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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大約是消息越傳越遠,漸漸也有那真正豪闊的公子,與文人墨客一類的人物光顧酒樓。

時闌很懂得看碟下菜,他在簾子裡聽動靜,如果來得是闊佬,他就彈彈時興的小曲,如果來了風雅的文人,他就談些高山流水般高雅的曲目。一來二去,不二酒樓中有絕色佳人的謠言越傳越遠。

杜小曼每天大撈銀子十分開心,另一方麵,時闌如此放得開後她又心中有了點複雜的滋味。

讓她更加心情複雜的是,那個看起來很天真的美少年十七皇子,最近也來了幾趟酒樓。他每次都坐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裡不怎麼出聲,但杜小曼總覺得,他望向紗簾的眼神十分迷戀。

杜小曼暗自猜想,美少年羽言皇子,該不會是那次琴笛和奏之後……對時闌有了……吧……

杜小曼在心裡掙紮地想,我是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墮落下去,還是稍微地提醒和阻攔一下?

十七皇子的迷戀貌似還是單方麵的,時闌對他沒什麼特彆,隻是客套地敷衍。時闌目前,似乎對銀子更有興趣。

某天,十七皇子又來到酒樓內,坐在安靜的角落裡,他每次來都不怎麼吃東西,隻喝果汁,今天也是一樣。

難道他對時闌的癡迷已經到了不食不寢的地步?

杜小曼觀察了一下十七皇子,覺得他好像瘦了一點。她%e4%ba%b2自替十七皇子端上果汁,而後放下兩碟小菜。

秦羽言訝然地抬頭看了看杜小曼,杜小曼微笑道:“李公子,夏天的天氣很熱,可能會讓你胃口不好,但是飯還是要多吃的,這樣才能保持體力,避免生病。我看你不喜歡吃油膩的東西,這兩道菜是特彆讓廚房做的清淡菜,你嘗嘗?”

秦羽言望著杜小曼的眼神亮了亮,舉筷子夾了一筷菜。這盤是黃師傅的拿手好戲蒸菜,其實是貧窮人家經常當飯吃的一種,把野菜拌上麵蒸加稍許鹽蒸熟,很香又很清淡。

秦羽言吃了一口之後神情果驚喜,低聲問杜小曼:“這個……是……是你特意準備的?”

杜小曼笑道:“沒什麼麻煩的。我看你胃口不好,覺得這道菜你吃起來大概會覺得新鮮,就讓廚房做了一份,合不合口味?”

秦羽言一臉欣喜地點頭。

粗茶淡飯還那麼開心,這位十七皇子還真好養。

杜小曼笑眯眯地說:“你喜歡就行了。”她轉身準備離開,秦羽言卻開口喚住了她,遲疑地道:“杜……公子,你可願和我一起到靜處走一走?”

話剛說話,他馬上又說:“可能唐突了,我隻是……忽然想到……你如果不願意……”

杜小曼立刻道:“我當然願意啊。”

秦羽言的語氣又欣喜起來:“真的嗎?”

杜小曼的酒樓在鬨市,酒樓中更是鬨市中的鬨市。

唯一可以算作僻靜的地方,應該就是連通小樓的那個後院。

杜小曼便和秦羽言一道在後院大樹下的石桌邊坐下。

太陽已經落山,熱風漸漸有了點涼意,石凳上仍然保留著被太陽曬過的溫度。

杜小曼不好意思地笑道:“酒樓在大街上,附近實在沒什麼僻靜的地方,就這裡還算安靜吧。”

把通往另一層院子的門合上,這個小院確實還算一方獨立的幽靜小天地。

秦羽言道:“此處雖小,已經很幽靜了。”

杜小曼道:“你不嫌棄就好。”

秦羽言看了看他,慢慢開口:“其實……我今天下來,是有些話,想要和你說。”

啊?難道是十七皇子被禁忌的感情壓抑得太久,想找個人傾訴?

杜小曼立刻振奮精神:“說吧,我一定會保密!”

秦羽言將目光轉向了遠處,才又輕聲說:“我……我自幼家中兄弟姐妹就很多。我母%e4%ba%b2生我的時候,被其他的女人奪走了父%e4%ba%b2的寵幸,所以她很恨我,父%e4%ba%b2並沒有怎樣關心過我,兄弟很多,但能夠像一般的手足一樣%e4%ba%b2密,幾乎沒有……”

啊,原來十七皇子是個從小缺愛的孩子,他的心靈一定很寂寞脆弱,這樣的人,最容易陷入與世俗不同的,無望的迷戀中!

杜小曼豎著耳朵聽秦羽言繼續說:“自從……見麵後……我第一次見到與我接觸很不相同的人……”

果然,單純的小皇子乍一看到油頭油腦但有一張好皮囊的時闌,覺得這人大不一樣,於是就不能自拔了。

杜小曼小心翼翼地說:“我可以理解。”她唯恐傷害到十七皇子纖細的心靈,將話說得很隱晦。

秦羽言眼神亮了亮:“你明白?真的嗎?還是……嗯,我想你還是不大明白的。我,我其實,我其實,”他難以啟齒一樣望著桌麵,“我其實早就知道你……”

早就知道我看出了端倪?杜小曼反省自己,最近大概觀察十七皇子和時闌的眼神太赤摞%e8%a3%b8太露骨了。

她汗顏地低下頭。

秦羽言繼續斷斷續續地道:“你,你放心。我並非彆有居心。我絕不會……我隻是……隻是……”

我知道,十七皇子你不奇怪,我理解的,你沒必要太大壓力,我不會說出去的。

杜小曼心情複雜地望向秦羽言,秦羽言臉紅了紅,慌亂地道:“我,我不大會說話,這樣罷,我又新作了一首曲子,你願不願意讓我吹給你聽?”

可憐的十七皇子,這首曲子一定是他抒發心底的迷戀而作的。杜小曼點了點頭。

秦羽言從袖中拿出笛子,橫到%e5%94%87邊。

清婉的笛聲,隨即蕩漾在風中,像三月江南最柔軟的春風。

春風拂過明秀的山水,拂動翠綠的柳枝,水波蕩漾著最溫柔的詩句,柳枝纏繞著綺麗的夢。

杜小曼努力地聽著。

最近酒樓中客人暴增,她忙得不可開交。賺了不少錢讓她很興奮,加之又思索如何更賺得多一點,許多天晚上都沒休息好。

溫柔的笛聲讓她不知不覺變得很放鬆,恍惚看見青山綠水,她的眼前有些朦朧,終於,她置身於青山綠水之中。她合上眼皮,趴在桌上,酣然入夢。

笛聲繼續隨著夏日的晚風飄散,漸漸淡入風中。

吹笛的少年放下長笛,深深注視著酣睡的杜小曼,輕輕拈起一片粘在她臉頰上的碎葉。

越來越濃重的暮色擴散開來,石桌邊靜靜坐著的少年和他身側酣睡的男裝少女,組成了一幕恬靜的圖景。

鼻子尖癢癢的,杜小曼在睡夢裡皺皺鼻子,打了個噴嚏,醒了。

天色已近全黑,石桌邊影影綽綽坐了個人影:“醒了?”

杜小曼猛地一驚急忙揉揉眼,石桌邊的人已經不是十七皇子,而是時闌。

“有人來接那位皇子殿下,他已經回去了。因為掌櫃的你當時好夢正酣,口水橫流,十七殿下沒有擾你美夢。但眼下天黑了恐怕有露水,謝少莊主又大駕光臨,鄙人方才很不識相地來叫醒掌櫃的你。”

杜小曼下意識地抬頭看,連接後麵小樓和前酒樓的回廊上隱約站著一個人影,依稀是謝況弈。

杜小曼急忙忙起身,向樓梯處去,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回頭小聲問跟在她身後的時闌:“剛剛,你走的時候,十七皇子和你……咳咳……有沒有說點什麼?”^o^思^o^兔^o^網^o^文^o^檔^o^共^o^享^o^與^o^在^o^線^o^閱^o^讀^o^

時闌的口氣很正常地道:“隻說你正睡著,莫要驚擾,彆的沒說什麼。”

唉,可憐的十七皇子!

時闌笑了笑:“掌櫃的,你覺不覺得這些皇子貴族,與我們平頭百姓離得太遠,我們就像地上的池水,他們如天上的月亮,映在池水中的月亮也隻是一個影子而已。”

杜小曼覺得他的話飽含深意。這種事,她這個局外人還是不要瞎攪和為妙。

她點點頭:“你說的……很對。唉。”

她替羽言皇子歎了口氣,爬上樓梯,時闌在她身後輕聲道:“掌櫃的你能明白,最好。”

廊上站的那個人果然是謝況弈。杜小曼連忙迎上去滿懷歉意地道:“對不起,我沒留神在後院睡著了,你什麼時候來的?”

謝況弈道:“唔,也才剛到。”

時闌在杜小曼身邊對謝況弈拱了拱手:“謝少主,掌櫃的我已經叫起來了,便不打擾你們談話。”悠悠哉地走了。

謝況弈側眼看了看時闌離去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中擰了擰眉毛:“後園相會,暗夜私語,你一向不拘小節,但該避忌的還是避忌一下好,彆成天穿著男裝真把自己當成個男人了。”

這話聽來口氣不善,杜小曼愕然:“謝況弈,你今天怎麼了,說話好像帶刺一樣。”

謝況弈不答話,杜小曼繼續說:“喂,謝少主,你該不會以為我……你不像那種人啊,我是因為有點彆的事情,所以才……總之,我自問光明正大,管彆人怎麼說呢。”

謝況弈斜了她一眼,神情和緩了些,擰起的雙眉也鬆開來:“本少主當然不是那種胡亂猜測的人,但其他人豈能像我這樣了解你?你啊,總之,還是小心點。”說到這裡,臉上已浮起笑容。

謝況弈的火氣來得莫名其妙,去得也莫名其妙,杜小曼將之歸結為謝少主一時的情緒起伏,笑嘻嘻地說:“知道啦,多謝提醒。”

謝況弈滿意地嗯了一聲,繼而打了個嗬欠:“唉,最近因為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忙得腳不連地,今天晚上你酒樓裡有上什麼好菜?再來壺好酒。”

吃飽喝足後,謝況弈露出滿意的微笑。綠琉端上新沏的香茶,杜小曼隨口問道:“謝少主,看你最近都很忙,是不是白麓山莊裡有什麼重要的大事?”

謝況弈端著茶杯道:“不止我忙,最近整個江湖都很忙。”

杜小曼啊了一聲:“為什麼?”

謝況弈端茶的手頓了頓,吐出三個字:“月聖門。”

又是那個怨婦邪教組織?杜小曼睜大眼,一旁正在低頭擦桌子的時闌動作似乎停滯了一下。

謝況弈淡淡道:“近十天內,又有兩條人命。”

那兩件命案,其一是杭州城近郊的一戶姓齊的富戶被殺。那個齊姓富戶原本貧寒,他的妻子會一種失傳的刺繡針法,沒日沒夜地刺繡,替他還清了所有的債務,漸漸有了些家業。此人闊綽後,立刻收了一位青樓名妓做妾,將妻子冷落一旁。他的妻子年近五十,眼睛也不太好了,做不了活計,唯一的兒子出天花死了,被趕進大宅後院的破屋中,天天吃糠咽菜。齊富戶因妾室最近生下了一個男孩,越發苛刻對待正妻。七八天前,齊富戶被發現暴斃在家中,七竅流血,身上有十幾處刀傷,懷疑是被人下毒之後,又亂刀砍死。他的妻子不知所蹤,那位妾室已經瘋癲癡傻,隻會喃喃自語說“紅色的,月亮,紅色的……”妾室生的男嬰倒平安無事,身邊還留了一個錦囊,裡麵裝著兩錠黃金。

另一件命案,死者是杭州城一個姓王的浪蕩子。這個人會畫兩筆畫,寫幾句詩,人又長得英俊風流,不少青樓中多情的妓女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