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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十年,這次或許會更久,實在也用不著再見。

沒有打算多留,原本應該看一眼陸斯聞就走,可在車上擠了十幾個小時,胡子拉碴連衣服都有了味道,說服不了以這樣的模樣去見陸斯聞,程讓找了家快捷酒店,等收拾好自己出門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快五點了,醫院也已經下班了。

即便現在去找陸斯聞,怕是也見不到了。

已經過去十年了,如今連陸斯聞住在哪裡他都不知道。

隻能等明天。

程讓在床尾坐下,手肘撐著膝蓋低著頭,維持了這個姿勢很長時間,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直到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他才抬起頭看了一眼,然後又去浴室洗了把臉,拿上手機和房卡出門了。

對於這座熟悉卻離開了很多年的城市,程讓沒有半點心思去看看它的改變,他隻是出來吃點東西,吃完就回去。

北城這座城市本不小,如果刻意避開,同在這座城市的人一輩子不碰一麵也是可以的,但北城又很小,小到程讓隻是出來吃點東西就能和陸白撞上。

程讓沒刻意挑店麵,他對這方麵本就沒有要求,不餓就行,距離酒店最近的是個大排檔燒烤,程讓點了些烤串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視線落在旁邊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眼神是茫然的。

他就是在這個時候看到陸白的,跟著一群朋友勾肩搭背地進了店,坐在了不遠處的大桌上,陸白正坐在他對麵,抬眸的瞬間就看到了程讓,或許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剛坐下的陸白瞬間就彈起來了,那模樣好像椅子上有釘子刺了他一下。

同行的人都被他嚇了一跳,陸白笑著說了兩句便朝著程讓走過來,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程讓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比起陸白的詫異,程讓要淡然得多,像是早就料到他們會遇見一樣,陸白在他對麵坐下,笑著看他:“是賀姨去找你了嗎?我之前在醫院的時候聽到他們說起你了,住院的好像還是你外公,賀姨一直在找你,我覺得可能就是你,就給了她你的地址,你不會怪我吧?”

程讓搖搖頭:“沒事兒。”

“那就好。”陸白鬆了一口氣:“那你是回來看外公的?”

“你哥怎麼樣?”程讓沒回答陸白的話,直接問了這麼一句:“你那朋友圈到底是什麼意思?”

“程讓哥,你是為我哥回來的啊?”陸白的表情和語氣都是震驚的,仔細琢磨還有些驚喜的成分。

可程讓沒察覺,他的注意力都在陸白的回答上,在見到陸斯聞之前他想先從陸白這裡知道一些什麼。

可陸白沒說,他的表情在漸漸褪去震驚後變得慌亂起來,從椅子上起身的速度也像是又被刺了屁股一下:

“哥,我那邊還有事兒呢,先過去了啊,走了。”

說完這句話陸白就逃也似的跑了,甚至把同伴手裡的菜單一把奪過就要換地方吃,程讓看著這樣的陸白突然就沒了吃飯的興致,從座位上起身去付了賬,繼而對陸白說:

“你們吃吧。”

說完就走了,陸白似乎在後麵喊了他一聲,但程讓卻是頭也不回。

第二天上午程讓就去了附屬醫院,可神外的辦公室他都看了一遍,依然沒有找到陸斯聞的影子,他隻得去問護士,護士告訴他最近陸醫生都在門診,程讓聞言心沉了一半,幾秒後才道過謝轉去門診,可神外坐診的並不是陸斯聞。

程讓轉了一圈最後在診室外的候診椅上坐下了,這一坐就從上午坐到了中午醫生下班,又坐到了他們上班,這一次程讓看到了陸斯聞,他穿著白大褂,身邊跟了兩三個病人,很忙的樣子,連腳步都比往常快了不少。

視線並沒有在他的臉上過多停留,程讓看向了他的右手,他穿著長袖,傷口都隱在了大褂之下,但程讓還是能看到他手背上那條蜿蜒的傷痕。

他沒有在住院部而來了門診,是真的不能再手術了吧?不然不會有這樣的安排。

陸斯聞在忙,程讓也就沒有去打擾,他又坐回身後的椅子等,等到了夕陽西下,門診的病人都走光了之後又過了半小時陸斯聞才從診室裡走出來,程讓站在門口不遠處,兩人的視線就這麼撞上。

陸斯聞神色有些意外,卻並不多,應該是陸白已經告訴他自己回來的消息,他臉上些許的意外也或許隻是詫異程讓會出現在醫院,會是一副等自己的模樣。

陸斯聞站在原地沒有動,於是程讓邁步靠近他。

“回來了?”走近了,陸斯聞臉上的表情連些許的意外都沒有了,他看著程讓像看一個許久不見卻並不怎麼熟悉的點頭之交:“來看外公?”

“不是。”程讓說。

“那是你不舒服?”陸斯聞問了句,語氣像是在詢問病患,客氣也疏離:“需要幫忙嗎?”

“不是。”程讓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你的……”

“那就好。”陸斯聞打斷他,沒有讓他說出接下來的話:“沒什麼事的話我還有約,先走了。”

第15章 該回來的人已經回來。……

陸斯聞轉身就走,程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很輕的力道,但足以讓陸斯聞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視線在他抓著自己手臂的手掠過,最後不動聲色地抽出來拉開了距離:

“還有事兒?”

不管是陸斯聞的話還是他的態度都能讓人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冷漠和疏離,誰被這麼對待都應該會覺得難受,可程讓卻並沒有,他在陸斯聞的麵前沒有資格難受。

程讓看著他:“我想看看你的手。”

“沒事。”陸斯聞說:“挺好的。”

“那你為什麼會來坐門診?陸白發的那條朋友圈又是什麼意思?”

程讓的問題問得有些急切,往好處想是關心則亂,往不好的方向想,說是咄咄逼人也未嘗不可,此時的陸斯聞理解成了第二種,以至於在程讓的話音剛落下的時候,他就微微蹙了眉。

“程讓。”陸斯聞開口:“這一切和你有關係嗎?你是以什麼身份來關心我的?朋友嗎?你似乎並不需要,所以已經不是了。”

似是沒想到陸斯聞會這麼說,程讓錯愕了一瞬,剛要開口說什麼,陸斯聞卻製止了他:

“我不否認我手臂上的傷是因為你才有的,但那是我自願的,因為是自願,所以和你沒有關係,所以不管是什麼結果會不會影響我的工作我都能接受,你不用因為這件事而耿耿於懷,因為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不會再為你做任何事情。”

程讓看著陸斯聞,眼神裡有著誰也看不懂的情緒,他似乎有些如釋重負,也似乎有些失落。

矛盾著,也糾葛著。

“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十年前我們既然以戀人的方式選擇了結束,那麼理應連朋友都做不得,是我之前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一些,以為過去那麼久了,做回朋友也沒什麼,對此給你造成了困擾,我很抱歉,以後你不來找我,我永遠不會再出現你的麵前。”

陸斯聞說完想說的,沒有給程讓開口的機會,對著程讓身後招了招手:

“我男朋友來找我了,先走了。”

陸斯聞從程讓的身邊走過,擦身而過的時候他微微側身連肩膀都沒有和他碰到,程讓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縮了一下,繼而緊緊握住了,他回過頭看向陸斯聞離開的方向,看到陸斯聞和不遠處等他的人擁抱了一下,那人笑著回抱,然後一起遠走,直到在視野裡再也找尋不到。≡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們看起來很幸福。

這樣挺好,挺好,沒什麼不好,程讓低下頭,微不可聞地歎出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

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了,這座城市也亮起了霓虹,程讓住的快捷酒店距離這邊不算遠,他沒打車,邁步走回去。

來的時候說好了的,隻是看看陸斯聞,看一眼就滿足,看一眼就走,他沒忍住看了,等了,也說話了,所以也該走了,畢竟他還是幫不了什麼,也還不了什麼,留下來並沒有什麼意義。

反而會打擾他的生活。

距離他遠遠的,像最初決定的那樣就好。

回到酒店收拾行李,本就沒拿出多少,兩三分鐘也就搞定了,下樓退房,離開酒店。

他甚至都沒有一個目的地,但並沒有所謂,車站來往的車輛那麼多,總有一輛可以載他離開這裡,去哪裡都行,哪裡都不是目的地,哪裡都可以作為新的起點。

火車站售票處,程讓隨便選了一個半個小時之後就發車的車次,他頭也不回地向檢票口走去,就像他對這個城市沒有任何的留戀。

他以為他會走得悄無聲息,就像他來時一樣不動聲色,他也本應該這樣的,這座城市有沒有他都一個樣。可他最近也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竟那麼頻繁地遇見故人,連在車站這種人來人往,特意尋找都不一定找到的地方都能遇到。

“程讓!”迎麵被人喊了一聲的時候程讓下意識地抬眸看了過去,眼前的人十年未見,已經大變了模樣,但程讓還是認出來了,樊舟,他和陸斯聞的高中同班同學。

“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看錯了呢,這麼多年不見怎麼變野了?”樊舟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咱們得有十來年沒見了吧?聚聚?”

程讓有些不自然,因為是熟人,也因為他已經太久沒有和誰熱絡地交談過,早已經不習慣,可他也沒有辦法刻意的拉開距離,隻得用言語婉拒:

“不了,我馬上要走,趕車。”

“去哪兒?”樊舟盯著他問。

去哪兒?程讓忘了,他掏出手機想看一眼電子車票,但又覺得這種行為有點傻逼,一個趕車的人,居然連去哪裡都不知道嗎?

“看你這個樣子也不急是不是?好不容易見一次,下次再遇到你不知道猴年馬月了,怎麼著也一起吃頓飯,行不行?給哥一個麵子。”見程讓還在猶豫不為所動,樊舟便咬了咬牙:“就當是看在我當年那麼幫你的份上,當年你還說要請我吃頓飯的,十年了都還沒兌現呢。”

提及當年,程讓有幾秒時間的沉默,他看起來還是不太自然,卻因為到底是欠的,所以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好,想吃什麼?我請你。”

“那我可得吃點好的。”樊舟說著就站在程讓身邊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可下一秒程讓就往旁邊錯開了一步,避開了樊舟的觸碰,樊舟的手僵在半空,可表情卻沒有任何尷尬,甚至還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瞧我這記性,忘了你不愛讓人碰了,不碰了,走,咱吃飯去。”

程讓本該因為這句話而鬆一口氣,畢竟他的動作雖然是下意識的,但要細究起來也是有些不禮貌的,樊舟這樣的說辭讓他避免了尷尬,可是程讓的目光卻看著樊舟,帶著一點疑惑和探究,似乎是想要在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

自己不願意和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