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你怎麼了？”

安暮商轉過頭來看著白虛舟，白虛舟這一輩子見過的人很少，所以也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眼神，充滿了絕望和悲傷，還帶著些許掙紮，仿佛是一隻被困住的小獸。

安暮商張了張嘴，就在白虛舟以為他要說什麼的時候，忽然看到安暮商猛的噴出一口血，而後就那麼倒了下去。

白虛舟瞬間慌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難道之前他把安暮商弄過來的時候失了分寸？可是剛剛不是醒了麼？

而昏迷過去的安暮商仿佛回到了幼年時期，他剛剛穿越過來的那一陣，他看著那個白衣劍仙飄然而落，冷冷淡淡的一句：跟我走。從那之後，安暮商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安暮商不知道如果沒有華歲自己是真的會被煮了吃，還是拚命逃出去，然後在那個饑荒的年代，因為沒有吃的而餓死，但是他知道，華歲給了他另外一個可能性。

因為這個救命之恩，就算華歲再怎麼冷淡，他也隻不過是會偶爾吐槽，卻沒有真正的記在心上過。

時光一點點的流逝，他在晴光嶼上各種搗蛋闖禍，華歲對這些視而不見的縱容，想到這個人其實喜歡安靜不喜歡太過熱鬨的生活，他恍然間明白了華歲隻是在沉默的縱容他。

這些年來相處的畫麵一幅一幅閃現，他以為這些年日子平淡，沒有什麼意義，但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這些相處的時光他一直都記在心裡。

安暮商自己在夢裡搞回憶錄，而一旁的白虛舟簡直是要瘋了，這要是安暮商出什麼事情，他怎麼跟華歲交代？最主要的是……以後誰還能給他做好吃的！

作為一個吃貨，為了美食他也要救好安暮商！於是這不學無術的貨第一次開始拿起了書本，研究安暮商的病狀，白虛舟作為一個活了很久的妖怪，知道的也不算是少，翻遍了醫術之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這種吐血一般兩種情況，一種是怒極攻心，一種是悲傷過度。

白虛舟腦袋轉了轉果斷的選擇了怒極攻心這個選項，畢竟晴光嶼被圍攻，自己強關住他不讓他出去，這些都足以讓安暮商生氣，而安暮商其實……算不上一個脾氣好的人。

白虛舟作為一個妖怪，其實是不用睡覺的，床的存在也不過就是他貪圖享受而已，此時此刻他坐在地上一隻手支在柔軟的床上仔細打量著睡著的安暮商。

他從來沒見過安暮商的睡顏，不得不說睡著的安暮商，安靜著的安暮商真的很好看，外麵的水波映在他的臉上，身上，給他整個人都填了一股神秘的感覺。

就在白虛舟仔細觀察他的時候，安暮商忽然醒了，他睜開眼睛，呆呆的望向窗外，而白虛舟發現他醒了之後已經做好了被這個惡魔罵或者搞破壞的準備了，結果他發現安暮商居然隻是呆呆的看著外麵也不說話。

白虛舟有些不安：“喂，你要是生氣就起來跟我打一架好了，我……我不傷了你就是了。”

安暮商沒有動靜，白虛舟又說：“你彆生氣了，你……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好不好？”

安暮商閉上眼睛聲音有些沙啞：“我沒生氣。”

“騙人……呃，騙妖！”白虛舟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安暮商抬起胳膊蓋住自己的眼睛斷斷續續的說道：“阿白，師尊……師尊他……他不在了。”

這句話說完，他的眼淚也終於是忍不住了，剛才做的那個夢他還記得很清楚，事實上現在他更希望自己是在夢裡，一覺醒來還能看到華歲冷冰冰的教訓他。

白虛舟聽到安暮商的話之後一陣茫然，繼而乾笑道：“你彆亂說話啊，你怎麼就這麼肯定了？我看當時華歲很有把握的嘛。”

安暮商擦了擦眼淚，眼圈依舊是紅的，坐起來看著白虛舟說道：“我有特殊的方法，無論師尊在天南海北我都能知道他的狀況，剛剛……剛剛我就看到他……”

安暮商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白虛舟看著安暮商心裡想著：原來他不是怒極攻心，而是悲傷過度。

可是白虛舟怎麼也不敢想象華歲居然就這麼死了，他看著安暮商傷心欲絕的樣子，忽然站起來說道：“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安暮商深吸了口氣站起來，他現在真的是希望係統出錯了，如果是係統出錯了那該有多好？

白虛舟搖了搖頭說道：“華歲說過不能……”

“你不讓我去，我自然還有彆的辦法去。”安暮商也不激動，就坐在那裡看著白虛舟淡淡的闡述。

白虛舟看著安暮商忽然就想到了華歲，剛才……他說話的神態語氣跟華歲很像，真不愧是師徒。

白虛舟沉默了一下然後放出靈力去感受一下海洋波動，發現大海已經平靜下來之後一咬牙說道：“好，我帶你過去，不過如果讓華歲看到了，他要是怪我，你可要幫我擋住啊。”

安暮商神色黯然：“我倒是希望……他還能過來教訓我們。”

白虛舟嘟嘟囔囔的說道：“我可不希望，我都被他教訓了好幾十年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手給安暮商一個結界，安暮商本來想說不用的，有劍三係統的加持他也一樣能夠遊泳，而且他的呼吸條並不短，不過一想到他們現在是在海底，他就閉嘴了。

隻希望……他還能見到華歲。

作者有話要說：總覺得這兩天的進度好快……不過估計等過渡章節過去節奏就沒這麼快了

第41章 驟變

本來安暮商以為白虛舟居住的地方應該還跟他多年前初次遇到對方一樣,是在一個岩洞裡的,結果這貨的確也是住在岩洞裡了，但是是在深海海底的岩洞,從蚌殼裡麵出來之後，到蚌殼合上，安暮商瞬間覺得眼前一黑。

一開始他以為是因為在有光的地方突然到了比較暗的地方的正常現象,但是往上遊了好一會之後,他發現眼前居然還是漆黑一片,這段時間之內足夠他的眼睛適應光線了，那麼到現在還看不清,隻能說明他們所處的地方是很深很深的深海。

安暮商看不到周圍有什麼,隻能被白虛舟牽著手被動的往上遊,沒有感覺到水壓也沒有窒息，白虛舟在某些時候還是很有用的。

隻是……因為沒有什麼事情做所以安暮商的目光忍不住往旁邊的團隊列表看去，上麵除了他之外唯一一個人血條已經變成了灰色，他呆呆的看著那個名字，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痛徹心扉。

原來捅到了極致，是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的。隨著光線從無到有，並且越來越強，安暮商就知道他們快到了。

隻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就有點退縮了，剛剛拚命也想要回到晴光嶼的是他，現在忽然有類似於近鄉情怯的人也是他。

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失去華歲的準備，可事實證明，他有點不敢去麵對。白虛舟不知道他的心思，拉著他一路遊到了晴光嶼附近。

安暮商泡在海裡愣愣的看著那個已經麵目全非的小島，如今的晴光嶼已經不是他印象裡那個世外桃源，觸目所及之處滿目瘡痍。而晴光嶼外麵那層結界也已經消失不見了。

就算是白虛舟也不由得臉色一變，他開始相信安暮商的判斷了，如果華歲安然無恙的話，就算晴光嶼變成這樣他也不會隨隨便便就撤銷晴光嶼上麵的結界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如今晴光嶼的結界消失，隻能說明……華歲要麼重傷沒有能力重新布下結界，要麼……

白虛舟轉頭看著安暮商，發現安暮商臉上的表情已經接近於絕望了，他不由得心中一慌：“喂，你彆亂想啊，華歲可能隻是受傷了他……”

他還沒說完，安暮商忽然就掙%e8%84%b1了他的手努力向前遊去，結果這一下子就%e8%84%b1離了白虛舟布下的那個結界，本來乾爽的身體瞬間被打濕，頭發一縷一縷的貼在臉上他也不在意，隻是努力往晴光嶼的方向遊。

上岸之後，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晴光嶼如今已經被毀的不成樣子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沒有想到島中央那棵標誌性的建木居然也不在了！安暮商用起大輕功飛快的往曾經建木所在的地方飛去。

等到了那裡之後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經是建木所在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個深坑，裡麵還留著些許根須，而建木已經消失仿佛是被人連根拔起的樣子。

在建木周圍的他曾經的房子，華歲的房子都已經被毀掉了，隻是這些都已經吸引不了安暮商的目光，他所有的心神都放到了那個巨坑之中的白色身影上。

安暮商跌跌撞撞的跑到巨坑邊上，然後在白虛舟的驚呼之中直接跳了下去。

巨坑之內，華歲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仿佛睡著了一般，一向纖塵不染的白衣也臟了，而在他%e8%83%b8口的位置則有一片血跡。

安暮商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仿佛生怕驚醒了華歲一般，等走到華歲身邊了，他才跪下來顫唞著小聲叫道：“師尊。”

他停頓了一下仿佛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回應，於是又小聲說道：“師尊，你醒醒，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聽話不隨便出島了。”

躺在那裡的人依舊沒有任何回應，這個時候白虛舟也跳了下來，在看到華歲的時候他瞬間臉色慘白，呼吸急促的跑過去，白虛舟不像是安暮商那樣小心翼翼，他直接伸出手探了一下華歲的鼻息，又將手放在了華歲的%e8%83%b8膛之上。

沒有氣息，沒有心跳……白虛舟張嘴想要說什麼腦子裡卻一片空白。

華歲死了？那個總是不可一世卻也的確強大的華歲死了？怎麼可能？

安暮商看著白虛舟的動作，在看看他的表情，眼中僅有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他低頭看著華歲，小心翼翼的伸手撫摸他的臉，將他臉上的臟東西都擦乾淨。

水滴一滴一滴的掉落在華歲的臉上，不知道是安暮商的淚水還是他身上的海水，他努力的擦，卻怎麼也擦不淨。

白虛舟看著他這個樣子忍不住聲音低啞的說道：“小商，你師尊他……他已經……”

“你不用說了。”安暮商的氣息不穩聲音哽咽，吐字卻很清楚：“我……都知道。”說完安暮商一伸手將華歲整個人都抱起來。

不夠因為他年紀終究還不大，所以踉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