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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賜婚,分寸一定要把握好,稍微不注意,竟敢說皇上的英明決策有錯,直接就能去死了。

其次,不知道皇後對這件事抱有怎樣的態度。影帝的那本小折子,肯定雷壞了不少人。杜小曼猜,皇後應該不會思維獵奇到讚同。再聽剛才的話風,十有八九,是慕家一派的。

杜小曼這一盤算,正好給了她愁眉緊縮營造氣氛的演出時間,然後再歎一口氣,徹底切換到感傷模式:“妾正因此事,不知該怎麼麵對娘娘。”

皇後亦神色隨之一變道:“郡主這話從何說起。”

杜小曼起身跪地:“妾有罪,萬歲和娘娘,賜下這樁婚事,本是百世難修的福氣,隻因妾不懂得處事,如今……”哽咽。

皇後動容:“郡主怎麼……快快起來。”左右宮女上前攙扶,杜小曼還得做執意掙紮要繼續伏地狀。

“唉,年紀輕輕的,犯錯難免,改過來仍是和睦夫妻。”

杜小曼攥著手帕,淒然搖頭:“覆水……難收……慶南王爺與阮紫霽姑娘之情,感天動地。妾願成人之美。且,妾與慶南王爺,已無情誼,與其對麵而苦,不如各自放手。”

皇後道:“郡主這般,令本宮有些不解。你與那阮姑娘,同伴慶南王左右,琴瑟和鳴外,更有姐妹之誼,扶持主內,美好和融,何隙之有?”

杜小曼道:“娘娘教誨的極是。但,琴瑟和鳴,美好和融,都要有情。妾與慶南王爺之間,從不存在這個字。有情則和,無情硬湊,就隻有尷尬了。”

皇後微微搖頭:“尷尬二字太過了,夫妻怎會無情?”

杜小曼攤手:“所以才做不成夫妻。”

皇後長歎一聲:“唉,罷了罷了,都是本宮多事,竟勾起了你的傷心事。不說這些,是了郡主,夷摩番國來朝進供,有一伶人,變得許多種新奇戲法,不知郡主可喜歡看戲法?”

杜小曼做打疊精神狀:“能托娘娘的福看一回番邦戲法,真是三個月都不敢洗眼了。”

皇後即命左右傳伶人,又有宮娥上前替杜小曼稍微理了理妝。

不多時伶人到來,真是花樣百出,變得一手好戲法。杜小曼看得挺開心,又很納悶。皇後居然再也不提她和慕雲瀟的事兒了。

伶人退下後,皇後又命上茶果與杜小曼同吃。

宮娥娉婷端上茶果,杜小曼的脊背突然微微發寒,頸上寒毛豎起。

她不方便回頭張望,便一直假裝從容地吃喝,但那種感覺揮之不去,似暗處有道視線,一直黏在她身上。

用完茶果,又說了一會兒話,皇後居然還是絕口不再提慶南王府的一切,一點往那上麵拐的意思都沒有。

杜小曼心裡反而越來越沒底。

總算捱到了能離開的時刻,她稍稍鬆了口氣,行禮告退。

退出殿門時,她飛快往某個方向瞥了一眼。

整齊站立的宮娥身側,是一道帷幕。

直覺告訴她,那後麵有人。

待杜小曼被宮人領著走遠,皇後方才又起身,走到帷幕前盈盈施禮,向那步出帷幕的人嫣然道:“皇上看得如何?”

身著龍服的人瞥了一眼殿外,收回視線:“一尋常俗婦爾,朕的小皇叔和寧景徽是魔風了麼?”

出了宮門,杜小曼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接她的轎子邊站著的幾個女子,和來的時候長得不一樣。

她由白公公帶進宮,來時坐的是皇宮派的轎子,但有唐姐姐指派的侍女跟隨。侍女們進不了皇宮,在宮門外等候,再和安成公府隨後派來的轎子一道接她回去。

應該是這個步驟。

可是,雖然現在天已經黑了,燈籠的光芒下人的臉不太分明,轎子邊的侍女又隻提了兩盞燈籠,格外昏暗,但杜小曼就是認得,轎子外的幾名侍女應該不是安成公府的。

唐姐姐和她婆婆看似不太對付,但兩人的某些愛好很一致,比如都喜歡奢華排場。安成公的侍女們服裝都亮麗明豔,身段窈窕,按照身高的一致性搭配分組,格外齊整。而這幾個侍女服飾較素,是另一種風格,身形有彆身高錯落。

沒道理都跟到了皇宮門口,再換幾個人換套衣服。

杜小曼心中警覺,腳步頓住。

為首的侍女福身道:“天色已晚,郡主快請上轎吧。”立刻要上來攙扶。杜小曼後退一步,笑著問:“咦,你們是哪裡來的?”

那侍女亦笑著說:“回郡主的話,我們是家裡來接郡主的呀。”

杜小曼腦中的警鈴鐺鐺鐺地響起——

慕王府。

她再後退一步,送行的宮女擋在她身後:“郡主快快請回。”

幾個侍女呼啦圍上,攙住她的手臂:“郡主,宮門外不能久留,快請上轎。”竟要把她拖上轎!

唐宜媺在廊下扶欄看月,忽而一道熟悉的影子在視線裡一掠,她立刻著人喊住,喚到身前。

“雙瓊?我命你等隨媗媗入宮,她尚未歸,你怎麼便回來了?”

雙瓊跪倒在地:“回郡主話,小郡主家裡人來接,奴婢們便回來了。”

唐宜媺變色:“哪個家裡人?媗媗是要回這裡,哪個讓你等大膽如此做?”

雙瓊囁嚅:“自然是唐小郡主家裡,是……是宮裡讓奴婢等回來,說唐小郡主家裡人會來接,奴婢們不敢不從。”

唐宜媺大怒:“既然回來了,為何不來回報?”

雙瓊叩首不已:“奴婢等回來時,即刻先稟告公主。公主吩咐奴婢,若郡主問起,便轉她口諭,%e4%ba%b2姊妹已各出閨閣,彼此家務事不便多問。”

唐宜媺怒不可遏,冷笑:“你便去幫我謝過公主殿下教誨,順便稟報,宮裡來接我妹妹時,此時情形,我便已料到。我妹妹定會回家,請公主娘娘放心!”

杜小曼的胳膊被兩個胖侍女粗壯的臂膀挾住,她知道,此時掙紮必然是徒勞的。

她輕笑一聲:“看你們急的,尚不曾拜彆就上轎,竟要讓我失禮於宮外了。”

兩個胖侍女的手稍微鬆了鬆,杜小曼回身,再遙向內宮方向行禮,又謝過白公公和幾位相送的宮女。再往各自的手中塞了些東西。

宮女笑眯眯道:“郡主一切從簡罷,娘娘吩咐過,天黑了,夜路難行,繁瑣禮節可省。”

慕王府的侍女在後麵緊緊圍攏成圈,與宮女將杜小曼堵在中間。

白公公心中自是明鏡一般,唐小郡主招了太多事端,鬨得連皇家麵子都不好看,端華公主與皇後娘娘通氣欲解決此事,莫過於先讓她婆家接回,關門收拾。

杜小曼這點拖延的小伎倆,就是蛤蟆臨死前蹬的那幾下%e8%85%bf,不動還省勁些。

白公公年歲已大,見識太多,懂得為己積德,常存慈悲,內心替如此拙劣表演著“我不著急”的杜小曼歎了一口氣。

慕王府的侍女們一擁而上,又再擒住了杜小曼。白公公視線落到遠處,忽而一定,雖是無用,也算行回好事,替她再拖得鮮活的一瞬,抬手道:“哪又是哪位的轎子過來了?咱家老眼昏花,都認不得了。”

宮女亦愣了一下,此門專供內宮走動,這個時辰鮮少再有出入。

侍女們暗使內勁,拖動推搡杜小曼:“郡主,又有車轎過來,請快快上轎,莫再失禮久留。”

杜小曼內心一陣憤怒,這些該死的侍女,嘴臉真太可惡!隻恨自己不會武功,不能把她們踹翻在地踩個鼻青臉腫!

此時此刻,對應她的隻有四個可笑的字——任人宰割。

杜小曼抬腳,重重跺上一隻蹄子,扣住她胳膊的手一鬆,她抬手,啪啪甩了那一對挾住她手臂的胖侍女兩個清脆的大嘴巴。

“混賬!你們是哪個沒規矩的教出來的,這般攙人!”

眾人都沒料到她居然就扯開臉撒潑,一瞬間呆住。

杜小曼再甩手,啪啪啪,一溜嘴巴煽下。

真爽。

“混賬東西!”

一名宮女朝前一步:“郡主,宮門外真不是動手的地方,鬨著是郡主不好看,快上轎吧。”

幾個侍女反應過來,再撲上,又牢牢擒住杜小曼。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奴婢自知失禮,請郡主先上轎。回去後奴婢們定領郡主教訓。”

“打死奴婢們奴婢也認。”

……

手上暗勁愈足,兩個胖侍女的指甲掐進了杜小曼肉裡,杜小曼手臂大痛,被推到轎門前,正在此時,突聽有人道。

“奴婢等乃德安王府家人,來接小郡主回府。”

杜小曼死死在轎門前挫住身形。

怎麼個情況?

白公公一笑:“怎也是來接唐小郡主的轎子?小郡主真是娘家婆家都念得慌。”

杜小曼還沒來得及探頭,背上一股大力一推,竟是那兩個胖侍女將她一把搡進了轎內。

“奴婢等是慶南王府的家人,亦來接小郡主回去的。請回稟貴府內與王妃,改日郡主再歸省。”

某胖侍女竟是個人才,有做新聞發言人的潛質。

“王妃著實想念郡主,且府中真有些要事要等郡主回去相敘。請告知慕王府,今日郡主必要回府。”

德安王府的下人腰杆比較硬,說話也比較底氣足。

杜小曼被幾個侍女“服侍”著坐在轎中,倒恢複了淡定。

慶南王府有慕渣男、慕渣男的娘和阮紫霽三頭BOSS,德安王府有王妃一頭已知BOSS和不知幾個潛行BOSS。

王妃出手便是殺招,較之慕渣男、慕夫人、阮表妹加在一起的總和還高。

狼%e7%a9%b4和虎窩的區彆而已。

“天色已晚,郡主實不宜歸省。老夫人與王爺亦在等著郡主。郡主與王爺分離多日,實難再彆,請德安王府改日再讓郡主歸省。”

胖侍女居然也很硬氣。這種“雖然我們的確比你們弱,但是我想抖就必須抖”的氣概竟讓杜小曼對她產生了幾分欣賞。

這幾個侍女剛剛敢這麼對她,亦是忠於其主豁出一切了,堪稱慕王府金牌好侍女,必須點個讚!

杜小曼笑著說:“慕老夫人、慕王爺和阮姑娘真應該好好地獎賞你們。”

另一名胖侍女道:“奴婢隻聽使喚,不敢求賞。”

杜小曼點頭:“謙遜的態度也不錯。不過,為了慕王府這樣頂撞德安王府,到時候向德安王府賠罪時,會不會削你們做樣子?”

另一名胖侍女輕聲緩語道:“奴婢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怎麼著都是命。大器者貴,小器者賤,貴人們又哪會折辱身份,與奴婢們計較?”

杜小曼道:“賤亦是一種態度,因執著而可貴,因表裡如一而純粹。內賤外不賤,外賤內不賤,都不是真賤。守住這份內外兼備,堅持下去,人生無悔。”

胖侍女抿嘴:“郡主說什麼,奴婢聽不懂。郡主自說自吧。”

杜小曼道:“不需要聽懂,你就是真相,外人用何等語言來詮釋,皆為浮雲。”

胖侍女道:“郡主說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