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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乎在看到這封郵件的事後眼前一黑,但是她用力掐了下大腿,讓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

用最快的速度下床,甚至連睡衣都來不及換,直接穿著拖鞋就失魂落魄地衝了出去。

空無一人的街道,被雨水衝刷著,路麵的排水係統一切正常,但是當雨勢過大的時候,地麵還是會因為排水太慢而形成積水。

這場雨像是從淩晨的時候就開始下了,因為遠方的大樹直接被風吹斷,為了防止對路麵造成影響,斷樹已經被人及時推到了路龐的田野上。

淩疏迎著風,往曲知恒家的方向行走。

她這才知道原來人在極度恐懼和緊張的狀態下,是根本無法奔跑的,更何況是逆風。

她穿著拖鞋蹚過路麵的湍急的水窪,那水窪中混入了田野中被衝進來的泥土,當過了水窪之後,腳上的拖鞋已經隻剩下一隻。

她強忍住自己隨時可能崩潰的心,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能崩潰,否則就會暈眩,可能錯失和曲知恒告彆的機會。

她多希望夢裡的畫麵是假的,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可是那個場景中的暴雨,和現在的一樣。

這巧合讓她險些發瘋。

而且她從昨天回來之後就一直心慌,曲知恒思想上的轉變太快,快得就像一場緩兵之計,一場專門為她編織的幻夢。

也許……

昨晚根本沒有私人醫生要來,曲知恒在設法將自己支開。

這樣才能像當初他答應自己的一樣,不讓淩疏目睹自己的死狀。

還有昨晚他關於自己心中痛苦的陳述,他將巨額的信托基金突然轉到自己名下。

一樁樁一件件,都好像在還原著一場秘密而有序進行的自殺……

心裡這個可怕的猜想讓她險些一腳栽倒進田野裡,她條件反射地伸手扶住了路旁的欄杆,但是小腿上卻傳來了劇痛。

是撕裂般的疼痛,直到看到血流出,她才能看清傷口在哪裡。

她的雙眼,酸脹無比,因為不斷有新的雨水衝進她的視線。

和夢裡的感覺一模一樣。

她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後來她幾乎在奔跑。

在他的家門口的時候,淩疏即將放上手指用指紋解鎖,卻在這一刻被記憶中的畫麵刺中了心臟。

去瑞士之前,曲知恒幫她在自己家錄入了指紋,並且告訴她如何從地下車庫用指紋解鎖進入室內。

她婉拒道,她隻有在曲知恒在家的時候才會上門拜訪。

當時曲知恒隻是不經意地說道:“如果我睡得太沉聽不見門鈴,或是我在家中遇到意外,你進來還可以幫我叫個救護車不是嗎?”

曲知恒這個人,太懂得她的心,知道她也同樣對明天的意外感到憂愁。

冰涼的手指在被雨水浸濕,四肢幾乎已經陷入一種麻木。

可是溼潤的手指此刻卻解鎖失敗,淩疏粗暴而焦急地將手指放在自己已經濕透的衣服上吸水,再重現嘗試。

還是解鎖失敗……

一次又一次反複中,淩疏的淚水開始溼潤了眼眶,她幾乎急得如同無力的孩子在原地又氣又急地跺腳。

最後一次,隨著一聲代表希望的電流聲響起,門開了。

她的雙?唇被凍得發紫,似乎就靠一腔韌勁去支撐她走完剩下的路。

此刻,她不敢低頭,不敢看自己的雙腳,因為她怕看到了,就走不動了。

她在手機裡,已經準備好了120的電話,隨時準備撥通。

心裡其實已經知道,如果曲知恒真的是有計劃地尋死,那必定無人能救。

但是人心就是如此,會執拗地相信著一絲奇跡或是神跡。

淩疏在穿越林蔭道的時候,有幾個瞬間險些泄力,她多害怕啊……

她怕那夢裡的場景就發生在昨晚。

最終,她抵達了曲知恒的房子,按了兩下門鈴後,沒有任何回音,就直奔後方的花園憑著記憶尋找起來。

她記得夢裡的那個房間,窗口對著樓下的花園,高度位於頂樓,如果縱身躍下,頭朝地必死無疑。

那後院窗台下,種滿了顏色鮮紅的虞美人,遠遠看去就是血一樣的顏色。

那顏色仿佛能瞬間將淩疏的眼球灼得失明,眼前黑了幾分,在天旋地轉間上前查看。

她雙腿一軟栽倒在地,膝下是溼潤的泥土,將額頭抵住地麵上石塊,眼前雨幕顛倒,卻不敢抬頭看上一眼……

她張了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雨聲將一切動靜都掩蓋下來,眼前的雨簾升起迷霧。

她哭泣著直起身,於迷霧的籠罩中,止住了哭聲。

她赤腳雨中走向那片鮮紅的虞美人花叢,於霧氣中窺見了命運,它正俯視著她,傲慢又凶惡。

隨著她步伐接近,意識遠走,遠走在虛無當中,引得她……

親眼看見了虞美人上平躺的身影,與夢裡那個墜樓的身影重合。

他麵容安詳,光暈勾勒著他的容顏,像是睡著了一樣,如果不是看到他身後已血肉破碎,她根本無法相信。

眼前之人,已經死去多時……

一切……都是成為假象和虛妄……

曲知恒最近那突如其來的轉變,不過是為了成全她心中執念所編織的一場黃粱美夢。

回想起之前的一切光景,一切都沒有脫離他縝密的計劃。

他從不對她說謊,可生命中最大的謊言,卻是為了能獨自離開她,孤身赴死。

從前,淩疏不曾聽過風吹,風隻談論風,她從風中聽到了謊言,而謊言早已長在她心裡。*

她曾無數次想象過這一天的到來,包括昨晚的心慌和夢境,都在試圖讓她清醒過來,讓她在曲知恒麵前做出最後的掙紮。

那些希望靈魂安寧與快樂的人,必定相信,並擁抱信仰;反之,那些希望追求真理的人,必定背棄心靈的安詳,並奉獻他們的生命於解惑。*

她身影晃了晃,先是愣了愣,雙目圓睜,表情逐漸扭曲,她幾乎癲狂地用力拽緊自己的頭發,發出撕心裂肺的廝叫,放聲嚎啕大哭。

那尖叫響徹顱內,識相擺脫窒息和絕望的尖叫,在身體裡震耳欲聾地回蕩,令她險些心肺俱裂……

喉頭劇痛之下,出了血,嗆得她滿嘴腥甜。

頭頂的天空如同聖跡的見證者,無邊無際地在宇宙延展,飛速旋轉和扭曲。

她發瘋般看著這片陌生的天空,有一瞬間似乎能窺見曲知恒世界裡,那光怪陸離的天空。

從未有一刻,如此刻這般,讓她親眼看見曲知恒眼中的世界。

這是個一切感官都被數倍放大的世界,她能看雨幕背後,雲彩之上的無限白光,看見天外星辰的運行軌跡在眼前清晰運行,看見被肉-體困住的精神世界,看見意識在空氣中飄舞,想發光的絲帶。

她能聽見雨聲更大,如爭吵一般聲音激烈,能親耳聽到雨水砸在石頭上,順流而下,落進土壤,被泥土吸收,變成無數小水滴,被分散在一層又一層的土壤中。

她可以聽見花朵綻放的聲音,花蕊在雨中搖搖欲墜,葉片被衝刷,葉脈中的水如人的血液一樣緩慢流動。

這個世界非常神奇,卻也非常吵鬨,讓她不過短短幾秒鐘內,就麵臨大腦過載而瀕臨崩潰。

她好想討厭這個言而無信將她孤獨留在世上的人,她好想用罪狠毒的語言衝他怒吼……

可是……她又忍不住為他的選擇而感到慶幸。

原來,自己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自私。

她多愛他,又多麼希望他能遠離這世界過多的喧囂,完成人生的解脫,用生命為人生解惑。

她為此高興,同時為此難過。

抬起頭,她睜眼直麵這漫天大雨中,任憑雨水敲打,它們來自很深很遙遠的天際,與她有一場激烈而短暫的相逢。

雨水順著她下頜流淌下來,她可以清晰記得,曲知恒從窗台跳下的前一秒,與她有過一瞬的對望,那才是他們最後的告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如果可以,這一次讓曲知恒也如她一樣,去往他人的夢裡吧……

第65章 往生者的世界

恍惚間,眼前的雨小了,直到從幻覺中醒來的瞬間,淩疏才恍然發現自己耳邊的聲音開始變輕變慢,不再那麼震耳欲聾。

如同從昏迷之淵中驚醒,她渾身劇烈一抖,眼前的暴雨已然是綿綿細雨。

她才發現自己剛才落入了譫妄中,所見所視皆是幻覺。

但是剛才那場景,分明真實得可怕,而且更神妙的是,那虞美人處的曲知恒,身上穿的衣服分明和夢裡是一樣的。

淩疏抬手胡亂地將臉上的淚水抹去,雙眼緊盯著那麵前的虞美人花叢,緩緩站起身,卻發現虞美人在雨中發出潤澤的生機,並沒有任何其他痕跡。

她驚異地上前,試圖檢查下上麵是否沾了血跡,卻一切如常。

順著虞美人上方的建築看去,頂樓的窗戶緊閉,並不似夢中那樣被風睡得響聲刺耳。

周圍一切如常,花園中沒有除了雨水,沒有沾上鮮血。

“淩疏……”

身後響起一個熟悉低沉的聲音。

她忙不迭轉身,眼中閃爍著一線希望。

這一次,是穿戴整齊的曲知恒,他打開門從門前直接衝進了雨幕,衝她快步走來。

她臉上淚痕還在,暴雨中的跋涉,令她蓬頭跣足,身上隻有一件帶著泥土的單薄睡衣。

似乎早已感覺不到寒冷,在他正欲關心她是不是感到寒冷之前,她已經失神地走到他的麵前,仰起頭,雙目含淚地看著他。

“我以為……”

她口中絮絮叨叨地說著昨夜的場景,可嗓子卻隻能發出沙啞都幾乎聽不見的摩攃音。

曲知恒臉色一變,立刻捧起她的臉肅了神色,加強了音量用強烈的語氣問道:

“你的嗓子怎麼了?”

他太知道嗓子對於淩疏的重要性,幾乎等同於她的整個人生。

於是他才出現這一生中為數不多情緒波動很大的時候。

她閉了閉眼,帶著心裡的痛楚無聲而緩慢地搖頭,還從緊閉的雙眼中流下兩行清淚。

他沒有繼續追問,低頭看到她赤腳站在花園的草地上,直接將她打橫抱進了屋內。

直到這一刻,她還下意識擔心曲知恒的潔癖,但是當看他身上的襯衫已經被蹭上汙漬他卻沒有任何介意的跡象時,她就還是保持了沉默。

自然而然地將手臂搭上他的肩頭,直到能夠透過襯衫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時,她才有些相信眼前的場景。

客廳中,兩位西裝革履的男士聽到動靜後立刻站起身。

根本等不及給她衝洗,曲知恒就直接將她放在了沙發上,並禮貌地拜托私人醫生幫她查看下傷口。

淩疏已經知道曲知恒的私人醫生是瑞士人,便一眼可以辨認出麵前這個頭發花