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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地想想,你當初說要嫁給慕雲瀟的時候,家裡人哪個不說你失心瘋了?連嫆嫆都大老遠寫信罵你,那姓慕的說動了皇上賜婚,娘氣得什麼樣,你還記得不?”

“綠琉和碧璃從小跟著我長大的,她們兩個是朝廷安插在月聖門的臥底,頂著月聖門的人和朝廷的人兩重身份恰好做了我的陪嫁,又怎麼解釋?”杜小曼捂住額頭,“說真的,姐,現在我什麼都不信了。我也挺混亂的。她們兩個老老實實在咱家做丫鬟,怎麼就能被朝廷選中委以重任呢?培訓這樣的精英也需要時間呀。而且她們的任務是做為月聖門的人,把我勸進月聖門……”

唐宜媺的雙眉越擰越緊:“媗媗,你還是上床睡會兒吧,姐姐給你喊個大夫,你要是還吃得下去,我著人先給你煎一碗安神湯。你的想法我聽著都覺得暈得慌,難為你想得出來。你那倆丫鬟,正經是咱家家養的丫鬟,還什麼月聖門,什麼朝廷臥底的。要真有這種人,用得著咱家出?大內養那堆是白吃米的?再說,這等隱秘事,憑什麼讓我們唐王府知道?爹現在不大管事了,哥比不上爹,但我們唐家總歸有個王銜,所謂用而防之,這事夠不上我們攙和。倒是慕王府,一向鬼鬼祟祟,四處巴結,你那兩個丫鬟彆是在他們府裡學壞了,來算計你,也未可知。”

“但是,姐……”

唐宜媺一揮袖子:“彆想著這事了!這些都無關緊要!什麼月聖門不月聖門,你不想就沾不上你。為什麼會找上你?不就是你嫁得不好麼!等你抖擻起來,做了裕王妃,自然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沒了!不要亂想,養足精神,心思放到正事上。睡吧,乖!”邁出房間,合上了房門。

杜小曼無力地聳聳肩。

唐姐姐的重點和她不在一條線上,看來這個開門見山突破迷霧的策略失敗了。

片刻之後,又有侍女入內,奉了唐宜媺之命,趕她上床睡覺。為了防止唐姐姐真的找個大夫來給她灌藥,杜小曼從善如流地更衣後,又爬上了床。

侍女們在熏爐中換上安神的熏香,放下紗帳,杜小曼合上眼,讓呼吸漸漸勻長,聽得侍女們的腳步聲輕輕遠去,房門幾不可聞地輕響了一下,杜小曼仍舊閉目假寐,又過了一時,才假裝翻身,先將眼睜開一條縫。

嗯,房裡,貌似沒人了。

她再試探著起身,小心翼翼攥住帳邊垂著的銀鈴,用帳紗塞住鈴口,不讓其發出聲音,這試探著撩開帳子。

屋內應該是沒有旁人了。

杜小曼悄悄潛到窗邊,聽了聽外麵的動靜。

“再聽你也出不去。”

杜小曼猛一激靈,一回頭,雙手下意識地捂住了嘴,把一聲尖叫壓成了一個嗝,塞回了肚子。

床邊,那個靠著柱子,抱著手臂,一臉優哉遊哉的人,竟然是、是、是——謝況弈!

“你——”

“剛進來。”

你怎麼能進來,為什麼我沒發現啊!

謝況弈很明顯讀懂了杜小曼的表情,一臉“被你知道我怎麼進來的我還用混嗎”的淡然:“你想走?”

“大俠,帶我走!”杜小曼猛點頭。

“嘁。”謝少主的淡然變成不以為然,“這不是你姐姐家麼?她對你挺好,為什麼要走。”竟然還做觀賞狀,上下打量一下室內,“確實奢華,這時才看得出,你的確是個郡主。”

這時候還能聊天啊大俠……

“這是我姐姐家,又不是我家。”

“做了裕王妃,定然能比這裡更好。”

“我才不做什麼裕王妃!”杜小曼一急,聲音忽高,趕緊捂住嘴壓低聲線忿忿,“裕王妃留給影帝的妹子們哪個去做吧,謝大俠,你既然來解救小的求你好事做到底,我真不能留這裡留下一準沒好事,大俠你……”

“現在不行。”

杜小曼梗住。

謝況弈慢條斯理繼續:“白天我也沒辦法,這裡人太多。”

“那就晚上晚上……”杜小曼再連連點頭,熱淚盈眶,“謝大俠您就是及時雨救世主……”

謝況弈捂住了她的嘴。

他的手很寬大修長,掌中帶著薄繭,應該是藏在樹上過,手指上還有樹木的味道。

“噓,有人來了。”

杜小曼還來不及心跳,便聽見一陣腳步聲,她趕緊把謝況弈推到床後,剛轉過來翻身跳回床上,門便輕叩三聲,吱呀開了,侍女們福身。

“小郡主,請快快起身更衣,前廳有要事。”

話剛落音,又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個侍女急急立到門前:“小郡主,請速速到前廳,宮中來人,請小郡主接皇後娘娘口諭。”

進……宮?杜小曼呆在廳中,懷疑自己是幻聽。

上首站著的老宦官笑眯眯地道:“小郡主這就隨老奴動身罷,娘娘那裡等著呢。”

杜小曼直覺沒好事。

唐宜媺道:“公公且稍請稍坐吃茶,待舍妹更衣後便隨啟行。”

老宦官道:“皇後娘娘說,算來都是自家人,常服入宮便可。”

端華公主亦在一旁道:“皇後娘娘寬厚慈悲,以往常服入宮亦曾有過,本宮看唐小郡主這打扮尚可。既然娘娘催促,莫耽擱為是。”

唐宜媺含笑道:“娘教誨的是,但媗媗妝容都未整,實在不堪。看她胖頭腫眼的樣子,怎麼著也得拿粉把兩個眼袋遮一遮,彆跟自帶了一對燈籠進宮似的,驚著了皇後娘娘。隻在旁邊廂房,片刻便好。”又讓左右侍女請白公公入上座吃茶。

端華公主抿嘴道:“也罷,宜媺你看你把你妹妹說的,這麼張清秀小臉都禁不住你埋汰。唐小郡主真是好性兒。”又掃向周遭侍女,“務必麻利些。”

唐宜媺笑嘻嘻道:“知道了,娘。”推了一把杜小曼,示意她跟著退出。

杜小曼隨著唐宜媺,穿過花廳回廊,直接到了旁邊小院的一間廂房。房中內外隔斷,外間矮桌圈椅,內間矮幾小榻,看來是內眷臨時休息躲閒所用。

杜小曼聽口諭時,唐宜媺便已命侍女備好了妝匣衣裳,立刻洗臉通發寬衣,重新上妝。

杜小曼暫時穿了唐宜媺的郡主裝,一件件她都不知道壓了多少套。唐宜媺的身材比被杜小曼敗壞了的唐晉媗好太多,幸虧古裝寬鬆,腰那裡勉強撐下了,但前襟撐不太起來,幾個婢女臨時收了幾針,攏緊一些。

發髻的形狀、佩戴首飾的樣式數目、甚至眉毛的形狀長短、眉黛深淺、胭脂的顏色、粉的白度、指甲的長短、身上熏香的味道都得遵守規矩,不可偏差。

唐宜媺邊審度邊指揮眾侍女邊道:“公主娘娘居然還讓你方才那個樣子進宮,真真是好心!宮裡突然讓你去,想來是有人遞了什麼消息。媗媗你記著,皇後娘娘最賢德好脾氣,你大方一些,不必畏縮,應就無事。”

杜小曼在心裡冷汗,能沒事嗎?我連見皇後該怎麼跪都不知道啊啊啊……

謝少主他還在房間裡,不知道現在出來了沒有。

穿戴梳妝完畢,唐宜媺又取出一個錦袋,塞給杜小曼。另備好呈獻皇後的禮盒。杜小曼隨白公公登轎出門後,在轎中打開錦囊,裡麵是各種金玉花樣錢幣和珠串彩寶之類,想來是供她做人情之用。^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杜小曼在市井奔波許久,於人情方麵,已有不少經驗與慧根。入了宮牆,停住下轎時,杜小曼預先挑了一枚瑩潤的玉扣藏在袖中,公公居然%e4%ba%b2自來扶她,杜小曼頓時了悟,手搭上白公公手的瞬間,玉扣已入白公公手心。

這個手法還是她開酒樓的時候,為打點來臨檢的官差,特意學習的技術,練了很多遍,絕對純屬專業。看著白公公老臉上的笑,杜小曼便知這一手得到了肯定。

她謙虛地低頭道:“我曾在民間住了許久,都快忘了官家規矩,怕在皇後娘娘麵前失禮,還請公公多多提點教導。”

白公公頓覺外界傳言果不能全信,唐小郡主雖渾身散發著上不大得台麵的俗勁,但行事還算上道,並非一無可取,便稍發善心,指點了她幾句。

杜小曼一路都在揪心彆出差錯,在跑皇宮大地圖的時候給砍了還是蠻冤的,隻顧著緊張默背白公公交待的步驟,都沒能好好看皇宮景象。

她是到了內宮中才下轎,前後左右都有宮女,她不知道唐晉媗進過幾次宮,不敢胡亂抬頭打量,隻覺得宮牆高聳,殿閣巍峨,畢竟是不同氣象。

皇後接見她的所在是凰儀宮的偏殿,殿閣開闊堂皇,陳設華而不奢。李皇後出杜小曼意外的年輕,二十餘歲,相貌算不上非常美,長眉杏眼,麵龐圓潤,皮膚極白,溫柔端莊,招呼杜小曼在旁側椅上坐,聲音亦很溫婉。

而且,杜小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月聖門洗腦,或是被神仙們整得神經過敏了,她總覺得,皇後的眉眼神態中,隱藏著一股幽幽的氣息,不太像……一個滋潤在幸福中的女人。

當然啦,後宮中的女人,幾百個守著一個,還天天勾心鬥角的,能多滋潤呢。

皇後竟還誇了杜小曼一句:“本宮上回見清平郡主,還是你與慶南王成%e4%ba%b2的時候,但覺郡主比那時更嬌豔了。”

話裡輕輕巧巧,為後文設下了開頭。杜小曼耍了一把小賴,避過話峰:“得娘娘誇讚,妾感恩惶恐。娘娘的皮膚才真是好得讓人極其羨慕。不知娘娘可有什麼保養的秘方,能否賜教一二。”

皇後每天聽到的奉承話不計其數,杜小曼的這一句以路數來論,末流都難入,委實粗糙。但就因為粗糙,反倒透顯出了一絲樸素的真摯。皇後微微笑道:“本宮哪有什麼秘方啊,一般的起居罷了。”

杜小曼道:“娘娘天然雪膚,臣妾隻能徒然羨慕了。”

皇後朱%e5%94%87輕抿:“郡主的嘴這樣甜,本宮都不好意思了。”

杜小曼道:“妾不會說話,言語粗鄙,讓娘娘見笑了才是。”

她繞開的這一圈小彎對皇後來說真是不值一哂,端起盈月芍藥盞,啜一口潤雪銀針茶,便又緩緩道:“因姑母時常到宮中,本宮與大郡主常做小敘,一直卻不曾和你多%e4%ba%b2近。你和慶南王成%e4%ba%b2那日,也顧不上多說閒話了。算來都是一家人,本應多聚在一處說說話。”

杜小曼就接著繼續繞:“若能常見娘娘鳳駕,真是天賜的福氣。妾成天閒著無所事事,娘娘隨叫隨吩咐便是。”

皇後的雙眉微微揚起:“那本宮可是當真了,本宮成天閒得很呢。隻怕慶南王府中,事情繁多,你抽不開身。”

杜小曼接著耍賴:“娘娘麵前,怎敢虛言。隻憑娘娘傳喚吩咐。”

皇後再啜了一口茶,終於單刀直入了:“說來,郡主和慶南王之間,到底……”又一笑,“夫妻家事,外人本不該多話,本宮隻是多事一問。”

杜小曼從動身的那一刻起,就在肚子裡打草稿,總算到了正式答卷的時刻。

首先,唐晉媗和慕雲瀟的婚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