃。

杜小曼道:“綠琉,她還好嗎?”

碧璃雙頰的酒窩更深:“好呀。她蒙娘娘所賜,已經在天上了,再不用受這世間的苦,想來,應該是無憂無慮了。”

杜小曼又怔住了。

碧璃緊盯著她的臉:“怎麼,娘娘忘記了?是你在月聖門的人麵前,說出了她在慶南王府曾服侍過裕王的事。就因為娘娘這一句話,我的姐姐,一直忠心耿耿服侍娘娘的姐姐,命就到頭了。”

杜小曼的心中腦內一片空白,碧璃又一撇嘴:“當然呀,我們是奴婢,天生該服侍娘娘的,因娘娘去死,應該感恩戴德才是。娘娘現在也該明白了,姐姐在月聖門,是奉了密令,為了社稷。但誰讓她天生奴婢命奴婢心,總想著護著娘娘。娘娘看她不順眼,也不會覺得她做得對。這麼送命,隻怪她自己蠢罷了。”

杜小曼乾澀的嗓子裡泛出苦與腥。

天啊,她做了什麼……

竟然自作聰明地覺得綠琉曾經在慕王府服侍過裕王,而在杭州卻假裝認不出時闌,是因為綠琉背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