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不能沒有皇帝主持，才勉為其難地趕了回去。
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平時他就最討厭冗長又辛苦的郊祀大典，每次都說行完大典那些繁冗的禮節差不多會去掉他半條命，這次找到了機會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大典需要經過初獻、亞獻、終獻，朱厚照故意選在初獻第一拜的時候假裝吐血倒地不起。
這估計是他即位以來經曆過的最輕鬆的郊祀大典了，回到豹房他嘿嘿笑著告訴朱顏，看到大家驚慌失措，亂成一團的模樣，他費了好大勁才忍住沒有笑場。
櫃子已經被帶回了豹房，朱厚照事先已經打過招呼，那些願意回家的女工程師們早已收拾好了行裝準備回家。害怕節外生枝，朱顏又跟送她們過來時那樣布置了一番，送走女工程師們之後，原本人氣旺盛的豹房霎時便安靜了下來。
朱厚照看著豹房內的一草一木，百感交集，久久沒有言語。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朱顏抱著小糖糖笑著安慰他。
“曲終人散，難免還是會感覺落寞。”朱厚照回過神來，朝朱顏苦澀地一笑。
雖然撤走了工程師，但豹房內的設施還在，原本的明朝工匠們也在，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研究，工程師們的不少課題都已經出了成果，隻要他的繼任者識貨，豹房將是一座不容小覷的寶庫。
“就算留下又怎樣？朱厚熜不會把這裡的一切當成一回事的！”知道未來的曆史，朱顏長長歎了口氣。
“朱厚熜不行，或許會有彆的有緣人呢？”朱厚照卻比她樂觀得多。
“但願吧……”
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最容易測出一個人的本心了，朱厚照重病的消息傳出，原本母慈子孝扮演著好母%e4%ba%b2的張太後若無其事，倒是夏皇後，無數次衝擊豹房想進來見他一麵。
通過監控看著畫麵裡麵夏皇後那焦急的臉，朱厚照一臉的內疚：“朕對她一直都很不好，也不知道她到底看上朕哪一點……”
感情的事一直都是這世上最奇妙不過的存在，要是能夠知道原因，她或許也就不會這麼難受了吧。
男人對喜歡自己的女人果然沒辦法表現得太殘酷，征求過朱顏的意見後，朱厚照終於還是把夏皇後放了進來。
夏皇後果然被他重病的消息嚇壞了，雖然依舊是那副一絲不苟的裝扮，臉上的疲態卻怎麼都掩不住，跟之前朱顏見到她時簡直判若兩人。看到安然無恙的朱厚照，她吃了一驚，愣在那裡定定看了他半天才回過神來。
“朕沒事。”
簡單的三個字卻令她淚流滿麵。
“朕隻是要走了，跟老婆孩子回那個世界的家。”事到如今，朱厚照也不想再隱瞞，笑著對她說出了事實。
“如果你想，可以跟朕一起走，當然，不是以朕皇後的身份，在那邊你可以有自由的身份，嶄新的開始。你現在這個年紀，在這邊已經算是老姑娘了，但在那邊卻依然是大好年華。與其孤老深宮，不如跟朕到那個世界，找個好人嫁了，好好過日子。”
這是朱厚照能夠想到的最好的結局，沒想到聽到他這話，夏皇後卻搖了搖頭。
“不！我不走！在這裡，我至少還是你的皇後，去了那邊我就什麼都不是了！”看她那一臉哀怨的表情就知道，她指的隻是皇後這個身份跟朱厚照之間的牽絆。
“彆傻了……”
“你曾對我說過，愛上了天上仙女的人又怎麼可能對凡人動心。我現在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了，因為我也愛上了一個仙人，反正注定不可能再愛上彆人，與其跟你到那個世界看著你們夫妻恩愛，不如讓我留在這個世界，守著你皇後的名分過一輩子。一想到後人祭祀的時候會把我跟你放在一起，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夏皇後說完，再沒多說什麼就轉身離開了。朱厚照原本想追上去，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作罷了。
陛下病情日重，開始朱厚照還會裝出一副勉強的樣子出去見見人。正德十六年正月初一的朝賀之後，他就乾脆躲在豹房再也不願出去了。加上再過幾天就是小糖糖的一周歲生日了，他乾脆帶著老婆孩子回到了現代，隻在病榻上放了一個事先定做好的一比一矽膠人偶。
第一百零八章 回家
小糖糖快滿周歲了。紙包不住火，雖然朱顏一直讓楊秀寧拚命隱瞞，她結婚生子的消息最終還是被楊秀寧捅給了爺爺。爺爺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樣守不住秘密，沒過幾天家裡人就都知道了。
朱顏回到現代的時候，一開機手機就被家裡狂轟濫炸的短信撐爆了，未接來電的提醒更是一個接著一個，響了半天才終於安靜。惹得小糖糖趴在床上盯著響個不停的手機直看。
事情都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朱顏也不可能繼續裝死了。小糖糖的周歲宴已經沒有了爺爺奶奶的出席，不能再連外公外婆都沒有。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準備帶著老公兒子回家去自首。
反正那個世界的正德帝已經徹底淡出了大家的視線，朱顏沒了顧忌。之前因為要時刻陪伴在朱厚照身旁，不可能帶小糖糖去理發，小家夥的頭發一直隨意地生長著，滿頭胎發已經長得很長，比起男孩子更像一個小蘿莉。為了不引起誤會，回家前，朱顏乾脆帶著老公兒子去理了發。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出門前朱厚照特意用朱顏送他的剃須刀把陪伴了他多年胡須給剃了，饒是如此，那一頭長發依然為他吸引了無數人的視線。幸虧朱顏有先見之明讓他戴了帽子，不然要是讓人認出他是朱壽，麻煩就更大了。
雖然這兩年他一直在明朝忙活，但現代這邊的演藝活動卻並沒有停下，先是《應州之戰》上映，後來又借著南巡開了一檔名為《跟陛下下江南》紀錄片，收視率還不錯。如今的名氣已經不輸朱念。雖然大家有些奇怪他為什麼一瞬間從少年跳到了成年，後來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也就釋然了。
朱顏上網看過評論，大家對《應州之戰》貶褒不一，不少人覺得應州之戰是一場冷兵器對熱兵器的不對稱戰爭的想法腦洞太大，就連王教授也對影片的這個想法持保留態度，好在朱厚照導演的特色保留得不錯，不少人就是衝著神演技的群眾演員跟足以以假亂真的超一流特效過去看的片子，影片的票房依舊賺了個盆滿缽滿。
《跟陛下下江南》原本的定位是旅遊節目，可惜，片中的很多景色，乃至裡麵的小吃都已經消失了，最後不得已隻能改為了紀錄片。改為紀錄片之後，啟明娛樂的宣傳團隊反而如魚得水了。什麼朱厚照導演傾情奉獻，什麼還您一個真實的十六世紀大運河，什麼好萊塢特效團隊曆時五年嘔心瀝血之作，什麼弘揚傳統文化鑄造民族之魂……
那一大堆宣傳語下去，就連朱顏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感謝啟明娛樂的精良運作，片子不僅賣了個朱顏想都不敢想的驚人價格，甚至第一季還捧回了一尊某著名電影節紀錄片單元的大獎。
因為提到了弘揚傳統文化鑄造民族之魂，加上片子考據嚴謹，連最苛刻的曆史學家也挑不出毛病，片子甚至還被作為了國家到外麵去舉辦中國周時的必播影片。陛下的知名度早已不限於國內了，走在紐約的街頭說不定都會有人認出他。
於是，當他在理發店坐定，一摘下帽子，理發師果然一眼便認出了他。
“剛從片場回來？”朱顏約的是啟明娛樂的禦用發型師，見慣了各種大牌明星，見到朱厚照他倒也並不算太驚訝，隻是望著朱厚照那滿頭的青絲有些不知所措。在現代雖然也有人會留長發，但能夠把頭發留這麼長的卻很少，所以他的第一反應便是，這位大明星依舊戴著片場的假發套在逗他玩呢。
理發師漫不經心地做了個摘假發的動作，然後便愣在了當場，反應過來後連忙連連跟朱厚照說對不起。
“你怎麼做到的？這麼長的頭發，保養還這麼好……你準備做什麼？拉直還是保養？”確定那是真發後，理發師果然沒想到要把頭發剪掉。
“剪掉，統統剪掉！”
所以，聽到朱厚照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理發師又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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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這麼長不容易吧？你真舍得剪掉？”
“沒什麼舍不舍得的，就當是跟過去的自己告彆。”理發師替他可惜，朱厚照卻答得一臉坦然。
“對了，林哥，你認識比較好的做假發的師傅嗎？他的頭發剪下來之後，我想找人做成假發。”雖然朱厚照麵色如常，朱顏卻還是忍不住多嘴了兩句。這麼好的頭發就這麼舍棄實在太可惜了。
“有！好，我替你聯係，包在我身上！”
“動手吧！剪掉，統統剪掉！”朱厚照仿佛引頸就戮的英雄般一臉豪邁地閉上了眼睛。
“噗哧——”朱顏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怎麼了？”
“忽然想起了《羅馬假日》。”朱顏笑著跟他開了個玩笑，“公主殿下，請問你想要什麼發型？”
“不需要太麻煩。乾淨點，好打理的就行。”
“好咧！就給你剪《羅馬假日》裡麵公主的發型！”果然不愧為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的美發達人，這位理發師果然幽默感十足。
朱厚照頓時急了，忙道：“板寸！給我剃個板寸就行！”
胡須長發果然顯得人老，剃掉胡子，又換了個發型之後，陛下瞬間年輕了五歲，看著又像二十多歲的小青年了。有生以來頭一回剪掉長發，那家夥一臉興奮地對著鏡子左看右看照了半天。
好在娛樂圈的那幫男人大多自戀，愛照鏡子在理發師跟他的助理眼裡根本就不算什麼。
“咦，她也要理發嗎？喲喲喲，好可愛的小公主！”爸爸理完，輪到兒子了。
因為小糖糖長得實在太女孩子氣了，加上頭發又長，雖然一身男孩子的打扮，卻依舊被認成了女孩子。
朱顏哭笑不得，忙解釋：“他是男孩，不是女孩。不需要給他弄什麼發型，直接剃個光頭就行。”
“咦，是男孩？”
理發師的表情顯然不太相信，剛好小糖糖喊著要去噓噓，朱顏把孩子交給他爸，好奇的理發師竟然真的跟去了，回來的時候一臉世界觀都被刷新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