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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一直討厭他,一直讓他承受我人生一敗塗地的代價。”

“我也很早就離開他了,我如願以償地奪回了事業,但是回過頭我開始反思和懊悔,我無數次想懺悔,但是我覺得一切都太遲了,我在他的生命中缺席了多年,就沒有資格再重新成為他的母親。”

“他成年之後我在加倍對他好,但是你應該知道他的性格,他父親將他培養得極度禮貌,他從未對我表達過憎恨和抱怨,但是這份寬容又才是最無聲的反抗。”

“我無數次對他示好,他會收下禮物並表達感謝,卻不會主動跟我提及什麼。”

“你知道嗎?他這些年唯一一次主動找我,其實是為了你。”

“其實藝術界的事情,我了解不多,他父親那邊可能也能幫到不少,但是那件事需要迫切而有力地解決,他才找上了我。”

“我心裡有很多想對他說的道歉,如今已經無處可說,但是聽說他前幾年一直被精神疾病困擾,我給他找的所有醫生都被拒之門外。”

“現在他能過上正常的生活,我由衷感到高興。”

“我知道我應該對他去表達懺悔,但是你知道除了母親這個身份以外,我也是一個性格彆扭的女人,我說不出口,所以我對你說了。”

“你回頭也不要跟他透露我對你說了什麼,因為我覺得他永遠不想起我,才是最好的。”

“淩小姐,謝謝你聽完一個人到中年的壞女人的肺腑之言,能有勇氣在毫無背景的情況下獨創娛樂圈,我是的佩服的,我今後會成為你在國內的保護傘。”

“也想請你替我,成為知恒的保護傘。”

淩疏在對方的誠懇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原本準備了很多話來討伐對方,提曲知恒譴責這個不儘職的母親,但是最終她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人的惻隱之心來得很快,也很莫名奇妙。

一個人一生傷害絕不是幾句道歉可以平息的。

她沒有資格提替曲知恒說原諒,但是對於對方說的每一個字,她都可以試圖理解。

但是她不是聖人,也不是惡人,更不是哲人,永遠無法區分出背後的對錯。

這一場對話不過半個小時,後來李挽頗有小心地詢問他們什麼時候舉辦婚禮,將來有什麼打算。

其實淩疏沒有細想過他們的婚禮,其實對於淩疏來說,相愛的兩人,結婚成了一件儀式,她無所謂早晚。

“我們的婚禮,您會來嗎?”

淩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關心這件事,大概是之前的某個瞬間,她覺得李挽臉上也是有一份慈愛的吧。

她終究沒能將自己想得太狠,在一個曾經極端自私和犯過錯的母親麵前,曲知恒身上還留著她一半的血液,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對對方冷漠的。

李挽似乎對這個問題也感到了錯愕,愣神了好久,一張精致美麗的麵孔出現了鬆動,她鄭重地點點頭:

“我想去的,但是我覺得知恒應該不太歡迎,也許我會遠遠看一眼就好了。”

這一刻,淩疏的內心起伏不定,很多複雜的情感將她壓得有點喘不過氣。

這是一種沒有對錯,更沒有答案是事情。

作為一個不知道其中隱情的旁觀者,她同情李挽。

站在曲知恒的角度,也許終究還是對母親寄予強烈的希冀,才最終成為永世無法打開的心結吧。

隻有在意,才會因此痛苦。

淩疏想了很久,在腦海中斟酌字句地說道:

“其實,您的兒子比您想象中善良許多,也許他曾是您的人生裡的的一場意外,我仍舊對此滿懷漢口,感謝你最初留下他,才能讓世人見到一個璀璨的人。”

李挽聞言,微微一笑,眼神中浮現出了欣賞之情:

“其實他的天賦我一直都知道,他的幻覺,在我眼中也絕不是缺陷。”

淩疏莫名感覺到鼻頭發酸,歎息道:

“如果您在他小時候就這麼說,該有多好。”

那興許曲知恒就有絕對的能量去麵對耳邊可怕的聲音,去麵對精神病的指控,而不是過早地安排好自己的終結。

李挽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心裡似乎藏著千言萬語,最終長歎一口氣:

“很多時候,人隻是無法麵對自己的內心吧,當我想對他說點什麼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如何麵對他,我從未成為一個慈愛的母親,於是我也不知道如何慈愛地麵對自己的孩子。”

淩疏雖然內心百感交集,但是最終也不知道什麼樣反應才是最好。

她們的對話僅僅持續了半個小時,淩疏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

“也聊差不多了,真是打擾你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消息,然後抱歉地起身作彆:

“阿姨,他在找我了。”

李挽隨和地點點頭,“快去吧。”

淩疏以為自己應該會如釋重負,卻發現看著眼前這個體麵的女人,她的心裡有些不忍。

但也許她是理解李挽的,因為對於李挽而言,她是和曲知恒最親近的人,同時對於李挽來說還是個陌生人。

淩疏如同李挽在絕望中拚命抓住的和曲知恒在這世間最後的聯係,哪怕那些道歉和懺悔,曲知恒永遠都不會聽到,但是她至少給自己尋到了一方出口。

剛一走出咖啡館,就見曲知恒已經站在了不遠處。

淩疏故作輕鬆地走到他身邊,然後愉悅地問道:“今天這麼想念我嗎,也就耽誤了半小時回家而已。”

曲知恒的神情帶著緊張,“我聽說她派人去找你了,我怕你被為難。”

淩疏想起來李挽的叮囑,不能透露兩人的談話,她搖搖頭,“放心吧,你母親人挺好的,對我很溫柔。”◇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有一瞬間的恍神,似乎很難將自己母親和溫柔兩個字聯係在一起。

“真的嗎?”曲知恒淡漠溫柔的眼和李挽確實有幾分相似,他仔細回想著這句形容,沉默了半晌,若有所思地問道。

“嗯,至少對我很溫柔。”

淩疏並沒有任何騙人的打算,李挽不管在彆人眼中如何,她是一個暴躁的母親,一個一舉奪得雲中繼承人之位的野心家,一個手腕高明的精明女人……

但是至少在淩疏這裡,目之所及,她至少是溫柔的。

曲知恒將她攬到身邊,%e8%83%b8口起伏幾下,最終將一切過去都化作一聲歎氣。

他就像李挽所描述的那樣,始終對自己的母親謙和有禮。

“她在你眼中是溫柔的,這就夠了。”

淩疏趕緊挽著他的手臂說:“今晚我們回家吃點什麼?”

“海鮮麵配紅酒蝸牛?”

“聽上去還不錯,飯後甜點呢?”

“我新改良的低糖版栗子蛋糕。”

“……”

上車後,在寂靜的車後座上,淩疏默然地問道:

“你不好奇我們說了什麼嗎?”

曲知恒淡笑,將她拉到自己的身旁,“你想說的時候再跟我說。”

淩疏心念大動,像是一刻都不想等待,她湊在他耳邊輕聲說,如蝴蝶振翅一樣輕:

“我跟她說,以後我會保護你。”

有時因活罪難忍,才顯得死亡沒有那麼可怕,若有幸能與一人曲意相逢,抬頭就可見窗外的春日,它不打招呼,就飛進了眼中。

-正文完-

2024.1.18淩晨德國斯圖加特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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