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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高了,趕緊捂住嘴。

時闌從懷中取出一個發綠光的布袋,舉到眼前,熒熒綠光中映出那標誌性的油笑。

“唉,掌櫃的,吾能進這裡救你,著實不易啊。若非蕭前輩相助,想吾一介手無縛%e9%b8%a1之力的書生,隻能有心無力……”

杜小曼趕緊打斷他:“行了,你不怕被抓啊!”

時闌雙眼笑的彎彎的:“王府上下,已經都被蕭前輩的迷[yào]迷倒。事不宜遲,掌櫃的,我們快逃吧。”

杜小曼想伸出手,又猶豫了一下。

該不該相信時闌?裕王和寧景徽手下有那麼多朝廷的高手,僅僅靠一個蕭白客,就能全部放倒?

即便這是真的,時闌又怎麼會知道她在裕王的彆苑,又怎麼聯絡到了蕭白客?

疑點太多了。

可是,就算時闌是騙子,最壞的結果,也壞不過留在這裡被審訊。杜小曼堅定地抓住了時闌的手腕:“走吧。”

時闌反握住她的手,帶著她走出房間,下了小樓。一路上遇見不少鋪倒在地的婢女和侍衛們,的確是中毒昏迷的模樣。

空氣中一片死寂,隻有杜小曼和時闌的呼吸聲。

杜小曼悄聲問:“蕭大俠在哪裡?”即使是極低的聲音,在這片寂靜中也格外突兀。

時闌低聲道:“摸清地形,告訴了吾,放倒這些人,就走了。”

蕭大俠真是充滿了高人作派,來無影去無蹤啊。

杜小曼還是忍不住問了:“蕭大俠,他混進來的時候,扮成了誰?”

時闌道:“就是給你看病的那個女子,叫什麼娘的?今天還幫你診過脈。”

杜小曼回想了一下今天的嫵娘,她婀娜的身段,柔媚的舉止,以及……半袒在內衫領口外,潔白真實碩大的……酥%e8%83%b8……

蕭大俠,您是神。

時闌拉著杜小曼穿過一層層院子,一道道回廊。杜小曼的心跳得很快,手心中滲出了汗。一道月門前,時闌停下腳步,在她耳邊輕聲說:“彆擔心,有我在,從那裡翻出院牆,就能逃出去了。”

杜小曼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複,跑了這麼遠的路,她的%e8%85%bf已經開始打顫。她咬咬牙,點點頭。

夜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時闌半扶半拖著她攀爬上假山,爬到一半時,遠處隱約有嘈雜聲。

時闌急促地道:“不好,可能有人醒了!放心,他們一時半刻不知道我們已經到了這裡。牆外有馬車!”

杜小曼奮力向假山上爬著,那嘈雜聲響了一陣,卻突然又沉寂了。

杜小曼站在假山的頂端,回頭向彆苑裡看了一眼。月光下,有一道黑影掠過層疊的屋脊,縱輕功向這裡飛來。

是朝廷的侍衛?蕭白客?還是……

杜小曼雙腳像釘住一樣不動,時闌擋在她身前,那黑影的速度極快,即便他們現在跳下去,也來不及跑。

黑影眨眼已到了近前,清亮的月光把他的輪廓勾勒清晰。杜小曼不由得呆住。

大概,有許多女生都做過這樣的夢。

夢的主角是一名少年俠士。他會在你最水深火熱的時候陡然出現,踏風而來,衣袂翩飛,宛如天神。

這樣的月光下,眼前的情景實在像足了那個夢境變成了現實。

杜小曼定定地站在假山上,看謝況弈披著清亮的銀輝從天而降。他向她伸出手,簡單地說:“走。”

隻這一個字,杜小曼便伸出了手,就在她即將把手放到謝況弈手中的刹那,時闌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掌櫃的,馬車在下麵等著。”

謝況弈看都不看時闌,再望著杜小曼開口:“那些人都被我打暈了,但等不了太久,快走。”

杜小曼掙紮著要抽出手腕,時闌看著她,月光下的神情是她從沒有見過的冰冷:“掌櫃的,是我先救你到了這裡。你是跟我走,還是跟他走?”

杜小曼心道,廢話,當然,謝況弈比較可靠!

時闌扯扯%e5%94%87角:“看來掌櫃的要選謝少俠,你為什麼不想一想,他怎麼現在才來救你,這些天,他在哪裡。你真不怕跟他走是另一個圈套?”

杜小曼猶豫了一下,還是直說了:“但是……這些疑問也能用在你身上。”

她絕對相信謝況弈的人品,絕對不相信時闌。

時闌輕笑一聲,鬆開了手:“看來掌櫃的太不信任在下。唉,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謝況弈抓住了杜小曼的手,帶著她躍下高高的圍牆,杜小曼半靠在他的手臂中,有一種在飛的感覺。

雙腳觸到了地麵,謝況弈打了個呼哨,一匹黑色的馬從遠處急奔而來,謝況弈從馬兜裡取出一個帶著紗簾的鬥笠,罩在杜小曼頭頂,拉著她躍上馬背。

時闌也跳下了圍牆,圍牆外,真的有一輛馬車。時闌站在馬車邊,向馬背上的杜小曼道:“掌櫃的,我是簽了賣身契給你的。若哪一天,謝少主變卦了,你要記得,在下一直都在。”

杜小曼正想要說,賣身契這件事大家就當它不存在了吧,謝況弈一抖韁繩,馬頭調轉,向著遠方飛奔而去。

時闌站在原地,望著杜小曼和謝況弈消失的方向,良久,才跳上馬車,調轉向另一個方向,馬車融入夜色。

杜小曼不知道跟著謝況弈在夜色裡趕了多久的路,也不知道到底去得是哪個方向。

直到前方漸漸變亮,一抹陽光破開晨霧,她才知道,原來去的是東方。

太陽半露出地平線時,謝況弈勒住馬,在一處樹林裡停下。不遠處有一座不高的山坡,一條溪水從那座山上蜿蜒留下,一直流過他們身旁。

謝況弈拿水袋裝了要喝的水,又飲了馬,杜小曼啞聲問:“有什麼要幫忙的麼?”

謝況弈說:“沒有。”他的神情很奇怪,眉頭皺著,一臉很不高興。

難道後悔救了她?杜小曼的小心肝微顫。她昨晚爬高上低,又在馬背上顛了一夜,渾身都疼到麻木了,便在大樹下坐著歇口氣。

謝況弈從溪水中叉了兩條魚,生了個火堆,把魚放在火上烤,又從包裹中摸出了兩張餅。

餅很硬,杜小曼的嗓子還沒全好,咽下去一陣刺痛,就喝水在嘴裡化軟了,一點點吞下去。

謝況弈守著火堆,忽然硬聲說:“他說得對。”

“嗯?”杜小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謝況弈板著臉:“時闌,他說得對。一開始,是我故意沒救你。”

杜小曼含著一口餅,呆愣愣地,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謝況弈生硬地接著說:“寧景徽,他來找我,說你是月聖門的人,讓我和他合作,等十五的晚上他去抓你時,讓我把你救走。這樣你就會信任我,把秘密全部告訴我。所以,那時,我不能救你。”

杜小曼默然,她明白,如果當時謝況弈救了她,他們也會被朝廷嚴密監控,而且等於是謝況弈答應了寧景徽的條件,依照謝況弈的個性肯定不願意。

謝況弈胡亂抓了抓頭:“後來,我一直跟在你們後麵,本打算在路上救你……”

結果,第一天晚上,謝況弈沒摸清朝廷暗衛的布置,未能貿然救人。

第二天晚上,謝況弈摸清了布置,埋伏在馬廄裡,杜小曼開始唱歌……

“馬驚了,狼都被你引來了,我隻能走了。”謝況弈麵無表情。

杜小曼默默地擦汗。

第三天晚上,謝況弈還沒來得及下手,杜小曼就中毒了,朝廷的人帶著她轉移到了裕王的彆苑。

“你中毒太嚴重,不能動,我不能保證成功。所以等到了今天。”

杜小曼局促地抓著餅:“你,你彆用這種態度。你能來救我,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恩惠了……我真的很感激……”

謝況弈不耐煩地皺緊了眉:“我說過多少次了,和我彆用這種口氣說話。乾巴巴的,一聽就沒勁!”‖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杜小曼老實地閉嘴了。

謝況弈瞪著她,良久,才又生硬地說:“你就是太自作聰明!什麼都瞎折騰!我警告過你多少次!早聽我的,至於今天這樣麼?”從懷裡抓出了兩個瓷瓶,“白色這瓶是喝的,藍色這瓶是塗的,彆弄混了。”

杜小曼接過那兩個瓷瓶,嗓子有些硬,鼻子不知怎麼的有點酸。

“嗯。”

這一刻,她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放鬆,什麼江湖大計,什麼豪宅美男遠大的理想,統統都拋到了腦後。

倦怠與軟弱湧了上來,她想要抓住一隻強有力的手臂,可以依靠,她喜歡聽到有人粗聲罵她笨蛋。

她很開心有人能這樣對她說,“以後什麼都彆管了,聽我的。”

突然覺得,仿佛,觸碰到了幸福。

她握著瓷瓶,小聲說:“我以後……聽你的……”

可惜這句話謝況弈貌似沒有聽見,他的眼正看著彆的地方,猛地躥起身:“嘿,好大一條魚!等我把它逮住,午飯也有了!”

杜小曼無奈地站起來:“喂,吃飽了就放它一條小命吧,一條腥氣撲鼻的死魚要怎麼帶著趕路啊!”

謝況弈沒有逮到那條大魚,自稱劍法暗器弓箭從不失手的謝少主,居然眼睜睜地讓一條大肥魚從自己的眼皮底下%e8%84%b1逃了。

謝況弈相當惱怒。

他幾乎要忘掉了,正拐帶著一個朝廷要犯逃跑中,準備更改路線到下遊去追堵那條魚。

不把它吃下肚誓不為人。

杜小曼努力阻攔著謝少主這個瘋狂的做法:“你就算到了下遊,這麼多條魚,你能認得哪條是它?”

謝況弈斬釘截鐵地說:“我認得它!能從我手下逃跑的,我永遠都認得!它的嘴旁邊有條金邊,胡須也跟彆的魚不一樣!”

胡須……好吧。杜小曼不認為一條個性的魚胡須算什麼明顯的標誌。謝況弈對她的不以為然表示憤怒。

兩人就魚的胡子到底在魚的相貌中起怎樣的作用進行了一下辯論。

杜小曼的嗓子受傷,辯論了兩三句就敗了,嗓子更疼了。謝況弈又掏了一瓶藥給她,辯論告一段落,謝況弈總算也想起了正事,放過了那條長著另類胡須的金%e5%94%87鯰魚,帶著杜小曼繼續趕路。

馬兒奔馳在廣闊的荒野中,謝況弈忽然哼了一聲。

杜小曼有些不解:“你怎麼了?”

謝況弈拖長了聲音說:“沒什麼,隻是想起,不久前剛聽到有人說以後都聽我的。女人的話,不能信。”

啊?原來這句話其實他聽到了。

杜小曼清了清喉嚨:“那個,我的意思是……我以後都會好好聽你說話,然後再發表不同的看法。”

晚上,謝況弈帶著杜小曼在荒野中過夜。

他們很走運,找到了一處還算乾淨的山洞。謝況弈生了一堆火,從包裹裡拖出一條長披風,丟給杜小曼,拽拽地說:“蓋著。”然後抱著劍走到洞口坐下。

杜小曼裹著長披風躺在冷硬的沙石地上,這一夜卻睡得比在裕王彆苑奢華的大床上要安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