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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她欠了白麓山莊。幫她是人情,不幫是本分,怎麼可能還上升到道義有虧這個高度。

她趕緊說:“沒虧,沒虧。對了,箬兒好麼?”

謝況弈簡短地說:“挺好。”

杜小曼竟不知道怎麼接話,謝況弈也沒再說什麼,一時有點冷場。

杜小曼默默啃完了餅,喝了兩口水。謝況弈解開馬繩,整裝待發時,杜小曼還是憋不住又問:“你,到底怎麼和秦蘭璪他聯係上的?”

謝況弈吐出的話讓杜小曼很震驚:“我與他,算早有聯絡。那時我尋不到你,裕王竟派探子向我傳話,說你被月聖門抓去了。但我晚了一步,先被他們救了你。我尾隨時,裕王又派人傳話給我,約我一共對付月聖門。”

杜小曼手裡的水袋差點掉到地上,影帝心機真是深不可測。她趕緊問:“你答應了沒?”

謝況弈哼了一聲:“我不與朝廷為伍。”

謝天謝地。

謝況弈又道:“我拒絕此事後,他又傳信給我,說月聖門路上將有滋擾,你進京後還是會有些麻煩,你又不願嫁他做裕王妃,所以讓我帶你走。其實我也有些納悶,按理說不該如此輕易地放了你。不過,既然他這麼說了,我就先過來。”

杜小曼默默地聽完,默默地站著。

謝況弈整整馬鞍:“我把你帶出來,就不可能送你回去。若是你想到彆的地方,可以跟我走。走不走?”

眼下形勢,還有得選麼?

杜小曼厚著臉皮道:“謝大俠,多謝。”

謝況弈道:“少說廢話,快上馬。”

馬行顛簸,杜小曼的心也一直在跟著顛簸。

她一直想,為什麼?

秦蘭璪為什麼突然放了她。

那股血腥味……還有那火……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會出事,結果怎樣?

這些跟她沒什麼關係,她卻不由自主地去想,不得不想。

月聖門VS寧景徽這條一直清晰的線慢慢拉長,才發現,竟是一張網。網的中軸線上趴著時闌,網上還連著很多她認識的人。

謝況弈、綠琉……

至於她,就是一隻路過時,不慎被黏住的小螞蚱。

現在算是%e8%84%b1網了麼?不知道。

隻是,回頭看到的秦蘭璪在夜與火光中獨自站著的身影,不斷在腦內和眼前晃來晃去。

謝況弈疑惑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你病了?”

杜小曼驚回過神:“沒有啊……我很健康!”

“你一直像在打擺子。”

“呃,錯覺,錯覺。”

下午,馬行到一座城外,下馬休息時,杜小曼向謝況弈道:“謝大俠,這次又麻煩了你一回,實在太感謝了,暫時還無以為報。我看我們就在這裡彆過吧。”

謝況弈看著杜小曼,沒說話,隻用表情問,你又發病了?

杜小曼清清喉嚨:“我……我一直都在麻煩你,但總不能老依賴彆人,人得靠自己。所以……”

謝況弈點點頭:“哦,好。”

嗯?就這麼簡單?

杜小曼驀然有覺得少了點步驟,她抬手揮一揮:“那我走了哈,再見,拜拜。”

謝況弈再點點頭:“嗯。”

杜小曼轉過身,向城門走,脊梁上一直像紮著刺一樣。

快到城門前,她終於忍不住回頭。謝況弈牽著馬在幾步開外。

杜小曼再抬手揮一揮:“再會……”

謝況弈道:“再會。”

杜小曼又回過頭繼續向前走,到了城門前,兩根長矛擋在麵前。

“將文牒拿來驗看。”

杜小曼傻眼了,好聲好氣道:“軍爺,我忘記帶了,可不可以通融一下?以前進城都不用的。”

“忘記帶了?”一個兵卒上下打量她,冷哼一聲,“以前是以前,此刻是此刻。小娘子,你孤身在外,又無文書,該不會是……”

一個藍皮的冊子從杜小曼肩上遞了過來,謝況弈的聲音冷冷道:“她的文牒。”

兵卒接過,打開,掃了一眼,撤起長矛。

杜小曼收回文牒,快步進了城門,汗顏地向謝況弈道:“謝大俠,多,多謝……”

謝況弈看都不看她,牽著馬從容地從她麵前走過,飄下一句話:“我們已經彆過了。”

是……是……

杜小曼揣起文牒,向著謝況弈的背影吐出一口氣,想先閃進一家飯館吃個飯,順便可以等謝少主走遠了再說,剛走到一掛招簾下,她驀然想起,兜裡沒錢。

杜小曼隻得接著往前行,謝況弈就在她前方一兩丈開外的地方牽著馬慢悠悠地走著,搞得比較像她在尾隨謝況弈。好在又走了一段之後,到了十字路口,謝況弈直接向前走了,杜小曼趕緊左拐,一個碩大的“當”字映入眼簾,她一陣驚喜,飛奔過去。

當鋪不算大,櫃台裡隻坐著一個打算盤的小夥計。杜小曼拔下頭上的釵子,摘了腰上的佩飾遞進櫃台,小夥計接過看了看,先掂掂那根簪子:“包銅的?”

杜小曼狠狠道:“真金!”

小夥計嘖了一聲,彈彈簪子上鑲嵌的珠花。

杜小曼補充:“這可都是真寶石。”

小夥計再拎起那塊玉佩,擦一擦,杜小曼又道:“這是好玉!”

小夥計擱下玉佩:“得了,這位大姐,眼看快關鋪子了,這兩個物件兒,三十文,取個整數,多的幾文算圖吉利了。”

杜小曼聲音不禁高了:“三十文?三十兩你都買不到簪子上鑲的珠花!”

小夥計嗬嗬笑了:“大姐,你想要多少?三百兩?那你何必還到這裡來?門口擺個攤兒,插根草標,喊到三千兩也任憑你喊。我說句實話你彆不高興,要是真金,真石頭,你也不至於到了進當鋪的份兒上。好吧,就算是真的,看你這打扮,這東西的來處定得要斟酌,敢收就不錯了。”

杜小曼道:“那你把玉還我吧,我隻當簪子,你給我三十兩就成。”

小夥計再嗤地一笑,把兩件東西都丟了出來:“兩樣都不要了,大姐請另尋彆處!”

杜小曼抓起那兩樣首飾,回頭就走。

腳剛跨出門檻,小夥計又在她身後喊:“算了,三十五文。拿來吧,看大姐你一個人挺不容易的。”

杜小曼轉過身:“我隻當簪子,你開個實在價。”

小夥計道:“唉,玉還好說,再假也是個石頭,最不濟事也能當個鎮紙用。大姐,你這簪子,我一掂,就知道,鐵外頭包的銅,當不得棒槌做不得針,改成挖耳勺,都不知道能不能擰出彎兒來,十五文,頂多了。”

杜小曼乾脆地回身撩起門簾,小夥計又喊:“大姐,何必這麼急?你倒也說個實在價。江湖上不還有句話麼,買賣不成仁義在。”

杜小曼再轉過頭:“我不混江湖,隻談買賣,不講仁義。”陰森森一笑,“如果我真混江湖,你這麼做買賣,可就叫不要命了。你沒聽說過,眼下,混江湖的女人惹不得麼?”

小夥計顫了一下,笑聲僵硬:“姐姐,呃,這位姑娘,有話好好說。若有得罪的地方,請見諒。要不,我給你五十文,行麼?”

杜小曼道:“十兩。算給你個大便宜了。我實在等錢用。你應該識貨,這個價錢你連上麵的珠子的一半都買不來。”

小夥計怪叫一聲:“姑娘,我給你跪下成不?十兩!這麼大樁的買賣哪是我們這種小門臉能做的。我們整間鋪子裡,加上我,砸砸算算,才能湊幾個錢!”他用壯士斷腕般的表情道,“半貫錢!”

杜小曼大怒:“你才半吊子!”

小夥計又抖了一下:“大姐,算我說錯了話,要不給你湊個整兒,彆和我計較?”

杜小曼咬咬牙,這麼磨嘴皮子下去不是辦法,進了當鋪,東西不值錢,硬聲道:“八兩銀子,再加上一百文散錢,我求個吉利,不能再少了。”

那小夥計仍是百般耍賴,最終五兩六十錢成交。∞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出了當鋪,杜小曼用身上穿的衣服到舊衣鋪換了一套舊布衣,換了裝備再走到街上,暮色已濃,路上來往的貧家女子與她打扮相近,頓時有了種融入社會的安全感。

她找了個小攤,要了一碗麵吃,剛吞下一口麵湯,驀然看見對麵的奢華酒樓門口,幾個小夥計彎著腰,恭送謝少主出門。

杜小曼抱著麵碗,不自覺地往下縮了一點。但謝況弈根本沒往這個方向看,翻身上馬,灑%e8%84%b1離去。飛揚的塵土讓杜小曼反省自己多麼的自作多情。

吃飽後,她在大街上遛躂,人來人往,她卻覺得天地很空曠,有種人生重新回到自己手上的感覺。

但除此之外,不知為什麼,心裡另有些空得慌。以前出逃也罷,做買賣也罷,逃亡也罷,目標都很清晰。現在竟好像不知該往何處去了。

果然是依靠彆人成習慣了,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了?不行,不能這樣!

杜小曼尋了家小客棧,要了間房住下,順便思考一下去路。

按照眼下這個情況,找一個隱蔽的所在,低調地過活才是正道。

朝政陰謀,天下大事都跟她沒關係。她隻要自己過好就行!

於是思來想去,她又重拾了老念頭,先隱蔽起來,慢慢往邊境挪移……

但,今時不同往日,兜裡隻有一點點錢,跟以前不差錢的時候不能比。

隻能一路慢慢打工慢慢挪移了。

杜小曼熄了燈,躺到床上,強製性地把一個不知怎麼冒出來的念頭刪除掉——

秦蘭璪和寧景徽到底怎麼樣了?

跟我沒關係!

為什麼朝廷、月聖門都不肯放過唐晉媗,吸收一個郡主做教徒對月聖門這麼重要?

跟我沒關係!

秦蘭璪一個王爺,統禦月聖門這麼個怨婦組織就為了給天下的女人討公道?

顯然不是。

政治手段。

不想當皇帝的王爺不是合格的王爺。

明朝可以有朱棣,殺了侄子建文帝,奪位為帝,為什麼這個時空不可以有個秦影帝?

秦蘭璪不像燕王朱棣,有封地,有兵權,他兩爪空空,一無所有,隻能走不一般的路線。

而月聖門想要變成天下第一教,需要一個靠山。選擇裕王這樣一個聖爺,彆人用慣性思維怎麼也想不到。安全、可靠、有前途。

秦蘭璪對外裝成浪子,後宮三千,其實都是月聖門的精英。很多地方官吏,都被策反,應該朝廷裡也有不少吧。綠琉是月聖門的小乾部。隻有綠琉?隻有唐晉媗身邊有月聖門的人?

不幸的婚姻肯定不止一例,那麼,貴族女子裡有多少是月聖門的成員呢?顯貴皇%e4%ba%b2的府邸裡,又有多少月聖門的耳目?

月聖門這個組織就像水一樣,無聲無息,順著每一條縫隙,擴散,蔓延……

明察秋毫的寧景徽發現了不對勁,這才%e4%ba%b2自微服查證。

唉,想這麼多乾嗎?跟我沒關係!

影帝真能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