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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疤痕滿身、骨瘦如柴的人,她是否還會用這種目光看他?想到這裡,再看在他冰冷眼神下哆哆嗦嗦上不了台麵的女人,他心中更加煩躁,原本的笑容頓時一收。

“滾!”他輕啟薄%e5%94%87,無比厭惡地吐出一個字。

那女人就像聽到了什麼能讓人%e5%b1%81滾尿流的威脅一般,半點美人姿勢都不見了,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他頭也不回地向另一處歇息之地走去,仰首,目光帶著絲未將任何人看在眼裡的狂妄。他是這裡的主人,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為他所有,沒有人不怕他,他最尊貴。

川景玄不由得挑起嘴角,略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這個集父母長相優點於一身的男人,在短短十數年內就成了四獄的主宰。年少的輕狂沒有使他吃夠教訓,反而越挫越勇,由輕狂變成狂妄,但是沒有人敢質疑。

沒錯,他就是川景玄,獨一無二的。他一個人在奢華的宮殿中行走,自由而又恣意,他將是這個世界的王,他曾經這樣想過。

東獄,祖隗,蛇窟,是了,他不僅集父母的優點於一身,更是擁有蛇足的冷酷無情,甚至遺傳了父%e4%ba%b2些許特殊的無感。他是上天的寵兒。

他不由得麵露嘲笑,因為想到那個愚蠢的川景獄,竟然舍棄這樣的生活,而選擇窩在那麼個小地方。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得意,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比自己更重要。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居然為了另一個人舍棄一切,千山萬水,四處尋找,最後想個瘋子一樣死在崖下裂縫裡,嗬,真是愚蠢的父%e4%ba%b2!

自己永遠也不會像他一樣!

很快,有一個十年過去,當初那個剛成年如雛鷹展翅的川景玄,已經過了而立之年,卻要顯得穩重。他隱隱有著父%e4%ba%b2的麵孔,卻又有著母%e4%ba%b2不易老的體製,看起來如當年一般俊美,隻是眼中的狂妄已內斂在體內,轉而由動作散發出來。

他的眼中,有一絲讓人難以發現的孤寂。

此時,他身著銀金色長袍,頭戴九蛇發冠,站在一個坐在地上失明老者麵前。

“你就是五洲無所不知的大師?”川景玄手背在後,高高在上,低頭俯看他道。

那老者雙眼緊閉,似有縫合的紅痕,麵前擺著一張舊得發黃、幾乎看不見字的八卦盤。他不卑不亢地道:“老道不過是天生薄命,用眼睛的代價換得幾年苟延殘喘罷了,擔不得大師的名頭。”

這般一說,川景玄很有興趣,眯了眼,有些殘忍地說:“無論大師還是神棍,不如先你麵前的東西算算你今日能否活著出去!”

老者臉色平靜,“無論大師還是神棍,都不能自算。不過,見到了東獄之王,老道卻是知道今日斷不會死在東獄了。”

“哦?”川景玄嘴角一翹,“何以見得?”

老者道:“老道雖眼瞎,卻自有清目在心中。縱觀聖主,通身白紅氣繚繞,白氣乃正善之氣,紅氣乃殘劣之氣,百多而紅少,可見聖主是受上天庇佑的人。”

“上天庇佑?”

“此氣與前世功德身不同,聖主父母必有大善之德,功德無量,才會有如此多的善氣凝聚。以老道所看,當屬孕育之氣,那這大善之人應該就是聖主的母%e4%ba%b2。以善氣孕胎,此胎終身受母%e4%ba%b2善念庇佑,母%e4%ba%b2福德越是渾厚,聖主一生便越順遂如意,得享萬人之福……”

老道還未說完,川景玄便嗬斥一聲:“一派胡言,本聖主的母%e4%ba%b2早已死去,何來的功德無量?巫師的名頭如此不堪一擊。”

老道聞言,卻並不顯慌張,隻道:“這也正是聖主心中的疑問,也是聖主今日找來老道所求之事吧?老道隻是從聖主周身環繞的白芒來判斷你母%e4%ba%b2並未離世,但具體的老道需要預算一下。”

說完,也不等川景玄應言,他便念著一些完全聽不懂的密語,隨即手指一點盤中,隻見盤中生鏽的指針開始慢慢轉動起來。

川景玄本來慍怒的神情,慢慢化為一絲詫然與希望,同樣看向盤中。

指針不知轉了多久,久到老道額頭布滿了汗,整個人搖搖欲墜,最終終於停了下來。

“不對,不對,怎麼會這樣?”老道首次有些驚慌。

“你可知你母%e4%ba%b2是生辰八字,還有你父%e4%ba%b2的?快告訴我!”不知是什麼結果,竟然使得老道對著這個殺人不眨眼、翻眼不認人的東獄之王語氣不敬。

川景玄目光中的不悅一閃而逝,想到什麼,不由得克製著吐出了他們的生辰。

那老道坐在地上,兩隻手不斷地點著,左手點右手,右手點左手,他的頭也隨著左右手而搖擺。算到最後,他竟是心神俱疲地吐出一口血,滴在了銅盤上,讓它更顯得斑駁不堪。

“不對,不對,你母%e4%ba%b2先經死劫,你父%e4%ba%b2三年後再劫,兩人的生死劫,多一天不行,少一天也不行,必是三年時間。隻有隔三年才有機會死而不僵,死地而生,都沒有死,都沒有死,為什麼?為什麼?老道行走江湖幾十年,從未見過如此離奇之事。天道難測,因果輪回,老道雖知冰山一角,卻參不透二世輪回。哦對,二世輪回!”

老道算得似乎有些癲賴,又想到什麼關鍵之處,不由得仰頭看川景玄,蒼老的眼睛發亮一般,“難道父母還活著,可能已經輪回可能在未知的世界,但他們還活著,這是唯一的解釋。果然,老道猜得不錯,世間有十世界,每一個世界都是不同的!誰說人不能參透天,誰說的?老道便參透了!這世界有十界,存在另一處,一定是這樣!”

瘋癲的老道的話語似還回蕩在耳邊,川景玄整個人卻如釘在了地上。

一晃眼,又是十年,已近四十歲的川景玄,卻有著不足三十歲的模樣,但是,他眼中的少年輕狂早已所剩無幾。他身黑色銀邊錦衣,坐在組祖隗的宮殿上,東獄如今讓他管製得如一隻鐵桶,鐵桶江山,沒有人能反抗他,也沒有人敢反抗他。他引進五洲的製度,建勢力,封君王,立臣子,他已坐在這個金椅上又過了十年了,剛剛坐在此處時,他渾身熱血澎湃,而如今不過隻過了十年,心中的滋味已有所不同,他望向下麵,空蕩蕩的殿中,隻有他一個人坐在高處。

他想起那句話,高處不勝寒。

當他費儘心機算計了所有人,打敗所有人爬到了這個位置,卻發現,它並不如自己想的那般美好。

天色漸黑,宮殿仍是黑漆漆的一片,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敢點燈。看著黑暗,他突然想起,小時候,自己記得的與父%e4%ba%b2的唯一一次接觸——也是在黑暗之中,他害怕得四處跑,,叫著娘,最後抱住了一條%e8%85%bf,他仰著頭看,那個人好像是讓他畏懼的父%e4%ba%b2。

在那時他的眼裡,父%e4%ba%b2是那麼可怕,如無法翻越的高山,比黑暗更可怕,讓他不敢靠近半點,父%e4%ba%b2的目光是那麼寒冷,他快不記得父%e4%ba%b2的長相了,但是那種瘦的如骷髏的形狀,仍深深烙在他的記憶裡,他害怕地輕喚了聲“爹爹”……

他記得,月光下冷清的父%e4%ba%b2的目光慢慢柔和起來,彎腰伸手要將他抱起來,可是,最終手隻伸到了半空,沒有再伸過來,因為葛長老尋了來。

此時想來,父%e4%ba%b2也並不是如記憶裡那般無情,也不似葛長老說的那般對他懷有殺意,否則他又如何平平安安地活到二十歲?

川景玄從奢華的黃金椅上起身,一個人無聲地在宮殿中行走,所以的障礙物在他眼裡都不算障礙,因為他太熟悉這裡的每一處了,走到窗前,袖子輕輕一揮,窗便無聲地打開。

站在窗前向下望,他隻覺得一股勁風迎麵吹來。站得高,卻更寒。◎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看向天空中的星星點點,隻覺得有一瞬間,心蒼老了。

當年他覺得父%e4%ba%b2是愚蠢的,母%e4%ba%b2更是愚忠於父%e4%ba%b2的,那時候的父%e4%ba%b2眼裡隻有母%e4%ba%b2,母%e4%ba%b2也同樣如此,他反而是外人。他年少輕狂,年少無知,年少叛逆,年少無心、無情,以為這種柔情、愛情毫無用處的東西,而隻有權力,隻有葛老所說的江山才是一生奮鬥的目標。他拿父%e4%ba%b2當敵人,將母%e4%ba%b2的柔情視為洪水猛獸。

對葛老是死,他沒有落淚,隻是有些茫然;對父母的死,他也沒有落淚,隻是鬆了口氣,心口似缺了一塊,但很快被雄心、欲望所填補。

直到世間的一切富貴、榮華、權力都擁有、都嘗過,他才發現,自己已站在了孤獨的一點。無法逃離;才發現,原來他所追求的都是身外之物,而擁有這些東西後,心口更加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原來,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並不是金銀富貴,而是,一生隻得一心人。

他用了四十年是時間才明白。

原來,母%e4%ba%b2的情是那麼珍貴。

而父%e4%ba%b2更懂得珍惜。

可是,這又如何?

以為他會羨慕嗎?不,不會!

川景玄的目光中有了一絲冷硬。

每個人的人生不同,追求也不同,如果擁有這種感情,需要他舍棄手中的一切,他根本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隻有愛情的人是可憐的,隻有權力才是永遠。自古英雄多寂寞,這世界從沒有兩全其美的事,他隻需緊緊握住手裡的一切,因為以後還有更漫長的路要走。

他不會為孤獨所止步,更不會在走上高山之巔的路上為一株花而彎下腰。他骨子裡流著的是曆代聖主的冷清冷血的血脈,他才是真正的聖主!

父%e4%ba%b2,隻是一個怪胎罷了。

他伸出手,去觸摸高處的寒風,他想,他願意孤獨,他看著天空,這是他的世界,在他的世界中,他隻要在乎的自己就夠了。

不需要任何人……

他這樣想,但看到天空最亮的兩顆星時,眼中似有淚光一閃而逝。

這樣很好,一切都會過去,待明日早殿議事,又將是忙碌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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