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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景徽抬頭,竟是微微笑了笑:“既然殿下允諾在入京時將月聖妖黨相關人等交由臣,那臣便等到了京城門外時,再請殿下賜交疑犯。”又一躬身,“殿下,若無他事,臣先告退了。”從容離去。

杜小曼望著寧景徽離開的背影,不由得喃喃道:“沒想到寧景徽很攻啊。”

秦蘭璪挑眉:“何意?”

杜小曼含糊道:“啊,是我家鄉的方言,意思是……右相大人超級有氣質,超級爺們。”

剛才影帝一口一個孤,王八之氣全開,等於是在告訴寧景徽,我是王,你是臣,你得按照我的吩咐來。

沒想到寧景徽輕輕巧巧兩句話,扳回了局麵。我敬你是王爺,賣你個麵子,但彆越了線,越線之後,即便你是王爺,本閣也追究得了你的責任。

表麵上秦蘭璪得其所要,其實最後畫下規則線的人變成了寧景徽。

即便杜小曼這樣的政治小白也看出了門道,影帝空有個皇叔的頭銜,手裡應該確實沒多少實權,才會被寧景徽兩句話就給反攻了。

不過,如果他不是有個頭銜還能虛張聲勢一下,麵的寧景徽時,根本不可能有一絲主動權。

杜小曼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影帝提到寧景徽時,總帶著一股酸氣。

這個怨念的小弱受。

秦蘭璪幽幽地說:“寧景徽在你心中竟是這般偉岸,怪不得你口口聲聲要選小黑屋。”話裡的那股味道,險些把杜小曼嗆死。

要是把這些酸味存起來,吃一年的餃子都不用買醋了。

唉唉,不管影帝打什麼算盤,這一路上不用坐牢,總歸是件好事。這個人情她得領。

杜小曼誠懇地說:“不是,我就是隨口稱讚一下。你剛才也非常霸氣,特彆有王爺氣概,超級閃亮的!嗯,你放心吧,我不會跑的。”

哪知她最後這句話,還是刺痛了秦影帝敏[gǎn]的小心靈。秦蘭璪的臉色頓時一變,抬手捏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你要是真的想離開,隨時可以走。你記得,有我在,誰也不能把你怎樣。”

這要是擱在偶像劇裡,該是多麼霸氣的男主角式宣言,但從影帝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這麼傲嬌呢。

杜小曼點頭:“嗯嗯,我知道,這是一定的。”

秦蘭璪這才真的笑了。

杜小曼盯著他滿足的笑臉,不由得想,之前在車廂裡時,他一遍遍執著地問,選我還是選寧景徽的小黑屋,真正的原因到底是……?

寧景徽出了驛館彆苑的月門,弘醒從月門外蔥蘢花木旁閃出:“寧相,王爺他……”

寧景徽道:“此入京一路,我等不多過問,唐郡主與月聖邪教一事,待回京後,本閣再計較。”

弘醒不禁神色一沉:“寧相,此去京城路程尚遠,王爺的脾氣,寧相也知道。下官恐怕……”

寧景徽淡淡笑道:“唐郡主身份特殊,如何送回京中,是件棘手的事情。裕王殿下願意代勞,省卻許多人力心力,本閣甚是感激。本閣隻待在京城門外提人,弘大人也放寬心護衛便是。”

弘醒望著寧景徽遠去的背影,一時沉默。

寬心?這兩字隻怕從此之後都不再有了。

秦蘭璪、寧景徽和杜小曼這一行人等趕了幾天的路後,臨時住進某小縣的驛館裡。

此縣的鄭知縣乃新近補缺上任,並非科舉出身,京城也沒去過幾趟。朝廷的這行人馬簡衣素行,官轎儀仗皆無,之前一點消息也沒走漏,弘醒帶著幾個侍衛前來縣衙知會時,鄭知縣不能相信朝廷的大人物會駕臨這個小破縣,把弘醒當成了來騙吃騙財的騙子,吩咐衙役們暗中埋伏,盯著弘醒取出的令牌研究了半天。衙役們更與弘醒手下的侍衛小小火並了一場。

縣衙衙役的水準當然和禁衛軍天差地彆,待到衙役們全部鋪平,鄭知縣拉著幾個師爺反複鑒定發現,手中的令牌確實是貨真價實的正四品禁衛軍統領、羽林營大將軍鷹牌,頓時嚇得兩股戰戰,連滾帶爬出來接駕。寧景徽到了驛館外時,看到麵對弘醒瑟瑟發抖的鄭知縣,心中不忍,吩咐左右隻把弘醒當大頭,不再表露其餘人的身份,僅說有女眷,讓鄭知縣打掃出驛館中的幽靜院落供秦蘭璪和杜小曼住。寧景徽與弘醒合住另一間小院。鄭知縣對弘醒自然最是巴結,飯食床鋪,樣樣都是最好的,也沒虧待寧景徽,隻是比弘醒稍微次一點罷了。

弘醒哭笑不得,橫豎隻在驛館中歇兩宿,禮儀高低權且不予計較。

鄭知縣一麵仔細侍候,一麵暗暗觀察,偷空悄聲與縣丞嘀咕:“朝廷的這些人,到底因何而來?”

縣丞左右張望再無旁人,方才小聲道:“大人,這事卑職可不敢亂猜。禁衛軍統領何等身份,豈能隨便離京。”又左右一望,聲音再低了幾分,“但卑職看那形容,這群貴人之中,人上有人。”

鄭知縣頷首:“本縣亦是如此覺得。因此東西院落,接待弘統領,南北院落,與那……”

縣丞倒抽一口冷氣:“大人果然眼明!卑職正疑惑呢,聽驛館那邊報得,那女子做未嫁打扮,便不是弘統領的夫人,弘統領這般年輕,也跑不出這麼大的女兒……”

鄭知縣撚須:“你不曾留意另外兩人?白麵無須,一個伴了弘統領,另一個卻是伴著那個女子住在荷園。那女子是什麼身份,還猜不出麼?”

縣丞再倒抽一口冷氣:“大人是說,那兩個年輕男子竟是公……卑職還以為隻是年輕尚未蓄須罷了。這般的年輕,這般好的相貌,這般的氣度,聲音聽起來也很正常,竟然會是……”

鄭知縣瞥他一眼:“少見多怪。若不像樣,豈能在皇宮中侍奉?皇上身邊,什麼不是世間最珍稀頂尖?本縣去京城時,曾見過兩位宮中管事的大公公,那氣度,莫說尋常人,就是衙門中的尋常官員,也難以企及。”

縣丞讚歎道:“卑職眼淺愚鈍,果然還是大人見識卓絕!這兩位辦了這趟差,看來在宮中前程亦不可限量,也要小心侍候。有時候他們的一句好話,比弘統領還要管用。”

鄭知縣掂須頷首,縣丞又悄聲道:“說來宮中有幾年沒進秀女了,不知這女子是何來曆,怎會得蒙聖眷?”

鄭知縣沉聲道:“聖意莫揣。”

下午秦蘭璪沒有過來聒噪,杜小曼閒來無事,在廂房外晃悠,瞥見院外花叢後,有個影子隱隱在閃。

杜小曼左右都是寧景徽和秦蘭璪安排下的女婢,各個都內在不凡,耳目當然比杜小曼靈便許多倍,見杜小曼向那邊看,一個婢女便笑盈盈向她道:“姑娘,那裡晃的,是縣衙裡送來服侍的丫頭,那邊樹後還藏則一個呢。可能是沒見識,就是想看看吧,等婢子去趕了她。”

杜小曼現在很能分清身邊的侍女哪個是寧景徽那邊的,哪個是裕王府的——兩邊對她的稱呼不同。稱她為“唐郡主”的,是寧景徽派來的侍女,稱她為“杜姑娘”或“姑娘”的,是裕王府的侍女。

兩派侍女個性亦不同,裕王府的侍女都活潑大膽,喜歡聊天說話,寧景徽派來的侍女都溫婉沉靜,慢聲細語。

這個和杜小曼說話的侍女是裕王府的,她正說著,突然兩聲驚呼,卻是兩個侍女拎著兩個梳著雙鬟,丫鬟打扮的小姑娘進了院子,另一個侍女走到杜小曼近前,低聲問:“郡主,這兩個下人無禮驚擾,已被婢子們拿下,如何發落?”

寧景徽麾下的人,都是行動派。

那兩個被抓住的小丫鬟嚇得直哭,不知道如何稱呼杜小曼,就一通亂嚷著求饒。

“貴人娘娘饒命!”

“貴人娘娘,奴婢們不知天高地厚,衝撞了娘娘,求娘娘恕罪!”

杜小曼冷汗:“娘娘是皇宮裡妃嬪的稱呼,千萬彆這麼尊稱我。我姓杜,你們喊我杜姑娘就行。”

兩個小丫鬟哭著道:“是……是,杜姑娘……”

“姑娘貴人,其實是夫人遣我們來的,夫人想來拜見姑娘貴人,讓奴婢們先來通稟。”◎思◎兔◎網◎

兩個小姑娘亂七八糟地嚷,杜小曼身邊那個裕王府的侍女撲哧笑了。

擒住兩個小丫鬟的侍女斂眉道:“無禮!早已吩咐過,驛館之中任何人不得驚擾。”

小丫鬟哭道:“夫人隻是想和姑娘貴人聊天說說話兒,不曾想驚擾尊駕。”

擒住她們的侍女臉色一寒,杜小曼趕緊道:“多謝你們夫人的好意,隻是我……”

她話未說完,旁邊的門吱呀一響,秦蘭璪從門中踱出,杜小曼身邊的眾侍女立刻垂首跪地,兩個小丫鬟立刻又哭嚷起來:“這位貴人,奴婢們是太爺夫人的下人,請貴人幫我們說說好話行個方便。”

“我們夫人想拜見姑娘貴人,請這位貴人幫我們說說情。”

這下裕王府的侍女臉色變了:“誰教你們的規矩,竟敢如此亂嚷?”

寧景徽的幾個侍女垂著眼一聲不吭,秦蘭璪微微笑著擺擺手:“你們夫人想見這位杜姑娘,和我說卻是無用。”笑眯眯地看著杜小曼,“見是不見,得這位姑娘貴人自己說了算。”

杜小曼本來肯定要回絕,但一見影帝那小樣,不知道為什麼,出口的話就變成了:“好啊,謝謝你們夫人的好意,那就請她過來吧。”

杜小曼猜測知縣夫人就埋伏在附近,因為那兩個小丫鬟退下頂多一刻鐘,她就來了。

知縣夫人年紀在四旬上下,圓潤富態,穿著一身簇新的錦緞衣裳,頭上插了七八根簪子,掛著大珠項鏈,手上滿滿地戴著鐲子戒指,在陽光充沛的院落中行禮,格外輝煌。

知縣夫人不是一個人來的,懷中還抱了一個還沒紮牙的奶娃。知縣夫人說,這娃娃是鄭知縣新添的小閨女,帶她過來拜見,意在沾沾福氣。

杜小曼隻能乾笑著應知縣夫人的請求,摸了摸奶娃肉?肉的小腮幫,心中對這娃充滿了愧疚——我是個衰到姥姥家的人,進京就要蹲號子了,老天保佑這孩子千萬彆沾上我的晦氣……

奶娃不怕人,被杜小曼捏了腮幫,小嘴吧嗒兩下,呀呀地扭動。杜小曼不禁道:“真可愛!”

知縣夫人立刻笑眯眯道:“她和姑娘這般投緣,求姑娘賜她個名字吧。”

杜小曼一愣,趕緊道:“我,我不會起名啊,這麼玉雪可愛的孩子,夫人還是找有學問的人給她起個好名字吧!”

知縣夫人道:“姑娘忒謙虛了,能得姑娘賜名,是這孩子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呢,姑娘剛才說了玉雪二字,從此便就是她的名字了!”

知縣夫人旁邊的小丫鬟拍掌:“哎呀哎呀,玉雪這個名字太好聽了,小小姐得這個名字太有福氣了!”

杜小曼沒想到她們這麼能順杆,隱約還聽到在屏風後打醬油的秦蘭璪的悶笑聲,她僵硬道:“夫人不嫌棄這個名字的話,請隨便用吧。”

知縣夫人笑逐顏開:“多謝姑娘賜名。”

終於,知縣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