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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好意。”

謝夫人拉住她的衣袖,從包袱中取出一個小包,硬塞到她手中:“我知道,郡主心中,恐怕已是怨恨至極,此事全是我一人主張,弈兒與他爹都不知情。我們江湖人家,看似風光,實際亦有許多不得已。這話說出來,郡主可能也不信。郡主多保重。”

謝夫人的手勁不小,那包東西被她輕輕巧巧,塞進了杜小曼的衣袖中。

杜小曼沉默了一下,道:“我相信夫人的話,更明白夫人的不易。可我是杜小曼,我不是唐晉媗,這個真沒人相信。”

她再後退一步,抽回手:“今天打擾夫人了。告辭了。”

好像憑空冒出一樣,一輛馬車,突然無聲無息地逼近,在不遠處停下。

車夫跳下地,向著寧景徽抱拳一揖,打起車簾。

杜小曼隨在寧景徽身後上了車,車廂中掛著一盞燈,十分明亮,居然隻有她和寧景徽。馬車調轉方向,開始前行。

寧景徽掀開一旁的座椅,取出一個包袱,杜小曼接過打開湊著燈光看了看,裡麵有些衣服,還有一個錢袋,裝著幾張銀票、幾塊散銀和不少銅板。

馬車又前行了一段時間,寧景徽輕叩車壁,示意車夫停車。

杜小曼心中一抖,不會寧景徽還是要趁著夜色大好時,在荒野中無聲無息地把她處理掉吧。

她心一橫,反正她天庭有照應,根本不怕死,愛怎樣怎樣吧。

寧景徽起身道:“本閣先下車片刻,杜姑娘可在車內更衣。”說罷,就下了車。

杜小曼愣了愣,從包袱裡拿出一套衣服,胡袖短衫,裙也不算長,介乎在江湖女子裝束與普通女子裝束之間。

寧景徽甚至還貼心地留了一麵鏡子,杜小曼換了衣服,拔下釵環,換上包袱中樸素的木簪,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又折了一塊布巾,當作頭巾包在髻上。她時常在街上看普通的民婦做這般打扮,對著鏡子一照,模糊中,感覺低調了很多。

可惜她晚上赴宴時,婢女給她上了點妝,要是有水洗把臉就好了。

她趁機看了看謝夫人硬塞在她衣袖中的東西。是個用絲絹包裹嚴實的小包,拆開來,裡麵包著是幾個小盒,還有一塊黃木的牌子。有兩盒是今天杜小曼用過的護膚膏,另一盒中盛滿暗黃色的油膏,有點像粉底的質地。還有一個盒子上貼了一張紙,寫著“傷藥、外敷”字樣。木牌上刻著篆文,杜小曼辯認了一下,覺得正麵像個孟字,背後像個藥字。

她把這些東西收好,一起放進包袱中,撩起車簾,示意自己已經換好了。

寧景徽回到車內,杜小曼道:“請右相大人找個方便搭車住宿的地方,把我放下就行。”

寧景徽望向她,突然道:“你變了許多。”

杜小曼一愣,不明白為什麼寧右相沒頭沒腦冒出這句話,她道:“當然變得多啊,經過這麼多事,怎麼可能沒變化?”

至少,她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人性,不會再輕信彆人的話。

多疑不算是一種好性格,但她恐怕已經開始有了這種性格。

車廂中一時沉默,過了片刻,寧景徽才到:“再走三四個時辰,可到一處小鎮,陸路水路皆可選。”

杜小曼道:“那右相就在城邊放下我,可以麼。”

寧景徽微微頷首。

之後又是長長的沉默,杜小曼再沒和寧景徽對過話,寧景徽取了一本書看,杜小曼百無聊賴,迷迷糊糊靠在車廂上打了個瞌睡。

朦朧中,身體猛地一震,她猛一驚,睜開眼,發現馬車停了,她正躺在座椅上,身上蓋著一條薄毯。

寧景徽仍握著書,杜小曼茫然問:“到了?”

寧景徽頷首。

杜小曼打起車簾,抱著包袱下了車,環顧四周。她正在一片曠野內,眼前就是一條小河,不遠處,綠樹掩映中,是高高的城牆。

車夫一甩鞭子,掉轉馬頭,向著另一條路而去,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杜小曼在原地站了一時,直到再也看不見那輛馬車,方才走到河邊,掬起河水,洗乾淨臉。

天色漸漸轉亮,鳥雀在頭頂的樹梢上鳴叫,她拎著包袱,迎著第一抹晨光,向城門走去。

杜小曼到達城門口時,城門剛開,挑著菜筐推著車進城賣的小販與她擦肩而過。

這座小城叫河東縣,城不算大,但地處陸路要道,又有個水路碼頭,十分熱鬨。街上熙熙攘攘,多是旅人打扮,行色匆匆,亦有單身的女子趕路,杜小曼一個人走,倒也不顯突兀。

杜小曼撿著人多靠街邊的地方低調地走,瞅見路邊有一家舊衣鋪,就進去買了幾套舊衣裳,一個大眾款式的舊包裹皮。到客棧開了間房,換了一身男裝,頭戴舊巾,半短薄衫,紮了褲腳,一雙方口布鞋,塗黃了皮膚。臨出門前,對著鏡子左右照,自我感覺,儼然就是一個行走在外,送信趕路的大戶人家小仆役模樣。

杜小曼對自己的變裝很滿意,出了客棧,特意繞到路邊的小攤邊吃了一碗涼麵,她裝不太像男聲,一般隻說一到三個字,吃完了麵離開,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的目光。

吃麵時,她從其他客人的談話中聽到了兩種趕路方法,一種是搭船,杜小曼對自己信心不足,覺得走水路危險係數比較高,還有一種,貌似是縣城南關有個私驛,專為幫忙送信什麼的,通往各處,花點錢就能搭一段車。

杜小曼沒想好該往哪裡去,但覺得在古代,應該是西南或西北一帶更偏僻一點,適合藏身。她決定往西南走,真不行就跨個邊境,出個國啥的。

拿定了主意,吃飽之後,她在街邊向擺攤麵善的老太太問了往南關去的路徑,順便買了幾個饅頭做乾糧,再買了一個水囊,灌滿茶水。

南關的私驛緊挨著南城門,杜小曼看到私驛大門時,心裡咯噔了一下。

大門上掛著的那個旗簾兒,寫著一個碩大的謝字,竟然是白麓山莊的。

杜小曼第一反應是回頭就走,又硬生生止住了。假如謝少主不滿意謝夫人的做法,來追她,應該不會想到她搭白麓山莊的馬車。

白麓山莊的馬車,靠譜度和保險係數都挺高的,乾嗎不坐?

杜小曼遂踏進了私驛的大門。

剛進去,就看見豎著兩塊牌子,一塊寫著書信貨運,旁邊站著兩個身穿白麓山莊統一樣式,黑白相間服裝的年輕男子,將湊近這塊牌子的人往一邊引。另一塊寫著“車運”,杜小曼湊過去,牌子旁也一般地站著兩個男子,問:“搭車?”

杜小曼為圖保險,能不開口就不開口,點點頭。

一個男子又問:“往何處?”

杜小曼開酒樓時,常聽客人說各處見聞,聽過有個叫南濯的地方,盛產蔬果,民風淳樸,物價不高,有商販從那裡帶些易儲存的乾果之類到杭州賣,利潤能翻數十倍。

琢磨南濯這個名字,杜小曼猜想,應該在西南一帶。她沉聲道:“南濯。”

詢問她的男子皺了皺眉,打量了她一下:“敝莊近日沒有去那裡的車輛,但有一趟馬車到高州,可巧你趕上了,晌午就走。到那邊往南濯去的貨商多。”

杜小曼這輩子第一次聽說高州這個地方,但還是裝作一臉淡定道:“如此便可。”

那男子轉頭喚了一聲,“高州一個!”

杜小曼再沉聲問:“車費多少?”

那男子向某個方向一比:“先過去看,要搭了再談。”過來一位三十餘歲的壯年男子,領著杜小曼穿過人群。

這間驛館頗大,竟有幾分現代長途汽車站的架勢。搭車這塊兒,不同方位的馬車停在不同的地方,挨挨擠擠都是背著大包小包,腳邊堆著箱籠的行客。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杜小曼被領著到了最裡麵的一個竹篷下。牆邊停著一輛碩大的車,一旁的馬廄裡,幾匹棗紅色的馬在淡定地吃草。

有幾個人坐在竹篷裡下棋,引著杜小曼的男子走到棋盤邊的一人身邊站住:“高州,一個。”

那人停下手中正在飛的象,瞥了杜小曼一眼。是個六旬左右的老者,乾瘦精悍,雙目如電,朝杜小曼點頭笑了笑,很慈祥和氣,指了指一旁的小板凳:“晌午才走,先坐吧。”

杜小曼抱著包袱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坐下,抬頭看看太陽,目測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她百無聊賴,就瞄向那邊的棋攤兒打發時間。

可惜她不懂象棋,加上棋攤旁圍得人多,也看不怎麼分明,那幾個人都是君子,除了對弈的兩個時不時蹦出兩個詞之外,都不怎麼說話。

杜小曼更寂寞了。

她打了個嗬欠,突然感到有人逼近。她緊張地一回頭,是方才領她過來的大漢,遞給她一杯茶水:“離晌午還早,小公子喝些水吧。”

杜小曼道謝接過,大漢轉身走開,和另一個白麓山莊弟子站在一起聊天了。

杜小曼不敢喝彆人給的茶水,把茶杯放在旁邊的小板凳上。過了一時,那大漢又來了,拿了一盒乾果點心。

杜小曼微有些詫異,白麓山莊這個私驛待遇也太好了吧。她抓了一把乾果,下意識地向旁邊棚子裡看,沒人在吃東西。轉眼卻見大漢拿著盒子走到棋攤兒邊,圍坐的人都各抓了一把。

難道這個路線比較遠,車費較高,所以福利好點?杜小曼壯膽咬開一顆胡桃,味道挺不錯。

再過了片刻,大漢又來了,這次端了一簍葡萄,先送給棋攤那邊,那群人又各自拿了,唯獨那老者擺擺手,說吃不了酸。大漢這才端著簍子走到杜小曼跟前,杜小曼拿了兩串,大漢還遞給她一個小木碟盛著。

葡萄洗得乾乾淨淨,顆顆深紫,又甜又好吃。杜小曼吃著,不由得想,莫非是旁邊那下棋的老者比較有來曆,自己跟著沾了光?

吃完葡萄,杜小曼的手有些黏,問棋攤邊的人有沒有地方洗手,下棋的老者往馬廄後的屋角處比了一下。

杜小曼繞過去,果然發現了一口井,應該是方便飲馬用的。井邊的桶中還殘著半桶水,飄著一個瓢。

杜小曼遂舀了點水洗手,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一瞥,手一頓。

一個熟悉的人影在遠處與幾個白麓山莊弟子說話,赫然是謝況弈的心腹侍從衛棠!

杜小曼左右四顧,發現沒有其他可以遁的路,隻得低頭渾身僵硬地回到棚子下。衛棠向這邊轉過身,杜小曼心裡再咯噔一下,正在此時,遠遠突然一聲馬嘶,起了一陣喧嘩。

一人騎著一匹高大馬徑直奔入驛館,幾個白麓山莊弟子上前攔住,那人勒住馬,仍坐在馬上,俯視下方,態度倨傲。

杜小曼腦中嗡地響了一聲。

那人身上的衣服,赫然是慕王府的家丁製服!

衛棠已迎了過去:“閣下何人?來此何事?”

那人傲然道:“吾等奉朝廷之命追查要犯,特來此發放通緝文書。”抬手丟下一個紙卷,“凡有見此女子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