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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能再做一次你的媽媽,媽媽一定好好愛你來彌補這一世對你的虧欠。

好孩子,路很長,很遺憾媽媽隻能陪你走到這裡。要快樂,要幸福,要康健。

媽媽愛你,永遠愛你。

——媽媽】

程讓坐在那裡,很長時間都沒有動,好像連呼吸都沒有了。賀莎和陸斯聞也看完了賀青留下來的所有文字,賀莎已經泣不成聲,她不願意打擾程讓便離開房間去了屋外。

陸斯聞輕拭了一下眼角,抬手捏了捏程讓的肩膀,那是安撫的力道,那是溫柔的力量,那是擊潰程讓最後一道防線的稻草。他終於忍受不住,轉過身來緊緊地抱住了陸斯聞。

“陸斯聞……”程讓顫唞著喊他。

“我在。”陸斯聞輕撫他的後腦,聲音同樣哽咽:“我在……”

程讓沒有再開口說什麼,在他的懷裡哭得撕心裂肺。

他好像從來沒這麼哭過,被警察帶走的時候,被認定為殺人犯的時候,被陸斯聞找到真相得救洗脫冤屈的時候,得知程林遇是怎樣一個人的時候,被鄰居驅趕不願和他住在一起的時候,被噩夢纏繞整夜睡不著的時候,因為自厭不能和人碰觸的時候,背井離鄉一個人遠走的時候,身無分文食不果腹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的時候,覺得活著真沒意思想了結的時候……他都沒有,都沒有掉過一滴淚。

可在這個晚上,在看到賀青這麼多年對自己隱忍也熱烈的愛之後,他突然就繃不住了。

他一直覺得沒有人愛自己,他一直以為賀青是討厭自己,怨恨自己,可他從來沒想過那發瘋的驅趕,歇斯底裡的抓狂都是因為愛,都是因為不想讓自己受到傷害。

她愛得那麼深,那麼沉,自己卻從來沒有讀懂過她。他恨過她,怨過她,甚至想要程林遇和她離婚,再也不見她。

她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有沒有覺得不值?有沒有後悔過生下這個兒子?

自她發瘋之後程讓很少回家,即便回來也幾乎沒有主動跟她說過話,可她還是那麼愛自己,關心自己,了解自己,因為自己而隱忍多年,甚至到了最後還將所有的錯都歸到了她自己身上。她連程讓知道程林遇是凶手後的信念崩塌都猜到了,她連程讓看到這些之後可能會出現愧疚的情緒都想到了。

她什麼都想到了,她已經儘力做到她能做到的最好了。

可程讓沒有辦法不愧疚,不後悔。如果程讓當時能多關心她一點,多在意她一點,聽聽她說什麼,看得到她對程林遇的畏懼和害怕,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賀青是不是不會死,她是不是已經迎來了一個嶄新的人生。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

程讓是被愛的,他一直都是被賀青愛著護著的,以程讓從不明白的方式。

不知道哭了多久,陸斯聞一直抱著他,輕撫著他,哭聲從撕心裂肺到慢慢平複過了很久很久,陸斯聞一直沒有說一句話,他是願意程讓這般發泄一場的。

他這些年背負壓抑承受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過了今天就好了。

把所有的傷痛都留在這一晚,沒什麼不好。

以後都是好的了。會越來越好。

程讓哭累了,在陸斯聞的懷裡沒了聲音,像是睡著了。可陸斯聞知道他沒有睡,他隻是需要時間來平複。

“你累不累?”又過了許久,程讓在他懷裡悶悶地問了一句。

程讓是坐著的,陸斯聞在他旁邊站著一動不動的任他抱了很久。

“手術時候比這時間長多了。”陸斯聞摸摸他的耳朵:“抱著吧,多久都行。”

程讓應了一聲,繼續抱著他,這一抱又是半個多小時。

情緒處理得差不多了,程讓才想起了賀莎,鬆開陸斯聞,看一眼他被自己眼淚浸濕的衣服也沒覺得不好意思,看了一圈屋內:“小姨呢?”

“去門外了。”

“我過去看看。”

“好。”陸斯聞拉他起來,將他臉上的淚痕抹去,看著他的眼睛:“怕是明天要腫了。”

程讓去找賀莎,陸斯聞並沒有跟著一起去,程讓的情緒已經沒什麼事情了,今天晚上的發現也都是往好的方向在發展,放他一個人去,陸斯聞沒什麼可擔心的,而且他們估計有很多關於賀青的話要說,陸斯聞縱然是程讓的男朋友,也有些不便。

但陸斯聞留下來也不是無事可做,他要找一找賀青日記裡的那個‘能做的我都做了’究竟在哪裡,是什麼。那天她衝出門去傷了人,偷到了她想要的東西,又是什麼。

賀青為程讓隱忍了這麼多,又一早知道程林遇想要做什麼,日記固然可以成為證據,但到底是一麵之詞,賀青對程讓的愛應該會做得更多,她一定還留有後手。

這件事要翻就要翻個徹底,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程林遇是個什麼樣的人,要讓那些相信他的人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要讓那些莫須有的傷害再也傷不到程讓分毫。

賀青既然把日記藏在了床底下,那應該是她覺得最為安全的地方,她留下的東西是不是也在這裡?可陸斯聞將所有的縫隙又找過兩遍之後還是一無所獲。

可他不相信,不相信賀青隻留下了日記。

留下的東西應該也沒有被誰發現,她的日記還在這裡,她做的所有計劃也隻有日記知道。

那她會放在哪裡?陸斯聞在屋裡仔仔細細地走了兩遍,牆紙看了,櫃子底下摸了,都沒有,像是他想多了,像是根本不存在什麼彆的證據。

程讓和賀莎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來的,看到陸斯聞像是在尋找什麼,程讓先是問了句:

“怎麼了嗎?”

陸斯聞見他們兩人情緒已經好了大半便將自己的猜測說了說:

“可是我沒有找到。”

程讓靜默幾秒走過去書桌前又將幾篇日記來來回回看了幾遍。

2009年4月20日

我趁著程林遇出門的時候跑了出去,傷了人,但我偷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程林遇怎麼對我,也是值得的。

月8日

不會再記錄了,能做的我都做了。

我可以安心地走了,以任何方式。

‘偷到了我想要的東西’,‘能做的我都做了’,這無疑不是在提醒著看到日記的人,除了日記,她還做了其他。

“就算有應該也不會放在同一個地方吧。”賀莎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如果是我,我就不會,萬一被發現了,不是什麼東西都留不下了嗎?”

那賀青能藏在什麼地方?陸斯聞又看了一眼賀青留給程讓的信:

“小姨,程讓的房間你有讓人動過嗎?”

“沒有。”賀莎莫名其妙地開始有些緊張:“還沒來得及,先動的客廳,後來臥室發現這個之後,我又讓人把所有東西都搬了回來,我就怕還有什麼彆的東西是我們沒看到的。”

“應該在程讓的房間裡。”陸斯聞說了句,便邁步向程讓的房間走去。

程讓整個人都亂糟糟的,腦子裡也是一團糨糊,他什麼都想不起來,但他相信陸斯聞,跟著陸斯聞去了自己的房間。▽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個房間雖說是自己的,可他卻在這裡住著的時間屈指可數,一年都不一定能睡上一次,所以對於這裡的一切他都不熟悉。

程讓不熟悉,陸斯聞就更不熟悉了,可他卻是絲毫停留都沒有,直接開始翻找,賀莎也幫忙,但把床都翻過來了,也沒在縫隙裡發現任何東西。

“會不會……”賀莎開口:“是我們想多了?”

陸斯聞沒說話,他打量著整個房間,整個房間都快要被他們翻過來了,可還是沒有任何發現,陸斯聞開始有點著急,一直在門口站著的程讓卻邁步走了進去。

那天的事情發生之後程讓再也沒有進來過,即便是從看守所裡出來,他也沒有來過這棟房子,程林遇大概是要裝出一副痛不欲生觸景生情的模樣,也沒有回來。所以他在賀青生日當天拿過來的書包和外套也都還在。

程讓打開了書包,裡麵是醫學書,連當時用的筆記本電腦都還放在裡麵,但不是程讓習慣擺放的位置,應該是有人查看過了,沒有其他的東西,程讓又去看外套。

程讓對房間沒那麼的規整要求,衣服一般都是脫下來就隨手放了,他仔細回想案發的那一天,他是回到家第一時間就將外套掛在了門口處的衣架上,因為並不想在家裡多留和賀青有什麼衝突,他連房間都覺得沒必要回,就算後來程林遇讓他回房間睡一會兒,他也沒帶外套。

可這件外套現在是在櫃子裡的,疊的整整齊齊。

房間內其他的東西都沒有做過整理,被子都還散亂的放在床上,隻有這件外套。

程讓想起了小時候賀青還沒有‘失常’的時候,她也會幫自己整理,把衣服疊好放起來。

程讓拿起了那件外套,手才剛伸進口袋裡,就摸到了一個小小的硬硬的東西,程讓拿出來才發現是個小小的u盤。

即便是過去多年,程讓也確定這不是自己的東西。他看向陸斯聞,陸斯聞走過來看了一眼:“我車上有電腦,我去拿。”

說完不由分說地轉身就走,急切的像是在跑。

五樓,其實也並不算矮的樓層,可程讓不知道陸斯聞是怎麼做到速度這麼快的,看他氣喘籲籲的模樣應該也不是坐電梯,可陸斯聞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小心翼翼地接過了程讓手中的u盤,插在了電腦上。

老實說,陸斯聞很緊張。怕這就是一個u盤,怕已經壞掉,怕裡麵什麼都沒有,又怕裡麵真的有什麼。

但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前麵不管是什麼都要往前邁一邁了,總不會是比現在還糟的局麵。

陸斯聞點開了儲存盤,好在數據還讀得出來。

儲存卡裡是3個視頻文件。再無其他。

陸斯聞看了一眼程讓,詢問他的意見:“要看嗎?”

程讓靜默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陸斯聞抓了一下他的手,打開了視頻。

視頻完全沒有經過剪輯,視頻下角還有明顯的手機lg水印,這或許就是賀青日記裡所說的偷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她出去一場,拿回了一部手機,藏在了程林遇不曾發現的地方。

第一個視頻的最開始甚至能看到賀青慌亂擺放手機的畫麵,她將手機放在了盆栽裡,畫麵前有些綠色的遮擋物。她前前後後調試了好幾次才放了心,坐回了沙發上。

她有些緊張,時不時地往這邊看一眼,又時不時地去看牆上的時間,大概過了十幾分鐘,門口傳來響動,是程林遇回來了。

外人眼中絕無僅有的好人,卻在看到賀青的第一時間就露出了一個冷笑,人人都會冷笑,可程林遇變臉的速度和那笑裡的陰森感還是讓人有些不寒而栗,他一步步走近賀青,然後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迫使她看向自己:

“你這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