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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一首有點滄桑的曲子頓時流瀉而出。

杜小曼點了點頭:“還行,你確實會彈,不是吹牛。那就這樣定了,從明天開始,正式在樓上彈琴。”

時闌卻神色鄭重,道了聲:“且慢。”

杜小曼不耐煩皺眉:“你又怎麼了?”

時闌抬眼看她:“掌櫃的,這張破琴你在哪裡買的?”

烈日炎炎的下午,杜小曼和時闌一起到市集中尋覓琴鋪。時闌將她買回來的那架琴說了個一錢不值,恐嚇杜小曼說沒有好琴彈不出好曲子,會影響酒樓的生意,杜小曼隻好帶著他出來重新挑一張像樣的琴。

至於麼,好歹那架琴是她蹲在舊貨攤邊和人砍了半天價才抱回來的,花了八十文的高價,怎麼會如此不入流。

杜小曼心中忿忿不平,時闌遙望著前方道:“那邊有家琴鋪,過去看看?”

琴鋪布置雅致,店內薰著幽幽的沉香,陳列著古箏和瑤琴,牆上還懸掛著胡琴琵琶和簫笛。

店內沒有小夥計招呼,隻有一位穿著土褐色長衫的中年男子迎起身道:“二位想來是要覓一件稱心的樂器,不知小店中的哪件與二位有緣,請慢慢看。”

杜小曼跟著時闌在琴架處一一看去,時闌踱步徘徊,眼神在幾張琴上掃巡,伸手觸了觸一張琴的琴身。

店主在不遠處打量了一下時闌,笑道:“這位客人是位識琴之人,此琴乃小店中最名貴的一張,琴身木和琴弦都是極難得的材料所製。”

杜小曼看了看那張琴,覺得它和旁邊幾張琴並沒有太大的區彆,隻是琴身上的漆顏色更重了些,店主是看到時闌摸了這張琴所以才說它名貴,想抬抬價錢吧。

她問:“請問這張琴要多少錢呢?”

時闌搶在她的話後道:“先生莫怪,在下的這位朋友不識樂器,方才魯莽一問,我二人今日隻是挑一張尋常琴足矣,此琴雖好,奈何在下不能配此琴。”

店主微笑頷首,沒再說什麼。杜小曼滿頭霧水,時闌低聲道:“掌櫃的,這張琴很貴,買不起的。”走到後麵的一排琴架前,仔細挑選了一張,“請問先生,此琴何價?”

店主道:“此琴尋常,五十兩銀足矣。”

杜小曼倒抽一口冷氣,五十兩!老伯你宰人啊!琴弦又不是金絲的,要那麼貴!她笑嘻嘻地說:“價錢有些高了,便宜點吧?”

店主道:“這位公子,小店乃是琴鋪,並非營營買賣的市集,你這般開口,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時闌道:“先生,在下等人隻因囊中羞澀……”

店主摸了摸長須;“公子乃識琴之人,此琴合了你的緣,倘若錯過,確實可惜。”

杜小曼笑道:“是啊是啊,所以您就稍微便宜點,隻當我們交個朋友,十兩銀子,怎樣?”

店主臉色一變,勃然大怒:“這位公子,若是想討價還價,請移步出門。十兩銀子?哈哈,十兩銀子的琴,小店中從未有過,小店今日不做二位的生意,慢走。”一甩袖子,徑直走向裡間。

杜小曼眨了眨眼,喃喃道:“喂,開個琴鋪用不著這麼個性吧,不過是還還價而已。”

時闌搖頭歎了口氣,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掌櫃的,走吧。”

出門走在大街上,杜小曼仍然莫名:“他乾嗎發這麼大的火氣?是不是我剛才討價還價傷了他的自尊?”

時闌道:“賣琴的與市集上賣字畫者相似,大多是文人雅士做的營生,此類人都有些怪癖,不必介懷,杭州城內,絕對不止此一家琴鋪,再去彆處尋尋看。”

杜小曼吐了吐%e8%88%8c頭:“我下次絕對不亂還價了。但任由老板要價,被宰了怎麼辦?”

時闌搖頭笑了笑,沒回答。

沿著市集慢慢走去,杜小曼又遠遠看見了一襲熟悉的青色身影。

為什麼逛街時經常遇見他?寧右相是不是很喜歡逛大街?

杜小曼快步走上前:“安公子,好巧,又遇見了。”

寧景徽像也有些驚訝,看了看杜小曼又看了看時闌道:“每每在街上遇見杜公子,確實是巧。”

杜小曼笑道:“可能是因為大家都住在杭州城裡,又都喜歡出來轉轉。對了,安公子,為什麼每次見你,都是你一個人在街上,不坐轎子也沒有家仆什麼的跟著。”

寧景徽道:“一個人出來轉轉較悠閒自在,今日乃是家中的紙用完了,出來買些,順便走走。杜公子出來,可是又因為酒樓事務?”

杜小曼道:“正是,要不然天這麼熱,才懶得滿街跑。我讓我旁邊的這位夥計在店中彈彈琴,做點娛樂,所以就出來挑張琴。”

寧景徽聞言看了看時闌,時闌對他客客氣氣地一笑:“這位公子開業那天到酒樓中來過,還是我招待的,不知公子還記得麼。”

寧景徽微微笑道:“記得,上次多勞了。”又轉目望向杜小曼,“杜公子你身後不遠處便有家琴鋪,在杭州城十分有名,可以去看看。”

杜小曼苦著臉說:“彆提了,就是從那裡被趕出來了。我嫌掌櫃的要價太高,想和他還還價,結果就被趕了。”

寧景徽道:“那位店主,似乎確實有些文士的怪癖,杜公子無需介懷。冒昧一問,不知杜公子想要怎樣的琴?”

杜小曼躊躇道:“我不懂琴,大概隻要把尋常的,音質差不多就行。”轉頭看看時闌,時闌點了點頭。

寧景徽展眉道:“在下家中,倒有張琴,因我不大會彈,一直閒置,如果杜公子不嫌棄,可贈與公子。”

杜小曼驚訝道:“多謝安公子好意,但是你家的琴很名貴的吧,怎麼能白要呢?”

寧景徽淡淡笑道:“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我不會彈,白白放著,倒是對不起這張琴了,它隻是張尋常的琴,也不怎麼名貴,若你不嫌棄就好。”

能白弄到一張琴,杜小曼心裡卻不怎麼竊喜,更多的是過意不去。寧景徽送琴送的很誠懇,杜小曼推辭再三未果,心想,如果掏錢給右相大人,絕對是對大人的折辱,就以後補份厚禮答謝吧,便和時闌隨著寧景徽進了一家店訂了紙張,再同去他的住處拿琴。

寧景徽住的地方很僻靜,是一條不怎麼起眼的小巷子中的一座宅院。但宅院裡麵很大,一進門,就有一股花香撲鼻而來。

杜小曼和時闌隨著寧景徽繞過鬱鬱蔥蔥的木香花架,沿著長長的回廊走到院中的一間敞廳內。杜小曼和時闌在廳中暫坐,有看起來訓練有素的婢女捧上茶水,寧景徽去拿琴。

杜小曼好奇地四處打量,小廳的陳設很簡單,隻有一架屏風,幾張桌椅小幾,牆上掛著一幅水墨山水圖,僅此而已,但不知為什麼,看起來十分有味道,十分精致。

時闌喝了口茶水四處看了看,咂咂嘴,低聲說:“這間屋子裡都是值錢玩意兒。”

杜小曼小聲問:“你怎麼看出來的。”

時闌鄭重且嚴肅地道:“掌櫃的,你忘了,我雖現在落魄,但是我家當年……”杜小曼的太陽%e7%a9%b4開始隱隱作痛,完了,又來了。

就在時闌動情地回顧他外公五十歲那年曾經養過的一隻畫眉鳥時,寧景徽手托著一個長方的布包從屏風後轉了出來。他身邊還跟著那位十七皇子秦羽言,秦羽言依然有些羞澀,雙眼在杜小曼和時闌身上看來看去,像要問什麼又在猶豫,半響後終於開口道:“方才聽少儒說,杜公子準備在酒樓裡讓人彈琴……”

杜小曼點頭道:“是呀。”指了指時闌,“就是他。”◤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時闌早已站起了身,在秦羽言看他時,報以謙虛的微笑。

羽言皇子有些驚訝地看著時闌,杜小曼連忙說:“我這位夥計,看起來雖然浮誇,但還是些內涵的,琴彈的不錯。明天就開始彈了,李公子若是有興趣,歡迎來我的酒樓中聽。”

羽言皇子對音律的愛好十分熱烈,聽了杜小曼的邀請雙眼閃閃發亮:“多謝。那我……便不客氣地過去了。”目光又移到時闌身上,時闌再次報以謙遜的微笑。

寧景徽將手中的布包放在案幾上,打開道:“這張琴杜公子看看能不能用。”

琴身確實看起來頗樸素,時闌撫摸了一下,含笑道:“此等好琴公子竟然慷慨相送,讓在下有些惶恐。”

啊?果然還是很值錢嗎?

杜小曼剛要開口推辭,寧景徽道:“雖是好琴,白白放著也可惜,我隻是想替它找個會彈的人。如若不想收,也可以當作是我出借的,待哪日不想用了再還我也罷。”

杜小曼不好再說什麼了,收下琴,千謝萬謝然後起身告辭。秦羽言隻在廳中和他們道彆,沒有再向外送,寧景徽%e4%ba%b2自送他們到門口,路過中庭時,那位裕王殿下從另一處大步走來,看見杜小曼和時闌愣了一愣。

杜小曼和他打了個招呼,裕王敷衍地點了點頭,麵色凝重,目光像不經意地注視了時闌片刻,杜小曼覺得,他的眼神很犀利。

時闌至始至終滿臉謙恭,沒什麼特彆。

離開寧景徽住的巷子,杜小曼抱著那張琴,臉上還掛著笑意,時闌意味深長地道:“掌櫃的,你從方才起就麵帶微笑神遊物外,恐怕不隻是因為這張琴,難道你……看上了那位寧右相?”

杜小曼愣了愣,連忙說:“當然不是,寧右相人確實不錯,但是……不過是認識又見過幾次麵而已,哪能就喜歡上人家了。”

時闌慢悠悠道:“不是最好,我多事說一句,你若傾慕於寧景徽,恐怕沒什麼好結果。”

杜小曼立刻說:“我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右相,我這個開酒樓的就算想高攀也高攀不起。而且,像寧景徽這種完美的有點不像話的人,和他在一起會很有壓力,他還是適合在遠處觀賞啦。”

時闌笑眯眯地道:“觀賞,這話可真大膽,總說這種話可會找不到婆家。”

杜小曼滿臉無所謂:“找不到就找不到,反正我目前還沒這個打算。”在古代做已婚婦女,隻能窩在家中相夫教子,想想就頭疼,還是現在這樣比較自在。

金烏西垂,天上的雲霞像錦緞一樣絢爛,夏風純淨炎熱,這是與她本來的時代隔了千百年的夏風,杜小曼一時之間,有些恍惚出神,望著身邊來來往往的古人,仍然有種夢般的感覺。

時闌慢吞吞地說:“喔,我有點擔心,掌櫃的你哪天忽然想找婆家了,一時沒有對象,於是順便想起了飽讀詩書溫文儒雅又忠厚的在下我。唉,我畢竟簽了你十年的賣身契,到時候該怎麼辦才好……唉喲!”

杜小曼冷笑著看時闌捂著頭倒抽冷氣閃出數尺遠:“你要是想繼續測驗這張琴的木材夠不夠結實,就繼續往下說。”

時闌揉著頭上剛剛被敲過的地方嘀嘀咕咕嘟嘟囔囔,似乎是什麼“最毒不過婦人心”“聖人說的不對,女子比小人還難養”之類,杜小曼隻假裝沒聽見。

第二天,時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