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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與先帝皇嫂一同賞燈,河間府進了一種花炮,升空後像輪月亮一般,散下時又是個龍的形狀,十分巧思。皇上和裕王那時都還是小孩子呢,叔侄兩個與一群孩子一道猜燈謎賭糖,在我想著好像就是昨兒的事,但連那年生的你,都這麼大了,本宮又怎能不老呢?”

杜小曼道:“公主保養得這麼好,說句不敬的話,剛進來時,我還以為是姐姐的哪位妯娌姐姐。怎麼竟說自己老?”

公主哧地笑道:“嘴真甜。”又拉著她聊了幾句家常,道,“還願的香貢該送來了,我去前頭瞧瞧,媺兒你就陪你妹妹說說話,不必過來了。”

唐宜媺應下,眾人恭送公主離開。

唐宜媺又屏退左右,杜小曼道:“姐姐你婆婆身份這麼尊貴,還過來看我,多不好意思,應該我去給她請安才對。”

唐宜媺白她一眼:“你啊,蠢的!看不出來她是為什麼來麼?有了你跟裕王的那檔子事,就算你蹲在屋後的樹梢上,她也能蹦上去找你!”又道,“她往前頭哪是看香貢,肯定是著人往宮裡遞信去了。”

杜小曼大吃一驚:“宮裡?為什麼往宮裡送信?”

唐宜媺挑眉:“我的好妹妹,你以為你惹的事小?裕王上折子說,你和慕雲瀟這段婚事純粹誤配,原該和離,他要等你離後娶你做裕王妃。這麼一來,你就成我婆婆的弟媳,咱家這輩分真不好算。你姐夫上朝碰到了大哥,都不知該怎麼稱呼。朝裡鬨得不可開交,那些酸文們寫詩作賦歡實得不行。公主娘娘知道你進了安成公府的門,不%e4%ba%b2自躥去宮裡送信,已經算她矜持了。”

杜小曼眩暈了:“我……我……”

唐宜媺道:“我什麼我?我跟你說,事已至此,你務必將裕王拿下!此事一定要成!該熱鬨時,就是要熱鬨!”又蹙眉,“慕王府肯定不會輕易罷休,說不定我婆婆也會暗暗與他們連成一氣,他們說不定已經收到消息了。如果你的婆家來要人……不行,我得趕緊給家裡送個信!”

杜小曼頓時道:“姐,先等一下!”

唐晉媗瞪起眼:“等?等什麼等?媗媗,姐姐告訴你,做什麼事都要快、狠、穩!萬萬不能等、猶豫、拖!動作慢一分,就是給對方一分的機會!”

杜小曼冷靜地甩出一句話:“姐,你知道咱家可能跟月聖門有關麼?”

唐宜媺剛要跨過門檻的腳頓住:“什麼?”

杜小曼深吸一口氣:“娘之前差點毒死我……我猜,我嫁給慕雲瀟,其實是有些人操控的一步棋。”

端華公主離開偏廂,走到中庭,突然歎了口氣。

侍女道:“公主為何歎息?”

公主道:“唐王的女兒,各個是禍。我原以為,我們府裡這位已是極致,卻未曾想到,她那個妹子,不算多麼出挑的相貌,竟勝過其姊。”

左右皆不敢接話。

公主的這段話,暗藏著舊怨新愁。德安王府中,世子唐殷與宜媺、紓嫆、晉媗三位郡主係王妃嫡出。德安王喜歡女兒,尤其寵愛長女。唐宜媺從會走路起就跟著父王騎馬打獵,養野了性子。六七歲時,隨祖母進宮,與眾皇子王子玩在一處,端華公主的兒子衛重也在其中。

端華公主剛好在禦花園內,樹下觀看,隻見這個丫頭毫不羞怯,爬樹撈魚,一幫男娃都勇不過她。當時十七皇子羽言年紀尚小,跌跌撞撞蹩在樹下偷看大孩子玩耍,唐宜媺捏了幾把他的小臉,把一條新抓的毛毛蟲當禮物塞給他,將羽言皇子嚇得大哭,惹得太子不高興,她也不以為意。端華公主心中暗暗不喜。

先帝卻看中了德安王家,剛好唐宜媺與太子年歲相近,八字相合,意欲定為太子妃。皇後心中另有打算,設法拖之。拖了幾年,沒想到唐宜媺性子雖野,相貌委實出挑,越長越美,十四五歲時,已成傾城傾國之姿。皇後實在拖不住了,就求端華公主想辦法。端華公主便對先帝道,太子妃當重品德性情,來日才能母儀天下。唐宜媺太標致,反倒是禍,美人為後者,比如蘇妲己、褒姒、趙飛燕、武媚娘……前車之鑒曆曆在目。趙飛燕本名宜主,與唐宜媺的名字有一字相合,更是不吉利。

先帝卻不以為意:“一女子能成多大禍?到底還是為君者昏。難道朕的皇兒,將來竟是商紂幽王?”

把端華公主嚇出一身冷汗,連連請罪。

先帝又招太子來問:“德安王長女稀世絕色,與你為妃,你可願意?”

太子沒見過長大後的唐宜媺,隻記得花園的那次,就道:“是將十七弟嚇哭的那個唐宜媺麼?兒臣不喜歡那種性情。”

先帝這才笑道:“既不喜歡,看來無緣,那便罷了。”

皇後與端華公主心中都長舒了一口氣。

誰知道太子被先帝這麼一提,心裡又生好奇。後宮之中,美女如雲,能讓父皇%e4%ba%b2口誇讚稀世絕色的女子,到底能美成什麼樣?實在不能跟記憶中那個張牙舞爪的小丫頭聯係起來。思量著,心裡就長了草,越想見一見。

偏偏那幾日有彆國使臣來朝,太子不好偷溜,這等隱事,說與他人怕泄露,思來想去,唯有同年表弟衛重性軟嘴嚴,可以托付,就找衛重道:“當年在禦花園和咱們玩過的德安王的女兒你還記得不?爬樹的那個。聽說她現在長得很美,本宮卻不信。你去替本宮瞧瞧,到底有多美。”

衛重依言去了,趁唐宜媺隨父兄騎馬射獵時,藏在樹林中偷窺了一回,一見之下,三魂出竅,不慎弄出動靜,險些被當成狗熊射死。匍匐在草叢中許久,方才默默離開。回到家中,不想吃飯,不想喝水,隻兩眼發直坐著。原來衛重的脾氣與太子不同,當年禦花園中,一起玩耍時,他看著唐宜媺爬樹下池塘,就覺得很欽佩,對她很有好感,可惜沒有再見過。沒想到太子提起少年事,卻是圓了他的舊願,他才立刻滿口答應。

如今見了唐宜媺,他滿心直想,她長大後居然這麼美,世上竟然有這樣的女子,今天她隻穿了男裝,沒施脂粉,就能讓天地失色,如果穿回裙子,妝扮起來,該有多好看?

又自忖,太子讓我來瞧唐宜媺,定然不隻是好奇她多美那麼簡單,看來她是要做太子妃了。唉……我這樣的人,隻能遠遠地看著她。

這麼想著,心裡難受,也不想進宮回複太子,又想,如果我當時被她當熊,一箭射死了,倒是我們有緣了。越想越邪魔,白天走神,夜不能寐,竟生起病來。

端華公主進宮來找禦醫,向皇後哭訴兒子病得凶險奇怪,皇後轉述給先帝,太子在一旁聽著,笑道:“兒臣知道表弟為什麼病,不是衝撞了什麼陰氣,十有八九是鬨了相思。”把讓衛重去看唐宜媺的事情說出。

先帝道:“淘氣!朕說與你做太子妃,你不肯,又讓表弟去偷看,成何體統!”

太子低頭認錯。

先帝又笑道:“不過這般曲折,倒像是命定的姻緣。朕、皇兒、德安王家的女兒,既然都是這場相思病的因頭,那朕就來做這個解鈴人,將解藥給了外甥罷。”立刻擬了一道聖旨,把唐宜媺賜婚給衛重。

衛重正半昏半醒地吃藥,聽了這個消息,怔了半晌,一骨碌彈起來,撞翻藥碗,又哭又笑,連謝恩都忘了。

端華公主在旁邊看著,卻隻是想哭——所謂自作孽,不可活。當初幫皇後,不讓唐宜媺禍害太子,沒想到篩下來的狐狸精,禍害了自己的兒子。

唐宜媺過門後,端華公主每天看著兒子被其捏來拿去,既恨又惱,直至慶南王府的醜事一出,端華公主突然得到了安慰。

唐王家的女兒真是小麥還勝大麥壯,一山更比一山高,幸虧娶來的是唐宜媺,要是唐晉媗,祖宗十八代的老臉都得搭進去。

端華公主正在心裡念佛,裕王要娶唐晉媗的事情就突然砸了下來。

朝野震蕩,京城沸騰,眾人暫時都隻顧感歎裕王殿下%e8%83%b8懷寬廣,第二茬的臘梅花都願意供進正堂,暫時沒顧得上派%e4%ba%b2戚關係,端華公主先就懵了。

這該怎麼算?

唐宜媺是端華公主的兒媳婦,唐宜媺的妹子又變成了端華公主的弟媳。

簡直讓人笑掉了牙。

端華公主立刻進宮麵聖,向皇上道,這臉丟不起,此事萬不能成。

皇帝道:“姑母所言,正是朕之所愁。但小皇叔執意要娶,此事已天下皆知,朕允或不允,臉都已經丟了。”_思_兔_網_

端華公主道:“皇上不能由著裕王了,隻當替先帝管束著你小叔。雖說他是皇上的叔父,但亦是皇上的臣子。他此時就跟著了魔似的,已經糊塗了,皇上就嚴厲些,硬壓一回,總是為了他好。”

後來裕王進了法緣寺,端華公主不知道自己這番話起了多大作用。

但她不覺得對不起裕王,她覺得這是為了他好,為了大家好。

裕王出生時,端華公主已經出嫁,純孝太妃為了母子能在冷宮裡過得好些,各處打點,亦往端華公主處送過人情。端華公主不是個吝嗇情分的人,對他們多有幫襯。後來裕王大了,記得公主往年的恩情,對公主頗為敬重。

公主對這個年少風流的幼弟,亦一直有種長姐甚至近乎母%e4%ba%b2的疼惜與縱容。所以,這件事對她實在是打擊甚大。

沒有想到,事情未平息時,唐宜媺居然把這個惹禍的妹妹抬進安成公府來了。端華公主立刻趕過去瞧。

看完之後,端華公主更加確定,要麼是裕王中邪了,要麼是裕王腦子壞了。

一個腫眼泡、奉承話都說不好的粗糙妮子,能把他迷得顛三倒四?

端華公主忽然覺得自己的兒子眼光挺不錯,彆的不論,唐宜媺相貌確實沒得說。

端華公主回到房中,喚人備下筆硯,挽袖提筆,筆尖剛點到紙上,複又抬起。

不妥,寫信向慶南王府知會此事,有失身份。

端華公主命左右換上新紙,沉腕落毫。

“速將此函,呈往內宮。”

“姐,我說的這些,你信麼?”

交待完必須情節,杜小曼坦蕩蕩看著唐宜媺,等她的反應。

從進入安成公府到現在,她能斷定兩件事。其一,唐姐姐必然不是月聖門。其二,不論唐晉媗的事情有什麼隱情,唐宜媺都不知情。

杜小曼想要知道真相,但是,寧景徽、影帝、綠琉、碧璃、月聖門的其他人,都不可能告訴她真相。

神仙也靠不住,隻能靠她自己找。而看起來,唐姐姐是最可能成為她解開這個謎團契機的人。

唐宜媺的反應在杜小曼的預料之中。

她聽完了杜小曼選擇性的簡略陳述,擰了眉頭,眼神帶著擔憂:“媗媗,你還好吧,心裡還明白麼?我覺得你有點糊塗了。你剛才說,娘要毒死你那段兒,我信。怕你丟了咱家人,連你命都想要,這事她做得出。但是你說家裡人給你下套讓你嫁給慕雲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