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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雙瞳陡然收縮。

杜小曼又覺得身上某個地方細微地一麻,再度發不出聲音,不能說話。

皇帝緩緩向她走近了一步,再一步,又一步,冰冷的手指撫上她鬢邊,自頰側滑到下巴,隨後覆蓋上她雙?%e5%94%87的%e5%94%87亦帶著涼寒。

隻是輕輕一觸,便抬首,吐息嗬在她的耳畔。

“媗媗,忘掉裕王,更無需理會寧景徽。我會殺了他們。你什麼都不需要多想,隻要待在這裡就好。”

龍袍的身影走出殿外,宮人們恭送皇上起駕的聲音傳來,杜小曼在原地又站了很久,宮女們進來,匆匆一瞄又立刻順下的視線中藏滿好奇,杜小曼下意識地動了動嘴%e5%94%87,這才發現自己能動又能說話了。

她生生壓抑住打一個哆嗦的欲望,假裝淡然地任宮女們服侍她卸妝就寢。

太陰森,太恐怖!

B版才是真的大殺器!跟他一比,A版妹子簡直是幼兒園級彆的小打小鬨。

話說右相大人,你到底有沒有安排接頭人?

假皇帝要做掉你和璪璪啦!好像他對你的動向十分明白的樣子,這對於您老來說,算個事兒了吧?

我應該怎麼傳話給你?

杜小曼生怕自己一個抑鬱%e8%84%b1口而出,把宮女們統統趕了出去,獨自在床上翻滾。

這諜戰不像諜戰,宮鬥不像宮鬥的劇情她真是受夠了!

內心一陣狂躁,她翻身而起,撩開帳子,摸到桌邊端起茶杯狠狠灌了兩口,咯咯磨牙。

“裝!裝!裝!都明明白白了乾嗎還都不放真相!痛痛快快光明正大了唄!”

打假換皇帝,真刀真槍乾起來,何必卷這麼多路人下水!

杜小曼把杯子惡狠狠放回桌麵,正要轉身,被微弱月光照耀的牆角處,黑黝黝的大花瓶動了動,下方有兩條%e8%85%bf站起,上升的瓶身處冒出的人頭和肩,雙臂分開瓶肚,淡然將瓶殼扒下,拔出背後的孔雀毛,走向目瞪口呆大張嘴石化的杜小曼。

“女娃,老夫的這個妝扮略微粗陋。你的眼神,卻未令我失望。”

蕭……

蕭……白……客……

蕭大俠!

蕭大神!

您老是怎麼進來的!

您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蹲在那裡的!

杜小曼雙膝一軟,險些跪了。

大神!救我!

話尚未來得及出聲,蕭白客又甕聲開口:“老夫上當了。那一男一女兩個毛頭後生,手法拙劣,口技稍好一些,仍難%e8%84%b1不堪二字。竟被如此吹噓,今日之世人,見識竟至於此。”

淡淡語氣中,帶著幽幽唏噓。

“不過,能與小友你一會,此行不算虛之。”

杜小曼腦漿被埋沒在霧霾中。正試圖解讀,蕭白客又道:“老夫已在此一夜一日,你卻此時才說破,想來看出時辰應不會太早爾。以你眼力,本不應這麼遲,料是因記掛你那小情郎,亂了心緒所致。老夫平生所見的後生中,你是天份最高的一個。若承我衣缽,不出二十年,當勝於我今日。但,須棄雜念,方可達至境,尤其要看破兒女情長。往至境之途,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嗬……

嗬嗬……

蕭大俠,其實一切都是誤會,一切都是巧合。隻因事情它就恰剛好那麼湊巧。

不過,隻要能從這鬼地方出去,讓我拜您一千遍師父都願意。

杜小曼雙膝再一彎:“師……”

蕭白客又唏噓一歎:“罷了,老夫不強人所難。”

“蕭大俠,求您帶我出去!”

蕭白客搖搖頭:“老夫帶不出去你。”

這麼乾脆!

這一個大俠應該說的答案麼?

“為,為什麼?蕭大俠您武功如此卓絕……”

“區區皇宮,老夫進出輕而易舉,但女娃娃你絲毫不會武功。”蕭白客答得仍然簡潔,“外麵你的另一個小情郎已經團團亂轉了數日,宮牆似也翻過幾道,老夫還和他聊了聊。毫無方法。”

杜小曼心口一暖,這是謝況弈吧。

她的眼眶不知為什麼,有點酸。

“那蕭大俠您能不能給我帶個口信?”

“帶給何人?”

“給……謝況弈,就是外麵那個。還有寧景徽,當今右相,您認得吧。還有秦蘭璪,裕王,他您應該認識的。”

蕭白客點點頭:“就這三個小情郎?各要帶什麼話?”

大俠,他們不是我的小情郎啊!怎麼說的我好像男女關係很亂的樣子!

“大神您誤會了,不是那種關係,是……”現在解釋這個,好像很浪費時間。

其實杜小曼的糾結,對蕭白客來說,完全無所謂。蕭白客一生,被數不清的女子戀慕,三四個,三四十,在他看來是塵埃一般的數目。他從不知道,庸俗的世人對這種事何等窮心耗力與糾結。方才隻是隨口一說。

“大俠,我想告訴謝況弈,就是在宮牆外頭想翻進來的那個,請他不用管我了,我在這裡挺好的。沒什麼事。”

蕭白客點點頭。

“想告訴寧景徽,就是當今的右相的話是,那人要殺他們。他的計劃那人都知道了。還有,想告訴秦蘭璪,裕王的話是……”

怎麼突然覺得,此刻特彆像電視劇裡的某特定場景。

“是……”唉,她連聲音都忍不住啞了,“是……”

對啊,要跟他說什麼?

好像,沒什麼可說的。

“就讓他多保重吧。”這麼無關緊要的話,讓蕭大神專門跑一趟太不值得了。

“這句話,您告訴寧景徽,讓他轉告裕王就行。”

蕭白客略一頷首,變戲法一樣從帷幔角落裡拖出一個大花瓶,插進從後背薅下的孔雀毛,重新放回原位,又駐足,轉身,一沉%e5%90%9f。

“是了,老夫亦有一句話,托小娃你見到他時轉告。老夫大約知道他在猜什麼。不是,休要瞎琢磨。”

他?他是……

微微涼風,灌進杜小曼張開的嘴,蕭白客的身影掠出窗縫,逆風而去。

喂,大神,你好歹把名字告訴我啊!

身為一個庸俗的人類,真的無法跟上藝術家的節奏。

杜小曼再默默灌了兩口涼茶,爬回床上。

蕭白客這神一般的來去,當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宮人們更毫無察覺。

第二天早上,當宮女們仔細擦拭那個那個大花瓶的時候,杜小曼不禁想起,昨天,宮女們也是這樣仔細地擦拭了花瓶無數遍……

蕭大俠,您是真的神。

杜小曼大約明白了一點,在蕭白客的世界裡,凡塵一切皆是浮雲,隻有無止境的易容藝術之路,才是唯一。

突然感覺自己好渺小。這個鬥來鬥去的皇宮,這個真真假假紛紛亂亂的世間好齷蹉。

A版B版,一男一女兩個皇帝(獲得蕭大神認證),到底整啥呢?

為什麼要把生活變得如此複雜?

下午,皇帝又過來批奏折了。

杜小曼發現了一個快速分辨A版和B版皇帝的方法。

好像A版妹子皇帝的身邊,總是跟著保彥和另一個小宦官忠承,而B版的男皇帝身邊不怎麼出現這兩人。

保彥一起過來了,那麼來的,大概是A版?

杜小曼恭敬接待,皇帝坐到桌邊,杜小曼%e4%ba%b2手將茶水端上,皇帝瞥了她一眼,嗯了一聲。

應該是A版沒錯。

B版昨晚帶著情緒離去,杜小曼一直猜測今天會不會有驚奇下文,但是今天劇情進展出奇的平靜,杜小曼甚至覺得A版皇帝妹子心情挺不錯。

皇帝妹子批了幾本奏折,又讓保彥誦讀,杜小曼假裝聽著,自顧自地走神思考這這那那,忽而聽見A版皇帝道:“媗兒,朕看你聽得仔細,這個折子,你可有見解?”

啊?杜小曼恍然回神。其實她根本沒在聽來著。

她趕緊起身,施禮道:“皇上,臣妾如此愚鈍,聽都聽不懂,哪有什麼見解。”

皇帝似笑非笑:“哦,朕見媗兒連手裡的針線都忘了,還以為在替朕思索分憂。”

杜小曼尷尬地張張嘴:“臣妾是努力在想,到底聽到的是什麼意思。”■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皇帝歪頭:“可想好了麼?”

杜小曼搖搖頭:“沒……沒懂。”

皇帝挑了挑眉,%e5%94%87上掛著笑,提起朱筆。

杜小曼繼續假裝專注與手中的針線,總感覺,皇帝妹子的視線常常在她身上掃過,藏著打量。

批了大約一個時辰的奏折,皇帝妹子說有些困乏,屏退左右,到床上躺了一時。杜小曼遠遠地坐著描《春秋》打發時間。

又半個時辰左右,保彥和忠承進來,服侍皇帝起身。皇帝站在床前,任兩人跪下整理龍袍衣擺,向杜小曼道:“朕待一時還有事,晚上可能就宿在乾元殿,不過來了,你早些睡罷,不必等朕。”

杜小曼做領命狀。

皇帝又道:“說來,你進宮也有幾日了,有些事,朕都記著呢,不必心急。”

杜小曼再垂首。

皇帝淡淡道:“真是快啊,明日,就是十五了。”

十五!杜小曼的心突地快跳了一下。

皇帝有意無意提了這麼一句必有緣故。難道宮中將發生什麼大動蕩?

杜小曼記得,月聖門一般都愛在十五殺人,月聖門的女子告訴過她,月聖門的月祭有大小之分。難道明天是大月祭,B版皇帝打算在那個時候做掉寧景徽或璪璪?

結合A版皇帝妹子的態度。寧景徽應該不會有什麼三長兩短,最淪落不過被A版妹子圈禁。

如果月聖門真的要殺個人來祭祀十五的月亮,第一順位人選大概就是——

璪璪。

仿佛對這個猜想肯定一樣,杜小曼的右眼皮跟著突突跳了兩下。

蕭大神到底有沒有把口信帶到啊!杜小曼坐立難安。

宮女們發現她狀態不對,便貼心安慰:“皇上的確是有政務方才離去,今晚並未去其他娘娘那邊,亦未傳話侍寢。娘娘風寒未愈,早些睡罷。”

杜小曼也隻能洗洗睡了。

“媗媗。”

“媗媗……”

低低的,又有人在耳邊喚。

她猛回神。

“媗媗。你不開心?”

她咬%e5%94%87:“你為何每到月中,就常不來看我?”

他攜住她的手:“家母信佛,月中我得陪她上香吃齋,不好%e8%84%b1身。”

“但我也想和你一起賞月。”剛剛在書裡看到了一個方法,月圓之時,將兩人的名字合寫在箋上,對月祈願,可生生世世永結同心。

他低低一笑,微涼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媗媗,我定然會請得皇上下旨賜婚,以後每個十五,你我都共賞明月。”

似有暖暖的蜜水,在心中化開,她輕輕點頭。

我等你。

我信你。

隻要是你說的,我一定相信。

但,為什麼,心裡突然很疼呢?

這裡,這裡又是哪裡?

這湖水,這長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