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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野 耳東兔子 4289 字 6個月前

拉拉緊,不放心又在死結上打了個死結。徐燕時瞧她這一幅生怕被人強奸的模樣,麵無表情地側開頭,嘴角微微扯了扯。

又是這種死亡嘲諷……

徐成禮小朋友自始自終保持著冷漠臉,拿著IPAD地看動畫電影,還是英文版的。看著像獅子王那類的,特效逼真,畫麵精湛。

向園盯著看了會兒,隨口問了句:“什麼電影?”

徐成禮也隨口胡謅:“英文版的小豬佩奇。”

糊弄誰呢,我又不是沒見過那隻豬。向園翻了個白眼。

轉頭又想起,徐燕時以前英文好像很好。向園記得高中那會兒,他們年級裡有個大佬團,經常代表學校出去參加各種競賽拿獎。徐燕時就是其中之一,他就跟長在學校的展覽櫥窗裡似的,窄小破舊的窗子裡,滿滿當當貼得全是他花花綠綠的獲獎證書。

有時候外校的小姐妹過來考試,看見櫥窗上清秀英俊的嚴肅臉,都激動得手舞足蹈,跺著小碎腳拉她發花癡——“徐燕時居然是六中的,我以為他燕三的哎!成績這麼好,怎麼沒上三中啊!上次他演講比賽,連外國語學校的外教都拍手稱讚。說他發音很地道來著,有沒有女朋友啊……”

向園解釋說:“男朋友的朋友,不是很熟。”當時確實不熟。

小姐妹很沒三觀,彆有深意地搡著她的肩慫恿她:“哎呀,你可以換男朋友了,這個可比封俊帶感多了。”

向園雖然當時笑著警告她們說要告訴封俊,其實心裡還挺唏噓的。

跟封俊交往之後,向園偶爾聽到他跟人用英文打電話,雖然好聽也忍不住吐槽,覺得一個高中生也太裝逼了。結果後來才知道,他母親是華裔,三歲就跟父母移民,中文不太利索,半天講不完一個整句,徐燕時似乎跟他母親關係很一般,不是很願意聽,有時候在吃飯講一半嫌煩,就索性改成流利的英文。

那會她覺得,他口語這麼好,當個翻譯應該沒什麼問題,或者會是一個英俊非凡的外交官。想想又覺得還是彆當外交官了,萬一兩個國家發生政治糾紛,他在旁邊喊加油怎麼辦?而且外交官這個職業本就不怎麼接地氣,他已經很不接地氣了,還是讓他離人間近一點吧,反正魔鬼已經這麼多了,多一個徐燕時又怎樣?

不過,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這時,司機忽然回頭問向園:“小姑娘,你要去的南禦園在春江路上?”

向園懵了,南禦園的房子是老爺子留給她最後的財產,除了這套房,在溧州市,她就是一個銀行卡存款不超過兩千塊的窮光蛋。老爺子確實狠,徹底斷了她的活路。

“不是啊,”向園忙掏出手機,看了下地址,“府山路啊。”

司機狐疑地重複:“府山路?”他轉頭問高冷:“你知道在哪麼?”

高冷搖頭。

司機說:“這樣你切個導航,我這邊定位的是他們的導航,不能改地址。”

“您沒有車載導航麼?手機快沒電了。”向園晃了晃手機。

“誰裝那玩意兒,又貴又不好使,”司機低著頭在扶手箱裡動翻西找,抽出一根皺巴巴的數據線,遞給她,“你先充上,等會告訴我怎麼走。”

向園可不想在這時候刷什麼存在感,雖然徐燕時並沒有認出她來。

“我給您開carplay吧,你看顯示屏就行。我怕指錯路麻煩,這邊我不熟。”

“可以。”

向園低頭調試手機,一旁沉默已久高冷終於按捺不住,莫名其妙地開始噴司機:“其實現在車載導航的功能很多,可不止就一個導航功能,還有語音智能對話,而且定位比手機導航更準確,剛才您找不著的那個地址,是因為手機軟件沒有及時更新,現在的車載導航都能自動更新了,不知道多方便。”

“多方便也不裝,你是賣車的吧?”司機一臉要趕他下車的表情。

高冷閉嘴了,沒有反駁。

因為怕惹怒司機,他決定等到了目的地,再義正辭嚴地好好給司機科普一下什麼叫GNSS工程師。雖然他現在做的工作跟這個職位差十萬八千裡。但好歹也是相關專業。

向園聽到賣車兩字,驚訝一愣,按在屏幕上的手指微微一頓,心想不至於吧——

徐燕時現在落魄到這種地步了?

難怪上回同學聚會,九班的人說,徐燕時從來不參加同學會,連群都沒加。整個一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現在九班的人都說他是看不起這幫同學。大家一度都以為他是被關在秘密實驗室做什麼驚悚的科學實驗呢,結果就……就賣車?

當年六中那麼風光的一個風雲人物,反差也太大了吧?

難怪不跟老同學聯係,拉不下麵子吧,畢竟當年讀書比他差也都混到檢察廳或者各個機關乾部了。

向園覺得惋惜之餘,想到九班那撥人背地裡說的話,又有點同情他。心裡五味雜陳,滋味難辨,也不知道自己難受個什麼勁兒。

你看,誰讓你當初對我不好的,現在遭報應了吧。

想著這,腦中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悄悄拿起手機給許鳶發了一條微信:“我聽說徐燕時現在混得不是特彆好,好像在車行賣車,你哥前幾天不是說要換車嘛?讓他打聽打聽,都是老同學,照顧照顧生意。千萬彆說是我說的。”

發完,她把數據線連上,選好定位,等顯示屏跳出carplay字樣,司機冷不丁回頭看她一眼,“你是北京的?過來旅遊呀?”

向園如實回答:“不是,上班。”

司機笑笑,不再接話,心情愉悅輕鬆地哼著小曲,高冷繃著一張臉,駕著胳膊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駕駛,不知道跟誰在生氣。徐成禮的動畫電影進度條已經拉到最後幾分鐘,身旁的男人似乎很累,一上車就靠著座椅閉目養神。

前方出現溧州市區的指路牌,像是越入了另一道城門,兩旁街道繁榮起來,一排排路燈敞亮,廣告牌林立,一整排大槐樹挺立盎然,樹乾筆直,暈黃的路燈倒影斑駁落在馬路中央,星光落寞地撒著餘暉。不遠處新舊樓交疊,排排鼎立。

旅程終於快到終點。

過了今晚,他們應該不會再見了。

向園悄悄側過頭,打量著一旁的徐燕時,他闔著眼,半張臉被路燈籠著,輪廓清晰俊朗。眉目依稀帶著年少時的清秀,他微微仰著頭,喉結明顯,像是雪地裡冰刀上的刀尖,尖銳而冷漠。

古人有雲,耽於美色。

好死不死,向園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尖銳刺耳的鈴聲震得她心口一緊,大腦嗡然一聲,空白了。徐燕時也被吵醒,下意識朝她這邊瞥了眼,向園這才從美色中回過神,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手忙腳亂地直接把電話接了。全然忘了,她的手機還連著carplay,直到許鳶的聲音清清楚楚、徹徹底底地傳進車裡,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向園?”

“徐燕時真的在賣車啊?那是挺慘的,我幫你問問我哥他要不要換車,不過你這麼幫著他乾嘛呀,不會對他還有什麼想法吧——”

“……”

“……”

世界末日不過如此。

想跳車也不過如此。

她的銀行卡密碼是多少來著。

螞蟻花唄還有餘額沒。

向園整個人石化了——

重點是,剛才,徐燕時正巧又捉到了她在偷看他。

“喂喂喂?你怎麼不說話?”許鳶毫不知情地還在死亡的邊緣試探。

向園掐了電話,深吸了一口氣,正猶豫著怎麼跟人打招呼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冷淡如斯,卻又帶著他獨有調侃地問候——

“好久不見,向園。”

這伏地魔式的招呼莫名有點……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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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整整一周,向園沒有出門。

她把自己鎖在南禦園的公寓裡,電話不接,大門不出,頂著一張高級厭世臉,抱著個枕頭盤腿坐在沙發上,精神恍惚地往嘴裡塞東西吃。客廳裡聲音雜亂細碎,電視裡正播放著她平時最愛的偶像劇——《你聽我解釋我不聽》。這會兒看起來也有點索然無味,男主角的冰山撲克臉跟徐燕時有點像,還沒他帥。

向園沒心沒肺地想著,又往嘴裡塞了根薯條,也不嚼,跟叼煙似的叼在唇上,眼神空洞洞地盯著電視機,思緒早已飛到了天外……

那晚伏地魔打完招呼,她本想把帽子解了,跟人正正經經地打個招呼再好好地解釋一下——徐燕時同學,我也是出於好心,請你彆誤會,我對你沒什麼企圖。又或者是,高貴優雅地說一聲,你好,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在那種情況下,徐燕時再怎麼毒舌也不至於當著司機和高冷對她擺臉子吧。然後再有的沒的問兩句,熱情敘個舊,下了車翻個白眼走人,以後也不會再聯係了吧。對吧?

結果,正當她準備解帽子的時候,兩個死結完全解不開,不論她怎麼抽,衛衣帽繩越抽越緊,差點沒給她勒死,她停下來喘了口氣,對徐燕時說:“你等下。”

等我把臉拿出來。

徐燕時難得牽起嘴角笑笑。

於是,生拉硬拽、東拉西扯,整個過程又持續了半分鐘,始終沒解開,她又氣又急,覺得今晚這簡直是一場笑話,她這幾年風光無數,偏偏栽在這,還偏偏是在他麵前,想想覺得不甘心,就在她準備問司機有沒有剪刀的時候。

司機冷漠地告訴她到了。

……

向園不敢看後視鏡,蒙著腦袋尷尬地坐著,腦中閃過一萬遍,今晚真的不宜出門,一句“你好再見”不甘心地卡在喉嚨口。然而不等她開口,徐燕時似乎已經沒什麼耐心了,胳膊肘支著車窗,鬆散地靠著座椅看她,連手背上的青筋都透著冷血,不鹹不淡地趕她:“下車吧。”

她吸了口氣,重新找回理智,“好,有機會再見吧。”

“嗯。”他冷淡地把視線轉回窗外。

向園拿上行李下車,等她回過神,車子已經開出老遠,她卻跟傻了似的,像根木樁子似的牢牢釘在原地。

一弓彎月清淺地掛在蒼穹,寒冷的夜風在樹梢間遊蕩,剮蹭著。孤單瘦小的身影被路燈拉得老長,像條喪家犬。

等她上樓,許鳶的電話再次撥過來。

“剛剛到底怎麼了?你給我掛了”

她把行李推進去,沒什麼情緒說:“我回北京,還能把你殺了。”

許鳶聽不出開玩笑的成分,聲音莫名哆嗦:“怎……怎麼了?”

向園大概氣瘋頭了,居然還能平靜地把剛才發生的那一幕,用最客觀的語言一五一十地給許鳶複述了一遍。

“……”許鳶回過神,不可思議地捂住嘴,“所以他把你趕下車了?這麼無情的嗎?”

向園沉默。

許鳶安慰她:“你彆在那邊腦補了,說不定人家就隻是當作遇到了一個普通老同學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