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說,你以為在曠思湖那裡見我的人,應該是秦蘭璪,而不是十七皇子?為什麼是裕王,我就會死?他非常想殺掉裕王?如果抓到我和裕王在一起,那麼趁機就可以除掉裕王,把我一道做掉也值得?”
賢妃頷首:“我是這麼打算的。但我並不曾料到,他居然不肯相信你根本不是唐晉媗。或者,你有這張臉,即便不是唐晉媗,也無所謂。不過,他不殺你,其他人也會殺你。”
“其他人,是那些人?”杜小曼再直接地問。
賢妃望著她,扯了扯嘴角:“裕王。寧景徽。”
“啊?”杜小曼看著賢妃,做出驚訝的表情。原來是來這一手啊,挑撥她和寧景徽及璪璪的關係。
杜小曼用迷惘的口氣問:“為什麼。”
賢妃平靜地道:“因為裕王不會讓你擋了他的路。他要皇位,寧景徽亦要他坐上皇位。”
杜小曼的頭殼裡刷滿了無語的省略號。
賢妃看向她的雙眼:“該不會,裕王曾許諾,與你逍遙山水,雙宿雙飛吧。”
杜小曼道:“沒有,他說了我也不信啊。”
賢妃憐憫地望著她,輕歎一口氣:“但願如此。這二人心機之沉,謀劃之深,連滿朝大臣都騙過,還以為他二人不和。妹妹呀,恕我直言,你不可能看穿他表象之萬一。你幫著寧景徽,大約是覺得,我等居了這皇位,他乃匡扶正義。但你不知,秦蘭璪和寧景徽著意滅我聖教,不是因為此事,而是我們知道一個秘密。”
喔?杜小曼又眨了一下眼。
她對什麼秘密、陰謀、疑點之類的關鍵詞已經麻木了。就算現在賢妃告訴她,璪璪和寧景徽是兩個ET,代表外星滲透進地球,準備挖取地底神器一統宇宙,她都不會驚訝。
賢妃將她的淡然解讀為了震驚,緩緩道:“其實裕王,不該姓秦。他並非本朝太祖的血脈。”
哦,天……
這真是個驚天八卦!
省略號又堆滿了杜小曼的大腦。賢妃轉而看向床帳的方向。
“當年,端淑太妃初侍太祖,德慧公主殿下憐她年紀尚小便入深宮,常去與她敘話開解……”
杜小曼在心裡自動翻譯,也就是當年月聖門的創始人覺得璪璪的母妃小小年紀,就去陪伴一個快掛點的老頭子,肯定心有不甘,是顆發展成鮮菇的好菌種,於是常常去找她聊天,準備先試探,後洗腦。
但是,德慧公主探了又探,卻發現,太妃一點都不上道。
賢妃說:“公主覺得,太妃必是生性貞靜聰慧,自然豁達。”
杜小曼覺得,真實情況肯定是,德慧公主琢磨,一個妙齡少女真的會愛上我爹?太不科學了。必有內情。便暗暗觀察。
“太祖皇帝駕崩後,太妃之父又因故被寧景徽的叔父彈劾,公主殿下唯恐太妃孕中悲傷過度,傷及胎氣,便去探望。卻正看見,太妃與一男子在一起。”
杜小曼道:“當時太妃都有孕了,不能因此判斷那男子才是%e4%ba%b2爹吧。”
賢妃淡淡道:“公主聽見,太妃喚那男子為‘時郎’。”
時郎。
時闌。
“裕王一直疑心我聖教知道此事,他意在皇位,絕不容真相敗露,便與寧景徽合謀,一直汙我教名聲。後又故意用時闌為名,到杭州引聖教出麵。你以為,在杭州時,你遇見他乃是偶然。其實早在他謀算之中。”賢妃扯起%e5%94%87角,“從你前往杭州時,這個局便已布好。”
杜小曼立刻道:“去杭州是我臨時起意,不可能。”
賢妃微微一笑:“話不可說死。”
杜小曼聳聳肩,不多糾纏:“那麼娘娘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麼多?”
賢妃再輕歎一口氣:“其實,妹妹坐在這裡,一直在擔心我會再害你,是麼?”
杜小曼道:“我既然坐這兒,就不怕娘娘你害我。”我有神仙罩,最不怕的就是死。
賢妃又看向她雙目:“妹妹的確有豪氣魄力,其實可能還強過真正的唐晉媗。難怪他會……這也是我告訴你這些實話的原因。如今我殺不了你,亦不能殺你。那麼我想讓妹妹知道,到底你應該選擇哪邊。”
賢妃苦笑一聲。
“我再掏心窩和妹妹說句實話,君上這般待你,已讓聖教中許多姊妹不解甚至反對。我,也在其內。但,或許君上自有君上的理由。而他待你這番心意,你眼下並不領情。”
杜小曼問:“君上,就是聖教的最高領導人?”
賢妃淡淡道:“聖教中一般平等,君上乃月神之子,舉動代表月神之意。”
杜小曼覺得,這句洗腦詞賢妃自己也不信。不過算是側麵肯定地回答了她。
賢妃一抬睫毛,視線鋒利地看向杜小曼。
“你不單不領情,恐怕仍把君上和聖教,與寧景徽之流相提並論。就算你這麼想,裕王與寧景徽打算過不多久,便將你當成棄子殺之,而君上卻為你做了這許多安排。到底哪邊對你是真心,你應該明白吧。”
杜小曼未言語。賢妃又補上一句:“此時,你也無第三條路可走了。”
離開綺華宮,杜小曼在輦中揉揉發脹的額角。
賢妃最後和她說的話蠻地道。
“我和你說這些話,的確是想要說服你。既然此時不能殺你,那麼我希望,你能真的站在聖教這邊。”
“如果我不能呢?”杜小曼問。
賢妃是又看了杜小曼一眼。
這一眼裡明明白白寫著——絕對會讓你死。
“我聖教,從不勉強他人。”
都把我看成了渺小的爬蟲啊。杜小曼無奈。
皇宮出大亂子了,裕王府又有新情況了。
這兩天,京城的老百姓都很興奮。
身在京城,一朝雲端一朝泥,昨日紫袍牙笏,明天滿門做鬼的事都見慣不怪,但是皇後娘娘要行刺皇上,這種事平生還是頭一回見。
本朝果然是個陰氣盛的朝代。
牽扯的宮裡的頭的事,不能明著議論。恰剛好此時,從不讓人失望的裕王府再出新戲碼——裕王殿下洗心革麵娶正妃,遣散三千美人。
一乘乘車轎,絡繹從裕王府後角門中出。
暗暗在附近圍觀的閒漢們心都隨著微晃的轎穗搖蕩。
不知轎中的美人,此時是怎樣的梨花帶雨,玉容淒切。喔,可歎啊,可憐……
裕王府的高牆內,確實不孚眾望地不平靜。
“妾如蘆草,幸栽紫苑,自知無長久,不敢怨,隻謝這些年恩澤,更不求來世緣……”
“夫人,夫人你怎麼了,來人啊,夫人仰藥了!”
“願王爺攜新抱,日日如十五,無缺永團圓。”
“大夫,快,快著去落雲院,快……”
……
裕王的寢殿緊閉,在滿府清淚之中,昭示著恩斷義絕的冷酷。
“真該讓她來看看。”謝況弈靠在樹杈上,麵無表情地俯視下方。
秦蘭璪坐在他旁邊的枝椏上,一臉不痛不癢,亦盯著下麵。
“若是用這種手段引出月聖門,未免下作。”謝況弈冷冷抱起雙臂,“這些女子,還有那什麼公的小姐。都是無辜女子。”
“弈哥哥。”一隻柔荑輕輕扯了扯謝況弈的袖口,“時公子肯定有他的理由。大概,也是救小曼姐,必須要做給那些人看的戲吧。”
秦蘭璪笑眯眯轉過頭:“箬兒小姐真是蕙質蘭心。對了,我還想問你一事,她的身體,應沒什麼大礙吧。”
孤於箬兒認真地想了想,搖搖頭:“應該沒有,小曼姐身體不像有病。隻是我剛進去,那些兵就來了,我一直躲在床下,沒來得及幫小曼姐把脈。”
禦書房中,寧景徽與皇帝隔著禦案,兩兩相望。
“今日讓寧卿前來,乃為裕王之事。”皇帝似笑非笑,開門見山,“裕王皇叔遣散宅中姬妾之事,相信寧卿必然知道。”
寧景徽躬身:“裕王蓄養或遣散姬妾,都乃私事,臣不便多言。”
皇帝點點頭:“的確是私事。但,有人上報,裕王皇叔多情,凡離開的姬妾,都得了一大筆安置錢財,或還有宅邸相贈。裕王府封邑屬地,每年有多少進項?之前鋪張奢靡,諫臣便有非議。而今娶妃之時,又生出此事,朕無法袒護。寧卿這幾日多勞,朕本不忍再加重你的擔子,但不得不將此事托與你。”▲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合上手中折子,輕輕一丟。
“與宗正府禦史台,盤查裕王府賬目,三日之內,給朕送來。”
第七卷 皇宮好亂
天陰了。
仿佛對應世間的風暴一樣,黑沉的天幕,也在醞釀著風暴。
杜小曼站在門檻處看了看天,總感覺,要有更大的事件即將發生。
尚不到酉時,天竟已全黑了,被打著呼哨的狂風吹得七零八落的樹影在窗上搖擺,門窗都緊閉了,但燭光仍像感應著外麵的風聲一樣,微微顫唞。
突然極亮的白光一閃,一個驚天的炸雷在屋頂炸開,兩個膽小的宮女嚇得驚呼了一聲,趕緊跪地請罪。
杜小曼道:“不用不用,雷打這麼大,誰都會害怕,快起來吧。”又向大宮女道,“下去後也不要罰她們。”
兩個小宮女叩首謝恩。
風聲、悶雷聲與啪啪開始降落的雨點聲中,杜小曼好像聽到了彆的聲音。
她豎起耳朵,是幻聽麼,怎麼有……
“娘娘,皇上駕到!”
哇,是A版妹子?太辛苦了,這種天氣也不能休息一下。
杜小曼趕緊跪地相迎,雨點狂風斜卷入殿,揚起跨入門檻的龍袍衣擺。
“媗媗,起身罷。朕都說過了,你以後無需如此行禮。”
杜小曼的脊梁像過電一樣微微一麻。
來的,是B版。
“風雨這麼大,皇上還來看臣妾,臣妾感恩惶恐。”
B版攜住她的手:“怕雷麼?不用怕,有朕在。”
杜小曼後頸的汗毛又豎了起來。
B版這種越來越濃烈的,對唐晉媗的愛意,是目前她最犯怵的。
愛的越深,恨的越切。如果哪一刻,B版突然正常清醒起來,發現她的確不是唐晉媗,一定會讓她死的很難看。
她嗬嗬乾笑兩聲:“謝皇上厚愛。臣妾的神經很堅強,打雷什麼的,我都當歌聽的,一點都不會怕。”
B版凝視著她,清澈的雙瞳在燈光中顯得有點深邃,加上外麵場景的烘托,杜小曼不由有點發毛,剛要假裝羞澀垂下視線,B版輕聲道:“逞強。”
杜小曼暗暗打了個哆嗦。
保彥公公這次竟隨侍在B版身側,掩口笑道:“皇上看見天色不好,擔心娘娘得緊,不顧風雨和奴才們的勸阻,也要過來看娘娘。”
B版淡淡道:“都退下罷。”
保彥及其他宮人皆施禮退出,杜小曼木木然被牽著走到內殿,在軟榻上坐下。
“你休要聽保彥多言,我隻是有些累,才想著到你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