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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重新慢慢地搖起槳,船行近一片蘆葦蕩,一個拐彎,向蘆葦深處而去。

杜小曼從甲板上爬起來,沉默地坐到船頭。此時此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隻能暫時老實地聽郭嬸的話,再想對策。

船在蘆葦蕩中七拐八拐地飄著,又轉進了一條分岔的河道,再迂回曲折地前進,傍晚十分,茂盛的蘆葦蕩中漸漸出現了一座小島,郭嬸撐著槳,把船靠到小島邊。

岸上站著一個四十餘歲麵目猥瑣的中年漢子,搓手笑道:“媽媽真是好福氣,又請來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目光如鉤般把杜小曼從頭到腳掃了數遍,綻開黃牙涎笑伸手:“小娘子,小生名叫鬼六,這座桃花島裡裡外外都是我照應,日後我們%e4%ba%b2近的日子多得是……”

郭嬸扯著杜小曼,一把拍開鬼六的手:“呿!這位小娘子可是金貴人物,媽媽我的眼再不會錯的,看看這細皮白肉的,就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來日定然有貴客疼她愛她,你粗手粗腳的怎能伺候?趁早有多遠離多遠!倘若被我知道你對小娘子有冒犯,仔細你的狗%e8%85%bf!”

鬼六再搓搓手,嘿嘿笑道:“知道了,知道了,那我一定離得遠遠的,隻聞個香氣兒便是。”

此島雖然叫做桃花島,但因為是夏天,杜小曼並沒有看到桃花。島上的屋子蓋得充滿了風月氣息,花哨的屋內熏著濃香,杜小曼進去就被嗆得打了個噴嚏!

她才進大廳,隻見一個女子急匆匆地從樓梯上跑下,氣喘籲籲道:“媽媽,那個顧婉娘剛剛上吊了,還好沒死,正救著。”

郭嬸瞪那女子道:“嚷嚷什麼,大驚小怪,沒死就成。”又轉頭向杜小曼歎道,“唉,她說的這個婉娘啊,是我們島上一等一的美人,因那張員外新近納了小,不來看她,她就想不開了。真是太實心眼了。沒了張員外,王掌櫃、李老爺,不都是識情知趣,體貼溫存的男子,捧著大把的銀子等著她花?女人,對這些男人,隻要玩玩就好,千萬不能動真情!”

她把杜小曼塞給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子,吩咐她們把杜小曼“好好拾掇拾掇”。幾個女人帶著杜小曼到了樓上一個房間,洗澡更衣,替她梳了個牡丹般的頭,擦出麵粉般的臉,勾出一張血紅的%e5%94%87,眉心還按了一朵惡俗的花鈿。杜小曼一向對唐晉媗的臉很滿意,現在都不太忍心看鏡子。

那幾個女子一邊往她頭上插上大朵絹花,一邊說:“妹妹莫板著臉。一開始啊,我們都和你一樣,後來看開了,日子也就舒心了。”

杜小曼反問:“你們也和我一樣,是被拐來的?那麼以前都是好人家的女子,真的甘心在這裡?”

幾個女子互相看了一眼,一個穿桃紅紗衣的女子笑道:“當然好啦,妹妹習慣了這裡,一定會喜歡的。”

杜小曼還想再說什麼,突然隱隱聽到有女子淒厲的呼叫,那幾個女子又互相看了一眼,趕緊七嘴八%e8%88%8c地和杜小曼打岔說話,杜小曼應著。

郭嬸對杜小曼不哭不鬨不喊不叫的態度很滿意,賞給了她一頓豐富的晚飯,邊看杜小曼吃,邊問:“覺得島上的飯還合胃口麼。”

杜小曼怯怯地點頭:“還……好……”

郭嬸慈愛地拍拍她的手:“你啊,就是還放不。不要緊,在這裡跟著她們多多學習,很快,你就會把這個島當成家了。”

杜小曼垂下眼皮。

半夜,杜小曼從床上爬起。那幾個女子幫她梳妝的時候,她旁敲側擊打探過,因為這是一座四麵環水的孤島,不太容易%e8%84%b1逃,故而郭嬸並沒有設太多的崗哨。

杜小曼不指望今天晚上就能逃走,她想先探探路,摸清門道,尋找機會。

她屏住呼吸,仔細聽了聽有無異常的響動,輕輕地打開門,樓裡漆黑一片,靜悄悄的。

杜小曼在黑暗中摸索前進,貓著腰走下樓梯。突然,樓下有動靜,她趕緊躲到樓梯下的陰影中,刺眼的火光逼近,兩個大漢緩緩地拖著什麼向門外去。

杜小曼倒抽一口冷氣,火把的光中,她看出他們拖的是一個女子,她滿頭滿身都是血,頭發拖在地上,在地麵劃出長長的血痕。

那兩個大漢就像拖著一袋垃圾一樣把她拖出門外,杜小曼聽到砰的一聲,是那女子被重重地拋到了什麼地方,她的手心滲出冷汗,捂住嘴,壓下險些衝口而出的驚呼。

一個聲音在她身邊幽幽響起:“小娘子,好看麼?”

杜小曼驚得猛一跳,哆嗦了一下,那人搖亮一個火折子,露出一口黃牙:“小娘子,彆怕,是我,鬼六。媽媽知道你不哭不鬨,肯定是想要逃了,有意讓你看看今天這場麵。”

他涎笑著逼近:“小娘子,看到這個婉娘的模樣,你還想逃麼?在這個地方,即使你想死,也要按照島上的規矩死。”

鬼六一步步逼近,杜小曼一步步後退。

鬼六的黃牙在她眼前越來越清晰:“小娘子,你太羞澀了,這可不行,媽媽不會喜歡。你彆看她現在慣著你,脾氣上來,有你受的。哥哥可以教你討人喜歡的方法……”

杜小曼已經退到了牆邊,她假裝瑟瑟發抖,悄悄把事先準備的一根鋒利的釵子握緊,猛地紮向鬼六。

她的手剛伸出,就被緊緊抓住,鬼六的獰笑在眼前放大:“每個小娘兒到了島上,都會先來這一手,你……”

他的聲音驀地戛然而止,神情突然凝滯,慢慢地倒了下去,杜小曼眼前白影一晃,一道如雪的人影輕盈地落到她麵前,抓起她的手:“走。”

杜小曼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人:“箬兒?”

孤於箬轉過頭,不看她:“我曾想過不要管你的,但你如果出事了,弈哥哥會恨我。”

杜小曼有種心酸流淚的衝動。

多麼萌的妹子啊!(雖然現在暫時不是妹子……)

謝況弈你個睜眼瞎!

她抓緊孤於箬的手:“我絕對不會插足你和謝況弈之間的,你放心。”

杜小曼想不到,孤於箬竟有這麼好的武功。

每一個衝上來的人,他都隻是一揮手,然後那個人就倒下了。

孤於箬就這樣一邊揮手一邊帶她快速奔向碼頭,在小樹林裡,他停下腳步,轉頭問杜小曼:“你會劃船麼?”

杜小曼頓了一下:“當然……不會。”

孤於箬說:“哦,我也不會。”

杜小曼再頓了一下:“那你……怎麼過來的?”

孤於箬淡然地說:“用輕功。”

杜小曼愕然:“這麼長的河,你用輕功就行?你輕功真好!”

孤於箬垂下眼簾:“不太好,我隻能自己,帶不了人。”

“……”

夜風,吹過樹林,樹葉,沙沙作響。

好涼的風啊……

杜小曼無語地望向不遠處的滔滔河水,河水上,突然泛起漫天紅光。

無數條船隻,像突然從水底冒出來一樣,整齊地向這座島上飛快飄來。船上,火把熊熊,映紅半條河水,半邊天空。

一根根燃著火的箭嗖嗖地射向島上,孤於箬揮袖格開幾根箭,帶著杜小曼隱蔽在一處亂石後。

杜小曼偷偷探出頭,心想,這就是命嗎?

為首的大船船頭,站著三個她再熟悉不過的人,寧景徽、裕王、慕雲瀟。

為什麼,為什麼這幾尊大神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來端掉郭媽媽的%e6%b7%ab窟,還是來抓她杜小曼?

杜小曼不願自戀地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但是,僅僅一次掃黃打非任務,沒必要皇叔、右相、王爺一起出馬吧……

怎麼辦?要往哪裡逃?

前麵是朝廷的兵馬即將登岸,身後郭媽媽的%e6%b7%ab窟爪牙也不是吃素的。

杜小曼和孤於箬就好像三明治中的熏腸切片,進不得退不得。

杜小曼瞥了一眼孤於箬身上刺眼的白衣,%e8%84%b1下外衫遞給他。

孤於箬接過外衫,猶豫了一下,披在身上。杜小曼這件外衫顏色雖然惡俗花哨,但在黑夜中,比白衣服低調多了。

趁著火光衝天,此處的光線相對黑暗時,孤於箬抓住杜小曼的手臂,輕聲說:“向上跳。”

杜小曼依言跳起,孤於箬縱起輕功,順勢把她拉上身邊的大樹。樹葉茂密,暫時遮蔽了身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杜小曼低聲對孤於箬說:“如果真被發現了,你一個人逃走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孤於箬搖搖頭:“我要帶你回去。”

杜小曼對他的一根筋有點無奈:“如果隻是我被抓了,你和謝況弈兩人可以一起來救我一個,如果你我都被抓了,你的弈哥哥就要一個人救我們兩個。你覺得哪種劃算?”

孤於箬不說話了。

朝廷的兵馬已經登岸,杜小曼屏住呼吸俯視著下方。

方才,一陣帶著火的箭亂射,難道朝廷的兵馬不怕誤傷了被囚禁的女子們?

還是說,他們打算這個島上一個活口都不留?

杜小曼打了個冷戰。

孤於箬悄聲說:“冷嗎?衣服還你?”

杜小曼勉強搖了搖頭。士兵們正在四處搜尋,暫時沒有留意樹上。

和寧景徽、裕王、慕雲瀟一起站著的,還有一個身穿官服的人,杜小曼湊著火光朦朧地覺得,他的衣服樣式和杭州的小白臉牛知府一樣。果然,不一會兒,一個兵卒大聲向他稟報道:“知府大人,匪徒們都窩藏在屋中,是否入內?”

知府轉身看向寧景徽和裕王。

裕王道:“既然藏著不出來,那麼,屋中可能另有逃命的門路。”

知府躬身道:“是,是。”轉而向著兵卒一揚手,“進!”

他們就站在杜小曼和孤於箬藏身的大樹不遠處說話,杜小曼屏住呼吸,身畔的孤於箬散下來的長發落在她的肩窩和手臂處,紮得有點癢,她竭力忍住,一動不動。

兵卒們舉著兵刃,向屋舍衝去。

裕王又道:“且慢。入內的時候,務必小心些,千萬不要誤傷了那些被擄來的女子。”

杜小曼不由得讚賞地看了看裕王,還是這位色狼兄比較有人性。

知府立刻道:“那是,那是。”吩咐兵卒道,“萬不可誤傷無辜!”

那名向知府請示的兵卒卻猶豫道:“大人,一眼看去,都一樣是人。小的不知如何判斷無辜或不無辜。”

知府大人怒斥道:“蠢材!蠢材!”卻也說不出怎麼判斷是否無辜。

裕王悠悠然道:“你等隻記得,見到了不會武功的年輕女子,隻擒住便可。”

兵卒低頭應喏,向眾兵傳達了裕王殿下的指示。

寧景徽微笑看向裕王:“你也越來越憐香惜玉了。”

裕王嗬嗬笑了笑,知府又躬身道:“請殿下、寧相暫回船上休息,此處有下官在足矣。”

寧景徽道:“這島上倒是有幾分彆致的趣味,隻當是賞玩夜色,我等就隨著兵卒四處看看吧。”

知府有些遲疑,裕王道:“薑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